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等你電話
早晨七點,伍賀蓮就起來了。洗梳了一番,他已經(jīng)換上了干凈的衣服。走回臥室,坐在床沿輕撫她微熱的小臉。顧曉晨還在熟睡,他的大手卻是有些涼意,讓她蹙起秀眉,他沉聲說道,“晨晨,我出去一下,你再睡一會兒。”
顧曉晨無法睜開眼睛,乖順地“恩”了一聲,帶著濃濃的睡意。
伍賀蓮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起身離去。
出了銀申公寓,伍賀蓮立刻撥打伍妙可的手機(jī)。手機(jī)已經(jīng)開機(jī),電話通了,伍妙可在電話那頭抱歉地嚷嚷,“二哥,對不起,對不起啦,讓你擔(dān)心了!那你現(xiàn)在來接我嗎?”
“地點。”伍賀蓮的口氣有些凝重,硬聲說道。
即便是伍賀蓮再怎么寵愛自己,伍妙可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xù)惹怒他,立刻說了自己所在的地點,伍賀蓮囑咐一聲,“我馬上就到,你自己先吃點東西。”
車子開了二十多分鐘,伍賀蓮終于趕到了伍妙可所在的咖啡館。咖啡館的二樓,伍妙可精神熠熠,安然無恙地坐在沙發(fā)上,她點了蛋糕、咖啡,正悠閑地吃著,更不忘記替他也點了一份。
“二哥,我在這里!”伍妙可眼尖地瞧見了他,輕聲喊道。
伍賀蓮沉默地走向她,在她對面的沙發(fā)坐下。他冷著一張俊容,僅是望著她,卻一句話也不說。
“二哥,你吃了沒有?”伍妙可熱心地問道。
伍賀蓮只是他微抿的薄唇以及緊蹙的劍眉,顯示出他此刻的不悅。
伍妙可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叉子,雙手合十,撒嬌嘟噥,“二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可他依舊不出聲,伍妙可索性起身坐到他身邊,一張青春可愛的笑臉湊向他,讓人無法肅穆以對,她摟著他的胳膊說道,“二哥,二哥,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可是我不是好好的嘛?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昨天你到底睡哪了?”伍賀蓮的神色微微松緩了些,側(cè)目瞥向她。
伍妙可頓時支吾,目光閃爍起來,“我睡在好朋友那里啊。”
“妙可!”伍賀蓮沉聲喊道,伍妙可立刻投降,卻怎么也不好意思開口,“哎呀,二哥,我……”
只見伍妙可一臉羞澀,周身散發(fā)出芬芳甜美的氣息,那是蝴蝶的蛻變。伍賀蓮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凝眸說道,“我跟你說過,不要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
伍妙可低著頭,認(rèn)真地說道,“可是我也說過,女孩子,如果不是很喜歡很喜歡的話,不會隨便的。”
“你很喜歡他?”伍賀蓮反問道。
伍妙可的側(cè)臉像是嬌媚的花朵,含苞待放,完完全全是沉浸在愛河里的女人。女人?伍賀蓮?fù)砼缘奈槊羁桑鋈灰庾R到她是真的長大了,這個小丫頭已經(jīng)不再是孩子了。他默然無聲,聽著伍妙可喜悅地訴說,末了,只是提醒一句,“做好安全措施。”
伍妙可漲紅了臉,點了點頭,一聲不吭。
“有時間的話,約他出來和我見個面。”伍賀蓮沉聲說道。
“好。”伍妙可一口答應(yīng)。
而后伍賀蓮送伍妙可回了伍家,一踏進(jìn)別墅大廳,氣氛驟然壓抑。管家只說,老爺和夫人在偏廳等候。伍妙可吐了吐舌頭,想著這次慘了。兩人前往偏廳,果然瞧見了伍繼宗和紀(jì)岳華。伍繼宗不由分說,厲聲喝道,“越來越?jīng)]規(guī)矩!竟然敢徹夜不歸?”
“爸爸,我知道錯了。”伍妙可低著頭說道。
伍賀蓮沉靜開口,“昨天玩得有些晚,所以讓妙可睡在我那里。”
“妙可,吃過早點了嗎?”紀(jì)岳華溫婉詢問,目光卻是同時望向兩人。
“媽,我和二哥已經(jīng)吃過了。”伍妙可回道。
“那你和我上樓去。”紀(jì)岳華站起身來,走到伍妙可身邊,摟著她上樓。轉(zhuǎn)身的時候,伍妙可朝伍賀蓮挑眉,意思就是順利過關(guān)了。
紀(jì)岳華帶著伍妙可離去后,伍賀蓮也不再逗留,“我走了。”
“你也是時候收收心。”伍繼宗翻閱著手中的報紙,這句話卻是對著正要走出偏廳的伍賀蓮而說。
……
回到銀申公寓,伍賀蓮拿著鑰匙開門。門一打開,他還站在公寓外邊,就聞到了空氣散發(fā)的濃郁香味。換了拖鞋,他走到客廳,側(cè)頭望去,只見顧曉晨正在廚房里煮著什么東西,嬌小的身影十分美好。
顧曉晨太過專心致志,并沒有注意到他回來了。
伍賀蓮悄悄地走到她身后,伸出雙手環(huán)住了她。突然的擁抱讓顧曉晨一驚,她愣了下,而后安然地靠向他的胸膛,“你回來了。”
“在煮什么,好香。”伍賀蓮低沉問道。
“奶茶,隨便學(xué)著煮煮,也不知道行不行。”顧曉晨輕聲說道,手里還拿著剛剛從電腦上查來的奶茶制作方法。
“煮給我喝嗎?”伍賀蓮低頭望向她手中的便條紙,握住她的手?jǐn)噭渝佔永镏箝_的奶茶。
顧曉晨“恩”了一聲,小手放慢了動作,任他握著自己的手?jǐn)噭幽堑后w,幽幽說道,“剛才宋小姐來找你,你不在。她讓我告訴你,她等你電話。”
……
那個上午,大約是九點的時候,顧曉晨還穿著那件褶皺的裙子,頭發(fā)都沒梳,剛剛洗完臉。聽見門鈴響了,只以為他忘記帶鑰匙,她急忙放下毛巾,奔出洗浴間。門一打開,臉上的笑容卻是微微一窒,神情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宋方笙柔美亮麗,雙手提著草編包,朝她微笑喊道,“顧小姐。”
“宋小姐。”
“阿賀,不在家嗎?”
“他出去了,你要不先進(jìn)來坐吧。”
“不了,如果他回來了,請幫我轉(zhuǎn)告他,我等他電話。”
宋方笙簡單一句,沒有多作停留,優(yōu)雅地離去。
可是顧曉晨卻無法優(yōu)雅微笑,無法像她那樣處之泰然,無法平靜淡定。伍賀蓮的默然,讓她愈發(fā)不安。她不該那么小心眼,畢竟他們也是朋友。朋友可以吃飯見面,可以電話聯(lián)系,可以訴說心事。更何況,他們認(rèn)識那么久了。
她相信他,給他足夠的空間。
可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就是沒辦法當(dāng)作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八年呢,那仿佛是一道跨越不了的檻兒,硬生生地橫在他們之間。
此刻正在商銀公司的會議室開會,房產(chǎn)商近期就會趕到香港,定奪最后的開發(fā)方案,顧曉晨卻走了神。袁飛在一旁喊了好幾聲,顧曉晨半晌才回神,她連連道歉。袁飛并沒有說什么,反倒是對她十分寬厚。她望向會議桌上的眾人,開始解說關(guān)于伍氏那期度假區(qū)的開發(fā)項目。
會議結(jié)束,顧曉晨回到辦公間。
想著晚上是不是要一起吃飯,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他打個電話。
可是卻發(fā)現(xiàn)手機(jī)進(jìn)來一條信息。
信息是林芬發(fā)來的,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顧曉晨立刻回了信息過去,告訴她有時間。于是和林芬約好了,下班后去周家見面。剛發(fā)完信息,伍賀蓮的電話打來了,低沉的男聲傳來,沒有起伏,“今天晚上約了朋友,不一起吃飯了。你早點回去。”
顧曉晨一下握緊手機(jī),只是“恩”了一聲。
還想開口問的話語,卻沒有問出口。
阿賀,你是約了宋小姐嗎。
顧曉晨原本以為林芬找她是想詢問有關(guān)伍賀蓮的事情,因為那天在書店,她遇到了周雅茹。可是到了周家后才知道,林芬找她是為了先前提到關(guān)于外出旅游的事情。時間已經(jīng)定下來了,讓她安排好請假,免得到時候又有事要忙,那就不好了。
顧曉晨點點頭,一口答應(yīng)。
兩人聊了一會兒,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顧曉晨打算離去。臨走之前,林芬去取烤好的餅干,讓她等一會兒。顧曉晨靜坐在房間內(nèi),等待著她折回。
突然,門輕輕敲響,而后打開了。
顧曉晨自然以為是林芬,微笑抬頭,眼前卻是一道頎長身影。
周城澤不再是以往的正裝打扮,只穿了白色的休閑上衣、煙灰色長褲,一副居家男人的形象,他漠漠地朝她走來,從容內(nèi)斂。他在顧曉晨對面的沙發(fā)坐下,這才開口說道,“聽說你和他復(fù)合了。”
顧曉晨一怔,瞬間明白過來,并不說話。
“我去樓下等她。”半晌才開口,顧曉晨站起身來,作勢就要離去。
“你以為他對你是真心?”周城澤低沉的男聲卻如雷鳴般響起,讓顧曉晨的步伐停了下來。他取下自己的眼鏡,一邊拿著巾帕擦拭,一邊幽幽說道,“伍賀蓮,伍家二少,金融界的商業(yè)巨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撇開家世不談,你也應(yīng)該清楚明白他身邊的女人有多少,更應(yīng)該知道他向來只是玩玩就算。”
顧曉晨心里微涼,腦子卻是一熱,“謝謝周先生的提醒。”
她急忙繼續(xù)邁開腳步,朝著大門的方向走去。握住門把手,將門一下打開,身后卻傳來周城澤如夢魘般尖銳的男聲,帶著一絲絲嘲諷,“我勸你別再做夢,傻得天真。”
顧曉晨向林芬匆匆告別,抱著餅干走出周家。
坐上了的士,車內(nèi)的冷氣讓她渾身輕顫。
別再做夢,傻得天真。
這樣的話語,有多少人對她說過。難道只想喜歡一個人,這也是在做夢嗎。
……
車水馬龍的街道,前方而來的車打著光亮,一下飛馳而過,照亮了路人的臉龐,同樣照亮了并肩而行的伍賀蓮以及宋方笙。剛一起吃過飯,宋方笙提議飯后散飯步。走了一會兒,瞧見路邊有一家便利店,宋方笙停下腳步,只說口渴想喝水,轉(zhuǎn)而朝著便利店走去。
伍賀蓮沉默跟隨,卻只站在了店門口,并沒有進(jìn)去。
收銀的柜臺前,掛著無數(shù)巧克力和糖果。
宋方笙取了兩瓶水,放在柜臺上,立刻有人將兩盒糖果放在了礦泉水邊上。她徐徐扭頭,只見伍賀蓮拿出錢買單。宋方笙心中微動,望著那兩盒糖果,低頭笑得既辛酸又開心。
他并沒有忘記,她愛吃糖果。
走出便利店,宋方笙提著口袋,快步走到他面前轉(zhuǎn)身正對向他,笑著說道,“阿賀,我知道最近有你喜歡的歌手舉辦演唱會,我們一起去看吧?你還記得嗎?我們當(dāng)時約好了……”
伍賀蓮慢慢停下腳步,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笙……”
“阿賀。”宋方笙不給他說話的機(jī)會,突然說道,“如果當(dāng)時我沒有走,我們會在一起對嗎?”
周遭是來往而過的車輛,燈光從宋方笙的身上徐徐照向了伍賀蓮,交織而過的光影,昏暗中映現(xiàn)出他一張冷漠俊容。嘈雜的聲響呼嘯,宋方笙頑固地望著伍賀蓮,秀眉微擰,晶瑩的瞳眸一眨不眨地注視他深邃的雙眼,期待著某個答案。
僵持了許久,低沉的男聲漠漠響起,透過風(fēng)聲車聲傳來,“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宋方笙喃喃重復(fù)他的話語,一手抓緊口袋,一手緊握成拳,悲愴的神情異常痛苦,固執(zhí)地追問,“那你為什么還要遵守約定!為什么要來看我跳芭蕾!為什么在那么多年以后,還要去學(xué)校和我見面!為什么!”
“阿賀,你明明沒有忘記我!你心里一直有我!不是嗎!”宋方笙眼中帶淚,聲音已經(jīng)發(fā)顫。
伍賀蓮站在她面前,幽幽說道,“我不想失約。”
不想失約?
如此簡單的回答,卻讓宋方笙辛酸難擋。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想了那么多年,念了那么多年,依舊是那個距離,五米的距離。他總是保持著這個距離,等在學(xué)校外面,等在宿舍外面,等在林蔭小道,等在……太多太多回憶里的地方。
宋方笙突然開始討厭這五米的距離,猛地咬唇,邁開腳步奔向了他。她張開雙手,將他一把抱住。淚水盤旋在眼眶,她哽咽地說道,“阿賀,我不要沒有如果,我不要,我不要……”
她不斷地說著“我不要”這三個字,試圖想要抓住些什么。
伍賀蓮站在原地任她擁抱,聽見她壓抑的哭泣聲,沉聲說道,“笙,別這樣。”
“為什么還記得我喜歡吃糖!”雙手揪緊了他的襯衣,她恍惚問道。
“我們是朋友。”伍賀蓮的聲音富有磁性,沉靜無波,卻讓宋方笙忽然無力,那么無奈地輕笑了一聲,一下松開手,轉(zhuǎn)身大步跑了。
眼前五光十色,視線朦朧不清,在霓虹中奔向未知的前方。
回到家中的宋方笙再也忍不住那份傷心,一下跪坐在地板上,大哭出聲。淚水滴落而下,手中還握著那只口袋。那是他給她買的兩盒糖果,靜靜地躺在口袋里。她發(fā)瘋似地抓起糖果,撕開包裝,一顆又一顆地吃,甜到發(fā)膩,竟然有了苦澀味道,難以下咽。
她靠著墻壁蜷縮在角落,拿出口袋里的那枚徽章,卻顫抖了手。
“嗨,我們是同校的哎。噢,我忘記自我介紹。我叫宋方笙,剛剛考進(jìn)香港高中。同學(xué),你叫什么名字?同學(xué),你是幾年紀(jì)的?同學(xué),你怎么不理人?”
“阿賀同學(xué),我這么辛苦把徽章還給你,你是不是該請我吃飯?”
“阿賀,總有一天我會站在劇院的舞臺上跳舞。”
“你一定要來看哦。”
……
等待電話響起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云霄飛車,時間那么慢那么慢,飛車一點一點開向最高點。當(dāng)?shù)竭_(dá)最高點的時候,突然暫停,之后一下飛馳而下,那一瞬間就像是電話鈴聲響起,手機(jī)屏幕上顯示的“阿賀”,讓顧曉晨有種暈眩的感覺。
接通了電話,她抱著枕頭跟他通電話。
他在電話那頭問她在做什么,她告訴他,她正在看電視。他又問她晚上吃了什么,她告訴他,下班后在小店隨便吃了點東西。幾乎都是他在發(fā)問,她在回答。終于還是忍不住,她輕聲反問,“阿賀,你在做什么?”
話音落下的同時,公寓的房門也被人敲響。
“有人敲門,我去看看。”顧曉晨狐疑說道,握著手機(jī)去開門。
可是房門一打開,伍賀蓮手中挽著西薄外套,另一只手還握著手機(jī)。他揚起一邊唇角,望著她笑得十分迷人。
顧曉晨頓時一愣,沒有想到他竟然站在她的公寓外面。
隔了一道鏤空的防盜門,伍賀蓮?fù)碾p眼,沉沉說道,“在想你。”
他的聲音不知道是從電話那頭傳來,還是從空氣中傳來,她燦爛了笑容,一顆心竟像是盛開著絢爛煙花的夜空,黑暗里綻放了璀璨的光芒。原來也有人像她一樣想念著一個人,而那個人也那么湊巧地想念著自己。
很多時候,顧曉晨都覺得伍賀蓮像個孩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完全沒有了公司里的那份沉默沉穩(wěn),也沒有了外人面前的那份生疏淡漠。日常起居生活,竟然什么都不會,甚至都要她幫他擠毛巾,恨不得她幫他擦臉。
當(dāng)然,這僅僅是在單獨相處的時候。
“賀總,丁先生的助理聲稱丁先生將會在三天后抵達(dá)香港。”
像是此刻,一群人聚集在會議室里開會。顧曉晨坐在會議桌的一邊,記錄著詳要。不經(jīng)意間抬頭望去,居中而坐的伍賀蓮,他是那樣遙遠(yuǎn)不可及的存在。她低下頭,聽從著安排,有關(guān)兩方派人接待那位大客戶的事宜,最終確定了各自人選。
助理起身將會議室的大門拉開,卻見伍昊陽冷著一張俊容站在會議室外,他的神情陰霾,微瞇鷹眸,斂著濃濃怒氣。
“陽、陽總?”助理支吾喊道,顯然嚇了一跳。
伍昊陽并沒有理會,銳利的目光筆直地射向了伍賀蓮。伍賀蓮默然地朝他走去,而后伍昊陽低聲說了什么,兩人雙雙離去,只留下一群人詫異相視。
會議室內(nèi),顧曉晨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發(fā)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