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59章
兩人膩膩歪歪一陣兒,直到天快要亮了才回客棧。</br> 侍衛(wèi)長聽說后表示很不解,這或許就是年輕人吧,竟喜歡瞎折騰。</br> 但他遠遠低估了年輕人的折騰度,隔日一早,本來計劃出發(fā)的,兩人一時興起,竟收拾收拾出門狩獵。</br> 陸云初說:“聽說大草原羊羔很多,我想吃烤羊肉。”</br> 侍衛(wèi)長很無奈:“夫人,那羊羔也是人養(yǎng)的,你若要是狩獵,得再往北走,去那人跡罕至的地兒,才有野物。”</br> 陸云初:“啊,這樣嗎,多謝提醒。”</br> 侍衛(wèi)長捂住嘴,恨恨跺腳。</br> 陸云初同聞湛一起出發(fā)尋找獵物去了,拒絕了侍衛(wèi)們的隨行。</br> 本來兩人各乘一匹馬,跑了一段時間,陸云初嘀嘀咕咕地抱怨:“好冷。”</br> 她裹得十分厚實,手套里都納著棉花,頭臉皆保護得很好,實在是談不上冷。</br> 但她這么一說,聞湛就勒馬停下,陸云初成功擠到了聞湛身前。</br> 她摘下帽子和自制口罩,縮進聞湛懷里,舒服地后仰躺好。</br> 幸虧陸云初的馬匹頗有靈性,不用牽就能跟著聞湛的馬跑,否則聞湛還得騰出精力來牽馬。</br> 聞湛騎馬比陸云初要利落很多,景物飛速后退,讓陸云初體驗了一把心跳加速的刺激感。</br> 她想要開口說話,冷風直往嘴里灌。聞湛單手策馬,靠臂膀扣住她,另一只手過來捂她嘴。</br> 倒也不算捂嘴,是擋風。</br> 陸云初怪不好意思的,默默把口罩帶起來。</br> 聞湛實乃居家旅行必備好男友,進可男媽媽,退可打獵找食物。陸云初只需窩在他懷里,等他認真地找尋獵物的蹤跡。</br> 風不大,他認真地觀察四周,清淺的呼吸聲很明顯。</br> 陸云初揚起下巴,勉強能看到他的下巴。于是她側(cè)了一下身子,親了親聞湛的下巴。沒辦法,這種認真的呼吸聲真是太性/感了。</br> 對于她這種時不時的偷襲,聞湛已經(jīng)習慣了,他并沒有因為陸云初打斷他而煩躁,反而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帶著安撫的味道,大概是以為她等得不耐煩了吧。</br> 陸云初在心里嘿嘿笑了一聲,繼續(xù)窩回他懷里。</br> 幸虧她沒讓侍衛(wèi)們跟過來,否則真是太羞人了,估計侍衛(wèi)長又要一臉沒眼看的表情。</br> 最后聞湛獵到了陸云初心心戀戀的肥羊,翻身下馬時,陸云初也跟著動作。</br> 聞湛卻突然扶住她,一驚一乍的,陸云初看到他的眼神才明白估計是被自己說的兩世斷腿給嚇著了。</br> 她說:“我就是下馬,不至于。”</br> 聞湛為自己的大驚小怪羞赧一笑,然后……把陸云初抱下馬來。</br> 好吧,溫柔的人固執(zhí)起來真是讓人束手無策。陸云初感覺自己像個沒手沒腳的廢人,聞湛恨不得把她方方面面都伺候到才好。</br> 兩人結(jié)伴朝那邊走去,聞湛收拾好肥羊,將其放在馬側(cè)的籠子里,兩人便返程往客棧走。</br> 走到一半,陸云初餓了:“不如找個人家將羊處理了,先吃一點,我好餓。”</br> 聞湛自然應下。</br> 此處中原人與游牧民族混居,人煙稀少,兩人找了一會兒才找到一處人家。</br> 也算是運氣好,正是中原人,語言溝通沒有障礙。處理完肥羊后,切割生火,陸云初邀請她們一同用餐。</br> 或許是世代居住此地,她們?nèi)旧狭擞文撩褡宓暮婪牛姷铰務亢笱矍耙涣粒R上就轉(zhuǎn)頭對陸云初喊道:“你夫君真俊。”</br> 聞湛本來坐在外面就很無措,一聽這話,表情不由得有些僵硬。</br> 陸云初哈哈笑:“你們不應該更喜歡那種強壯的男子嗎?”</br> 年齡與她相仿的漢人姑娘搖頭:“都喜歡,只要好看就行。雖說強壯的男人善于捕獵,但我們自己也能養(yǎng)活自己。”她壓低聲音,“不過聽我阿姊說,越是強壯的男人房事上越——”</br> 陸云初被自己的口水嗆出了眼淚。</br> 而那邊的聞湛拳頭一瞬間捏緊了。</br> 不是他想要偷聽,實在是這姑娘嗓門太大了。</br> 話音剛落,她阿姊的丈夫就走了進來,拎著一框子獵物,瞪著眼看著帳內(nèi)出現(xiàn)的陌生人。</br> “喏。”這姑娘也不見外,“當初我阿姐就是看上他——”</br> 陸云初連忙打斷她:“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用細說。”</br> 她咂咂嘴,看著自家阿姊親親熱熱地貼上去,擠眉弄眼地拱拱陸云初。</br> 陸云初臉熱,這個外族漢子實在是強壯,都快抵上她可以挑出來的侍衛(wèi)長的兩倍了。而那個漢人姑娘站在他面前,嬌小得像是單手就能拎起來一樣。</br> 她許久沒有遇見這么能說的同齡人了,性子還一拍即合,所以放飛自我,同樣擠眉弄眼了回去。不是猥瑣,實在是覺得很……好吧,就是猥瑣。</br> 殊不知聞湛的目光正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然后輕飄飄地挪開了。</br> 羊肉很快收拾好,那個虎背熊腰的外族壯漢也加入了飯局。他的名字很難念,陸云初記不全,他同樣也不通漢語,無法和陸云初交流,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憨笑表達善意。</br> 可能她的憨笑有點憨過頭了,惹得阿姊咯咯笑:“沒成想你倒是和他有點像。”</br> 陸云初摸摸頭,被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然后轉(zhuǎn)身對聞湛招手:“過來吃飯啦。”</br> 野生野長的大肥羊肉質(zhì)極其鮮嫩,因為要過冬,所以囤積了足夠的脂肪,架在火上炙烤,油脂融化,不斷地滴在柴火上,火焰噗噗炸火花,將表皮炙烤得焦香酥脆。</br> 陸云初帶足了調(diào)料,像孜然胡椒等調(diào)料都算是昂貴的香料,得到香料鋪子里才能買到。她絲毫不心疼,大手筆地灑在羊肉上。火舌舔過香料,發(fā)出濃郁的香氣,空氣里全是烤羊肉的香味兒,惹得人饞蟲直冒。</br> 以前吃羊肉都是吃串兒喝湯,很少有機會這樣大快朵頤。</br> 羊肉烤好后,用刀割下一塊兒,帶著熱氣的肥油順著邊緣滋滋往外冒油。</br> 陸云初沒忍住,先行嘗了一口,燙得直哈氣。</br> 聞湛本來還在一旁沉默著,一見她燙著了,立刻為她遞來水囊。</br> 陸云初卻沒有看見,而是看到了同她一樣胡吃海塞的壯漢,見他也被燙著了,笑得直咧嘴。</br> 笑完別人的丈夫,總算想起自家的了。</br> 她割了一塊兒放進碗里遞給聞湛,聞湛悶頭接過,蹲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吃著。</br> 咬開灑滿香料的脆皮,內(nèi)里的肥油迅速裹住舌尖,醇厚濃郁的味道一路竄向鼻尖。肉質(zhì)幼嫩,口感并不遜色于肥肉,帶著清甜的奶香味,縈繞于舌根久久不散。</br> 陸云初吃得滿嘴流油,極沒姿態(tài)。她擦擦嘴,往聞湛那邊挪去:“好吃嗎?”</br> 聞湛點頭。</br> “那就多吃一點。”她殷勤地為他割了一塊兒羊腿的部分,“你打的羊,你是大功臣。”</br> 聞湛抿了抿嘴角,對她擠出一個笑。</br> 羊肉的油脂香氣熏得人頭腦昏昏,聞湛吃得很快,陸云初又給他割了一塊兒放入碗里,腦子沒轉(zhuǎn)過彎,脫口而出:“這個太油了,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br> 一直沉默的聞湛忽然抬頭看她,眼神很是……委屈。</br> 陸云初咽了咽口水,聞湛可是第一次這樣看她,她腦海里此時此刻只有一個想法:完蛋了。</br> 她瞬間想起來聞湛病已經(jīng)好了。</br> 她嘿嘿笑了一下,試圖裝傻揭過,聞湛并不理會,捧著碗低頭吃肉。</br> 眾所周知,聞湛這個人是沒有脾氣的,所以陸云初一邊嚼著油汁爆濺的烤羊肉,一邊暗暗觀察聞湛的反應。</br> 聞湛到底生沒生氣啊。</br> 像是生氣了,又像是沒有。</br> 吃完羊肉,姑娘們盛來茶湯,在茶葉稀少昂貴的北邊,這算是招待貴客了。</br> 陸云初謝過,殷勤地端著茶,挨著聞湛坐下:“喝點茶,刮刮油。”</br> 聞湛接過,乖乖喝茶,即使是陳茶碎茶,他也沒有任何表情,依舊很細心地品著,看著和往常沒什么兩樣。</br> 陸云初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實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最后只能放棄。</br> 吃飽歇好,二人就準備往回走。</br> 姑娘們抱住一團告別,聞湛耐心地站在帳外等著。</br> 等她們告別完,陸云初跑過來牽著聞湛的袖子,兩人往栓馬的地兒走去。</br> 別人生氣,那就是冷臉冷戰(zhàn)冷暴力,沉默不說話。</br> 可聞湛本身的長相就冷,又是個啞巴,比任何人都能沉默,實在是估摸不出來是否在生氣。</br> 陸云初晃晃他的袖角:“你覺得今天的羊肉好吃嗎?”</br> 聞湛轉(zhuǎn)過來,他總是這么有禮貌,無論何時都要看著別人才答話。</br> 他點頭。</br> 陸云初感覺自己縮著脖子,有點謹小慎微的那味兒了。</br> “那你今天玩兒得開心嗎?”</br> 聞湛依舊點頭。</br> 這哪能看得出來他生沒生氣啊,陸云初沒轍了,直問:“你沒生氣吧?”</br> 聞湛這次沒有立刻點頭,而是一把翻身上馬,對她伸手。</br> 陸云初覺得不妙,道:“你生氣啦?”</br> 聞湛嘆了口氣,搖搖頭,握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拎上馬放在自己身前。</br> 回到客棧,洗漱完后,陸云初也折騰累了,準備早早睡覺。</br> 她在床上等聞湛,聞湛過了好一會兒才來,身上帶著濃濃的水汽,看來又是沐浴過了。</br> 陸云初已經(jīng)困了,迷迷糊糊地往他懷里蹭,本來想著躺在床上聊會兒天總能問出他到底生沒生氣,再小親熱一會兒,估計也能消氣了,問題不大,卻低估了自己的睡意。</br> 她嘟囔了幾句,沒撐住,睡著了,腦袋還放在聞湛的胸膛上。</br> 油燈未熄,她也沒睡安穩(wěn)。</br> 迷迷糊糊中,突然被聞湛推醒了。</br> 她睜眼,眼前不知何時遞來了一張紙條。</br> 陸云初努力睜大眼辨認字跡。</br> 依稀可以看出上面寫著:我房事不行嗎?</br> “咳咳咳!”陸云初猛烈地咳嗽,瞌睡徹底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