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烏鴉醫(yī)生3
“可憐的戴維斯, 下輩子你一一定要做個不喜歡找別人借錢的人。”
“嗚嗚嗚嗚……”
“戴維斯,我是多么希望你活著啊,我愿意給你介紹工作, 希望你過得充實(shí)而快樂的生活……”
看著裝著戴維斯的棺材被放進(jìn)土里,送葬的人都很難過,很惋惜,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緊緊握著拳頭,完全控制不住情緒。
“戴維斯可能也感染了傳染病, 我建議將他的尸體焚化安葬骨灰。”林夜白在送葬過程中, 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焚燒吧,最近的死者都焚燒了。”神父同意。
人們因?yàn)樾叛龅木壒剩疾辉钙茐氖w。但最近的傳染病實(shí)在太嚴(yán)重了。
“我去拿黑石。”一個鄰居轉(zhuǎn)身就走。
黑石是這個世界特有燃料, 可以磨成粉保存, 引燃后,燃燒時間很長, 安全無害,幾乎每家每戶都有。
“我就帶了黑石粉,現(xiàn)在就給他撒一點(diǎn),可憐的戴維斯。”一個長期抽煙的鄰居主動打開棺材, 捏著黑石粉, 開始往下撒。
他撒了一層后, 用蠟燭靠近戴維斯的衣角。
“我點(diǎn)火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棺材里躺著的男人一躍而起,瘋狂拍打兩腿之間。
“你為什么要先從中間點(diǎn)起???”死而復(fù)生的戴維斯驚恐至極。
他頭頂上還頂著碗口大的血窟窿, 跳躍時,血漿不停往在滴,驚悚至極。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
“詐尸了!!!”
參加葬禮的其他人也很激動。
【課代表】:戴維斯:我死了, 我又活了,沒想到吧(狗頭)
【文學(xué)帶師】:我愿稱之為燒雞
【皮皮蝦上天入地】:真夠皮的啊
【瓜田里犯了錯】:笑出驢叫聲
【梅林頭條】:#一男子為了逃債竟這樣做#
林夜白始終平靜,甚至看出來戴維斯頭上的那個大血窟窿是一個整蠱道具。戴維斯真是一個小天才,男人看了沉默,女人看了流淚。
隨著戴維斯的跳躍,那個整蠱道具掉到地上。
很快,墓地上傳出慘叫聲。
憤怒至極的債主們?nèi)饺猓汛骶S斯打得腫了一圈。
“林恩先生,您要揍兩拳嗎?他是不是也欠了醫(yī)藥費(fèi)?”之前那個老人問。
頓時戴維斯那腫得瞇起,只剩一條縫的小眼睛,流露出了十分驚恐的目光。
他真的沒有欠林恩先生的錢啊……
【正義使者】:崽崽可以禮貌性地揍戴維斯兩拳
【脆脆鯊】:是的,這老兔崽子壞得很,讓你迷路了兩天
“不用了,謝謝。”林夜白禮貌地拒絕了。
很快,鄰居們離開墓地,把戴維斯留在那里。
戴維斯的棺材都被他們抗走了。
從未見過戴維斯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也許兩天前你不需要醫(yī)生,今天一定需要。”林夜白打算問問他關(guān)于疫病的事。也許會有收獲。
“是的先生,我很需要。”戴維斯走路一瘸一拐,屁股高高腫起,甚至能看到幾個腳印。
“去你的住處。”
半路下起小雨,林夜白打開大傘。
戴維斯似乎有些冷,打了個噴嚏,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他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變得煞白,瞳孔微縮。難道,他也被傳染了?
“也許是感冒。”林夜白見他實(shí)在愴惶,安撫道。
“是是是,一定是感冒。”他臉色仍然蒼白,那種極致的驚怖稍微緩釋了些。
戴維斯帶著林夜白回他的住處。
椰林路117號,位于不值錢的街區(qū),還是一個老舊的破爛二層房子,除非窮到極致,否則沒人會選擇購買這里的房子。
他的家里因葬禮變得有些空曠,一些垃圾被清理干凈,仍然留有余味。
“藥油。”林夜白從藥廂里取出一小瓶紅花油。
這是上個世界得到的【雜物】,他用不上,收在空間以防萬一,沒想到真能用到。
戴維斯正要接過,發(fā)現(xiàn)林夜白遲遲沒有松手,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林恩先生,我現(xiàn)在沒有足夠多的銀幣,能緩一緩再給您嗎?”
“我絕對不會騙您。”
“可以用消息換,關(guān)于疫病。”林夜白語氣平淡,從鳥嘴面具中傳出來后,格外冰冷,不近人情。
“好。”
戴維斯找了個地方坐,屁股痛,只好站著。
林夜白也不愿意坐在他家里,站在窗前,聽戴維斯講述多年前的一場航行:
“那個時候我還是黑鯨號的船長,我真的是,只不過沒人愿意相信罷了。”
“黑鯨號曾經(jīng)是帝國最大的商船,二十年前,突然墜海,變成一艘幽靈船。船上死了很多人,我運(yùn)氣好,逃過一劫。”
“行駛到大海中央,船上出現(xiàn)了這樣的瘟疫,烏蘭托里的瘟疫癥狀和死亡周期和當(dāng)時一模一樣。”
“附近沒有資源補(bǔ)給點(diǎn),后來又在一場大風(fēng)暴中迷失了方向。海上缺乏藥物,那些染病的人為了活下去,開始互相爭斗,奪取藥物。黑鯨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混亂。”
“我當(dāng)時也受了傷,大副一刀劈在我胸口,以為我死了。其實(shí)我藏在船艙中,船上的廚子偷偷照顧我。”
戴維斯掀開衣服,他胸口的確有一道從肩膀貫穿到腰際的傷疤,縫合得歪歪扭扭。
“船艙底下是用來運(yùn)送奴隸的,帝國□□好的奴隸,裝進(jìn)箱子里,我們運(yùn)到海外去,能賣出高價(jià)。”
“每次都有奴隸死去,一般會丟進(jìn)海里。”
“我也藏在一個木箱里,總聞到血腥味,一開始覺得是自己胸口的血腥味,后來發(fā)現(xiàn)是從角落里一個箱子里傳出來的。”
“廚子會派一個啞巴把死掉的奴隸尸體丟下海,但是那段時間,食物不夠了,死掉的奴隸被運(yùn)了出去,我也不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平時他們喂奴隸只會從小洞口把食物和水送進(jìn)去,下次再來的時候,如果食物和水有人食用,就說明箱子里的奴隸沒有死,如果沒有,就會檢查奴隸是不是死了。”
“角落里的箱子,每天把食物、水放進(jìn)去,都會消失。啞巴一直沒有檢查,我總覺得害怕。”
“有天,我趁沒有人,悄悄打開了那口箱子——”
窗外一個炸雷響起,將整座城都照得亮如白晝。
戴維斯打了個哆嗦,臉色前所未有的慘白,幾乎站立不穩(wěn),死死抓在窗框上,聲音發(fā)顫:
“我看見、我看見箱子里那個奴隸,全身的皮,被剝了個干凈,還沖我笑,箱子里全是血,還有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她是所有奴隸中最漂亮的一個,好像是哪個貴族的私生女,得罪了人,被賣進(jìn)了交易所。”
“她長得很漂亮,是真神的虔誠信徒,大家都說她有最接近神的笑容。”
“剛上船就經(jīng)歷了很慘的事,有些貴族……一些船員,都很壞。”
“我制止不了他們,我只是一個平民船長,只能送她傷藥,希望她好好活下去,等到了大陸對面的國家,也許能遇到一個不錯的主人。”
“那天,我直接被嚇昏過去了,醒過來時,回到了自己的箱子。”
“啞巴送食物的時候她還是會吃。”
“以前總聽著海浪聲,不覺得奇怪,我開始發(fā)燒,整天都渾渾噩噩,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直能聽到蟲子噬咬的聲音,它們在吃肉。”
“我想開口說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船上病死了很多人,他們開始狂歡,讓啞巴把角落里的箱子拖出去。”
“也是那個晚上,船觸礁了。”
“我在木箱里,浮在海上,看到了沉沒的黑鯨號上,她坐在船頭,穿著白裙子,沖我笑。”
“一眨眼,她就變成了一具白骨,帶著肉絲,許多蟲子在她身上爬來爬去……”
戴維斯說到這里,泣不成聲,哽咽起來。
“我運(yùn)氣很好,飄到一個孤島上,后來遇到了商隊(duì),輾轉(zhuǎn)幾年,才回到烏蘭托。”
“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幫她報(bào)仇。”
“我甚至不知道她的仇人是誰,我再也沒法航海,我一看到海浪就頭痛,就想起黑鯨號。每天晚上,都會反復(fù)夢見她在船頭對我笑。”
“如果不喝酒,我就沒有辦法入睡。”
“也許我真的死了反而更好。”
“你裝死,是為了躲債,還是有其他原因?”林夜白示意繼續(xù)往下說。
“我想離開這里,去別的城市,瘟疫遲早會占據(jù)這里。”
“為什么不和城主說詛咒的事?如果你說的早,或許疫病會被及時控制住。”
“我不想暴露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么。當(dāng)時黑鯨號裝載了許多寶物,沉沒后,帝國始終沒有放棄打撈,還有其他勢力也在打撈。”
“我寫過一封信,關(guān)于禁書的詛咒,想辦法放在暗鴉公爵桌子上,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黑鯨號沉沒的真相,你和誰說過?”
“今天是第一次說。有時候我喝醉了,躺在地上,可能會說出去,估計(jì)不會有人在意。”
“沒有人知道我是黑鯨號的幸存者,就算我每天吹牛,也不會有人相信,甚至覺得我是個頭腦不聰明的瘋子。”
“海茲莫-戴維斯,這是你原來的名字?”林夜白問他。
“我改了名字,先生。原來叫allen。”
“繼續(xù)說說疫病吧。”林夜白音色微寒,令人心思清明,連過分激動的情緒也平復(fù)下來。
戴維斯捂住臉,拿袖子把臉擦干凈,咳嗽起來:
“我偶然從一本禁書上看到了這個詛咒,只要能剝下人皮,將血肉奉獻(xiàn)給邪神,就能實(shí)現(xiàn)心中的愿望。”
“這種病應(yīng)該是邪神的詛咒,城里一定有人重復(fù)了這個詛咒。”
“在船上的時候,沒有任何辦法能治好,如果是烏蘭托,我不知道。”
“如果殺了這個布置詛咒的人,疫病是否會消失?”林夜白問。
“我不知道。”戴維斯說出了壓在心口這么久的秘密,前所未有的松乏,似乎多年以來,如影隨形的痛苦都消散了些。
“那本禁書還在不在?”
“還在,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去把它取出來。”戴維斯挪開自己的床,撬開角落里幾塊木板,發(fā)現(xiàn)原本放東西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本禁書不翼而飛。
“如果私藏禁書,是要被燒死的。”
“我得離開這里了。”戴維斯沉沉嘆了口氣。
“城中外出的路應(yīng)該被封死了,你怎么出去?”
疫病爆發(fā),烏蘭托已經(jīng)被徹底封禁起來。
“下水道。”
“我以前維修過下水道,搞到了一張地圖,知道有個廢棄的排水口可以出城。”
“如果你也想離開這里,我們可以一起。”戴維斯語氣真摯,問:
“難道你就不想離開這個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