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這輛馬車風(fēng)塵仆仆,不及前面掛著兩盞風(fēng)燈的那輛精致。
里面坐著的人也不可能像前兩日的穎國公府、衛(wèi)國公府那樣貴重。
但陳松意沒有因為這樣就被影響,卦象既然指向這里,要她明日去,那她便會去。
她收起桌上的枚銅錢,心中生出了一個念頭:這時候要是風(fēng)珉或者小師叔在就好了。
……
皇宮。
宮門下鑰之后,皇子才乘著馬車回來。
他的人先向門口的侍衛(wèi)出示了自己的腰牌。
然后,他又親自掀開窗簾讓他們看清了自己的臉,這才進去。
今日他本來不應(yīng)該這么晚才回來的,可是西郊的煤礦突然有一處塌方。
正好就發(fā)生在他巡視過去的時候。
他雖然沒有被埋在里面,但也不好就這樣脫身回來,于是先讓自己手下去接了妹妹,帶著自己的腰牌,先送了她回宮再回來。
這兩日雖然沒有下雪,但是氣溫還是一樣的冷。
尤其是在入夜之后。
皇子呵氣成白,手上身上還沾了些煤屑。
想起方才在宮門口侍衛(wèi)看自己的目光,他覺得是不是自己臉上也沾到了。
他在母妃的寢宮門口停住腳步,拿出手帕擦了擦臉。
看到上面只有淡淡的顏色,這才將手帕收回了袖中,朝著里面走去。
一進去,就聽見妹妹的聲音在告狀:“我今天就不該去!真是氣死我了!”
皇子腳下一頓,想著自己今天這么不順利,還沒忘了先派人過去捎她回來,她怎么反而先在這里抱怨起來?
他心中有點窩火,加重了腳步走進去。
寢宮中的宮女向他行禮,喚他:“殿下。”
這聲音將里面母女二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原本在同母妃抱怨的六公主看到兄長的樣子,一時間忘了生氣,詫異地道:“哥哥,你怎么弄成這樣?”
賢妃見兒子狼狽,雖然臉上干凈,但身上的煤灰是擋也擋不住,于是命宮女打了熱水,取了帕子來,又取了給兒子新做的還沒拿給他的冬衣,讓他好換下。
皇子一邊走過來,一邊冷臉道:“你哥哥我是勞碌命,是礦場有一塊坍塌,我留下來看著他們處理。我不是讓人先拿著我的腰牌去接你回宮了嗎?又沒讓你等,你怎么還一回來就發(fā)脾氣?”
“我——”六公主指著自己,想說話,賢妃卻說道:“讓你哥哥先洗把臉,換身衣服坐下來。皇兒還沒用晚膳吧?母妃這就讓他們?nèi)プ觥!?br/>
“不用做太復(fù)雜,給我下碗面就好。”皇子道。
他吃了一肚子的風(fēng)跟煤灰,沒有什么心情再吃好東西。
賢妃讓人去做了,他則進殿內(nèi)洗漱。
等換了一身衣服這才出來,就見妹妹抱著兩手坐在桌旁看著自己,一臉不高興。
“怎么,我還說錯你了?”皇子一邊問,一邊坐了下來。
“那可不是錯怪我了?”六公主道,“哥哥你辦差不順利,就把火撒在我頭上,我剛剛跟母妃說我生氣,是因為謝長卿的那個前未婚妻又回來了。”
六公主氣憤難平,
“她以前在京城,程家就愛散布她有福氣的名聲,所以她一個小官之女才有機會成為謝家婦。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看她笑話,結(jié)果她現(xiàn)在又回來了,而且還救了衛(wèi)國公的孫子,讓他們家那個眼高于頂?shù)纳俜蛉硕紝λ苁且笄冢 ?br/>
“真的?”皇子向著賢妃求證。
賢妃點了點頭,姜太醫(yī)去了一趟衛(wèi)國公府,已經(jīng)回來向皇上復(fù)命,而且還帶來另一個消息。
賢妃當(dāng)時就在御書房。
她很擅長做點心,剛?cè)雽m的那幾年時常變著花樣給帝王做,很得景帝的喜歡。
后來即便生了一兒一女,也依然盛寵不斷。
只不過后來景帝越來越沉迷新納的美人,貪圖新鮮,每一個新鮮勁過去了之后就拋到腦后,又去寵新人,很少到她們這些老人的宮中來了。
賢妃原本也不再想著去跟新人爭寵,可是厲王回來了。
他改變了景帝的習(xí)慣,連著兩日,景帝都沒有再去他新納的美人宮中。
賢妃聞風(fēng)而動,于是再次出山,做了景帝曾經(jīng)喜歡的點心。
于是,她便聽到了,昨日穎國公家的徐二郎也是差點丟了性命,被人救了。
“而救下他的跟今天救下衛(wèi)國公孫子的是同一個。”
賢妃看著面端來了,于是親手接過,放到兒子面前,又拿了筷子遞給他。
“你父皇可是很意外驚喜,看著都想找機會把人叫進宮,見一見她。”
如今六宮后位空懸,從前負責(zé)召外命婦進宮說話的都是桓貴妃。
可現(xiàn)在桓貴妃失了圣寵,協(xié)理六宮、召外臣之女入宮的事說不定就要落在她頭上了。
六公主很不滿,說道:“她算什么外臣之女?她頂多就是程家的養(yǎng)女。”
而且還跟程家斷了關(guān)系。
可就是這樣,謝老夫人還給了她手鐲!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給她手鐲了!
難道她就這么鐵了心,就喜歡這個所謂福運在身的平民之女,想要讓她進謝家門嗎?
她在嫉妒陳松意得到了那只鐲子,卻不知道得到鐲子的人此刻也在想著該如何處理它。
鐲子戴在手上,跟她現(xiàn)在很不搭,但是又不能像西域商人給的藍寶石一樣捐出去。
她只能把鐲子摘了下來,先放在了匣子里,等有機會再還給謝老夫人。
皇子聽完,隨口道:“氣什么?她再怎么樣也是個平民,想改換門庭難于登天。你是金枝玉葉,謝家子能得到你的青睞,只要不傻都知道怎么選。”
雖然這樣說著,他還是覺得可惜。
衛(wèi)國公府晏家,那是世襲罔替的勛貴,又只有那么一個骨血。
要是當(dāng)時扯他們一把的是他妹妹,那該多好。
演武場。
厲王殿下今日遲了許久,等到天黑之后才從太后的宮中脫身前來。
景帝在這里等他多時,見他一來就扔了一根長棍給他:“來,跟大哥練練!”
厲王接棍,揮了兩下,揚起笑容:“來!”
比起在母后宮中,被她按著看那些閨秀的畫像,他更愿意當(dāng)皇兄的陪練。
景帝的精神很好,他昨天跟弟弟在演武場大練了一場,出了一身汗,晚
上又喝了姜太醫(yī)改過的方子,跟弟弟說著話不自覺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睡醒以后,他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精神,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得這么好了。
而上朝的時候,昨天厲王的余威猶在。
那些被他以移族守陵恐嚇,被他下了面子的官員今天又見他站在熟悉的位置上,全都自覺地閉上了嘴,一個都沒有給景帝添堵。
下朝之后,景帝又留下了穎國公跟次輔王遮,君臣人推心置腹。
可以說,他許久沒有這么暢快的感覺了,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
直到衛(wèi)國公府遞牌子進來,景帝的好心情才由晴轉(zhuǎn)陰。
不過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跟昨天一樣,又是有驚無險。
盡管這看上去只是一場意外,景帝還是開了自己的私庫,選了幾樣送去了衛(wèi)國公府跟安府。
而對姜太醫(yī)所提到的那個解決了兩場禍事的小姑娘,他也很想賞賜點什么給她。
畢竟這關(guān)系到的是大齊國本,是整個王朝的安穩(wěn)。
景帝覺得自己賞賜什么給她都不為過,阻礙他的是不能越制。
“可惜,她父親不是官員,兄長也才是舉人,要等到明年春闈下場才知道能不能改換門庭,朕現(xiàn)在想賞她都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兄弟二人交手,景帝一邊凝神接招,一邊對厲王發(fā)出了跟趙山長相似的感慨,“她要是個男兒就好了,朕就讓她進國子監(jiān)讀書,然后舉個官身,留在朝中做官。”
蕭應(yīng)離聽到她的存在,倒是注意上了——
昨天在那樣的情況下要救人,沒點武力怕是不行。
而今天又那么快就探究出晏英是因何物引發(fā)的癥狀,用的針法還十足特殊。
這兩點組合在一起,像極了跟游天師出同門的標配。
他不由得問景帝:“這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姓陳。”景帝說道,然后覷見了弟弟的破綻,不動聲色地拆招,“她兄長是這屆江南貢院的第一名陳寄羽,她名叫陳松意。”
松意,名中帶意。
厲王雙眸微亮,這像極了軍師跟自己說過的,愿來投入自己麾下的“意姑娘”。
如果是她的話,身懷武藝,又擅長推演天機。
能這樣救人,就完全不奇怪了。
他一個分神,手背上就一痛,被景帝敲
了一記:“著!”
隨即,演武場里就響起了景帝笑聲,“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