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的眼淚
    “陛下,陛下。”</br>  王公公的聲音把伏案而憩的揚(yáng)塵給喚醒了。</br>  揚(yáng)塵打個哈欠,沒想到自己看書看到睡著了。</br>  他看向王公公,問:“怎么了?”</br>  王公公回答:“段藏求見。”</br>  揚(yáng)塵隱約記得,這個段藏,便是那位含淚丟下信鴿后,帶暗部離開的老者。</br>  這么快?</br>  揚(yáng)塵欣喜道:“讓他進(jìn)來!”</br>  王公公退下后,一位身穿長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步伐輕盈的走到了揚(yáng)塵面前。</br>  老者左眼纏著白色繃帶,印象中,這傷似乎是保護(hù)先皇時所受,其對皇族的衷心,可見一斑。</br>  老者右眼中淚水打轉(zhuǎn),情緒激動的叩首道:“暗部首領(lǐng)段藏,拜見陛下!”</br>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段藏本以為,暗部這個組織,會在自己手中,被皇族拋棄,永不錄用。</br>  自從離開皇城,他每日每夜,都在絕望中度日,無時無刻不在期望見到那只信鴿,帶領(lǐng)暗部,重返皇上身邊盡忠!</br>  他沒想到,這一天,竟真的會到來!</br>  還是在他活著的時候!</br>  揚(yáng)塵連忙指了下旁邊的座椅:“段老平身,賜座。”</br>  揚(yáng)塵記得,原主就是這么稱呼暗部首領(lǐng)的。</br>  “謝主隆恩!”段藏起身坐下。</br>  揚(yáng)塵詢問道:“段老,可否助朕重組暗部?”</br>  揚(yáng)塵以為,原主遣散暗部后,其成員必定是分崩離析,流落各地,他希望能借段老的力量,聯(lián)絡(luò)這些人,再次聚集。</br>  段老拱手道:“陛下!暗部世受皇恩,離開皇城的日子,無一刻不敢不思操練,無一秒不望效忠皇室。”</br>  “老臣在內(nèi),三十八人,收到信鴿后,已盡數(shù)趕來,聽候差遣!唯皇命是從!”</br>  這忠誠度!這集結(jié)效率!原主是怎么忍心糟蹋的?</br>  連揚(yáng)塵都覺得他是個傻屌!</br>  不過,與胡庸黨斗,只有這兩點(diǎn)可不夠。</br>  揚(yáng)塵說:“既不惰于操練,可否顯露兩手給朕看看?”</br>  段藏拿起來桌子上的茶杯,用蓋子撥了撥茶葉,忽然抬頭,目光凌厲:“陛下,得罪了!”</br>  揚(yáng)塵還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什么意思,忽見一物向自己眼前急速飛來!他條件反射的閉上了雙眼!</br>  啪!</br>  眼皮處傳來了濕漉漉的感覺。</br>  是水?</br>  揚(yáng)塵還沒來得及驚訝,就感到后腰子被什么東西碰了下!</br>  他急忙轉(zhuǎn)身去看,段藏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身后,他的右手虛握拳頭,頂在了自己的后腰處,道:“陛下,若我是刺客,你已經(jīng)是具尸體了。”</br>  好快!</br>  揚(yáng)塵揩去眼皮的水珠,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茶水。</br>  剛才段藏用蓋子撥茶葉時動的手嗎?</br>  揚(yáng)塵余悸道:還好他對我沒有歹意,否則就涼透了!</br>  他被段藏的身手震撼到了!</br>  他的嘴角,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哈哈哈,好!”</br>  段藏走回大廳,叩首道:“觸犯天威,望陛下賜罪!”</br>  如此身手,如此忠誠!與胡庸黨的博弈,又多了一張底牌!</br>  還是王牌!</br>  揚(yáng)塵很是高興,說:“朕要試你身手,你何罪之有?”</br>  “朕問你,暗部余下的三十七人,都和你一樣厲害嗎?”</br>  段藏道:“回稟陛下,暗部成員,各個身懷絕技,萬里挑一,與老臣不分仲伯!”</br>  揚(yáng)塵更加欣喜!同時又有些懊惱,這樣的人,原本有五百多號人!硬是被原主給糟蹋的只剩下三十幾人了…</br>  這敗家子,太他嗎氣人了!</br>  歷代先皇要是知道這事,估計都能給氣活!</br>  哎,事已至此,惋惜也沒啥用,只能向前看。</br>  揚(yáng)塵走到段藏身旁,將他扶了起來,說:“段老,朕重啟暗部,要交給你兩個任務(wù)。”</br>  段藏見皇上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更加激動,雙手作揖,堅定道:“陛下盡管吩咐,老臣萬死不辭!”</br>  揚(yáng)塵說:“朕不要你死,朕要你好好的活著,這第一個任務(wù),就是讓你重新在全國范圍內(nèi)尋找,培養(yǎng)暗部人員,大明朝的人你隨便要,朕統(tǒng)統(tǒng)給你!”</br>  “一年之內(nèi),朕要這暗部,重歸巔峰!”</br>  段藏含淚堅定道:“謝陛下對暗部的重視!老臣以項(xiàng)上人頭擔(dān)保,必不負(fù)圣恩!”</br>  揚(yáng)塵心想,這老頭兒,怎么總是把死掛在嘴邊?真不吉利,但又一思襯,古人似乎就愛這么講話,在他們看來,有很多東西,比生命更重要。</br>  罷了罷了,慢慢去習(xí)慣吧。</br>  揚(yáng)塵爬在段藏耳旁,說:“這第二個任務(wù),朕要你即刻去辦…”</br>  段藏聽完揚(yáng)塵接下來的話后,震驚的看向他:“陛下…你…”</br>  揚(yáng)塵問:“能辦好嗎?”</br>  段藏沉默了片刻后,拱手堅定道:“能!”</br>  揚(yáng)塵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說:“快去吧。”</br>  他看著段藏退下的身影,心中祈禱不要出什么差錯,這是一招險棋。</br>  一子勝,則滿盤皆活。</br>  一子敗,則萬劫不復(fù)。</br>  他在豪賭!</br>  揚(yáng)塵又翻看了會兒書籍后,來到了長樂宮。</br>  蘇皇后的氣色恢復(fù)了很多,但看上去還是一副憔悴柔弱的姿態(tài),她見到皇上,特別高興,連忙吩咐宮女,去備些好酒好肉,今夜皇上要在此用膳。</br>  皇上先是凌遲了小太監(jiān),又處死了欺負(fù)自己的容嬤嬤,而且,皇上早朝時的表現(xiàn),她也聽說了,她感到非常開心。</br>  皇上是真的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昏庸無道的君王了。</br>  天佑大明!</br>  皇后覺得之前受過的委屈全都值得!</br>  她相信皇上今日對自己講的話,大明,會再次綻放耀眼奪目的光芒!</br>  不管皇上變化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很欣慰!哪怕只是單純對自己起了一時的色心。</br>  今夜,即便她身體不適,皇上要行龍鳳之歡,她也會盡力伺候!</br>  這樣的君王,她心甘情愿!</br>  她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br>  “慢著!”揚(yáng)塵伸手?jǐn)r住了宮女。</br>  宮女停下,蘇皇后疑惑的看著皇上,心里有些不好的預(yù)感。</br>  揚(yáng)塵看向蘇皇后,她眼神中的快樂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望,惶恐,擔(dān)憂。</br>  揚(yáng)塵怎能不懂蘇皇后的心?</br>  可他必須那么做!</br>  揚(yáng)塵面色冷峻:“不用麻煩了,今夜,朕要去長春宮。”</br>  蘇皇后只覺得胸口一疼,是她的心在疼。</br>  長春宮,胡薇居住的宮殿。</br>  皇上,只愛了自己短短一天,又重回了薇貴妃的溫柔鄉(xiāng)了嗎?</br>  揚(yáng)塵接下來的話,令蘇皇后更是難受。</br>  揚(yáng)塵轉(zhuǎn)過身,說:“朕來這里,只是為了告訴你一聲,明日上午,與朕,薇貴妃一同,去萬花海散心。”</br>  “不許耽擱。”</br>  蘇皇后只覺得心如刀剜!</br>  自己遍體鱗傷,又染了風(fēng)寒,憔悴虛弱,怎能受得了炎炎夏季,烈日烘烤之苦?</br>  這肯定又是薇貴妃出的主意!</br>  她見自己生病,故意這般提議,目的,是折磨自己!</br>  在皇上進(jìn)來時,她還以為,自己的苦日子熬到頭了,皇上以后,會成為她堅實(shí)的偉岸,護(hù)她周全,疼她入微。</br>  再不要她受半點(diǎn)委屈,這暖人心扉的話,猶在耳畔。</br>  可這一切,終究只是黃粱一夢嗎?</br>  在皇上心中,還是只有薇貴妃一人嗎?</br>  以往,皇上對自己不公,她都默默忍受,也沒如此痛苦難受,今日自己是怎么了?</br>  蘇皇后的臉上,不知不覺,多了兩行淚水。</br>  她知道,自己無法拒絕。</br>  她能做的,只有接受。</br>  蘇皇后噙著淚水,道:“臣妾遵旨。”</br>  揚(yáng)塵頭也不回,決然的離開了長樂宮。</br>  蘇皇后望著他的背影,淚水不爭氣的直往下流。</br>  皇上,您不是說過,不再讓臣妾流半滴淚水嗎?</br>  怎么短短半日,您便反悔了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