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36章
馬車一路向北,出了城門,上了官道,四周便只有風(fēng)吹樹枝簌簌雪落的聲音,格外安靜。</br> 陸云初趴在馬車的矮桌上,認真描繪此行路線。</br> 她一邊畫一邊努力地回憶男女主的活動范圍,但記憶模糊,總有偏差,她不太放心。</br> “聞?wù)?你看這樣行路可以嗎,會不會太繞了點?”</br> 她把地圖遞給聞?wù)浚務(wù)慨?dāng)然不會有異議,點頭表示贊同。</br> 陸云初便不再糾結(jié)這個了,掀開車簾往外面看:“天怎么還是陰沉沉的,不會又要下雪吧?”</br> 聞?wù)宽樦囊暰€往外看,看到了前路披著斗笠騎馬的侍衛(wèi)。</br>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壓下心頭那點酸酸的感覺,掏出紙筆,寫道:看天色確實是像要下雪的樣子,不如找個客棧歇下,不要讓他們冒雪行路。</br> 陸云初“啊”了一聲,自己乘著馬車暖乎乎的,差點忘了前面趕路的侍衛(wèi)們。</br> “還是阿湛貼心。”陸云初夸了聞?wù)恳痪洌疤焯旌貎龅?就算是沒下雪也不應(yīng)該長時間趕路。”</br> 她掀簾鉆出馬車,吩咐下去,讓眾人在下一個客棧處停下歇息。</br> 再掀簾鉆進來時,發(fā)現(xiàn)聞?wù)空齻?cè)著頭,蹙眉望著車外,眼里含著淡淡的憂色。</br> “怎么了?”陸云初出聲問。</br> 聞?wù)垦杆俅鬼畔潞煟瑦灢豢月暋?lt;/br> 她以為他是擔(dān)心此行不順,寬慰道:“沒事的,咱們把此行當(dāng)作游玩,不必擔(dān)心。”</br> 聞?wù)繘]有解釋,垂眸掩蓋眼底的神色,輕輕點了點頭。</br> 卻聽陸云初接著說笑道:“銀兩多的是,吃穿住行不用愁。更不用擔(dān)心安危,你看看那些侍衛(wèi)大哥,一拳頭能撂倒三個大漢。”</br> 聞?wù)亢粑恢希矍伴W過侍衛(wèi)們的魁梧身材,虎背熊腰,慢慢地把手放在自己的腰側(cè)。</br> 差太多了。</br> 可是他們的身形一看就是常年吃酒喝肉才能養(yǎng)成的魁梧,他身子不好,怎么吃也趕不上。</br> 陸云初見他一副神情不屬的樣子,問:“怎么了?是第一次離家不習(xí)慣嗎?”她害怕冒然帶npc逃離,劇情會讓他不舒服。</br> 聞?wù)繐u搖頭,趕緊放下手。</br> 就是這個動作讓陸云初注意到了他剛才的姿勢:“你的腰怎么了?”</br> 這話一出,猶如驚雷炸開,聞?wù)繙喩砭o繃,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br> 他剛才是怎么了,為什么要和侍衛(wèi)比腰粗,為什么還要環(huán)著自己的腰丈量圍堵?</br> 他來不及弄清自己剛才的想法,努力鎮(zhèn)定,搖頭,試圖告訴陸云初自己沒事,不讓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古怪之處。</br> 可是他越這樣不淡定,陸云初越覺得有問題。</br> 她還以為是劇情又在施加折磨給聞?wù)浚謿庥謵溃痪褪菐務(wù)繐Q地圖嗎,憑什么又要弄些莫名其妙的折磨懲罰他。</br> 她猛地朝前,掰開聞?wù)康氖直郏蛩难骸笆沁@里很痛嗎?”</br> 聞?wù)库Р患胺溃凰频猛笠谎觯翱皳巫 ?lt;/br> 他瞪大眼,難以置信。</br> 陸云初剛才沐浴的時候就拆掉了團子手,換成薄布輕輕纏了一層,所以此刻摸到他的腰,手感就特別清晰。</br> 第一反應(yīng):好細,真細啊。</br> 第二反應(yīng):怎么一點兒都不軟呢,纖腰應(yīng)該軟軟的才對。</br> 第□□應(yīng):哦,原來是因為他肌肉緊繃,所以才這么硬呀。</br> 她腦子里念頭飛快閃過,手還在輕輕試探:“沒有受傷……?”</br> 她碰著聞?wù)康陌W癢肉了,他臉上露出難受的神色,肌肉繃得更緊,詫異地抬眸看她,用羞憤的眼神控訴。</br> 陸云初訕訕收回手:“我以為你受傷了。”天地良心,她真是因為擔(dān)心。</br> 她在一旁坐下后,聞?wù)坎胖饾u放松身體,顫抖著手,理理衣襟,總覺得腰部柔軟泛癢的觸感尚在,渾身跟螞蟻爬過一樣,癢癢麻麻的,很奇怪。</br> 陸云初本來還在為自己的魯莽愧疚,但一見他這樣,又莫名地想笑。</br> 她移開目光,試圖嚴肅表情。</br> 聞?wù)拷K于從慌亂中平復(fù)下來,端正姿勢,挺直背,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陸云初在憋笑。</br> 他剛剛壓下的羞惱又起來了。</br> 聞?wù)棵蛑旖牵ы粗懺瞥酰蠢碚f他的長相清冷,生氣的時候應(yīng)該讓人感到疏離,可陸云初反而想貼過去了。</br> 她厚著臉皮道:“我也是擔(dān)心你嘛,太慌張了一時沒有注意分寸,你別生氣。”</br> 聞?wù)繉﹃懺瞥跏怯袨V鏡的,她這么一說,聞?wù)亢貌粦岩桑D時就消氣了。不過無論聞?wù)渴欠裣嘈抨懺瞥醯恼f辭,只要她說“你別生氣”,聞?wù)烤蜁簧鷼狻?lt;/br> 真是輕輕一擼就順毛啊。</br> 陸云初心底小小地愧疚了一下,接著剛才的話題,隨口一問:“你剛才是怎么了?感覺興致不高的樣子。”</br> 聞?wù)勘臣挂唤⒖虛u頭,堅決不想談?wù)撨@個話題。</br> 陸云初雖然覺得古古怪怪的,但也沒有逼問。</br> 行至傍晚,天氣愈發(fā)陰沉,黑壓壓一片,狂風(fēng)一裹,總算是飄起了鵝毛大雪。</br> 一行人加快了趕路速度,在雪下大之前趕到了客棧。</br> 客棧破小,沒有客人,只有看著像書生的男子正忙著關(guān)窗。</br> 他們?nèi)硕啵芍^是大客戶,這位似乎是賬房先生的男子愣了一下,猶豫地問:“可是要住店?”</br> 侍衛(wèi)替陸云初回答:“是。”</br>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店廂房怕是不足,得麻煩客官們擠擠了。”</br> 侍衛(wèi)們對此無異議:“我們睡通鋪就成,最好的房間先給夫人安排上。”</br> 他點頭,招呼著侍衛(wèi)往里走,一邊走一邊朝后廚方向大喊:“玉娘,來客了。”看這姿態(tài),原來不是賬房先生,應(yīng)當(dāng)是掌柜的。</br> 陸云初跟著掌柜的到了客棧上房,雖然說是最好的房間,但和富貴人家的廂房也是不能比的,不過看著很干凈,這就足夠了,只要夠干凈,聞?wù)烤蜁M意的。</br> 果然,陸云初回頭,就見聞?wù)康哪抗庠谧烂鎵菕吡艘蝗Γ冻鲂臐M意足的笑容。</br> 有人敲了敲門,一個婦人領(lǐng)著一雙兒女進來,抱著陸云初行李里的被子,溫聲細語道:“剛才幾位大人讓把被子送到夫人這兒來。”</br> 陸云初接過,準備把床鋪厚一點。</br> 那婦人立馬招呼兒女幫忙,這對夫妻相貌不凡,看著就是貴人,他們可不敢怠慢了。</br> 陸云初被小蘿卜頭擠開了,哭笑不得:“這位娘子,我來就好。”</br> 玉娘笑道:“使不得使不得。”</br> 好吧,陸云初也沒有勉強,她掏出一塊兒銀兩遞給小童作為打賞。</br> “這是你家孩子嗎?”陸云初閑話道,“多大了?”</br> 玉娘一邊利索地鋪床,一邊答道:“大的五歲,小的三歲。”</br> “是兄妹?”</br> “對的,小子要大一些,是哥哥。”</br> 陸云初揉揉小孩的頭:“兒女雙全呀。”</br> 說了幾句話以后玉娘發(fā)現(xiàn)陸云初很好說話,便沒那么緊張了,嘴上也活泛不少,咧嘴一笑:“是呢,夫人呢?”m.</br> 話音剛落,坐在桌邊的貴公子突然咳嗽起來,嚇了玉娘一跳。</br> 她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當(dāng)村口扯閑話呢,怎么什么話都往外說,口無遮攔。聽別人說,那些無兒無女的富貴人家最忌諱別人問這些了。</br> 她眼神往那公子身上瞟,可真好看啊,跟冰雪堆出來的人一眼,叫人不敢多瞧,唯恐冒犯。</br> 只可惜他不像是什么好脾氣的人,緊蹙著眉頭,掩嘴咳嗽,他夫人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他也一聲不吭,連句“無事”也不愿意說。</br> 玉娘垂著頭,生怕他們怪罪。</br> 所幸這位夫人是個好脾氣的,等咳嗽聲漸消后,她轉(zhuǎn)過身,笑吟吟地道:“我還沒有孩子。我們不急。”</br> 玉娘心剛剛落地,那位公子又咳了起來,這次咳得更厲害了,連臉頰都咳出了血色。</br> 陸云初本來想好好解釋的,但聞?wù)恳豢龋推鹆藟男模室膺@么說。</br> 見他咳得厲害,她小小的愧疚了一下,給聞?wù)康沽艘槐瓬厮骸霸趺纯瘸蛇@樣了,著涼了?”</br> 側(cè)頭見玉娘并著兩個小蘿卜頭手足無措的樣子,連忙道:“多謝了,你們先去忙吧。”</br> 三人趕緊跑了,走到門口,玉娘還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那位公子依舊一聲不吭,垂著眼,看都不帶看夫人一眼的。</br> 她在心頭嘆了口氣,瞧著跟神仙似的,怎么這么冷呢?真可惜了那位脾氣好的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忍下的。</br> “脾氣好”的陸云初往聞?wù)颗赃呉蛔^續(xù)逗弄他:“啊呀,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你很介意嗎?”</br> 聞?wù)奎c頭不是搖頭也不是,只能握緊拳頭,紅著臉,不敢看她。</br> “嘖嘖,阿湛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在外是夫妻,別人這么問,我就只能這么答了,難不成還要細細解釋一番嗎?”</br> 聞?wù)縿e開頭,躲避她追來的目光,掏出紙筆,寫下兩字:不必。</br> 看著淡定,但豎線的歪斜足以泄露他羞怯的心。</br> “嗯,對嘛,見你突然咳嗽,我還以為你誤會了什么,羞得咳嗽呢。”</br> 聞?wù)坑珠_始咳了起來。</br> 陸云初覺得自己好壞,為什么就喜歡看聞?wù)空秃π呔o張的樣子呢。</br> 她終于高抬貴手,放過聞?wù)浚鹕淼溃骸昂灭I,我去找掌柜的,看看有什么吃的。”</br> 出了房間下到大堂,侍衛(wèi)們已經(jīng)拴好馬回來了,坐了好幾桌,正在喝酒,見陸云初下來,立刻藏好酒囊,恭敬道:“二夫人。”</br> 陸云初揮揮手:“喝你們的吧,天冷,熱熱身子,就是不要喝太多。”</br> 她出乎意料地好脾氣,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侍衛(wèi)們很驚訝,低頭應(yīng)是。</br> 掌柜的沒在大堂,陸云初也不客氣,直接往后院去了。</br> 掀開簾,濃郁的飯香味飄來,陸云初順著香味走,在后院廚房見到了掌柜的和玉娘。</br> 玉娘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的時候嗓門不小:“這么多人,我可做不了。”</br> 掌柜的安撫道:“這不是你的拿手好菜嗎?沒事兒,就算你做不好,不還有我做的菜嗎?”</br> 連廚子都沒有嗎?</br> 陸云初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大雪,沒什么客人,一般就是路過歇一下喝口熱水繼續(xù)趕路的,玉娘便讓廚子和店小二都歸家了。</br> 她目光在廚房里掃了一圈,道:“你們這兒的豬肉可是新鮮的?”</br> “當(dāng)然。”玉娘答道。</br> 陸云初道:“有點少。還有什么肉嗎?”</br> 掌柜的回答道:“還有前些日子宰的羊肉,冰天雪地里凍著,也算是新鮮的。”</br> 陸云初做出決定:“好,那就吃炭火烤肉和羊肉鍋子。”</br> 一轉(zhuǎn)身,夫妻二人正用呆滯的表情盯著她。</br> “夫人,我們……我們不會。”</br> 陸云初笑道:“沒讓你們做啊,我自己來!”</br> 兩人驚了,并不相信陸云初會做飯,等到侍衛(wèi)們拿進來各色鍋具和佐料,廚房飄起香味時,他們才意識到陸云初并沒有說謊。</br> 不僅他們覺得香,羊肉鍋的香味在寒冷的天氣散得很遠,坐在大堂的侍衛(wèi)們都喝不下酒了。</br> 羊肉不多,但熬了一大鍋,配菜有綠葉蔬菜和豆腐,清清淡淡的一鍋,但味道絕不寡淡。</br> 陸云初讓玉娘揉了面團,她負責(zé)削面,柳葉般的面塊兒飛入湯里,隨著青菜豆腐一起沉浮,今日的主食就有了。</br> 撈出去腥的香料,大勺一舀,悶悶一碗羊肉湯面,又是面又是菜,看著毫無章法,一鍋亂燉,卻硬是把羊肉的香氣利用到了極致。</br> 兩人被陸云初行云流水的操作震驚到,徹底折服,正配合著上菜時,門口不知什么時候站了個人。</br> 玉娘心里咯噔一下,扯著丈夫趕緊躲開,這位公子可不是個好脾氣的,若是見到他夫人做大鍋飯,指不定怎么發(fā)火呢。</br> 陸云初也發(fā)現(xiàn)聞?wù)苛耍Φ溃骸梆I了嗎?”</br> 聞?wù)奎c頭。</br> 她把一盤生肉端上,用下巴示意聞?wù)磕每救獾蔫F鍋:“走吧,開飯。豬肉不多,就咱倆吃烤肉吧。”</br> 聞?wù)靠纯此掷锏纳猓挚纯茨悠婀值男¤F鍋,一時摸不清她要做什么。</br> 兩人選到客棧最邊上的桌,剛好隔開侍衛(wèi),又能看到屋外雪染群山的景色。</br> 烤肉鍋子里放入炭火,不一會兒上面的鐵盤就熱了起來。</br> “好久沒這么吃肉了。”陸云初感嘆道,夾起腌制好的豬肉,往鐵盤上一放。</br> “呲溜”的炸油聲響起,肥油迅速化掉,顫顫巍巍地鼓動著,帶起一片濃郁的脂肪香氣。</br> 陸云初和聞?wù)恳蝗艘煌胙蛉鉁妫m說都是肉,但湯面在烤肉的襯托下就顯得格外素淡解膩了。</br> “先吃面吧。”陸云初見聞?wù)恐惫垂吹囟⒅救猓膊恢呛闷孢€是饞,怕羊湯涼了,只能打斷他。</br> 聞?wù)繉擂蔚厥栈啬抗猓皖^看向面前的羊肉湯面。</br> 羊湯用小火煨煮,濃白細膩,青白一片,看著很是清淡,等入了口才發(fā)現(xiàn)大有乾坤。</br> 羊肉的香味絲絲入扣,滲入了豆腐的孔隙里,明明豆腐不算嫩,硬是被鮮味兒逼得細滑。一口咬下,內(nèi)里涌出滾燙的熱氣,帶著純粹的鮮在舌尖炸開。</br> 聞?wù)窟B忙咽下,差點被燙著。</br> 陸云初提醒:“很燙的,別著急,吃燙的對身體不好。”</br> 他乖乖應(yīng)下,用勺舀起一口透白的羊湯,吹了吹,放入口中。</br> 蔬菜的清新融入湯中,面條自帶醇香,壓住了羊肉肥油部分的膩,羊湯只剩清新的鮮,湯里灑了胡椒粉,**的暖意能喉嚨一直暖到胃里,似陽光般暖熱的鮮味直沖鼻腔。</br> 屋外是萬里冰封,鵝毛大雪,他喝著羊湯,食物帶來的溫暖被冬雪的寒意烘托,可謂幸福感十足,暖融融的,全身都舒暢了。</br> 湯里飄著細碎的羊肉塊兒,裹著白菜刀削面一同入口,口感豐富,面條勁道,羊肉細膩。</br> 羊肉口感綿綿潤潤的,被湯汁浸泡得柔軟,牙齒一磨,清新鮮香的湯從瘦肉纖維間隙擠出來,肥肉也化了,肉香纏綿,讓人恨不得吞了舌頭。</br> 羊湯散發(fā)著鮮香的白氣,腦袋一埋,眼前全是霧氣,沉浸在這熱氣中,竟有一種溫暖如春的錯覺,一抬頭,窗外的雪景又將人立刻拉回現(xiàn)實。</br> 聞?wù)砍缘矫朗硶r,眼睛總是亮晶晶的,眼里滿滿的雀躍,明明沒有笑,可你就是能感覺他的開心。</br> 他吃的斯文,別人可不一樣了。</br> 侍衛(wèi)們吃得唏哩呼嚕,恨不得連碗喝下。面條揉的緊實,切得利落,沸湯一滾,跟魚兒一樣滑,在嘴里混著鮮美的湯汁嚼吧嚼吧,越嚼越上癮。</br> 這種天氣,遇到這種熱乎的美味,很難不臣服。</br> 侍衛(wèi)們一邊吃一邊將陸云初夸成天仙,恨不得把以前說她性情刁蠻的人拖出來扇嘴巴。</br> 玉娘一家四口也吃得歡,小孩子眼淚鼻涕都被燙出來了,還是舍不得放慢速度。</br> 聽到他們這樣夸,玉娘心中更不是滋味,已經(jīng)腦補出一出賢惠娘子冷面夫君的戲碼,搖頭直嘆。</br> 而這邊冷面夫君終于吃到了人生第一口烤肉。</br> 純炭火烤出來的豬肉有種別樣的香氣,陸云初選的肥瘦結(jié)合的那塊兒肉,切得厚薄適中,肥油部分被烤得透明,邊緣焦脆,一口咬下,油脂在口里炸開,那叫一個滿足。</br> 瘦肉部分被油脂浸潤,一點兒也不柴,又柔韌又有嚼勁,每一口都是油脂與肉香的悅動,人類作為肉食動物,最難以抵抗的便是這種香味了,從舌尖到頭皮都被油脂香氣熏繞到酥麻。</br> 聞?wù)康暮陧亮耍髅魃艘浑p狹長的眼,硬是被他眼里的情緒染成圓溜溜的感覺。</br> 他嚼得斯文,可眼神似乎一直在毫不矜持地喊:“再給我一塊可以嗎?”</br> 陸云初又給他挑了一塊兒:“不能吃太多,小心膩著,尤其你胃不好。”</br> 聞?wù)垦劾锏墓馑查g黯淡了不少,待吃到了烤肉,又重新亮堂起來,低著頭慢慢地品嘗,恨不得生出尾巴一搖一晃來顯示他的開心。</br> 看他吃得開心,陸云初也跟著開心了不少,或許這就是投喂的快樂吧。</br> 等到一頓飯吃飽喝足,兩人在這兒坐著賞雪,玉娘過來收拾碗筷。</br> 她走過來時陸云初正在盯著聞?wù)總?cè)臉欣賞。玉娘比任何人都明白這種眼神的意味。她當(dāng)初追求她夫君時,也是這般模樣。</br> 她早就被陸云初一頓飯征服得徹徹底底的,又覺得自己與她有種同病相憐的追夫經(jīng)歷,決定等會兒把陸云初拉到角落里,給這位可憐的娘子分享一下她的心得體會。</br> 都說烈女怕纏郎,反過來也一樣,面對這種公子,就得纏他,把他纏到你家床上!</br> 沉浸在聞?wù)拷^美側(cè)臉的陸云初絲毫不知道北地彪悍婦人的想法,還在純情地思考今晚跟聞?wù)克粋€小床怎么睡。</br> 小床會不會太窄了,她是不是又可以貼貼了,嘻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