城市的夜晚如此平靜，月朗星稀，周放沉沉睡去，一夜無夢。大約是太累了，周放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宋凜一貫自律，周放醒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去公司了。大約是怕自己吵醒了她，他走得悄無聲息，周放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幾點(diǎn)走的。
    和他相比，周放忍不住有點(diǎn)兒自慚形穢。一個人能從底層走進(jìn)上層，付出的一定比常人多很多。宋凜靠著當(dāng)年四月的一點(diǎn)兒遺留和樂青子的幫助，一步步地爬上來，而她周放，一路都有人保駕護(hù)航尚且那么不易，不知道宋凜艱難的時候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從床上坐起來，周放身上還有些隱隱作痛。床頭放著一杯白開水，是宋凜臨走時給她倒的。她拿起來一飲而盡，喉嚨里得了滋潤，不再那么干澀，人也清醒了很多。她剛準(zhǔn)備起身，就看見床邊的沙發(fā)上放著一套新衣服。
    周放好奇地走過去，拿著衣服看了看。那是一套淺咖色麻質(zhì)套裝，女裝，顯然不是宋凜穿的，大約是給她準(zhǔn)備的。
    套裝是April旗下高端品牌推出的最新系列，畢竟在同一個圈子，周放對這個系列有所耳聞。這個系列名叫“沙洲”，主打“都市慢生活”概念，所以推出以棉麻為主的女裝，消費(fèi)人群定位為28歲至45歲、經(jīng)濟(jì)穩(wěn)定的都市女白領(lǐng)。衣服上還有一枚胸針，由“SZ”兩個字母組成，大約是“沙洲”系列的紀(jì)念胸針。
    套裝尺寸剛好，宋凜眼光不錯，選的衣服很適合周放。周放在鏡子前照了照，給宋凜發(fā)去一張照片。
    不一會兒宋凜的電話就打來了。
    “起來了？”
    周放笑了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手指不覺在鏡面上打圈。她明明心里還挺高興的，嘴上卻始終帶著揶揄的口氣：“這么摳？過了一夜就只送一套衣服，還是你的公司出的？”
    宋凜對于她的揶揄也不惱怒，輕笑了一聲：“其實(shí)是送胸針。”
    周放拿起胸針仔細(xì)打量著，看了半天也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的。
    “胸針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系列紀(jì)念胸針吧？”
    “你的那枚用的是真鉆石。”
    周放聽他這么說，又看了一眼手上的胸針，乖乖，鉆石不小，數(shù)量也不少啊。
    “那確實(shí)了不起，鉆石不少。”周放點(diǎn)頭肯定了宋凜的禮物。
    “你就注意這個了？”
    周放覺得有點(diǎn)兒莫名：“嗯？還有別的嗎？”周放理了理衣裙，對著鏡子又轉(zhuǎn)了一圈，“不過你這個系列名字倒是好聽，‘沙洲’，還挺浪漫的，水中心灘。”
    電話那頭的宋凜沉默了一會兒，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你沒發(fā)現(xiàn)‘SZ’是個組合嗎？”
    “難道不是沙洲的拼音首字母？”周放想了想，沙洲的英文是sand  bar，估計宋凜是覺得“SB”做成胸針不太好，所以才取了拼音首字母。
    周放還在認(rèn)真思考著，電話那頭的宋凜已經(jīng)懶得和她說下去了。
    “周放，你是豬嗎？”
    說完這句話，宋凜已經(jīng)氣呼呼地掛斷了電話，周放覺得莫名其妙。
    周放撇了撇嘴，回家洗漱化妝之后去了公司。
    周放的小破車修好了，前天助理給她提了回來，她住在父母家，一直沒開上。今天是小破車重新上路的第一天，依然是從前的手感。周放又忍不住想要延后買車的計劃了，舊的順手，她對舊東西總是充滿感情。
    一路紅燈，真是等得人都沒脾氣了，周放手肘撐著方向盤，手指一下一下地點(diǎn)在下巴上。等著等著，周放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SZ”可不就是宋凜和周放的姓氏首字母組合嗎？這可真是一個巧合。
    宋凜大概也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巧合才送了衣服和胸針給她。一般的紀(jì)念胸針和施華洛世奇合作一下都算高檔了，這胸針鑲的是真鉆，怕是定做的。
    宋凜也是有心了，怪不得她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忍不住要發(fā)火。
    唉，想通一切的周放忍不住一聲嘆息。
    這老男人的浪漫可真難懂，送個東西還得讓人推理，就不能直截了當(dāng)、簡單質(zhì)樸地送錢嗎？
    周放算計了蘇嶼山，蘇嶼山雖然簽了合同，但是沒有真的心服口服。這不，這會兒他來秋后算賬了。
    春季新款服裝全面上市，周放公司辦了一場非常大型的訂貨會，提前展示了初夏系列，想要招商引資，全面打開渠道。各網(wǎng)站、實(shí)體平臺的采購人員都慕名而來，原本公司投放的平臺也都加大了訂貨量。
    這原本是件好事，前提是蘇嶼山不來。
    蘇嶼山不僅親自蒞臨了訂貨會，還當(dāng)場簽訂了大量的貨。不管宋凜怎么在背后搞小動作，百賽作為第一電商的地位始終沒有改變，它的選擇依舊是很多處于觀望階段的企業(yè)的風(fēng)向標(biāo)。
    明明已經(jīng)簽訂了終止融資的合同，蘇嶼山卻故意把姿態(tài)搞得這么曖昧，讓人以為他還在大力扶持周放。
    周放知道蘇嶼山來訂貨，也明白他的用意，心道他這一招倒無恥得很，硬生生把她卷進(jìn)了他和宋凜的爭斗中。這讓站隊(duì)宋凜的公司肯定會對她有所忌憚。
    蘇嶼山簽完訂單正坐在貴賓區(qū)休息，助理有點(diǎn)兒拿不準(zhǔn)主意，過來通知周放。
    周放扯了扯衣擺，雖然對蘇嶼山多有不滿，但是面上還是要和和氣氣的——人家是大佬，兩個手指就能捏死她。
    “蘇總。”周放笑瞇瞇地說，“沒想到蘇總對我們品牌這么支持，我都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了。”
    蘇嶼山坐在沙發(fā)上一動沒動，眼光銳利，自是能看懂周放陽奉陰違的揶揄。
    他揮了揮手，貴賓廳里的其他人就出去了，只留下了周放和他。
    “不高興了？”蘇嶼山的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周放見旁邊沒人了，眼中一冷，但面上的笑容依然讓人挑不出毛病：“蘇總，您一定要搞這些齷齪的小手段嗎？”
    蘇嶼山笑道：“我做了什么？”
    “您買我公司的貨，用意是什么，您自己最清楚。”周放直直地盯著他，“我不想站隊(duì)，只想明哲保身，做自己的小生意。我想，您應(yīng)該很清楚我的想法。”
    周放難得態(tài)度這么認(rèn)真，誰知蘇嶼山聽完她的話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周放。”他意味深長地看向她，“他對你這么不信任嗎？”
    他一句話把周放噎得連反駁的話都沒有。
    送走大佛蘇嶼山，周放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
    在商場上，沒有人能隨心所欲、心想事成。適者生存，想要在這個圈子里混得久一些，就不要妄想可以脫離既定的規(guī)則。
    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明哲保身。蘇嶼山是什么人？自己的公司不能為他所用，他肯定會把水往渾了攪。想到這兒，周放握緊了拳頭，內(nèi)心復(fù)雜極了，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
    宋凜的公司實(shí)現(xiàn)逆襲順利上市以后，周放的小助理徹底成了宋凜的小粉絲。這會兒蘇嶼山在訂貨會搞這么大的陣仗，助理也忍不住跟著周放糾結(jié)。
    “周總，這樣是不是不好啊？宋總知道了，不定得怎么想。”
    蘇嶼山的話猶在耳邊，那句“他對你這么不信任嗎”讓周放越想越不舒服，這會兒助理提到宋凜，周放只覺得更加心煩氣躁。
    “這樣有什么不好的？”周放瞥了助理一眼，沒好氣地說，“誰愛買誰買去，我坐著賺錢！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周放皺眉，“多來點(diǎn)兒冤大頭才好！”
    蘇嶼山大量采購衣謎春夏兩季產(chǎn)品的消息很快在圈內(nèi)傳開了。剛從北都出差回來的宋凜第一時間找到了周放。
    什么握手言和，什么溫馨甜蜜，兩個人最和平的時候也就是在床上了。
    一扯到生意，兩人之間就是一筆爛賬。
    周放下午要趕著去工廠，本來不想見宋凜，但是轉(zhuǎn)念想想，自己不見他，指不定他要“腦補(bǔ)”成什么樣。雖然忙得要死，但是她還是抽空和宋凜見了一面。
    宋凜知道她要去工廠，提出開車送她。兩人幾天沒見，好不容易見著了，也就在車?yán)镎f說話，周放想想，這場面也是夠心酸的。
    在愛情里，她簡直淪為了一個乞討感情的老乞丐。
    宋凜神色嚴(yán)峻，看都沒看周放，只是冷冷地說：“我知道你只拿了第一筆融資，后續(xù)你需要資金，我給你，你把他拒了。”
    宋凜的余光能看見周放有些糾結(jié)的表情。剛下飛機(jī)的他本來就幾天都沒有睡好，這會兒聽到那些消息更是覺得心煩氣躁。
    蘇嶼山現(xiàn)在的招數(shù)都是當(dāng)年宋凜玩過的。眼前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又愛又恨，難道她就沒有感情嗎？她這么來者不拒嗎？
    當(dāng)初宋凜把她的貨買了，兩個人就睡到一張床上去了，那么蘇嶼山呢？他買得多，她是不是也要迎他成為入幕之賓？
    宋凜越想越氣，恨不得一腳油門踩到底，和她同歸于盡得了。
    “全世界只有蘇嶼山有錢？你一定要和他合作、接他的錢？你要我的臉往哪兒擱？”
    周放原本還想解釋兩句，聽他這么一說，再想到蘇嶼山的話，心里失望得緊。
    蘇嶼山敢用這種小兒科、下三爛的招數(shù)，大概也是抓住了宋凜的性格特點(diǎn)。
    也許蘇嶼山和宋凜才是真愛，他們對對方是那么了解，遠(yuǎn)遠(yuǎn)超過周放。
    周放冷冷地嗤笑一聲，看向宋凜，眼中充滿失望：“臉不擱你頭上，還能怎么？剝下來嗎？”
    聽周放語氣不善，宋凜瞬間皺起了眉頭。
    “在你眼里，我就比他差那么多？你有困難不能來找我求助？一定要找他？”
    “我什么時候找他了？這不是他送上門嗎？”周放沒好氣地瞪他，“再說了，老找你，到時候你被掏空了，還得怪我不是？”
    “周放，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周放知道他那種莫名其妙的男人自尊心又來了。她越想越覺得他根本不給人解釋的機(jī)會，那么輕易就進(jìn)了蘇嶼山的套。她也懶得解釋，這種“直男癌”，讓他蠢死算了。
    “停車，懶得和你說了，我要去工廠。”
    宋凜不僅不停車，還踩了油門加速，他鎖了車門，周放拉了半天也拉不開。
    “宋凜，你這是要找架吵？”
    “我說了，”宋凜態(tài)度強(qiáng)硬，“不要再和他做生意了。你要錢，只要我有，我都給你。”
    宋凜的話越說越難聽，周放忍不住冷哼一聲：“你現(xiàn)在是想拿錢砸我？”
    “我只希望我們不會再因?yàn)椴幌喔傻娜顺臣堋！?br/>     “你們要狗咬狗是你們的事，不要誤傷了我。我不想接受蘇嶼山的錢，也不想接受你的錢。”周放說，“我為什么沒有接受他的第二筆融資，你應(yīng)該也很清楚。我想做什么，我會靠我的方式達(dá)成，不用依靠你。”
    車廂里劍拔弩張的氛圍終于得到了緩解，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可是盛怒之下說過的話在兩人心里都埋下了一絲陰霾。
    “周放，最開始你那么坦然地接受我的幫助，為什么后來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了？”宋凜始終疑惑，為什么這個女人一再拒絕他，“你怕和我有牽扯是嗎？我就不值得你信任嗎？”
    宋凜的語氣平靜下來，周放的心情也跟著平靜下來。
    她將手指蜷了蜷，指尖摳進(jìn)手心，一字一頓地說：“我不信任任何人，我只信任我自己。”
    宋凜笑了笑，眼神冷漠地看向周放：“我是‘任何人’嗎？周放？”
    周放抿了抿唇：“是你教我的，商場上，六親不認(rèn)。”
    轟——宋凜一腳油門下去，越開越快，很快穿過岔路，駛向了高速……
    自從上了車，周放就只顧著和宋凜吵架，也沒怎么注意路。等周放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車已經(jīng)徹底遠(yuǎn)離了城市，一抬起頭，縣城的指路牌讓周放一臉震驚。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宋凜的車已經(jīng)完全偏離了路線。兩人原本要去周放在開發(fā)區(qū)工業(yè)園的工廠，現(xiàn)在宋凜開到縣城里來了，兩個地方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本來從市里去工廠也就半小時路程，這會兒宋凜卻把方向完全開反了，再去工廠，得一個半小時。
    車離開了高速，進(jìn)入縣城，窗外的風(fēng)景也跟著變成了縣城人來人往的市集。
    宋凜的車終于在市集對面的汽車站停下了。
    “下車。”宋凜看都沒看她一眼，態(tài)度冷漠。他手指一動，開了車鎖，催促道，“你剛才不是要我停車嗎？下車吧，快點(diǎn)兒。”
    周放剛才還鬧著下車，這會兒卻是死死地抱住門把手不動：“不下！我瘋了才下！”
    宋凜解開安全帶，欠著身子打開了周放那邊的車門，手腳并用地把周放給趕下了車。
    他歪著頭，對要?dú)⒘怂频闹芊耪f：“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說完，他摔上車門，開著車走了。
    看著宋凜囂張的車尾，周放氣得直跺腳。
    一言不合就故意把她帶到離目的地最遠(yuǎn)的縣城，宋凜這種行為簡直令人發(fā)指。周放氣急敗壞，忍不住對宋凜的車大罵。
    “姓宋的！你是小學(xué)生嗎？！”
    天色還不晚，周放要坐巴士回城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她太愛美，腳上穿著一雙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
    宋凜將車開出去一兩公里后，看看縣城的情況，想想那女人腳上的高跟鞋，又把車開了回來。
    其實(shí)嚴(yán)格來講，宋凜這三十幾年的人生實(shí)在乏善可陳。他沒有認(rèn)真談過一次戀愛，懵懵懂懂地就當(dāng)了爸爸；人生最需要愛情作為養(yǎng)分的時候，他被林真真戴了一頂綠帽子，幾乎摧毀了他對愛情的幻想和作為男人的尊嚴(yán)。之后他便沒有了喘息的時間，一頭扎進(jìn)了事業(yè)，一心想往上爬。除了對金錢和地位有渴望，別的仿佛都不在他的人生里了。
    加上林真真，他正式交往過的女人也不過三個，外面關(guān)于他的傳言太多，他也懶得解釋——需要向誰解釋？
    他天生涼薄的性格讓他在面對周放的時候，時常感到手足無措。
    這個女人想要的愛情到底是什么樣子？
    他現(xiàn)在對她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嗎？
    難不成要他像秦清的那個“蘿卜頭”一樣黏著周放，正事都不用干了，整天情啊愛啊的？剛畢業(yè)的小伙子這樣就罷了，宋凜都一把年紀(jì)了，可能嗎？
    宋凜去而復(fù)返，前后不過五分鐘時間，汽車站已經(jīng)沒有了周放的身影。他看看汽車站的發(fā)車時間，三分鐘前剛走了一班，想必周放是搭了那一班車回城了。
    沒接到人，重新回到車?yán)铮蝿C忍不住氣惱地捶了一下方向盤。
    他也不知道是在生周放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周放那天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巴士才回了市里，她對宋凜這個幼稚鬼實(shí)在無力吐槽，也懶得和他一般見識。
    宋凜將從蘇嶼山手里收購的七個公司進(jìn)行了并購重組后，召開了一個大型的招商發(fā)布會。
    發(fā)布會自然是請了周放的，邀請函是走的公對公的路子，由April寄到衣謎。
    這場招商會在服裝行業(yè)也算是空前了。原本依附于百賽的七家公司第一次這么光鮮地出現(xiàn)在主流平臺，不再被百賽的光芒掩蓋，也算是揚(yáng)眉吐氣了。
    七家公司對蘇嶼山多年的打壓多有怨懟，而宋凜曾被蘇嶼山挖了墻腳，圈內(nèi)一些知道二人恩怨的，稱宋凜的這次并購重組是“復(fù)仇者聯(lián)盟”。
    周放準(zhǔn)時到場，經(jīng)歷了冗長的會議過程，終于熬到了宴會時間。
    宋凜公司選的菜品相當(dāng)不錯，又是自助形式，周放心甚悅之，全程甩開了膀子在吃。
    周放正貪婪地吃著布丁，身后冷不防地出現(xiàn)了此時此刻本該被眾星捧月般對待的，這場招商會的主人——宋凜。
    “你這是專程上這兒來吃東西的？”
    周放見來人是宋凜，也懶得偽裝了，咽下嘴里的布丁又順手拿了幾顆葡萄。
    “不然呢？”
    “誰把你餓著了？”
    “東西不錯，大家都不吃，我就來吃了，不吃浪費(fèi)。”
    宋凜眼眸深沉：“你來招商會，不準(zhǔn)備認(rèn)真聽聽？你就沒有感興趣的項(xiàng)目？”
    周放放下盤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她笑呵呵地看向宋凜，實(shí)在是欣賞他這副明知故問的樣子。
    “我有感興趣的，你會讓我進(jìn)駐嗎？你不會。”周放笑著聳了聳肩，“你不過是想要我來看看你現(xiàn)在有多厲害，并不比蘇嶼山差。我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我來了。”
    宋凜必須承認(rèn)，周放和他以前見過的女人是不一樣的。
    也許正是因?yàn)樗牟灰粯樱艑λ灰粯印?br/>     “你會后悔接受他的融資，接受他的訂貨的。”
    “我不會。”
    “這么信任他？”宋凜眼眸一沉，“怎么，睡過？”
    他并沒有嘲諷之意，反倒是在小心試探。周放聽了也不生氣，反而姿態(tài)嫵媚地瞇了瞇眼，故意拍了拍宋凜的肩說：“就算有，也是過去的事了，追究那么多做什么？”
    宋凜的臉色徹底變了：“周放，我就沒見過你這么不聽話的女人。”
    周放笑了：“你現(xiàn)在見著了，怎么樣，有沒有成就感？”
    宋凜身體有些緊繃，他向周放走近了一步，正要說話，遠(yuǎn)處有個周放的老熟人大喊一聲：“周總！”
    周放愛理不理地乜了宋凜一眼，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轉(zhuǎn)身走了。
    近來周放和父母的博弈又進(jìn)入了疲憊期，父母被氣得懶得管她，她在生活上重獲自由。那天應(yīng)酬到很晚才回家，周放歸心似箭，車開得很快。周放在前面開，宋凜一路跟著。兩輛車性能差得太遠(yuǎn)，暗夜寂靜，周放覺得身后那輛車連引擎聲都充滿了得意。
    從停車場回家，宋凜還是一路跟著周放，那種宣示主權(quán)的姿態(tài)實(shí)在太過明顯。
    一直到了各自家門口，宋凜緊繃的神色還是沒有緩解。
    他攔著周放，不讓她進(jìn)門。
    “你真的和他睡過？”一晚上過去了，他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他還在計較周放模棱兩可的答案。
    周放本不想理他，這個“直男癌”腦子里全是些齷齪的東西，但看他著急的樣子，她覺得他有點(diǎn)兒可笑。
    周放翹著蘭花指開了門，手握著門把手，半晌，悠然地回過頭來看向宋凜，眼眉間盡是嫵媚。
    她笑著說：“他那么大年紀(jì)，還有性功能嗎？”
    一句話，宋凜就懂了她的意思。宋凜不得不承認(rèn)，周放的話終于把他提了一晚上的心給壓了下去，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看向她。
    周放半靠著門框，身姿婀娜，此時此刻眼神里有幾分嫵媚。
    “現(xiàn)在可以放我回家了嗎？”
    她剛往里走了一步，宋凜就把她推到了墻上，火苗從門口燒到了房間里。
    宋凜以最快地速度脫掉了自己的衣服，手剛往下一去，就愣住了。
    宋凜撐著身子，突然看向身下的女人，看向那雙在黑暗的房間里卻始終閃著慧黠光亮的眼睛。
    “周放，你故意的是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幾乎咬牙切齒。
    周放手指纏著自己的頭發(fā)，小臉無辜：“見到你太高興了，一時忘了‘親戚’纏身。”
    宋凜倏地從床上爬起來，懊惱地往浴室奔：“我去洗澡。”
    雖然已經(jīng)入春，但是宋凜不得不大半夜地沖涼水澡來澆滅欲望，周放想想就笑得不行。
    宋凜，縣城可真遠(yuǎn)啊，我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擠著巴士回城。不好好報答你，我配得上“周放”這個名字？
    宋凜知道自己被整了，一連幾天都對周放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周放也不生氣，每次看到他就覺得他那副小學(xué)生的表情有幾分不像他的可愛。
    公司例會，周放和徐總經(jīng)理主持。一整個下午都在開會，周放光是水就喝了四杯，依舊是口干舌燥。
    公司App的營業(yè)額一直不是太理想，總經(jīng)理認(rèn)為App可以關(guān)閉，周放對此大為光火。
    “衣謎的品牌App本來就不是要和網(wǎng)站渠道抗衡的，我并沒有要引導(dǎo)顧客從網(wǎng)站進(jìn)入我們的App，沒有這個必要，這也太難了。如果我輕易就能建平臺，百賽也不會好多年才做成行業(yè)老大。在不破壞用戶體驗(yàn)的前提下讓客戶更了解我們，才是我們的初衷。”周放仔細(xì)看著公司關(guān)于App的匯總報告，認(rèn)真地說，“App最重要的不是做銷量，而是作為我們品牌的會員增值系統(tǒng)，這是我對App的定位。App團(tuán)隊(duì)?wèi)?yīng)該多去開發(fā)我們品牌對顧客的增值服務(wù)系統(tǒng)。”
    徐總經(jīng)理顯然對周放的想法并不認(rèn)可：“那么周總，公司不搭建新平臺，不擴(kuò)大規(guī)模，2.5億從何而來？”
    周放喝了一口水，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筆：“擴(kuò)，當(dāng)然要擴(kuò)。”她對助理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助理把副總的調(diào)查報告發(fā)給大家，“我們是做服裝的，我始終覺得我們要關(guān)注服裝本身，想要快速提升，還是只能從快消系列出發(fā)。其他人都在搞歐美小品牌的代理，我覺得這個時候反倒便宜了我們。”
    周放看中了一個小品牌。這個品牌多年前曾經(jīng)在亞洲掀起過少女風(fēng)潮，后來因?yàn)槔峡倓傘棺杂茫豢想S時代發(fā)展進(jìn)行電子商務(wù)轉(zhuǎn)型，公司漸漸走下坡路，導(dǎo)致品牌經(jīng)營困難，不得不考慮賣掉。
    “就是這個品牌了。”周放笑得很自信，“別人都去做高端，那就讓我們做少女吧。”
    周放去H國談判只帶了助理、副總和一個翻譯。她每天都在和對方公司談判，很忙也很累，身體出了狀況也沒注意。
    在H國待了一個星期后，周放終于成功地把品牌給談了下來。
    把助理和翻譯放回國，周放又在H國多留了一周。說實(shí)話，她一直在做成熟女性的服裝，以舒適貼合為賣點(diǎn)，主要走情懷。雖然在公司立下了豪言壯語，但是她對少女了解得并不多。
    周放拎著行李箱，像一個服裝店主一樣在H國最有名的服裝大市場一家一家地逛，又把H國時下最出名的幾個品牌一一了解了個遍。她對每一件衣服都認(rèn)真做記錄，光是季度新品她就買回了整整三大箱。
    大概是體力透支，再加上衣服穿少了，回國的那天，周放一直感覺頭重腳輕，看著就是要感冒的征兆。
    從海關(guān)入境后，周放看見前面站著一排排戴著口罩的機(jī)場人員以及醫(yī)護(hù)人員，所有從H國回來的乘客都從另外一個單獨(dú)的通道走。
    直到被帶進(jìn)隔離中心，周放才知道，H國在24小時以前剛通報了一起禽流感導(dǎo)致死亡的事件。之前怕引起國民恐慌，H國一直隱瞞了JD315型禽流感在國內(nèi)爆發(fā)的消息，只是秘密隔離了那些疑似病例，直到有死亡病例出現(xiàn)，才不得不向國民通報。
    隔離中心是阻斷網(wǎng)絡(luò)的，不準(zhǔn)里面的人和外面聯(lián)系，以防有不好的消息傳出去，引起恐慌，一切情況都以官方通報為準(zhǔn)。進(jìn)去的第一天，周防被允許和家人通話，周放沒有打給父母，而是打給了助理，讓他不要和她父母說自己是去了H國，改說法國。
    從進(jìn)入隔離中心開始，周放就一直咳嗽、打噴嚏，兩天后開始發(fā)燒，癥狀嚴(yán)重。她被視為高危病人，被隔離在高危病房。
    說實(shí)話，周放病得迷迷糊糊的，對病房外面的事也不是太關(guān)注，每天清醒的時候她就看看電視，關(guān)于這次爆發(fā)的禽流感的新聞每天都是頭條。
    被隔離的第四天，周放的感冒癥狀有了好轉(zhuǎn)，她叫了護(hù)士進(jìn)行身體檢測，卻不想叫了半天都沒人來。
    病房外一片混亂，醫(yī)護(hù)人員全都在周放隔壁的病房嚴(yán)陣以待。周放不能出門，只能站在門口聽著外面的聲音。
    經(jīng)過了兩個多小時的搶救，隔壁的病人還是去世了，成為國內(nèi)首個因?yàn)檫@場禽流感去世的病人。他和周放是同一班次從H國回來的。
    緊接著，隔離中心又有兩個病人因?yàn)楦腥厩萘鞲腥ナ馈?br/>     新聞里第一次承認(rèn)這場禽流感不僅是和禽類接觸才會被感染，也會在人類之間傳染。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周放第一次主動向醫(yī)護(hù)人員求助，想要打個電話出去。
    在最無助的時候，她沒有給父母打電話，而是打給了秦清。
    即便在這么嚴(yán)峻的生死時刻，周放還是保持著該有的理智。
    秦清接到周放電話的那一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前陣子看你發(fā)的朋友圈，我知道你去了H國。”
    “我在隔離中心。”
    “天哪！”秦清聽到“隔離”兩個字就開始哭，“周放，你怎么能這樣？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說！”
    “聽著，秦清，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不管秦清怎么哭，周放始終很冷靜，“我從進(jìn)隔離中心就一直在咳嗽、發(fā)熱，可能情況不好。”
    “周放！我不準(zhǔn)你胡說！”
    “如果我被感染了——”
    不等周放說下去，秦清破口大罵：“你再胡說我打你了！”
    “秦清，我爸媽只有我這一個女兒，如果我真的有個好歹，請你……請你有空幫我去看看我爸媽……我怕他們老了太寂寞……”
    宋凜一連一周聯(lián)系不上周放，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他沖到衣謎，抓住了周放的助理。
    起先他還不肯說實(shí)話，后來終于忍不住哭著說了實(shí)情。
    宋凜一路開著快車，車?yán)锏膹V播一直在播報著關(guān)于禽流感的情況，三例感染死亡讓宋凜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著宋凜，他一向冷靜的頭腦此刻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周放怎么會這個時間去H國？她在隔離中心怎么樣了？如果她被感染了怎么辦？
    如果她死了……
    宋凜不敢再往下想。
    秦清本就六神無主，此刻宋凜那么氣勢洶洶地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讓她更加心煩意亂。
    秦清一打開門，宋凜就毫無風(fēng)度地沖了進(jìn)來。他一把抓住了秦清的衣領(lǐng)，眼中滿是恐慌、擔(dān)憂、害怕……各種紛亂復(fù)雜的情緒。由于他的氣場太過強(qiáng)大，嚇得秦清話都不敢說了。
    “我要和她通話。”宋凜沉著聲音命令，“給她打電話。”
    “她在隔離中心。”秦清被嚇得瑟瑟發(fā)抖，“現(xiàn)在個人電話不讓用了，只有隔離中心的電話，打了不一定會接啊。”
    宋凜瞪著秦清，眼中滿是威脅。
    “打！”
    被隔離的日子周放除了看電視，幾乎無事可做。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情緒低落。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事業(yè)對她是如此重要，至少能讓她的生活充實(shí)得不需自我質(zhì)疑。
    周放被隔離的第七天，有人打電話來隔離中心找她，但未經(jīng)許可隔離中心不能隨便轉(zhuǎn)接，好心的護(hù)士為周放帶來了一張字條。
    這大約是隔離中心的工作人員隨手撕的便箋，字也寫得很潦草，只有三個字：
    我等你。
    看著紙上的那三個字，她覺得，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什么比這三個字更讓她動容。
    “男朋友吧？”護(hù)士見周放表情難過，也不說話，笑著鼓勵她，“再等等，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和他團(tuán)聚的。”
    從住進(jìn)隔離中心，周放都沒有哭過，哪怕是同班機(jī)有人去世她都始終堅強(qiáng)地面對一切。可是此刻，她心中筑起的堅強(qiáng)堡壘被摧毀了。
    她以為自己不怕死，可是當(dāng)死亡臨近的時候，她的內(nèi)心充滿了恐懼；她以為自己不再期待遇到真愛，可是當(dāng)宋凜質(zhì)問她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想從他那里獲得愛情。
    周放收到宋凜的留言后，整個人精神狀態(tài)好了很多。第八天起，她的情況開始好轉(zhuǎn)，她不發(fā)燒了，感冒癥狀也得到了緩解。
    隔離了近二十天，三個人因病死亡，恐懼曾讓周放夜不能寐。如今，她終于走出了陰霾，被醫(yī)生宣布危險解除，可以離開隔離中心了。
    從隔離中心出來，周放走的是特殊通道。
    明明被放出來的人都是解除了危險的，仍然有人會因?yàn)榭匆娝麄兌械娇只拧榘衙癖姷目只徘榫w降到最低，每個解除隔離的人都是偷偷摸摸地離開的。
    明明沒有病，大家卻像看病毒一樣看待他們，周放感到心酸極了。
    和周放一起被放出來的有七八個人。被圍欄圍起的通道只有一人寬，周放又在隊(duì)伍最后，只能跟著隊(duì)伍慢慢走出來。隔著高達(dá)腰際的圍欄，周放一眼就看到了高大的宋凜和站在旁邊鼓著腮幫子的秦清。怕父母哭哭啼啼弄得動靜太大，她只給秦清打了電話，卻沒想到宋凜會來，她總是不愿意給他添麻煩。
    周放此刻看見他們，眼眶一紅。
    周放被隔離了近二十天，體重從九十幾斤降到了八十八斤，整個人孱弱得好像風(fēng)都可以吹倒。此刻她戴著口罩，形容憔悴，看著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見周放走了出來，宋凜一直緊皺的眉頭終于有了片刻的舒展，看向她的目光中滿是失而復(fù)得的珍惜和慶幸。
    宋凜從人群中擠了過來，周放心里著急，卻只能跟著隊(duì)伍緩慢地向外走。
    宋凜艱難地走近周放，隔著圍欄，他終于走到了周放的面前。
    看著宋凜那張臉這么真真切切地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周放只覺眼前水汽氤氳。
    “宋——”“凜”字還沒有顫抖地喊出來，宋凜已經(jīng)將周放緊緊地?fù)磉M(jìn)了懷里。
    周放抬手，緊緊地攥住了宋凜的衣服。
    她緊緊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眼淚打濕了宋凜前胸的衣服。
    周放一直在哭，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刻的復(fù)雜心情，有慶幸、有感動，最強(qiáng)烈的是在看到宋凜的那一刻，她心底油然而生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還以為我會死。”周放第一次說出自己的恐懼，“當(dāng)時我想了很多，我——”
    宋凜突然一低頭，揭開了周放的口罩，他捧著她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阻止她再往說下去。
    不論是否有人回頭看他們，也不管秦清是不是在不遠(yuǎn)處等候。
    這一刻，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從隔離中心出來后，周放在家里住了近一周，父母才踏實(shí)下來。周放的父母也被這次隔離事件弄得心力交瘁，之后再也沒有向周放催過婚。經(jīng)過這次事件，周放的父母明白過來，什么結(jié)婚、什么面子、什么社會眼光，都沒有女兒好好活著重要。
    周放也算因禍得福。
    重新投入工作后，因?yàn)樽约撼３Ｔ绯鐾須w，不愿打擾父母休息，周放提出回自己的公寓住。周放父母心思豁達(dá)了許多，一切都由著她，唯一的堅持就是給她換了一輛車——她之前那輛舊車?yán)鲜菈模改覆环判乃龠@么開下去。
    開著新買的寶馬X5上路，周放一直有點(diǎn)兒不適應(yīng)，但是父母的一片心意，周放也不好拒絕。
    從隔離中心出來后，宋凜幾乎每天給周放打電話，周放感覺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閑”。
    關(guān)于她被隔離的那段時間里宋凜和秦清的糾葛，秦清也沒細(xì)說，只是每次在周放面前說起宋凜，都只用“野蠻人”來稱呼他。
    “‘野蠻人’真的很野蠻，我就沒見過一個男人急起來能那樣。”秦清說起宋凜就忍不住吐槽，但是每到結(jié)尾，她總是要說一句，“但是能看得出來，他愛你愛得要死要活的，雖然年紀(jì)大了點(diǎn)兒，但是也能將就了。”
    周放忍不住笑。
    周五，宋凜給周放打來了電話。
    “你放兩天假，我?guī)闳ヒ粋€地方。”
    周六早上，周放收拾好東西，宋凜準(zhǔn)時來接她。他拎著周放的包下樓，放進(jìn)后備廂，周放徑自往副駕駛座上坐，剛一拉開車門，就發(fā)現(xiàn)車上居然還有一個人——宋以欣。
    宋以欣沒有想到周放居然會出現(xiàn)，一蹦三尺高，頭伸出車窗問正在從后往駕駛座走的宋凜。
    “爸——你瘋了啊？！怎么還帶她啊！”
    宋凜關(guān)上車門，扣好安全帶，自后視鏡中看了自家女兒一眼。
    “坐好。”
    車開了四個多小時，三百多公里的距離。
    宋以欣和周放都睡著了，車內(nèi)只剩悠揚(yáng)的音樂聲。宋凜安靜地開著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周放醒來的時候，宋凜的車已經(jīng)開進(jìn)了一家縣城周邊的度假山莊，依山傍水，環(huán)境愜意。
    原來是出來度假，周放覺得有些小驚喜。
    山莊里分了不少功能區(qū)，這么遠(yuǎn)的地方，老板的資源倒是不錯，山莊的高端商務(wù)區(qū)最近接了幾個來開會的商務(wù)團(tuán)體，倒是讓周放有些意外。
    宋凜帶著周放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周放一邊走一邊評論著這個度假山莊，完全是商人本色：“感覺老板資源還行，就是分區(qū)不是那么明確。商務(wù)區(qū)功能性好，一般的休閑區(qū)對普通游客的吸引力比較一般。”
    “本來也沒打算賺多少錢。”
    “啊？”
    宋凜拎著周放的包，臉上帶著笑意：“這里的老板，是我。”
    “送我的衣服是自己公司做的，第一次帶我出來玩，度假山莊又是自己開的。”周放乜了宋凜一眼，“宋凜，你可真摳。”
    宋凜沒有反駁，只是笑。
    宋以欣一路都對周放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周放每次看她，她都一臉不爽地仰起高傲的下巴，和她那個爹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三人坐著山莊內(nèi)的專用車向里走，那里有一幢獨(dú)棟的小別墅，風(fēng)格簡潔，環(huán)境十分幽靜。
    車剛一停穩(wěn)，周放就看到房子門口站著一對穿著樸實(shí)整潔，氣質(zhì)親和的中年夫妻，似乎已經(jīng)等候多時。
    宋以欣最先下車，大搖大擺地就要往房子里走，卻被那對夫妻拽住。
    “怎么越來越?jīng)]禮貌了？”
    宋以欣這才不耐煩地回頭喊了一聲：“爺爺，奶奶。”她喊完回頭看了周放一眼，充滿了挑釁意味。
    周放必須承認(rèn)，此時此刻她非常震驚，也非常緊張。
    從小到大，除了汪澤洋的媽媽，她沒有接觸過別的枕邊人的長輩。她對這類長輩的看法，也只能用汪澤洋的媽媽給她留下的奇葩印象來形容了。
    周放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宋凜除了將雙方互相介紹了一下，也沒有刻意找話題。一頓飯吃得很拘謹(jǐn)，周放小心翼翼，宋凜的父母靦腆緊張，大家似乎真的只是在吃飯。
    宋凜見周放不說話，給周放夾了一筷子菜。
    “我父母都是很樸實(shí)、很善良的人，你別緊張。”宋凜笑了笑，“他們一輩子也沒怎么離開過這個地方，不愿意，也不喜歡。開這個度假村也就是讓他們搞搞管理，也在這兒養(yǎng)養(yǎng)老，不是為了賺很多錢。”
    周放干笑兩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過日子比較充實(shí)。”周放想想整個別墅院子里到處都是花草，又道，“多養(yǎng)養(yǎng)花花草草，也挺好的。”
    “那是我爸的愛好。”
    周放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親和的中年男人，抿了抿唇?jīng)]再說話。
    在宋凜父母眼里，周放是都市里長大的，又是家里的獨(dú)生女，聽宋凜介紹，也算是家境殷實(shí)。現(xiàn)在見到真人，人也長得漂亮，幾乎沒什么值得挑剔的，甚至有點(diǎn)兒太好了，他們對于宋凜的事業(yè)沒什么概念，也不會覺得每個女人都會在金錢面前折腰。這么多年，他們覺得宋凜不結(jié)婚是因?yàn)樗麕е孕肋@么大個孩子，再加上沒有幾個女人愿意當(dāng)后媽。
    作為父母，他們自然希望宋凜能找個人定下來，這是宋凜第一次帶女人回來，宋父宋母自然是小心翼翼地招待。
    晚飯吃完，宋凜去洗碗收拾，宋媽帶周放去房里休息。
    兩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樓，氣氛有些尷尬。
    到了房間，周放正猶豫著是等宋媽走了再進(jìn)房還是現(xiàn)在就進(jìn)，就聽見宋媽說：“周小姐，其實(shí)我們家宋凜是對感情頂認(rèn)真的人。我們家里有早婚的傳統(tǒng)，我和他爸也是18歲就有他了。當(dāng)年要不是我們逼他，他不會妥協(xié)結(jié)婚，也不會遇到那么個人。”
    宋媽眼神很誠懇，緩緩地看向周放：“如果未來你我有緣分能成為一家人，我想，我應(yīng)該會挺高興的。”
    周放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有些手足無措。
    一貫伶牙俐齒的她，只是訥訥地說了一句“謝謝”。
    在山莊里住了一夜，吃了一頓不知道什么目的的飯，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要回城了。
    三人臨走的時候，宋爸叫住了周放，送了一盆不知道叫什么的植物給她。
    周放有些詫異：“這是什么？”
    宋爸不善言辭，說話也很簡潔：“發(fā)財樹。”
    “啊？”
    “聽說你做生意。”
    周放手捧著花盆，心想這禮物可真是質(zhì)樸啊。
    車內(nèi)音樂輕柔，宋以欣昨天熬夜玩游戲，這會兒正在車上睡得昏天黑地。
    來的路上周放一路昏睡，回去的路上周放卻怎么都睡不著了。
    抱著宋爸送的盆栽，周放想了很多。
    宋凜看著周放抱著盆栽的滑稽模樣，忍不住笑了：“我爸給的？”
    “嗯。”
    “你真要帶回去？”
    “不行嗎？”周放眨了眨眼睛，很認(rèn)真地說，“宋凜，你父母人還都挺好的。”
    “你比我會討長輩喜歡。”一句話，宋凜說得有幾分幽怨。
    想到自家爸媽對宋凜的排斥，周放忍不住笑了：“那是，畢竟我長得面善。至于你，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哪家有女兒的爸媽會喜歡？”
    “我縱欲過度，也不知是被誰掏空的。”
    周放緊張地看了一眼后座還在昏睡的宋以欣，懶得和他再說下去。
    這個男人，只要一說話就要耍流氓。
    “懶得和你說，我要睡覺了。”
    “別睡。”
    “嗯？”周放望向宋凜。
    宋凜開著車，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周小姐，你好。我是宋凜，34歲，如你所見，我有一個15歲的女兒，但是我長得還算可以，體力過得去，有一家上市公司以及幾個子品牌，也投資了一些副業(yè)，房子幾套，車子幾輛。請問你愿意和我以結(jié)婚為前提交往下去嗎？”
    周放難得看到宋凜這么認(rèn)真，實(shí)在覺得這場面太搞笑了。
    “宋凜，你別和我說你在跟我表白。”
    “不知道周小姐怎么回答？”
    “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沒關(guān)系，”宋凜表情紳士，淡淡地說著，“只是我怕我自己會因?yàn)樘珎模植磺迥_下踩的是油門還是剎車。”
    雖說宋凜表白的套路有些無恥，但正好中了周放下懷，經(jīng)過情感濾鏡的處理后，他的那點(diǎn)兒小手段就變成了周放眼里的小浪漫。
    其實(shí)他們之后的生活也沒有太多變化，大約是心里的結(jié)打開了，之后周放看見宋凜的時候，感覺都是不一樣的。
    兩個人工作依然忙，宋凜會刻意抽時間接送一下周放。反觀周放，倒是沒怎么為了和他吃飯耽誤工作。
    接上下班的周放后，她還在看公司的文件，宋凜和她說話，她基本就和沒聽見一樣。
    宋凜嘆息：“和別的為愛而活的女人比，你真的單純得多。”
    周放沒想到宋凜會這么說，正準(zhǔn)備得意，就聽見他幽幽地說道：“你就是為錢而活。”
    周放翻了個白眼，懶得搭腔，低頭繼續(xù)看著公司新品牌的計劃書。
    宋凜瞥了周放一眼，突然很認(rèn)真地對她說：“你的那個生活館，我給你投資，建起來吧。”
    雖然生活館一直是周放的計劃，但是她也沒有近期實(shí)施的打算，畢竟公司的資金實(shí)力還不夠。此刻被宋凜提了出來，周放有些驚訝。
    “你不是說那是白日夢嗎？怎么，要玩一擲千金為紅顏？”
    宋凜笑著問：“不行嗎？”
    “行啊。”周放終于合上了手上的計劃書。
    她側(cè)頭看向宋凜，眨巴眨巴眼睛，說：“28歲的皮埃爾·奧米迪亞，硅谷軟件工程師。奧米迪亞的女朋友酷愛‘皮禮士糖果盒’，卻因找不到同道中人交流而苦惱，于是，奧米迪亞搭建了一個方便收藏者和愛好者交流的拍賣網(wǎng)站——eBay。”她抿唇笑了笑，“和亞馬遜這種企業(yè)直接對消費(fèi)者的B2C模式不同，eBay是個人對個人的在線拍賣C2C模式，亞馬遜經(jīng)歷了10年虧損，eBay從上線第一天就開始盈利。”
    “你說這些話，是想說什么？”
    周放的表情像只小狐貍：“浪漫的、寵伴侶的男人更容易發(fā)財。”
    周放講述這些的時候，眼中燦爛得如同嵌入了星芒。
    宋凜總是奇怪自己為什么會注意到這個女人。現(xiàn)在他突然意識到，也許正是這樣單純的有夢的光芒吸引了他吧。
    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骯臟、多么混亂，不管別人怎么反對、怎么唱衰，周放始終堅守自己的小世界。別人說，感情是0.5加0.5等于1，而宋凜和周放是1加1等于3，4，5，6……他永遠(yuǎn)都不知道，她到底能帶給他多少驚喜。
    “你的計劃書做出來，發(fā)給我看看。”
    周放挑了挑眉：“雖然說你知道搞浪漫、有發(fā)財?shù)臐撡|(zhì)，但是我暫時還沒有打算啟動生活館的計劃。等我有一天需要錢了會去找你的，放心。”
    周放要回家的時候，突然想起上次找人定做的東西已經(jīng)送來了，她趕緊從包里拿出來，遞給了宋凜。
    “上次你送我胸針的時候，我就想還個禮，所以定做了這個。”
    宋凜皺了皺眉：“送禮物就送禮物，還要說還禮。”精致的包裝、簡單大氣的設(shè)計，宋凜見是個方盒子，問周放，“領(lǐng)帶夾？”
    周放一臉求表揚(yáng)的表情：“你打開看看啊，比領(lǐng)帶夾有心意多了。”
    宋凜打開盒子，看清里面的東西后，表情變了變。
    “你能不能少做點(diǎn)兒莫名其妙的事？”
    原來，周放定做的是一條手鏈，把五毛錢硬幣鑲嵌在了鉑金吊墜圈里。說不上是什么設(shè)計風(fēng)格，設(shè)計師聽到要求的時候，和宋凜的表情差不多。
    “你愛要不要！不要還我！”周放剛要去搶，宋凜躲了過去。
    “這種丑設(shè)計，我就勉為其難地拿去銷毀了，免得傷了別人的眼。”
    “嘁。”
    幾天后，宋凜本來約好和周放吃飯，卻又突然有事臨時加班，周放只能等。百無聊賴，她在宋凜的辦公室里閑晃。
    他批示文件的時候用的是特制鋼筆，低頭寫字的時候，表情很專注，側(cè)臉英俊卓絕。周放雙手托腮，癡癡地看著他。
    大約是在想事情，他抬起手，用筆敲了敲頭。因?yàn)橐滦涑秳樱蝿C露出了一截手腕，周放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她送的禮物。
    他一抬頭，見周放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手腕，再一看露在外面的丑手鏈，趕緊捋了捋袖子，輕咳兩聲，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
    周放忍不住笑了。
    JD315型禽流感事件對H國旅游業(yè)的打擊幾乎可以算是重創(chuàng)。直到近三個月，H國才走出了禽流感的陰霾。
    危機(jī)解除后，周放的公司才正式啟動新少女品牌的上線計劃。
    第一個系列，周放定下主題“怦然心動”，旨在為顧客重新找回初戀的感覺。
    公司內(nèi)部為此開會，開發(fā)團(tuán)隊(duì)和營銷團(tuán)隊(duì)就兩個不同的方案在會上討論。
    開發(fā)團(tuán)隊(duì)提出的方案比較夢幻，認(rèn)為可以蹭當(dāng)下熱播劇的熱度，提案主題“請回答，我的17歲”，意在抓住14歲至18歲的少女以及19歲至25歲仍有少女心的青年女性。
    營銷團(tuán)隊(duì)主張以衣服本身的特點(diǎn)出發(fā)，結(jié)合“初戀”主題，提出的方案是“因?yàn)槟悖矣肋h(yuǎn)覺得衣柜里少了一條裙子”，表達(dá)出了少女初戀那種緊張?zhí)鹈塾植恢氲男膽B(tài)。
    會上兩方廝殺得很厲害，火藥味頗濃。開發(fā)團(tuán)隊(duì)列出了很多成功案例，認(rèn)為不能只把衣服和戀愛相結(jié)合，少女中沒談戀愛的才是大多數(shù)。營銷團(tuán)隊(duì)覺得最重要的是少女的心態(tài)，而不是有沒有戀愛的事實(shí)。
    一番激烈討論后，周放選擇了營銷團(tuán)隊(duì)的方案。
    不管是不是和愛人約會，女人永遠(yuǎn)都會覺得衣柜里少了一條裙子，這個方案的輻射面還是比較廣的。
    “初戀”系列的設(shè)計師是周放新挖來的，不到30歲的年紀(jì)，已經(jīng)在很多節(jié)目中露過臉，是個不折不扣的面料偏執(zhí)狂。她工作室的桌上全是面料，質(zhì)樸的純棉、飄逸的苧麻、冰涼柔軟的真絲……每次去她的工作室，周放都覺得她也許有展示的癖好。
    這次的新系列，設(shè)計師用了很多歐根紗的面料，做出來的衣服又仙又少女氣息十足，周放對此完全沒有意見。
    少女品牌的第一個系列很順利地推了出去，全網(wǎng)進(jìn)行廣告投放后，收效非常可觀。
    整個公司都因?yàn)樾缕放频拇蠡鸲吲d，不管到哪個部門，員工們都是士氣滿滿的樣子。
    對于周放會突然打入少女服飾市場，助理是有些奇怪的。
    “周總，你怎么會想到‘怦然心動’這么少女的主題？”
    “遇到愛人的那一刻，女人就自動變回少女。”
    助理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周總，你很懂啊。”
    周放瞪了他一眼。
    “滾出去。”
    周放起身拉開了辦公室的百葉窗，看著窗外的紅塵世界，心中是難得的平靜。
    為什么會做這個主題？周放想了想，腦中一閃而過的是宋凜戴上她送的手鏈被她發(fā)現(xiàn)以后，趕緊尷尬掩飾的畫面。
    怦然心動，遇見你才懂。
    新的少女品牌是線上、線下同時推出的，周放只在幾個大城市建立了品牌專營店。
    本城自然是品牌的重點(diǎn)發(fā)展區(qū)域，同時也是專營店開得最多的城市。
    周末，周放沒有休息，親自到下面的專營店巡視。雙休日一般客流量最大，她想看到受眾的真實(shí)反應(yīng)。
    周放正在店里巡視，老宋家的閨女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店里。
    她又染頭發(fā)了，這次是黑色，看來老宋是下了狠手了。周放看她那頭顏色沉得不太自然的黑發(fā)，毫無同情心地笑了。
    宋以欣根本無心逛街，她的朋友在店里逛著，她蹺著二郎腿在沙發(fā)上等著。
    周放踱步到宋以欣面前。宋以欣眼前被陰影遮住，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來逛街？”周放問。
    宋以欣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冷哼了一聲。
    宋以欣的朋友見周放和宋以欣說話，也趕緊八卦地圍了過來。
    “宋以欣，你姐姐？”朋友好奇地問。
    “阿姨。”宋以欣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兩個字。
    周放被那幾個孩子的一句“姐姐”取悅了，微微低頭對幾個孩子語氣溫柔地說：“喜歡什么隨便拿，算阿姨今天招待你們。”
    周放的招待自然是讓宋以欣在朋友們面前很有面子。雖然她表面上沒有表現(xiàn)出高興，但是心里對周放的印象多少還是有些改觀。宋以欣本來已經(jīng)跟著朋友們走了，到了吃飯的點(diǎn)，她又一個人折了回來。
    周放見她回來，有些奇怪：“怎么又回來了？不和朋友們?nèi)ネ妫俊?br/>     宋以欣撇了撇嘴：“沒錢吃飯。”
    周放撲哧一笑。
    “我這是被你這小叫花子給訛上了啊？每次都找我討飯？欠你的啊？”
    周放話雖說得不中聽，但對宋以欣倒是有求必應(yīng)，巡完店就帶她去吃飯了。
    周放記得上次是和蘇嶼山、林真真吃飯的時候，遇到了宋以欣；這次是和宋以欣吃飯，遇到了林真真。不得不說，這個城市真的太小了，在這個圈子里的人，來來去去，哪里都能碰到。
    林真真一個人來吃飯，她衣著很簡單，素顏，眼窩有些凹陷，有種油盡燈枯之感，只能從五官輪廓里找到些過去美艷絕倫的影子。
    聽說蘇嶼山和她分手了，送了一套房子、一輛路虎攬勝以及一千萬人民幣，可算仁至義盡。
    她的吃穿用度依然高檔，只是形單影只的樣子讓人覺得有幾分心酸。
    “以欣。”在看到宋以欣以后，林真真第一時間就喊住了她。
    宋以欣卻沒有了當(dāng)初對她的眷戀，只顧低頭扒飯，仿佛沒聽見一樣。
    林真真走到她身邊，表情有些楚楚可憐。
    “以欣，我是媽媽。”
    宋以欣避無可避，半晌，回過頭冷冷地看向她：“可是我沒有媽媽。”
    宋以欣否認(rèn)得毫不拖泥帶水，周放有種看到了小宋凜的感覺。果然這孩子再怎么鬧騰，狠起來就是他的種。
    宋以欣將筷子一丟，也不想吃飯了，起身就要走，見周放還愣在那里沒動，又沒好氣地回過身來。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唉！”周放趕緊拍了幾張人民幣在桌上，拿了包跟上，“走走！我走！”
    在林真真面前還拽得要命的宋以欣，一上了周放的車就開始號。孩子畢竟是孩子，道行不深。
    周放被她哭得有點(diǎn)兒頭疼，隨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煩死了，別擦我車上，新買的。”看她那鬼樣子，周放忍不住吐槽，“明明舍不得，還要裝，真是父女倆一個樣兒。”
    宋以欣被周放說得老大不高興，頂著眼淚鼻涕反駁她：“你這種有媽的孩子哪里懂我們的苦。”
    周放撇了撇嘴：“這苦我還真不想懂。”
    到家下車的時候，宋以欣終于忍不住狠狠地白了周放一眼：“就你這樣還想嫁進(jìn)我們家，你妄想吧你。”
    “我沒想嫁進(jìn)你們家啊。”周放心想：我這不是存錢包你爸呢嗎？
    “嘁。”宋以欣對于周放的話很是不屑一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女人，說是這么說，還不是削尖了腦袋想跟我爸。說到底，不就是為了我爸的錢嗎？”
    體內(nèi)的惡作劇心理作祟，周放狡黠地笑了笑。她實(shí)在太喜歡和這個叛逆的小鬼打嘴仗了，看這小鬼吃癟，周放覺得自己的心情都好了幾分。
    她特別理直氣壯地回答宋以欣：“對啊，不然你以為呢？難不成是為了他的人嗎？他都那么老了。”
    宋以欣沒想到周放會這么坦然地承認(rèn)，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無恥！”說著，宋以欣就跑走了。
    看著她不淡定的背影，周放只是挑了挑眉。宋以欣這么快就認(rèn)輸了，實(shí)在讓她沒什么成就感。
    唉，小丫頭片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