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63章
在一處停留個三五天后,一行人動身啟程,路上折騰十天半個月后,又找一處歇幾天。這樣悠悠閑閑地趕路,完全不會被旅途的勞頓拖垮身體。</br> 因?yàn)槁劔k的提醒,陸云初選擇繞路去太原府,先往西南走,躲過會兵亂的地方,再往東北方向折返。這圈子兜得挺大的,一行人落腳時,竟發(fā)現(xiàn)街市上有胡商來往。</br> 陸云初以前計劃著塵埃落定之后同聞?wù)坑伪橹性?沒成想帶他去拜見老岳父時,陰差陽錯地也來了個小蜜月。</br> 她扯著聞?wù)抗浣郑骸昂蹋恳膊恢烙袥]有什么新疆的特產(chǎn)。”</br> 聞?wù)繘]太聽懂,但大概明白她又在琢磨吃的了。</br> 陸云初的目光掠過各種皮毛和奶制品,最后在角落里找見個賣種子的。</br> 她頓時就精神了,按小說套路來講,這種商人都會帶著辣椒或是番茄種子。結(jié)果她翻了一圈,并沒有在袋子里找見想要的東西,倒是商人聽她的描述,替她指路道:“若是紅彤彤的長條果兒,西街口的老張手里有一些,曬干了掛起來可喜慶了。”</br> 陸云初也不嫌累,立馬往西街趕,最后重金買下了一些干辣椒。</br> 說到辣椒,她才想起來,劇情中期女主終于開了金手指,不斷發(fā)覺食物種子,辣椒、土豆、番茄、胡蘿卜……大概就是男主技能點(diǎn)加在前方戰(zhàn)場上,女主加在后方基建上。</br> 此時此刻的陸云初比誰都更期望劇情快點(diǎn)走,她捂著一小袋子干辣椒,采購了一大堆食材回家,順路還捎了一罐葡萄酒。</br> 反正要在此處歇息個幾天,陸云初也不急,耐心地開始做米粉。從發(fā)現(xiàn)辣椒到路上買了幾張馕以后,陸云初就決定要做新疆炒米粉了。</br> 新疆米粉和其他地方的米粉不一樣,有筷子粗細(xì),圓溜溜白胖胖的,看著就結(jié)實(shí)管飽。</br> 醬料不夠,做出來的味道算不得正宗,但清淡了很久再吃到這么重口的食物,足夠用“驚艷”二字來形容了。</br> 辣椒味道和后世火燒火燎的辣度沒法比,但也足夠?qū)Φ谝淮谓佑|辣度的人帶來沖擊了。</br> 聞?wù)坎恢酪獙﹃懺瞥跽f些什么,拿著個小本兒開開心心地就進(jìn)來了,辣椒味往鼻子里一鉆,他立刻嗆咳了一下,一臉驚恐地退了出去。</br> 陸云初轉(zhuǎn)頭看見這一幕,差點(diǎn)沒笑出聲。</br> 也只是有些嗆人,聞?wù)繘]習(xí)慣而已。所以他在外面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又往廚房鉆,一吸,差點(diǎn)又咳嗽了起來。</br> 這是他第一次因?yàn)殛懺瞥踝鲲埖奈兜蓝櫭迹墒墙?jīng)過螺螄粉鍛煉過的人。</br> 他小心翼翼地往鍋里一瞧,紅彤彤醬糊糊一團(tuán),色澤極其鮮艷,不知為何,這種亮色特別能激起人的食欲,回顧以往,也只有冰糖葫蘆有這么紅了。</br> 不過冰糖葫蘆是甜口的,這個顯然是咸口的。他思緒沒忍住拐了個彎兒,忘了正事,專注地看著新疆炒米粉思索。</br> 直到陸云初開口問“你有什么事嗎?”,聞?wù)坎呕剡^神,茫然地?fù)u搖頭。辣椒味太上頭,他完全忘了有話對她說了。</br> 陸云初便道:“那你就幫我把碗端過去吧,剛好炒好了。”她搓搓手,十分興奮,“好久好久沒吃過了,我快要饞死了。”</br> 聞?wù)奎c(diǎn)頭,看陸云初從鍋里倒出紅棕色的炒米粉,白胖胖的米粉擠在醬料之下,噗噗地往碗里滑。</br> 湊近了聞,辣椒味更明顯,聞?wù)看蟾拍芊直孢@和茱萸油差不多,是很刺激的味道,不過這個似乎要更濃烈一點(diǎn)。</br> 其實(shí)辣椒只是看著鮮紅,吃起來也就那樣。因?yàn)轭櫦爸務(wù)浚懺瞥踔环帕艘稽c(diǎn)點(diǎn)提個味調(diào)個色,真正的新疆炒米粉即使是所謂的微微辣也能辣得人直流汗,今天的辣度連微字都沾不了邊。</br> 但即使這樣,聞?wù)窟€是在吃第一口時被舌尖熱辣辣的感覺驚到了。</br> 雖說他早有準(zhǔn)備,但第一次真切地品嘗還是有點(diǎn)驚訝。就跟小孩兒喝可樂一樣,第一口感覺像是帶著麻麻氣泡的中藥,因?yàn)椴涣?xí)慣而覺得奇怪,但越喝越上癮。</br> 他縮了一下,五官迅速地皺起,辣度平復(fù)下來后,鮮濃的醬香味裹住舌尖,他的表情又變成了帶著喜悅的新奇。</br> 新疆炒米粉的靈魂是醬汁,厚厚一層,要足夠濃稠好讓粗圓的米粉掛上醬,這樣米粉才不會顯得寡淡。</br> 米粉很糯,嚼起來異常Q彈,不像一般的米粉,它的口感特別實(shí),得在嘴里多嚼幾口才能吞咽。</br> 芹菜和醬汁一樣,味道都挺重,但只有這種蔬菜才能讓醬汁染上植物的清香味,有效綜合了醬汁的油和咸,堪稱天作之合。</br> 聞?wù)繘]敢大口大口吃,先挑了一根吸溜入口,辣味增大了味覺感知力,醬香味完全裹住了米粉,每一次咀嚼都帶著濃郁的香味,讓人欲罷不能。</br> 他很快習(xí)慣了這種略微刺激的味覺,興致勃勃地吸溜米粉。馕和炒米粉是絕配,被切成了小塊兒,不大,但濃稠的醬汁并不會把馕浸透,不會讓它變成濕噠噠的模樣。只有外面那層吸飽了熱辣的醬汁,里面還是白白的模樣,嚼起來自帶一股糧食的面香。</br> 咬一口,再蘸蘸醬汁,再咬,小小的馕完全吸收了醬汁的精華,可謂點(diǎn)睛之筆。雞肉同樣,完全不會遵循什么鮮嫩多汁的做法,凝實(shí)一片,紋理分明,醬汁全往雞肉纖維里擠,特別有嚼勁兒,和同樣吸汁的馕有異曲同工之妙。</br> 聞?wù)吭匠栽娇欤羌饷俺霰『梗追鄄粔颉⑩尾粔颍u肉也似乎有點(diǎn)太少,一大碗下肚,從嘴唇到胃都是熱乎乎的,用一個字概括就是“爽”。</br> 陸云初只是低頭安心品嘗了一下幾世沒碰著的美味,一抬頭,發(fā)現(xiàn)聞?wù)烤尤谎杆龠m應(yīng)了新口味并暴風(fēng)席卷了一大碗,驚得直瞪眼。</br> “你都不喝口水嗎?”她問。</br> 聞?wù)空谟米詈笠粔K兒馕裹碗邊兒的棕紅醬汁,聞言抬頭,愣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是有點(diǎn)咸,應(yīng)該喝點(diǎn)水清清口。</br> 他把最后一口馕塞進(jìn)嘴里,確保沒有浪費(fèi)一點(diǎn)醬汁后,才伸手去夠茶杯。</br> 茶杯里沒有茶,只有常溫的白開水,灌入口中后迅速降低了口內(nèi)的溫度,身體有一種清涼的感覺,舒服得想讓人喟嘆一聲。</br> 陸云初見聞?wù)坑珠_始咕嘟咕嘟灌水,冷汗都要下來了:“剛才干什么去了?”</br> 答案太明顯了,忙著吃唄。</br> 聞?wù)坎缓靡馑嫉胤怕俣龋韧晁嗳喽亲樱腋5刂泵芭菖荨?lt;/br> 可是一杯水下肚讓胃里清爽了以后,剩余的空間就開始叫囂沒吃飽了。</br> 他眼神直往廚房飛。</br> 陸云初:“還有馕,你啃點(diǎn)馕吧。”</br> 聞?wù)颗d沖沖地往廚房跑,結(jié)果鍋里醬汁所剩無幾,原來陸云初說的“啃馕”是干啃啊。</br> 聞?wù)磕枘璧鼗貋砹恕?lt;/br> 陸云初見他這樣,不得不解釋道:“你頭回吃辣,怕你吃不消,先慢慢適應(yīng)吧。”</br> 聞?wù)侩m然委屈,但陸云初也是為他好,他只能接受。</br> 他又去廚房洗了些果子,回來坐在桌邊嘎嘣嘎嘣地啃,讓陸云初有種自己吃香喝辣的,別人只能啃果子墊肚子的錯覺。</br> 不過聞?wù)空鏇]那個意思,他只是單純地沒吃飽想要多吃一點(diǎn)而已。</br> 等到陸云初吃完以后,他把碗筷收到廚房去,回來在本子上寫:晚上還吃嗎?</br> 陸云初搖頭:“太頻繁了不好。”</br> 聞?wù)孔旖敲蛄嗣颍胩觳凰佬牡赜诌f過來本子:可是我身體已經(jīng)好了。</br> “這和身體好不好沒什么關(guān)系,你就是再身強(qiáng)體壯,也得有個適應(yīng)過程不是嗎?”</br> 她又在用那些聽不懂的詞匯勸自己了。聞?wù)窟B反駁的余地都沒有,默默收回本子,安安靜靜地妥協(xié)了。</br> 陸云初沒管他,出去洗了個臉,回來的時候見他坐在屋外曬太陽,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黑發(fā)披散,神色頹然,在春光大好的天兒竟硬生生坐出了秋風(fēng)蕭瑟的感覺。</br> 陸云初只好倒了杯葡萄酒過來:“喝點(diǎn)?”度數(shù)不高,全當(dāng)飲料喝。</br> 聞?wù)烤褪沁@么好哄,立刻就精神了,接過瓷杯抿了一口,臉上露出甜滋滋的笑意。</br> 陸云初大大低估了他進(jìn)食的速度,很快,一杯葡萄酒見底。自從他身體越來越好以后,他的食量就顯著增加了,雖然對于他這種大高個來說,這種食量才正常,但陸云初還是有點(diǎn)不習(xí)慣。</br> “葡萄酒在井里鎮(zhèn)著呢,你自己去倒吧。”她沒有覺得這葡萄酒味道有多好,喝幾口就倦了。</br> 聞?wù)科鹕砣M了一杯,回來以后,很快又喝沒了。</br> 他端著空杯看陸云初,陸云初點(diǎn)頭,他又去倒,這次直接帶了倆杯子。</br> 午后日光曬著,陸云初開始犯困。</br> 過了一會兒聞?wù)坑趾韧炅耍e著杯子朝她詢問,她暈乎乎的,隨意說道:“去倒吧。這酒不好喝,你要是喜歡,那就你負(fù)責(zé)解決了吧。”浪費(fèi)不好,幸虧身邊跟著這個不挑食的。</br> 她往躺椅上一躺,扇子一搭,曬著太陽開始午睡,渾然不知剛才那句話有什么后果。</br> 春日午睡格外舒服,一睡就是一個時辰,醒來以后得反應(yīng)片刻才能明白自己身在何處。</br> 陸云初揉揉眼睛,正要起身,眼余光一掃,睡意徹底散了。</br> 聞?wù)吭谂赃叺奶梢紊纤藙莺芄裕碇直郏^發(fā)散開。</br> 但他的臉明顯不對,從臉頰到鼻梁全染上了清透的酡紅,因?yàn)槠つw白皙,所以連脖頸處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像是覆蓋上了一層雪霜的櫻花。</br> 而他的腳下,放著一罐空空如也的酒壇子。</br> 陸云初傻了,半晌,愣愣地吐出一句:“不會吧。”</br> 她伸手推聞?wù)浚務(wù)克盟莱了莱恋模貌蝗菀妆凰涡眩氡犙劬此戳撕靡粫海凵窀静痪劢埂?lt;/br> 陸云初捂額,誰知道他這么能喝,這么大一壇子,肚子不會被撐破嗎?她真是服了氣了。</br> 她正尋思著是就讓聞?wù)克@兒睡一覺等清醒呢還是給他醒醒酒時,聞?wù)客蝗粨纹鹕碜幼似饋恚瑩u搖晃晃地往前邁步,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蹲下。</br> 陸云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表情看著倒是挺乖的,就在她腦子里閃過這個想法時,聞?wù)客蝗簧岛鹾醯芈N起嘴角,一撲,把陸云初撲倒,然后在她臉上重重地“啵唧”了一口。</br> 聲音之響亮,陸云初合理地懷疑自己臉上被他啵唧紅了一塊兒。</br> 偏偏他還毫無知覺,腦袋往陸云初肩窩處亂拱,把頭頂?shù)念^發(fā)供得亂糟糟以后才抬起頭來,一臉無辜地看著她,眼睛里透著水靈靈的光點(diǎn),那樣子就和剛才突襲親她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樣。</br> 陸云初連忙按住他的腦袋,心情十分復(fù)雜。</br> ……答案很明顯了,她應(yīng)該選擇給聞?wù)啃研丫啤?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