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收完了之后，就是種麥子，然后還有一些八邊地就種些雜糧。等這些忙完了，天也漸漸冷了。村里在西頭河里養(yǎng)的魚可以開捕了，早就聽村長在念叨這事了，但是真正干河捉魚的時候，要等到冬天。因為這些魚不是拿去賣的，而是養(yǎng)了分給各家各戶的，冬天的時候容易保存，實際上，也是為了讓村民過年過得更好一點的意思。
    這一天，村里開始正式捕魚了。這條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一早上，隊長就帶領(lǐng)大家下了幾條網(wǎng)，撒了幾次網(wǎng)，河里的魚也上來不少了。接著，村長就叫人把河里的水往外面抽，只聽得抽水機突突突地響著，河水嘩嘩地被抽到水渠里。河里的水小了，就可以下河捉魚了，各家各戶都要派一個人去。這寒冷刺骨天氣，下河還是很冷的。媽媽回家喝了幾口酒，穿上膠鞋，臨出門的時候又含了一口酒在嘴里，為的是御寒。
    莊棟也跟著媽媽來到了河邊，這時候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來得差不多了。隊長一聲令下，大家紛紛下了水，真是好不熱鬧。今天小孩子下水的很少，一來是因為天冷，二來人一多，魚容易受驚，就更不好捉了，更何況小孩子能有幾個真正會捉魚的？媽媽水平還真是蠻高的，下去已經(jīng)接連捉住好幾條魚了。小春云的媽媽就不行了，總是逮不到，或者剛抓到，魚又從手里溜走了，這種魚可是靈活得很。媽媽跟她說，眼睛要尖，下手要準(zhǔn)，逮到了必須要握得緊一點，否則很容易逃脫。小春云的媽媽真是不開竅，跟她講了要領(lǐng)也沒什么用，就數(shù)她摸的魚最少了。估計這玩意兒，也是實踐出真知哪，得練。
    幾個小孩中也有想下水的，但是都沒往大人那兒湊，知道這也是要算工分的。其實，幾個小孩當(dāng)中，也就小林子比較會撈魚摸蝦的，但是他再怎么能也能不過他爸啊？所以，盡量都不給大人添亂。莊棟反正在這么冷的時候是不太想碰冷水的，小林子他們也就在河灘上摸摸河蚌什么的。（捉魚一般在河中間，因為河里的水已經(jīng)抽掉一大半了，這樣才好摸魚。）還別說，不一會兒功夫，小林子已經(jīng)摸了一大盆河蚌了。
    但是話說回頭，現(xiàn)在不是吃河蚌的季節(jié)。因為河蚌是涼性的，所以一般春天和夏天吃得吧比較多，比如春天的時候用菜薹燒河蚌，很鮮的，再放幾片咸肉或者火腿就更鮮了。但是據(jù)說這玩意兒也不宜吃太多，前世有一回小林子的媽媽吃多了，坐在那兒不舒服了半天，莊棟估計她脾胃可能有點虛寒。
    小霞則和小春云撿起了老菱，當(dāng)初菱角也是下在這條河里的，盡管后來又摘了幾次，并且也留了種，但是也有長老了掉到水里的。這會兒菱真的是老菱了，顏色是黑的，剝起來更加要有技巧，難剝，但是吃還是很好吃的。現(xiàn)在撿的這些老菱，回去肯定是煮熟了再吃了，現(xiàn)在不可能是嫩菱的。“莊棟，趕快下來，好多呢，快來撿。”小霞跑過來拽莊棟，也不管自己滿手都是泥。“我就不下去了，不跟你們搶了。”莊棟有點懶得跟一幫小屁孩混在一起，更何況后世由于某些原因，他曾經(jīng)有過輕微的關(guān)節(jié)炎，當(dāng)然，后來基本上好了，但是看到冰冷刺骨的水還是有些發(fā)怵的。
    “你趕快下來，快快快。”小霞不依不饒，她有時候很熱情，但有時候也很黏人，甚至是煩人，關(guān)鍵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莊棟實在不想下這么冷的水，所以就跑到一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現(xiàn)在太陽曬得暖洋洋的，坐在這兒還是蠻愜意的。忽然聽到樹林里有什么聲音，只見那頭河邊的樹林里，有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莊棟悄悄地走過去，才看清楚了，原來是隔壁小春云的弟弟，小春榮。
    只見他從生產(chǎn)隊裝魚的筐子里，拿出來幾條魚放在草叢里，為了防止魚跑掉，還用草把它們穿在一起，找了塊石頭壓著穿魚嘴的草。莊棟不知道為什么剛才拉上來的魚，怎么沒拿走，就這么放在這里。小春榮做完了跟個沒事人似的，若無其事地左右看了看，估計等到?jīng)]人注意的時候，他就準(zhǔn)備拿回家了。
    莊棟從心里鄙視這種行為，要說他不喜歡小春榮，就是因為他比較促狹。說實話，現(xiàn)在還很少有人做這種事，其實剛弄上來的魚，誰一般不會覺得放在這里不安全。小春榮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后，便拎著魚偷偷地走了。前世依稀記得有這么回事，當(dāng)時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今天居然叫他碰了個正著。
    雖然不是個多大的事，因為他拿了也沒幾條，但是莊棟覺得不能不管。當(dāng)然了，莊棟覺得也沒必要告訴隊長啦，打小報告之類的，這么幾條魚犯不著。但是既然碰到了就要發(fā)揮一下正義的力量，讓他以后別再做這些小偷小摸的事。等到小春榮走了很遠(yuǎn)之后，莊棟在那兒意味深長地咳嗽了幾聲，并看了小春榮一眼，這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小春榮的臉?biāo)⒌丶t了，一溜煙地拐彎跑掉了，莊棟估計他以后再也不會干這事了。
    過了一會兒，奶奶也顛著小腳過來了。莊棟趕緊跑了過去，問奶奶來干嗎的，奶奶說她也要下河摸些螺絲河蚌什么的。莊棟趕緊說：“奶哎，你這腿可是嚴(yán)重的老風(fēng)濕哎，不能下去，你腿疼得還少了？”“沒事，人家能下去，我也能下去。”奶奶還真是個老小孩，越老越小了。
    莊棟只好把嬸嬸叫了過來，奶奶是跟嬸嬸家過的。“媽，你先回去，這么冷的水你下去干什么？”嬸嬸趕緊阻止她。“我自己弄了自己吃，要不然誰管我？”奶奶又開始胡攪蠻纏了的說。“你趕緊回去，你再弄得腿疼我們可不管了，我們有得吃還能少了你的？你不是在喊我們的冤嗎？什么時候不管你的？”嬸嬸對老太太下命令了。
    奶奶還是執(zhí)意要下去，后來媽媽也過來了，答應(yīng)待會兒生產(chǎn)隊上工結(jié)束了，和嬸嬸一起幫她摸點奶奶想要的那些東西，奶奶才答應(yīng)不下去了。要不，她待會兒疼起來直哼哼，有時候莊棟覺得奶奶雖然這個年紀(jì)了，簡直是有點任性。
    到了晚上的時候，生產(chǎn)隊開始分魚了，家家都笑開了顏，都高興地拿著籃子啊，簍子啊什么的來了。分的時候根據(jù)勞力的多少，還有家里的人口，一家一戶地過磅。稱過的趕緊回家殺魚做著吃，還要腌一部分起來，留著過年的時候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