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
日子一如既往,洛城軍調(diào)走,黑羽騎被撤后,蕭夜辰更是成了養(yǎng)老的王爺,每天種種花,喂喂雞,閑來沒事就調(diào)戲媳婦兒,和媳婦兒溫存。嘗過美滋美味,更是欲罷不能。
福福是個識相的,沒有主子召喚絕不踏入內(nèi)院。而秦漠就笨多了,闖了幾次,惹惱了蕭夜辰,被罰去掃茅廁。
秦漠覺得委屈,可關鍵是他闖的不是時候,不是蕭夜辰正抱著傾歌親熱就是歡愉之時,他是啥也沒瞧見就被轟了出來,一臉茫然。
葉長生就罵他,怎么也得看到些什么再被趕出來啊,這才不虧。
秦漠沒開竅:“看到什么?我看到過他們接吻算不?”
葉長生打他腦袋:“說你笨,真的笨。當然是那個,位置啊。前兩天沈?qū)幒妄R風還來問過,你說他倆誰上誰下?”
秦漠眨眨眼道:“這個還真沒看到……我剛路過呢就被轟出來了。不過我看平日里蕭大哥挺怕曲大哥的,什么都是言聽計從,多半他在下頭吧?!?br /> 葉長生不以為然:“他那是護妻寶,當然順從,但說到那個嘛,我看蕭夜辰更強勢些。”
“不能吧,曲院里的人不都喜歡欺負蕭大哥么?他挺溫和的,不像那種強勢的人?!?br /> 話音未落,身后傳來沈?qū)幍男β?,笑到前俯后仰。身后還跟著幾人,齊風,莫陵還有申屠遠。
“得了吧,他還溫和?那北瀟大概是找不出什么暴脾氣的人了?!?br /> 齊風也笑道:“這可不假。沈?qū)幙墒前み^軍棍的,你們可悠著點,別惹了他。”
秦漠愣了一下,有些不信。
葉長生晃了晃身子,踢踏著腿問:“那你們是跟我一邊的咯?賭一把?”
沈?qū)幍溃骸澳潜仨毎。邮菂柡Γ宰雍軠睾汀贿^也不好說啊,上次他也發(fā)過脾氣的,比殿下還嚇人……”
“賭上半年的酒錢怎么樣?”齊風道。
“行啊,我站秦漠這邊!”沈?qū)庌D(zhuǎn)向申屠和莫陵,“你們自然是站自家主子咯~”
申屠和莫陵二人不自在的咳了一聲,莫陵不說話,申屠遠便含含糊糊的應了一聲。對于這種無聊的事,他們選擇無視,不參與。但暗地里卻又真有些想知道,這事兒總會勾起那么一些好奇。
這無聊的賭注還未成型,就被路過的福福打斷了。
他看了一眼這群八卦的人道:“打什么賭?我也聽聽~”
葉長生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片,剛想問他怎么看,賭什么,福福便開口道:“這有什么賭的。花燈會那一晚我去給殿下送熱水,看到了,殿下在上頭呢?!?br /> 莫陵和申屠遠:……
“什么在上頭?”
身后驀然傳來曲傾歌的聲音,眾人嚇了一跳,后頭跟來了蕭夜辰,滿面春風得意。
福福識趣閉嘴,立刻道:“午飯備好了,都是公子愛吃的!”
傾歌詫異道:“我愛吃的?”
蕭夜辰一手將他攬進懷里,壞笑道:“當然,給你補補身子?!?br /> 傾歌的臉立刻就紅了起來,埋著頭道:“一起吃吧,我吃不下那么多……”
蕭夜辰抬頭掃了一眼周圍的人,揚眉道:“吃么?”
沈?qū)廄R風識相搖頭:“吃過了,一會兒去找顧青下棋?!?br /> 葉長生眼底帶笑,抱著秦漠的胳膊往外拖:“我們?nèi)ソ稚铣?,我想嘗嘗新開的那家店?!?br /> 申屠遠笑了笑,道:“吃啊,怎么不吃?”
莫陵冷笑兩聲,拉著他就往院子外走了,一路留下申屠遠不滿的抗議。齊風也跟著追了上去,拉著莫陵說去吃城北的一家酒樓,據(jù)說是南境最好的大廚。
蕭夜辰道:“你看,他們都不吃,咱們自己吃~”
傾歌:“……”
這哪兒是不吃啊,分明是給趕走的。
到了飯廳,蕭夜辰一個勁兒望著傾歌吃,時而給他夾個菜,那碗里永遠堆得滿滿的。
傾歌無奈放下碗筷,哭笑不得:“你想撐死我?”
“我喜歡看你吃?!?br /> “我不餓?!?br /> 蕭夜辰抓過他的手,輕咬了一口:“我餓了。”
“餓了就吃飯?!?br /> 傾歌將碗里的雞腿塞進他碗里,往他面前一推便要抽身。豈料蕭夜辰可不是這個意思,手上使勁兒一帶將人拉進了懷里,餓狼一般深吻肆虐了一番。
傾歌頭腦一陣發(fā)暈,紅著臉道:“你有完沒完?早間才……”
“沒完。傾歌你真的好好吃,我都墮落了?!笔捯钩奖е?,在他身上蹭來蹭去,像只撒嬌的輕獸。
實在想不出他是風流紈绔,游走情場的高手,這種種表現(xiàn)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初嘗禁果的少年,滿滿是初戀的情懷。
屋外,福福敲了敲門,道:“主子,京城來了些人,要見你。”
蕭夜辰瞇起眼:“京城來的?”
他想起了半個月前在十里城郊死的那一隊使臣,多半有什么關聯(lián)。
傾歌問:“來者何人?”
門外福福想了想道:“好像是什么內(nèi)廷司來的……”
武絡?
剛進廳堂就看到站了個穿著官服的人,個頭不算高,在蕭夜辰面前更是瘦弱。
武絡轉(zhuǎn)身見了蕭夜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身后跟來的小廝也跟著俯首。
“三殿下?!?br /> “別來無恙啊,武大人,怎么有空到南境來了?!?br /> 蕭夜辰也沒客氣,拉著傾歌一起在主位上坐下。
武絡抬頭看了曲傾歌一眼,又看向蕭夜辰,笑道:“這位定就是一直護佑殿下的那位客卿了,實是北瀟之幸?!?br /> 蕭夜辰盯著他,目光不善:“與他無關,有事兒你沖我來,說吧,干什么來了?”
武絡擺出了官場那一套慣有的神態(tài),徐徐道:“三殿下離京已有半年多了,就連先帝駕崩都未曾回京。雖說這半年來變故太多,但也是無奈,如今陛下甚為想念殿下你,托老臣來請三殿下回京?!?br /> 此話間,武絡對京城行刺暗殺一事只字不提,就仿佛從未發(fā)生過此事,更有種一切皆是你蕭夜辰任性為之,陛下念及往日情分不計較,你該當謝恩才是的感覺。
蕭夜辰對他的遮掩和淡定自若很是佩服,不由冷笑出聲:“武大人厲害。我蕭夜辰不傻,吃過的虧不會再吃第二次。如今八弟讓我回京,是好再殺我一次?”
武絡裝作詫異,尷尬的笑了笑道:“這是做什么?殿下哪兒的話?陛下與你手足情深,這兒又是哪兒來的風言風語離間了你們?陛下一直念著你,一直吵著要來南境見你的?!?br /> “這樣啊?!笔捯钩狡沧煨α艘幌?,摸了摸下巴又道,“那你給我解釋一下,調(diào)離洛城軍和撤散黑羽騎是什么意思?!?br /> 武絡拱手道:“陛下的圣意,下臣不敢妄自猜測?!?br /> “不然我替你猜一下吧?!笔捯钩讲[起眼,冷冷道,“明面上換防去遙城,黑羽騎入編說是加強軍備,抵御南綏。實際呢,是怕‘曲阜’吧。”
蕭夜辰并未點出忌憚一事,彼此心知肚明,也不需言明。而曲阜當年帶兵抗旨不歸,退守江南,最后自立為王,建立東郃的事,一直是北瀟與東郃間的心結。這句話也再明白不過,說的便是擁兵自守。
武絡搖頭笑了起來,不置可否,少頃道:“殿下還是那般有趣,這恐怕也是陛下心心念念記著你,喜歡你的原因。不過殿下若實在不愿回京,老臣也只能去回了陛下了,只怕又要哭一陣的。好在還有四公主能安慰幾句就是了?!?br /> 皮笑肉不笑的對話讓蕭夜辰有些枯燥乏味,無非是相互試探,唇舌交峰一向都讓他反感。
一來一去都近了酉時,福福來問過幾次,蕭夜辰客套著問他可要留下吃個飯。
武絡卻看了曲傾歌一眼,搖了搖頭,然后便起身行禮,告辭了。
送走了瘟神,蕭夜辰大嘆一口氣,嫌惡的搖了搖頭:“多跟這種人打交道,我都覺得自己惡心,談話間陰陽怪氣的,什么話不能直說?”
傾歌笑他道:“你就喜歡拿拳頭解決問題,那我問你,如今沒了軍隊,沒了兵,你打算如何?”
蕭夜辰想了一會兒,沒說話,直到見了門前咯咯走過的雞仔,他才苦笑道:“還是種草養(yǎng)雞好了。”
傾歌搖頭嘆氣,起身朝外走:“我去廚房看看,你先歇著?!?br /> 蕭夜辰靠進椅背,朝他揮了揮手。
傾歌轉(zhuǎn)去了廚房,看了一眼在忙活的葉長生和秦漠,兩個少年有說有笑,打打鬧鬧的,這廚房倒是熱鬧。
往院子外走,剛過轉(zhuǎn)角,一個人影攔了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
看著那一身官服,曲傾歌倒也沒有太驚訝,只淡淡的望著。
武絡朝他拱手行禮,笑盈盈的道了一句:“王爺?!?br /> 傾歌點點頭,沒什么表示,似乎也沒話要說。
武絡卻道:“跟隨王爺?shù)奖睘t后,已有許久未見過王爺了?!?br /> 傾歌淡淡應了一聲,仍舊沒說話。
“當年的情景歷由在目,恍若昨日。屬下一直念著王爺,如今可算是又見到了?!?br /> “辛苦了,眼下局勢將定,你可以著手抽身退出,將來回到東郃,定奏請皇兄重賞?!?br /> 武絡笑了起來,仿佛想到此事十分開心,竟放聲笑了出來,少頃道:“當年王爺才不過十五六歲,便能在這朝政死水中興起風浪,屬下一直覺得,憑王爺?shù)穆斆鳎ú回摫菹滤?,能完成天下重任。?br /> 傾歌淡淡道:“你在于我施壓?”
“怎么會?屬下聽令于王爺,自然不敢逾越,不知王爺有什么安排?”
“既然知道,又為何擅自決定讓蕭文軒繼位?”
武絡低眉道:“屬下等不來王爺?shù)闹噶?,只得擅自做主,否則時機錯過,一旦蕭夜辰回京,再對付就難了,王爺布下的棋局就散了?!?br /> “你怎知你下的這一步,不會將我的局逼至絕路?當初是應皇兄所愿,將你帶到北瀟,如今你卻一意孤行,看來是全不把我放在眼里?!?br /> “王爺言重了,屬下只是想替王爺分憂……”
傾歌冷笑:“與我分憂便是暗殺蕭夜辰?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br /> 武絡微微一怔,張了張嘴,卻又將頭埋的更下了。他與曲傾歌之間并無多少接觸,到北瀟后便入了宮,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往年他只覺得這個年不過十多歲的人,根本無法在權謀地獄生存,擔下王意不過是想立足,在久別的東郃爭得一席之地。
幾年過去,曲傾歌是如何一步步安插內(nèi)線,如何架空了北瀟內(nèi)局,他雖未盡了解,但也不得不對當初的看法改觀。
他的確是小看了這個男人。
“王爺一直留著蕭夜辰,幾番相護,莫非是不想動他?”
“你看的是個人,可有看清整個南境的局勢?”傾歌蹙眉,低喝道,“你常年在朝廷,跟在蕭煜身邊,蕭夜辰回京的那幾年,南境是什么情況你該知道。若非司徒弼忌憚,南境根本不會有太平。你想坐收漁翁之利,可又知唇亡齒寒?蕭夜辰不能死,只能牽制,你可明白?”
武絡語塞,退了一步,一時臉上訕訕,無言以對。
過了半晌他才低聲道:“是屬下愚鈍……不知王爺有何安排?”
“維持現(xiàn)狀,靜候聽令。”
“……是?!?br /> 武絡還想再問點兒什么,身后突然傳來葉長生的聲音。
“武大人?你不是走了么,怎么還在這兒?”
武絡換上笑臉,回頭道:“有些事忘了傳達殿下,正巧遇上了曲公子?!闭f著他又向著曲傾歌拜下:“有勞公子轉(zhuǎn)達了?!?br /> “嗯?!?br /> 武絡轉(zhuǎn)身就走了。
看著馬車漸遠,葉長生撇嘴道:“他肯定沒安好心,找蕭大哥不是什么好事?!?br /> 傾歌笑:“怎么看?”
“這還用看?賊眉鼠眼的,眼睛都蒙著黑霧,看不清心緒,這人藏的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人?!?br /> “你倒是厲害啊?!?br /> 葉長生彎起眉眼笑了,琥珀色的眸子像兩顆璀璨的玉石,帶著清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