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疑心生暗鬼
半夜,劉詔以武力說服,終于將沖動的湖陽郡主帶了回來。 因為城門已經(jīng)關閉,只能讓湖陽在暫住曉筑一晚。 湖陽精神萎靡,頹廢。 往軟塌上一坐,渾身軟綿綿的,不知今夕何夕。 “吃了嗎?我讓廚房準備了酒菜!” 顧玖問劉詔。 劉詔說道:“都還沒吃,叫廚房多做點。給侍衛(wèi)們開個小灶。” 顧玖當即吩咐下去。 顧玖掃了眼湖陽,悄聲問劉詔,“什么情況?” 劉詔板著臉,怒氣難消,“一直鬧騰,吵著要將陳駙馬挖墳鞭尸。我直接命人捆了她,嘴巴堵上,才將人帶回來。” 顧玖仔細一看,湖陽的衣服上果然有過捆綁的痕跡。 “她不要緊吧。” “瘋了!”劉詔賭氣說道。 顧玖捏捏他的手,“你不知道,妞妞和衠哥兒鬧了一晚上,一會好一會壞。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們。” 劉詔點點頭,“這里就交給你,你多勸勸她。人都死了十幾年,還要挖墳鞭尸,真不怕遺臭萬年,被世人唾罵。” 死者為大! 人死,一切勾銷,一了百了。 陳駙馬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而且已經(jīng)付出了腰斬棄市的代價。 現(xiàn)在把他挖出來鞭尸,此舉有悖于世俗社會的樸素價值觀,是在挑戰(zhàn)整個世俗社會的底線。 歷史上,凡是挖墳鞭尸的人,無一例外,全都留下了惡名。 更何況,湖陽挖的是親夫的墳。 如果不加阻攔,湖陽一定會遺臭萬年。死后百年,千年都會被人拉出來鞭笞,成為史書中荒唐公主的代言人。 顧玖讓劉詔先去吃飯,這里她來料理。 她命人打來熱水,親自替湖陽擦洗臉頰。 “姑母餓不餓?要不要先喝碗湯?” 湖陽微微搖頭,“本宮累了,什么都不想吃。” “不如喝杯茶,潤潤喉。” 這一次,湖陽沒有拒絕。 她的確很渴,喉嚨仿佛在冒煙。 她拿著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她的情緒從萎靡變得亢奮。 她雙目赤紅,眼睛里面全是血絲,不知道多少天沒休息好。 她望著顧玖,“我是不是很壞,很失敗?” 顧玖搖頭,“姑母為什么這么說?” 湖陽自嘲一笑,“陳律恨我,陳敏也恨我。本宮也不見得多喜歡他們。陳敏今天到郡主府責問我,為什么不關心陳律的死,還掀了我的桌子。你叫我怎么回答他?我難道能說,陳律該死嗎?” 顧玖面色平靜,眉眼都沒動一下。 她拿下茶杯,替湖陽擦拭雙手。 因為掙扎,雙手指甲里多了一層污垢。 她仔細的清洗,“陳律已經(jīng)死了,姑母想開點。” 湖陽呵呵一笑,“你是沒看見陳敏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給敏敏一點時間,一切都會過去的。”顧玖說著不痛不癢的話。 誰都知道,陳律的死有蹊蹺。 湖陽將自己關在房里整整三日,更顯古怪。 文德帝同湖陽一番密談之后,一切仿佛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陳律的死,恐怕很不簡單。 但是顧玖很知趣。 她不問,甚至沒表現(xiàn)出任何懷疑。 金吾衛(wèi)怎么說,她就怎么聽。 真假于她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不過很顯然,她這樣的態(tài)度安慰不了湖陽。 湖陽需要的是時間,也需要直擊心靈的發(fā)問。 她很痛苦。 她心里頭憋了很多話,不能說給文德帝聽,甚至不能說給任何人聽。 在府中同面首飲宴,不過是麻痹自己的一種辦法。 她雙手捂著面頰,痛苦地說動:“我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小玖,本宮不瞞你,本宮是真的想將陳老狗挖出來鞭尸。不是今年,也會是明年,總有一天我一定會這么干。就算遺臭萬年,也在所不惜。” 顧玖聞言輕嘆,“如果挖墳鞭尸,真的能讓你開心的話,就去做吧。” 湖陽大感意外,“你不勸我?” 顧玖自嘲一笑,“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勸不住你。縱然有千百個理由,也不及你心中的欲望。你想泄憤,挖墳鞭尸就為了泄憤。不過我建議你先睡一覺,等醒來后,如果依舊沒改變主意,我不會攔著你,劉詔也不會攔著你。” 湖陽終于笑了出來。 她一把抱住顧玖。 “本宮為什么這么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比所有人都要懂本宮的心。謝謝,謝謝!” 此時此刻,得到支持,哪怕只是一個人的支持,對湖陽來說太重要了。 她喜極而泣,“謝謝你,小玖。本宮承你的情。” “姑母要不要吃一點,再去歇息?” “好,我聽你的,我全都聽你的。” 湖陽喝了半碗雞湯,躺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顧玖安頓好湖陽,才回到臥房。 劉詔已經(jīng)吃完,洗完,正等著她。 “情況怎么樣?她有鬧你嗎?” 顧玖搖搖頭,往床上一趟,有些累。 她拉著劉詔的手,一邊把玩一邊說道:“她已經(jīng)睡了!陳律的死,看得出來,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加上陳敏今天跑郡主府掀桌子,又刺激了她,她顯然已經(jīng)崩潰了,需要挖墳鞭尸泄憤。” 劉詔不容置疑地說道:“她就是瘋了!” 顧玖搖搖頭,“就算她真的瘋了,也是被逼瘋的。” 劉詔卻說道:“沒有人逼她。她可以活得很好。” “你確定?”顧玖仰視著劉詔,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劉詔的下巴。很有輪廓感,顯得很堅毅。如同他這個人。 劉詔微微俯身,“你不要多想。” 顧玖笑了笑,隨口一問,“你知道陳律為什么會死,對嗎?” 劉詔否認,眼睛不眨一下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和他常年不來往,他的事情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 這話明顯是假話。 如果真不知道陳律的死因,劉詔根本不會費心解釋。 說的越多,越假。 劉詔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有這個毛病。 顧玖笑了笑,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難得糊涂! 她抱著他的腰身,蹭了蹭,“等到明年,顧喻任期一到,就想辦法安排他去江陵府。” “此事你說了算了。” “陳敏肯定會跟著顧喻一起去江陵府。人都是遠香近臭,離得遠,就看不到缺點。湖陽性子灑脫不羈,陳敏規(guī)矩守禮,母女二人離得遠遠的,對彼此都有好處。” 劉詔笑了起來,“你就是瞎操心。” 顧玖笑道:“我就是隨便想想。” …… 顧喻總感覺有人盯著自己,可是每次回頭,一切都很正常。 陳敏說他最近太累,才會疑神疑鬼。 “既要忙著衙門的事情,還要操心哥哥的喪事,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顧喻也覺著自己有點疑神疑鬼,想太多。 然而,被人盯著的感覺,卻如影隨形。并沒有因為好好休息就消失。 直到他在新民縣看見金吾衛(wèi)頭子韋忠,他確定自己被盯梢了。 還是被金吾衛(wèi)盯梢。 顧喻倒吸一口涼氣。 金吾衛(wèi)為什么要盯他? 他犯了什么忌諱嗎? 還是顧玖和劉詔出了什么事? 顧喻惶恐不安。 金吾衛(wèi)出動,必定是大案。 他無法不緊張。 他回到衙門,打算提醒陳敏,最近不要出門的時候,就聽陳敏嘮叨:“現(xiàn)在的人,做事太不講究了。不想干了,好歹也該說一聲,讓我有些準備。結果說都不說一聲,就不來了。” “你在說誰?” “有個廚娘,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不干了。現(xiàn)在我要臨時找人,哪有那么快找到合適的人。真是荒唐!哪有這樣做事的,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陳敏連連抱怨,廚娘突然離去,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衙門上下,這么多人吃飯,少一個廚娘,得耽誤多少事情。 顧喻松了一口氣,“不就是一個廚娘,再找了一個就行了。” 陳敏白了他一眼,“你說的輕巧,這年頭要找一個手藝好,人品可靠,值得信賴的廚娘多不容易啊。” 顧喻給她出主意,“要不去女子學堂看看,他們那邊說不定有合適的人選。” 陳敏搖頭,“女子學堂的學員,大都是年輕姑娘。衙門里進進出出都是大老爺們,招個大姑娘到衙門做事,容易被人說閑話。算了,我還是另外想辦法。” 顧喻笑了起來,吐槽道:“你就是要求太多,那個廚娘說不定就是被你嚇跑的。” “都干了幾年,一開始沒被嚇跑,偏偏這個時候嚇跑,簡直是胡說八道。行了,你去忙吧,這些雜事我來解決。” 這么一打岔,顧喻都忘了正事。 等到想起,該去提醒陳敏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沒有了。 在大街上走了幾個來回,一切正常。 難道之前是他誤會了,金吾衛(wèi)并沒有對他盯梢? 顧喻百思不得解。 最后只能安慰自己,一定是他沒睡好,疑心生暗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