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
大約一盞茶功夫, 晏英呼吸徹底恢復(fù)了順暢。
明明是大冷天,陳松意的額頭卻滲出了汗。
她一起針,這雙眼緊閉的小童就在母親懷里一個翻身, “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池邊頓時多了一灘穢物。
晏夫人忙抱著他, 去看陳松意。
陳松意則順著他的背,道:“沒事, 吐出來就好。”
等他將胃里的東西都吐盡, 把引起不適的源頭都清出了體外, 陳松意才道, “好了。”
這樣一來, 就可以安全挺到下山,去請?zhí)t(yī)來診治了。
晏夫人用手帕給兒子擦去嘴角的穢物, 看著他雖然紅疹未褪, 卻已經(jīng)不像先前那樣嚇人的小臉, 提著的一口氣徹底松了。
她癱軟得抱不住孩子。
還是陳松意托住了小家伙,給他整理好衣服。
“快拿過去。”
謝老夫人已經(jīng)讓人取來了披風(fēng), 給剛剛救回來的小晏英蓋上,把他包裹起來。
一場風(fēng)波消弭于無形。
池邊眾人也終于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
觀主很是心癢,非常想跟陳松意探討,她究竟是怎么推斷出這孩子是因為糕點中的核桃碎而引發(fā)了呼吸困難的癥狀,更想問她那幾針的門道。
不過他沒能得到機會。
陳松意剛收好金針,站起身,謝老夫人就拄著拐杖走上前來。
謝老夫人用她那雙昏花的眼睛看著她, 期盼地問:“是意丫頭吧?”
在來救人之前,陳松意就預(yù)想到了自己會被認出來,但沒想到認出她的不是那些在觀中四處轉(zhuǎn)悠、聽到動靜圍過來的貴女們,而是謝老夫人。
她背對著謝老夫人, 頓了頓,終究還是轉(zhuǎn)了過來。
迎上老太太的眼睛,她輕聲道:“是我,老夫人。”
謝老夫人臉上頓時露出了歡喜的表情。
她脫離了丫鬟的攙扶,來到陳松意面前。
陳松意知道她有足疾,怕她摔著,連忙上前去扶,然后就叫謝老夫人抓住了手,“意丫頭啊,你跑到哪里去了喲,叫謝祖母好生擔(dān)心。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來跟我說一聲?”
兩句話,眾人就察覺出了老夫人待她的不同。
難道說她不只是謝三公子的舊識,還跟謝家沾親帶故?
謝老夫人選中陳松意,自然不止是因為覺得她的性情跟自己最疼愛的孫子相配。
更因為喜歡她這個人,真心實意地把她當(dāng)成了孫女,等待著和她成為一家人。
陳松意也是非常喜歡她的,因為謝老夫人對每一個小輩都是無私的疼愛,無私的好。
別說是她拉著自己不放,就是她放了,陳松意也不能就這樣抽身離開。
抱著情況平緩下來的兒子,有心打聽陳松意身份的晏夫人起了身,也自然地湊了過來,問道:“這位姑娘,謝老夫人也認識嗎?”
謝老夫人仍舊在看著少女,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臉。
她道:“認識,怎么會不認識?”
這差點就是她的孫媳婦了。
就差一點,今年春闈之后,她就能入她家的門,真正叫自己一聲祖母。
可是造化弄人,現(xiàn)在兩人婚約已斷。
便是晏夫人問,她也不好再這般提。
于是,那些聽到動靜聚過來的少女們就見到樓閣旁、水池邊,她們心心念念的謝長卿就在這里。
而他的祖母謝老夫人正拉著一個打扮得像獵戶的人,在向新近回京的衛(wèi)國公府少夫人道:“……這孩子原先也是住在京城的,跟我這個老太婆很是投緣。”
謝老夫人一邊說著,目光一邊落在了少女的手腕上。
那上面本應(yīng)該戴著她從壓箱底的嫁妝里挑出來的鴿血紅鐲子的。
可是在她的身世曝光、從程家離開之后,兩家就解除了婚約。
那只鐲子也由兒子要了回來。
陳松意看老夫人松開了拐杖,伸手從右手上褪下來一個玉鐲。
那不是她曾經(jīng)擁有過的鴿血紅,而是帝王綠,水頭瑩潤十足,比鴿血紅更珍貴。
“老夫人——”
見她要將鐲子往自己手上套,陳松意忙要推辭。
謝老夫人卻抓住了她的手,哄她一般地道:“好孩子,莫要躲,這是謝祖母疼你。”
就算歸還了原本那個,她的手上也應(yīng)該戴著一只好鐲子的。
玉鐲終究是戴到了陳松意手上。
謝老夫人看著少女的手腕被這只鐲子襯得越發(fā)皓白,甚是合適,于是滿意地笑了笑。
她又拍了拍陳松意的手,叮囑她:“回來了,要常來看謝祖母,你始終是謝祖母最喜歡的姑娘。”——就算做不成她的孫媳婦,也不會改變這一點。
包括六公主在內(nèi),見到這一幕,所有少女心中都是翻江倒海。
謝老夫人竟然給了她手鐲!
這是她這么多年來挑選兒媳、孫媳的習(xí)慣。
只要是她選中的,她就會送出鐲子。
現(xiàn)在謝家還在適婚年齡的就只有謝長卿。
在他的婚約解除以后,京中有多少人家想跟謝家說親,謝老夫人都沒有再送出鐲子。
如今這個……
旁人或許來遲一步?jīng)]有聽見,可一早就過來,聽見了謝老夫人前頭又叫她“意丫頭”、又問她去了哪里的六公主,卻是一下就意識到了這是誰。
六公主杏眼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陳松意:“竟然是她?!”
這個獨占謝郎的好不容易退婚了,離開了京城,怎么還殺回馬槍的?
而且,謝老夫人送過一次鐲子也就罷了,今天竟然還送了第二次。
這說明她就沒有斷了讓這個小戶之女進謝家門的念頭。
六公主頓時絞起了手中的帕子。
而在爭取意中人這件事上,所有人都十分敏銳。
很快,就不止六公主認出了陳松意,其他人也意識到了她是誰。
好家伙,當(dāng)初她出身不高卻成了謝長卿的未婚妻,所有人都覺得她運氣太好了。
等到她的身世爆出,程家把親生女兒接回來,所有人又覺得她的好運到頭了。
謝老夫人再喜歡她又怎么樣?
她連京官之女都不是。
可等打聽到這里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再看那位高不可攀的衛(wèi)國公府少夫人跟水西安氏的少主對她的態(tài)度,她們臉上的表情就漸漸崩潰——
不是說好運到頭了嗎?
不是說她回了江南,親生父母是農(nóng)人,這輩子不可能再踏足京城了嗎?
怎么一個翻身就成了衛(wèi)國公府的恩人,救下了他們家的獨苗,還洗脫了水西安氏少主的嫌疑,讓一場禍事消彌于無形?!
不由得,她們又看向了謝長卿。
他跟程松意之間的婚約是謝老夫人定下的,他總不可能對她會在意吧?
謝長卿看著確實沒有在意她。
他垂著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
謝老夫人拉著陳松意的手,問清了她現(xiàn)在住在哪里。
等得到了她一定會來看自己的承諾,這才心滿意足。
觀主見危機解除,自己又插不上話,便去摘星閣找了紙筆。
他履行了承諾,寫下了自己的醫(yī)書中看過的、容易引起晏英不適癥的食物,送到了晏夫人手里。
晏夫人謝過了他,收下了這份清單。
一直站在自己的護衛(wèi)身前,目光沒有從晏英身上移開過的安地開口道:“這份單子,我能不能也抄一份?”
晏夫人看向他,聽他小心翼翼地道,“這樣以后阿英跟我玩的時候,我就不會把這些傷害到他的東西給他吃了。”
他身后的那些西南漢子聽見少主的話,都忍不住愧疚。
少主被送進京城來,他們在他身邊只能保護他,卻不能讓他感到不孤單。
迎著孩童清澈懇切的目光,晏夫人點了點頭:“等回去我就命人抄一份送給你。”
安地這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隨即,晏夫人便打算先行下山。
但擔(dān)心回程的路上晏英會再次呼吸困難,所以她請求陳松意同行:“姑娘——”
“好,我隨夫人同去。”
無需她再說什么,陳松意便答應(yīng)了。
她的陣法本來就已經(jīng)畫完,今天來西郊的目的完成。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搭衛(wèi)國公府的馬車,也省了下山之后再去找車。
見狀,謝老夫人對自己的孫子說:“長卿,你也去吧,祖母這里就不用你陪著了。”
陳松意看向謝老夫人,見老夫人對自己笑了一笑。
她知道陳松意本來就不大愛交際,而且晏家的門第又那樣高。
現(xiàn)在她還沒有了程家女兒這個身份,謝老夫人怕她孤身不易。
再說了,孫兒陪自己來這里是為了清靜。
可現(xiàn)在看這滿園的顏色,他繼續(xù)留在這里多半也是不清靜了,還不如回家。
那“滿園顏色”聞言,又是心中一跳。
他會去嗎?
就見謝長卿仿佛回神,聽從了祖母的安排。
“我去一趟,晚些回來。”
……
山階上的積雪剛剛清掃到最后一個臺階。
完成任務(wù)的道童剛直起身,就看到山上有大批的人下來。
“咦?”正捶著腰的道童抬頭看了看太陽,“今天這么早就要下山了嗎?”
他越發(fā)感到師兄神機妙算,讓自己早點把臺階上的積雪打掃干凈,幸好他后面沒有偷懶。
很快,這一行人從山上下來。
道童站在臺階最下方朝他們行禮,發(fā)現(xiàn)離開的是下雪之前就來了觀中的兩家。
其中還有那位喜歡在摘星閣高處看書的謝公子。
不過,他身旁那個穿著輕裘、背著傘的少年人,道童就沒什么印象。
等到陳松意走過,他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想著這人是什么時候上去的。
幾家的馬車都很快裝好,牽了過來。
陳松意跟晏夫人一起,登上了衛(wèi)國公府的馬車。
安地雖然很想跟上去,看晏英什么時候醒,但他的護衛(wèi)卻把他勸回了自家的馬車上。
“少主,英少爺還沒有醒來,晏夫人要照顧他,這時候我們不宜打擾。”
安地雖然年紀小,卻很通透。
聽護衛(wèi)這樣說,他也沒有鬧,而是乖乖地被抱上了馬車。
“三公子。”
謝家的馬車也已經(jīng)套好,車夫等著自家公子上來。
然而,謝長卿朝安家的馬車看了一眼,便對自家的車夫道:“你趕著車跟上。”
隨后走向了西南人的車駕。
水西安氏將繼承人送入京中,接受大齊的教育,是對大齊效忠的標(biāo)志。
可他們這些人在京中的位置卻是比較敏感的。
他們獨立居住于景帝賜下的宅邸中,宅子里所用的全是從西南帶來的人。
沒有人會登門拜訪,也沒有人會跟他們刻意接觸。
除了晏英歸來以后,在宮中跟安氏少主見到,由景帝金口玉言,讓他們作為同齡人一起讀書、一起玩耍,安地才有了第一個朋友。
此時,看到謝長卿走過來,來自西南的護衛(wèi)們雖然沒有對這位謝公子生出戒備,但幾雙眼睛也都盯上了他。
謝長卿來到馬車前,對負責(zé)保護安地的護衛(wèi)首領(lǐng)道:“可以讓我和安氏少主同乘一路嗎?”
護衛(wèi)首領(lǐng)一頓,面前的馬車簾子立刻動了動,從里面探出一顆小腦袋。
見到是謝長卿,安地的眼睛亮了亮:“是謝家哥哥。”
他對自己的護衛(wèi)道,“讓他上來和我們一起坐吧。”
護衛(wèi)首領(lǐng)看了一眼謝家的車夫,再看向放著自家馬車不坐,而來與身份敏感的他們同乘的謝長卿,抬手道:“謝公子請。”
謝長卿是君子,自家少主這些時日又得謝老夫人疼惜。
所以他才愿意應(yīng)下。
于是,陳松意與晏家同乘,謝長卿則登上了安氏的馬車。
隨著馬鞭在空氣中抽響,車子開始行進,回往城中。
這條路上因為多運輸煤炭,所以地上掉落不少煤渣。
跟沙土混合在一起,令地面呈現(xiàn)出深黑顏色。
馬車里,安地坐在謝長卿的身邊,靠著這個好看的哥哥。
他忍不住抬頭,問道:“謝家哥哥,阿英真的會沒事嗎?”
“他已經(jīng)過了最危險的時候。”迎著孩童純凈的目光,謝長卿抬手,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只要回到國公府,再請宮中太醫(yī)來醫(yī)治,他就會好起來。”
“嗯。”安地輕聲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人小腿短,坐在馬車上腳還夠不著地,在隨著馬車的行進輕輕地晃動。
謝長卿看著他的發(fā)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么問題?”小童仰起頭來,“哥哥問吧。”
謝長卿望著他,問他:“那塊點心是從哪里來的?”
安地道:“府里的廚子做的,說這個好吃。”
他嘗過了,確實很好吃。
所以才想要跟自己的好朋友分享。
在謝長卿說話的時候,安地的護衛(wèi)首領(lǐng)就一直坐在對面,抱著手臂,一言不發(fā)。
等他跟自家少主交流完之后,他才問道:“謝公子看出了什么?是何人要借我家少主的手,去害晏家?”
謝長卿搖了搖頭:“不像這樣。”
這或許只是單純的巧合。
除非世間真的有人,能夠在衛(wèi)國公府的人都不知道晏英會因堅果而不適的情況下,還能隔空出策,這樣算計于兩家。
衛(wèi)國公府的馬車里,陳松意同樣在問:“夫人有這樣的禁忌嗎?”
晏夫人搖了搖頭:“沒有。”
她又問:“那府中其他人呢?”
晏夫人道:“也沒有。”
既然都沒有,那就是真正的無跡可循。
陳松意看著還在昏睡中的幼童,這就正好有兩種解釋。
一是她在濟州城外曾經(jīng)對厲王說過的,國運被竊導(dǎo)致衰退。
所以這種動搖國本的事情發(fā)生的概率會上升。
有些事情原本的影響不大,都會因為巧合而導(dǎo)致嚴重后果。
至于為什么遇上的都是她,那是因為她現(xiàn)在身上有著大齊的氣運。
她在京城走動,就是一個移動的氣運漩渦。
這些影響國運、動搖大齊的事件是缺口,自然就會吸引她去補救。
而第二種可能,則是昨日跟今日遇見的兩件事,都是世家借著那道人的指點所為之。
這樣的話,會被她破壞也很正常。
畢竟她身上還連接著竊國者的氣運。
壞他們的事,反奪他們的運,正是這個奪運術(shù)法的精髓所在。
至于今日之后,她的名聲會在京城傳揚,人會從暗處走到臺前,這也沒有關(guān)系。
因為本身在介入付大人的命運時,她“麒麟門徒”的身份就已經(jīng)展露人前。
斗爭會逐漸趨于明面。
她也總要有個身份,才能便宜行事。
馬車通行,一路順暢,穩(wěn)妥地抵達了衛(wèi)國公府。
陳松意聽見外面開門的響動。
當(dāng)她坐在馬車里,直接越過國公府的門檻進去時,她不由得想到了上輩子。
上輩子劉氏為了給女兒謀前程,想找門路參加晏夫人的宴席,卻被拒之門外。
有句話沒有說錯,京中有很多個國公府,其中最難進當(dāng)屬衛(wèi)國公府。
哪怕后來程明珠飛上枝頭,成了三皇子側(cè)妃,衛(wèi)國公府也沒有她的席位。
然而,這個程家母女削尖了頭都沒擠進來的地方,自己卻機緣巧合進來了。
而且還被奉為上賓。
對這個唯一的孫輩,老衛(wèi)國公夫婦十分緊張。
一得到消息,便馬上命人遞了牌子去皇宮請?zhí)t(yī)。
等把孩子安置好,老國公夫婦才來親自感謝救了自己孫子的陳松意跟謝長卿。
老國公夫人擦著淚:“我們晏家就這么一個骨血,這次是多虧了你們,否則我們真是……”
“都是兒媳不好。”晏夫人見婆母如此,也忍不住拭起了淚,“是我沒有看顧好英兒。”
“傻孩子,這哪能怪你?”老國公夫人卻道,“你是英兒的母親,看他出事,最難過的就是你了,你不要自責(zé)。”
畢竟誰能想到,他們家中人人都沒有過這樣的癥狀,偏偏這根獨苗就吃不得這些。
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奪去性命呢?
衛(wèi)國公是個高大的老人。
他一生戎馬,即便到了花甲之年,也依然目光銳利,背脊挺拔,是陳松意最熟悉的武將形象。
他端坐上首,看著這兩個救下自己孫兒的后輩。
謝長卿他不陌生,出身清貴,又早早名動京城,不過陳松意卻讓他有些意外了。
要知道即便由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外甥女,在家中見到他都會不由地露出畏懼之色。
少女明明是第一次見他,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畏怯。
相反,老國公還從她身上感覺到一種能引發(fā)自己共鳴的氣質(zhì)。
就好像年輕如她,又是個女兒家,也曾經(jīng)同自己一樣戍衛(wèi)邊關(guān),出生入死。
在他們眼中所見,不是積威已久的老國公,也不是年輕的小姑娘。
而是肝膽相照的同袍,生死與共的同澤。
老國公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才聽謝長卿道:“……這次的事,應(yīng)當(dāng)是一件意外。”
安家的馬車也跟著來了國公府,在下了馬車之后,他跟陳松意交換過信息。
兩人合計過,沒有從其中發(fā)現(xiàn)人為操作的余地。
“我明白。”衛(wèi)國公點了頭。
自己的孫兒無事,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
這件事是不是真正的意外,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是最好。
就算不是,他也不能做什么。
老人將目光投向了陳松意:“聽說是姑娘你出手救了英兒。老夫很感激你,不知道姑娘是出身哪家?老夫——”怎么會跟你有親如袍澤的感覺?
陳松意還未開口,宮中的太醫(yī)就來了。
衛(wèi)國公府遞了牌子,今日出勤的還是姜太醫(yī)。
他一來,衛(wèi)國公就先將這個問題放下,同妻子跟兒媳一起迎了他。
衛(wèi)國公一面說明事態(tài),一面帶著他往晏英的院子去。
聽完這個情況,姜太醫(yī)眉頭動了動。
今日他會來,是因為今天院正休息,太醫(yī)院里資歷最老的就是他。
衛(wèi)國公府家的孩子出了問題,非同小可。
其他御醫(yī)來鎮(zhèn)不住場,還是他來最為穩(wěn)妥。
等見到了晏英,給他檢查一番之后,姜太醫(yī)才松了一口氣:
“確實兇險,不過處理得很好。”
今日的感覺就跟昨日他去穎國公府給小公爺看一樣。
先是讓他一顆心高高提起,然后又輕輕落下。
這金針處理的手法十分有效,返璞歸真,看似大開大闔,卻又無比精妙。
雖然他不是針灸專精,但也見獵心喜,很想跟用針的人討教。
姜太醫(yī)轉(zhuǎn)過頭來,問道:“是哪一位給小公子施的針?”
順著眾人的目光,他的視線落在了陳松意身上。
陳松意只能上前一步,道:“是我。”
她看出來了,姜太醫(yī)跟觀主一樣,想要探究這針法。
可她沒有辦法教授訣竅,因為這針法的關(guān)鍵在于真氣。
如果她的《八門真氣》還停留在第三重,今日這樣兇險,她做不到這么輕松救人。
幸好昨夜她剛好突破到了第四重,對真氣的掌控更上一層樓,才能做到。
姜太醫(y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先是因為她的年紀而意外,隨即注意到了這姑娘的穿著。
昨日在穎國公府他是聽著的,小公爺?shù)亩魅耸莻€姑娘。
她穿著輕裘,背著傘,戴著一頂貂帽。
他看陳松意一眼,再一眼,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口:
“昨日在城南,姑娘是不是也救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