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
備下了行裝,一頂軟轎,五車厚禮,黑羽騎隨行。車隊浩浩蕩蕩踏上了南行之旅。
軟轎內,蕭夜辰舒舒服服的靠在軟墊里,手邊是傾歌做的點心,聞著清香,吃著可口,別提多愜意。
傾歌端坐在一側,掀開窗簾看著郊外的風景,時而喝兩口清茶。
這一路回東郃,傾歌竟覺得比起往年來,更迫不及待,甚至帶了幾分激動。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軟座上的男人。
蕭夜辰朝他看去,道:“這么含情脈脈的看我,小心我撲過去。”
傾歌道:“這么多吃的還滿足不了你?”
話音落,蕭夜辰就擠了過來,笑瞇瞇道:“這怎么比?吃你可比吃點心更享受,天天吃都不夠!”
傾歌臉上泛紅,揭過話題道:“這一去或許月余,朝中的事不要緊么?”
“沒什么大事,余下的讓顧青代我管理便行,有他在你還不放心啊。”
“可離開之前,何大人似乎有些想法,朝上你與他鬧得很不愉快,我擔心此去,京城會生變。”
蕭夜辰笑道:“你就這樣閑不住么?說了安生休息,這大大小小的事,有我罩著呢,你只管當好我的皇后便是。”
想起這事,傾歌問:“當初聽說你是選了何小姐的,這皇帝親筆勾選,金筆落定,怎可反悔?”
蕭夜辰實在是喜歡他這個神情,分明就是吃醋,卻又強裝坦然淡定,明明就十分在意,卻又裝作漠不關心,這點小別扭真是越看越可愛!
他樂了半晌道:“實際上呢,我看了幾眼就把折子扔了,轉頭給大舅哥寫了封信。”
“給兄長?”
“是啊,你不理我,還鬧脾氣,也不聽我解釋,一個勁兒把我往外推,我實在很為難啊,就寫信給大舅哥求助咯~好在大舅哥站我這邊,讓我霸王硬上弓!”
傾歌:“……兄長可不會說這種話。”
蕭夜辰撇嘴:“沒這么說,也是這個意思了,反正我說了要上門提親的,早日把你抓回來,省的亂跑。”
傾歌半信半疑,依曲傾語的性子,絕無可能有這個意思……
而實際上,那封信上,曲傾語只回了八個字——承君一諾,萬勿失信。
正思緒紛飛時,身邊的男人湊了過來,細細密密的親吻著他的側臉。
傾歌側頭去看,被他逮了個正著,壓下一個濕熱的吻,欺近唇瓣廝磨輕咬。
“餓了。”蕭夜辰低聲輕笑,聲音沙啞低磁,透著十足的邪性,“點心吃過了,該吃正餐了。”
傾歌道:“你該克制。”
“不,我要夜夜笙歌~”
軟轎外驅車的齊風搖了搖頭,連聲咂舌嘆氣。
與他并肩而坐的莫陵,目不斜視,引著馬車繞過泥坑。
見他沒反應,齊風道:“阿陵,你沒什么表示么?”
“表示什么?”
齊風往身后轎子里使了個眼色,暗示道:“你看,我也想。”
莫陵掃了他一眼,冷笑:“我這兒有兩瓶藥,一瓶讓你欲..火焚身,一瓶讓你終身不舉,你要試試么?”
齊風語塞,將目光投向了遙遠的天邊,想努力平復一下內心的悸動。然而過去半晌,他皺了皺眉,偷偷看莫陵,見他專心在引路,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飛快的拉過人來擒在懷里狠狠的親了一大口。
“齊風你找死!!”
軟轎內,衣衫落了一地,充盈著情動的喘息聲。傾歌掙開蕭夜辰的手,望著轎簾那方,小聲道:“不行,有人……”
蕭夜辰笑道:“怕什么,他們日夜守著,早就聽慣了。你管他們做什么,和我歡愉之時,心里還想著別人,我很難過的。”
傾歌剛想開口,過電的酥麻感游遍全身,不由出聲,腦中一陣絢爛。
蕭夜辰在他耳畔輕語:“你的眼中只能看著我。”
這一路到東郃,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那幾年紛爭不斷,天災連連,根本無心細看,如今走過卻發(fā)現(xiàn)這沿途的景致美如詩卷。
粱州大明塔,岐山府玉蘭湖,梵藍寺,寧州九曲十八澗,又回到了洛城,看著這座光輝依舊的“南都”,感懷頗深。蕭夜辰甚至想著日后遷都南境洛城。
過了江就是東郃地界,這是蕭夜辰第一次到東郃,往年曾隔岸遙望過許多次,但真真實實踏上這片江南之地后,卻又是一番感觸。
蕭夜辰說:“真是一方山水養(yǎng)一方人,這江南就是不同,山靈水秀,男的俊女的俏~難怪能出傾歌這樣風華無雙的人~~”
東郃地廣物博,就算是周邊的小州府,也是一派繁華盛景。
而到了黎陽時,更是為眼前景象所驚嘆,這所謂的“金雪”紛紛揚揚,大片的銀杏林擁簇在城中,一眼望去滿目金色。
“看著可真有錢,落葉時候,就像在撒錢。”蕭夜辰這一番點評,空前是真的,至于能不能絕后,八成也沒什么人能如他這般,將美景說的如此露骨。
車隊緩緩駛入主街,一路往東郃皇宮而去。路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北朝皇帝長啥樣。
蕭夜辰自然很得意,朝人群愜意的揮手,偶爾看到漂亮姑娘,忍不住拋個媚眼捉弄一番。
車隊抵達九龍門時,一眾人正候在城門前等候,蕭夜辰一眼就看到了曲傾語,還未靠近就朝他招手喊了起來。
“大舅哥!”
曲傾語自然是不會理他的,人家等的是自個兒的胞弟,直接無視了蕭夜辰的存在,將曲傾歌迎下了軟轎。
“別這么冷淡啊,好歹咱們也是老熟人了,日后也是親家,見了面難道不該擁抱一下?”
曲傾語看了他一眼,淡笑道:“大老遠送白兮回來,著實辛苦,若政務繁忙,那朕也不多留了。”
“慢著,誰和你說我是送傾歌回來的,咱們日前可說好的,這次特來提親,傾歌也同意了,這次來東郃就打算把日子定了~”
曲傾語笑:“開玩笑罷了。”
“那是,否則,我可打算搶人了。”
東郃的皇宮沒有北瀟那般金碧輝煌,聲勢浩大,倒像是江南水鄉(xiāng),亭臺樓閣,廊腰縵回,溪水川流,古樸醇香。
宮中十分寧靜,流水聲潺潺不止,別有一番情趣。
接待貴客的暮雨閣十分典雅,有一種書卷氣。
下人奉上茶水,此茶名陽關三疊。
蕭夜辰喝了一口,余韻悠長,淡淡的苦中帶著幾分清甜,越是往后,越能品出甜中滋味。
“這茶不錯,黎陽特產?”
曲傾語搖頭:“沒喝過是自然,這茶只有咱們宮里有,別處可喝不到。”
“這么稀奇?那我可得帶些回去。”
曲傾語笑道:“人都給你帶回去了,還帶茶做什么?”
蕭夜辰詫異,看了看身邊的傾歌,恍然道:“傾歌會泡這茶!可你不是說只有東郃有么,他會泡有何用,我那兒可沒這茶葉。”
傾歌忍俊不禁,淡淡道:“陽關三疊是我取的名。此茶投茶三種,入水三泡,方可飲用。至于選用哪三種茶,也并非稀世貴重,尋常就能有的,分量為一四五為最佳。”
“那是哪三種?”
傾歌笑:“秘密。”
蕭夜辰愣了半晌,哭喪著臉道:“傾歌你真的學壞了!日后過門了,不許你再和他們說話!”
那一頭,曲傾語淡淡品了一口茶,道:“我看,最該遠離的是你。咱們新仇舊賬一起,不若就從白兮刺殺石安然那次算起。”
“大喜之日,不談那些糟心事,該說說立后一事~東郃可有什么講究?”
曲傾語意味深長的挑了他一眼,道:“立后?白兮是我東郃堂堂親王,依禮你才是王妃。”
蕭夜辰倒是爽快:“好說啊,只要傾歌喜歡,王妃就王妃~”
傾歌聽得頭疼,越說越離譜。他搖頭道:“私下閑聊便罷了,如何成禮?”他看著蕭夜辰頓了頓,臉上微燙,別開了目光,“若,若如此,自當是夫君之禮……”
蕭夜辰朗聲笑了起來,立刻展開一個熊抱:“那就這么定了!算上籌備的時日,年后十七正是好日子!就選在南境完婚!”
他又望向曲傾語,道:“可還有什么特別要求?”
曲傾語的目光在他二人間來回了一番,看著這情景,淡淡一笑:“你們自己決定,我只等著喝上一杯喜酒。若是在南境,正好了,那些你說過的地方,我還沒去過。屆時還請北瀟帝一盡地主之誼。”
“好說好說!哥想逛什么只管說,保你樂不思蜀!”
傾歌看他們兩句話達成協(xié)議,有些茫然,并不知這所謂的承諾竟是“吃喝嫖賭”。
在黎陽停留了半月,看過滿城的銀杏葉舞,這的確是北境不曾見過的盛景。
黎陽不僅“金雪”聞名天下,城中的江南林園也甚有名氣,值得一觀。
湖光山色,秀麗嶙峋,光是這黎陽的風景就讓人目不暇接。說到吃的,蕭夜辰的評價也是頗高,若非傾歌盯著,只怕這身上得多幾斤肉。
而蕭夜辰一向都不是什么低調的人,如今當了皇帝,藏是藏不住了,不如就這么玩兒。
于是一路上,東郃百姓看熱鬧,也不敢靠近,紛紛避讓行禮,再加上自家親王殿下駕臨,這更難得!拖家?guī)Э诘膩磉h遠看上一眼。
這兩人并肩而立,甚為養(yǎng)眼,一個豐神俊朗,一個眉清目秀,他們走走停停,模樣甚是親密。不少姑娘紅著臉唧唧喳喳的在八卦。
“總覺得他們扒在那兒看,像看耍猴的。”蕭夜辰摸了摸下巴,“你說他們是在看你還是看我?”
傾歌道:“自然是看你,北瀟帝親臨,還不帶侍從,這樣的機會怕也只有在你身上才有了。”
蕭夜辰卻不以為然:“我怎么覺得那些姑娘在看你?聽你哥說,就這黎陽城中,傾慕你的不計其數(shù),王公貴族里想嫁給你的更是能排成長龍,甚至還有男的!”
傾歌被他逗笑:“兄長怎會和你說這些?若說當初請婚的,的確是有一些……可不計其數(shù)和排成長龍是不是太夸張了?”
“這樣啊。”
蕭夜辰瞥了一眼遠處的圍觀群眾,眼珠轉了轉,這神情一出,心里頭定沒什么好事。
他朝白衣喊了一聲:“哎,傾歌!”
“嗯?”白衣回頭。
蕭夜辰嘴角勾起一抹笑,伸手拉住了他。
圍觀人群不約而同的瞪大眼,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氣,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了一聲驚嘆:“哦——”
那一處湖光山色旁,蕭夜辰挑起曲傾歌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