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人 第七十五章 穆時風(fēng)的姑母
    蔣氏選擇來護國寺是有她原因的。因為趙天師在這里掛單。趙天師明明是個道士，卻要住在和尚廟，若不是護國寺香火不旺，趙天師又塞足了銀子給護國寺的方丈，要不和尚是怎么也不會同意個道士住進廟里的。其實雙方都是出家之人，并沒有什么排斥之類，只是國初三次佛道辯論中，道教均告失敗，世祖皇帝下令道教經(jīng)典除《道德經(jīng)》外全部位偽經(jīng)，一概焚毀。之后僧道互看不順眼，明爭暗斗。
    護國寺的方丈空即為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感到幸喜，當(dāng)初若不是留下了那個‘病鬼’道士，英國公夫人怎么會來他這里上香，不止是英國公夫人，如今許多公侯夫人都來他這，他這的香火如今旺了許多，可算是完了先師弘揚佛法，光大本市的宏愿。就是遇到旁寺的方丈他也能挺直了腰桿。就說今日，附近諸如弘普寺、寶禪寺、隆長寺的方丈也趕了來?？粗@些在自己面前連連常諾，只為自己同意他們可以一同覲見英國公夫人，空即便抬高著自己的下巴。他恨不得下巴能對著天空。
    空即高傲地拉了拉自己身上嶄新的七寶袈裟，這是德華長公主賞給他的，這一身可為他掙了不少面子，如今除了那幾家大廟，還有誰敢小看自己？
    英國公夫人的轎子才落下，空即忙應(yīng)了上去，他不敢抬頭，只是宣了佛號，領(lǐng)了英國公夫人進廟：“阿彌陀佛?！?br/>     蔣氏同空即見了禮：“阿彌陀佛。”她看見空即身后還有幾位身穿袈裟，瞧著身份也不低，想來是旁寺的方丈，她心里更是歡喜，越多的人祈福，佛祖聽到自己的祈求就越真，就越能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她含笑著同那些方丈打招呼，接過他們孝敬的臘八粥，又命人還賜。也虧得執(zhí)事準(zhǔn)備充足，要不，照蔣氏這一路打賞，到了這護國寺正殿就怕拿不出東西來了。
    諸如弘普寺、寶禪寺等處的方丈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歡喜得笑了，口里更把蔣氏說成了觀音轉(zhuǎn)世，yu女下凡。他們都知道英國公府并沒有男丁，又說蔣氏命中有子，是大富大貴的命格，能活到八十七云云。
    蔣氏更加高興，又在這幾家寺許下了點長明燈的愿。讓那些方丈跟自己的人商量，要多少燈油一齊開出來，每個月按日子來領(lǐng)。那些方丈更是高興，圍著蔣氏又奉承了一堆話。
    空即在那里不高興了，明明是來他護國寺的，他護國寺還沒撈到這些好處，都被這些蝦兵蟹將搶了，他還有什么用？
    空即忙躋身上前，引著蔣氏往里走，而他身后，自有本寺的僧人將那些方丈攔下?？占次⑽⒒仡^，看著那些在身后爭執(zhí)不已的人，心里暗自得意，跟他斗！
    蔣氏聽見身后傳來了騷動聲，轉(zhuǎn)了身子，見那幾個方丈在那邊叫嚷，詫異的問道：“那是……”
    空即忙用身子遮擋住蔣氏的視線，笑著對蔣氏道：“夫人請往里歇息片刻，趙天師一會兒便來?！?br/>     果然，蔣氏立馬舍了那些方丈，面朝他來。他就知道。別的都是虛的，就現(xiàn)在，英國公夫人信的是趙天師，別的都是虛的。
    “不是跟你說了，今日一個外客都不許接么？”蔣氏的陪房杜方家的厲聲問道。她是專門管出門的事，早先她就來過這，千叮呤萬囑咐，不許放一個外人進來，卻成了這樣。這個空即越來越不知趣，仗著那個趙天師住在這，越發(fā)的會拿架子，跟自己討價還價。
    空即不理杜方家的，對著蔣氏連著呼了佛號：“不是貧僧不曉得規(guī)矩，只是這位施主，夫人也是熟識的。無妨無妨。”
    蔣氏見空即說成這樣，笑著問道：“是誰？”知道自己今日會來這里上香，空即還把人放進來，是哪位官家夫人？可是若是官家夫人，為何方才在山門外沒看到儀駕？
    “住在冰盞胡同的穆大人?！?br/>     跟在皮姨娘身邊的于陽聽到穆時風(fēng)也來了，挑著眉毛。他也來了？穆時風(fēng)這樣的人也信佛？
    杜方家的放下臉：“放肆！今日太太小姐姨奶奶都出來了，就是小和尚都趕出去，放個外男做什么？他還是老爺?shù)淖o衛(wèi)，是下人，更該早早退去。”
    “英國公夫人是叫我退去么？還是要老身來請安？”威嚴(yán)的女聲從那邊傳來。
    跟在皮姨娘身邊的于陽好奇地望了過去，她想看看這個女人是穆時風(fēng)的什么人，為何她在面對蔣氏的時候底氣那樣的足，那樣的不卑不亢。
    眼前站著一位六十多歲的****。一頭銀發(fā)梳得整整齊齊，盤了個圓髻。頭上雖然沒有貴重的首飾，但那件銀點翠鑲米珠壽字鈿花卻是做工精細(xì)。她身上的衣裳雖然簡單。但那身醬紅色緙金絲團花壽字紋對襟滾風(fēng)毛大袖襖，同她外面披著的醬色寧綢一斗珠羊皮斗篷，卻是樣樣精貴。。
    先不說緙絲并未人人皆用，就說那一斗珠斗篷那都是難以尋求。于陽聽素紈說過，這世上有一種羔羊皮叫“珍珠羔”的。這種羊皮取自尚未產(chǎn)出的養(yǎng)胎，因為其毛卷結(jié)若珍珠而得名。即便是將母羊剖腹，時間也要算得極準(zhǔn)，太早則毛未長長，太晚毛已不曲。皮姨娘從過世的老太太那得到過一件，卻從未穿過。一則于念佛之心不符合，二則也不是皮姨娘身份能穿的。
    她的面容，她的衣著，從內(nèi)到外，透出高高的貴氣，似乎天下的人她都瞧不上。
    這是穆大人的母親么？難怪穆時風(fēng)平日的氣場那么大，有這樣的母親，身為兒子的他怎么可能差得太遠(yuǎn)？
    “見到我家夫人還不快退下！”一個二等丫頭搶身指著那個老婦喝命著。
    老婦卻是不說，她身后的一個丫頭也站了不出，口氣平和地道：“我們夫人跟英國公夫人說話，你插得什么嘴。英國公府果然是好規(guī)矩！”
    蔣氏皺起了眉頭，她見老婦氣勢不凡，笑著道：“不知尊府是……”
    此時從那邊走過一個年輕人。英國公府的丫頭們一見到來人，立馬驚呼起來。有那些定力淺的。早已呼叫著：“穆大人！”
    卻是是穆時風(fēng)，這是一個不一樣的穆時風(fēng)。與他以往的青衣藍衫相比，今日這一身月白色緙絲寧綢面白狐膁袍，漢玉鉤環(huán)黃線絳，青緞羊皮里皂靴，越發(fā)顯得他劍眉若峰，星眸若海，身比青松，英氣錚錚，但更多的是貴氣。
    他從遠(yuǎn)處而來，身形如云。衣袖帶飛，飄逸擺風(fēng)，就好像那九天下凡的仙人。
    雖然見慣了穆時風(fēng)，但是英國公夫人還是愣了愣：“穆護衛(wèi)……”她有些不確定，這是穆時風(fēng)么？這身華衣……
    “這是在下的姑母。”
    卻是穆時風(fēng)的姑母。按說應(yīng)該向蔣氏先打招呼，可是她卻站立在那，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蔣氏極有涵養(yǎng)地向她打招呼：“原來是穆護衛(wèi)的姑母，敢問夫人尊姓?！?br/>     “老身韓氏?！表n氏簡單的回答后，并未同蔣氏多說，轉(zhuǎn)頭對穆時風(fēng)道，“去后面吧？”
    于陽有些詫異地望向韓氏，韓氏身為穆時風(fēng)的姑母怎么會用詢問的語氣同穆時風(fēng)說話。她那高高地頭顱對著穆時風(fēng)低下？這有些怪異。
    眼瞧著韓氏跟穆時風(fēng)離開，那個二等丫頭不服氣地道：“什么人。不過是咱們家下人的姑母，都是老爺太太太仁慈，眼里都沒了主子，都反到太太頭上了?？纯此业哪切┭绢^，那么的傲，傲什么，不過是我們府上下人的下人?！?br/>     傲么？下人么？
    于陽搖搖頭，先不說韓氏的做派，就是她身邊丫頭的行范都不像是一般人家的丫頭。她們腳下的步伐雖快，可是看在眼里卻是那樣氣定神閑，不急不慢，就說她，一旦走急了，裙角會帶起，露出雙腳來。從小母親有教導(dǎo)過她，女孩子就是再急，也不能輕易將雙腳露出，那樣不雅觀。
    可是，那幾個丫頭的裙擺一點都沒有擺動的動作。
    不說她，就是在蔣氏身邊伺候的那幾個丫頭，都沒有人能做到韓氏身邊丫頭的行范。
    韓氏身邊那個個子高挑，滿若銀盆的姑娘，就很了不得，她鬢邊插了枝小小的金丹鳳銜珠衩，掛珠很小。走動的時候。那掛珠紋絲不動。這份功力，滿英國公府沒有一人能做到。
    穆時風(fēng)的姑母到底是什么人？
    蔣氏自去見趙天師，因為趙天師不喜人多，除了沈云英木槿木樨清蓮四人跟了去，其余的都被放了假，大家可以到廟里逛逛，也可以去買那些攤子上的東西。因為外人已經(jīng)被攆走，她們可以隨意挑選物件。
    于陽也挑了幾樣自己心儀的東西，桑壽說過年要回去，肯定要帶些東西。給女孩子的都是脂粉花朵，桑材的是紙筆，至于他人則是各色小玩意。東西頗多，于陽又花了五文錢買了個竹匣子一起裝了。
    前面有丫頭說寺里的和尚有摸了趙天師畫的平安符。于陽聽了心里頓時一動，是該求個平安符，給自己，也給桑壽。
    聽她們說好像在什么韋陀殿，于陽一個人走的時候遇上了妞兒，兩人笑了笑，揚了揚手里的東西。
    今天高興，無論是認(rèn)識不認(rèn)識，平日有嫌棄的，都在一處笑呵呵的。
    莊嚴(yán)地韋陀殿外十分寧靜，韋陀菩薩的頭戴鳳翅兜鍪盔，足穿烏云皂履，身披黃鎖子甲，右臂握拳下垂，肘部外張，威武兇猛，可在小丫頭們的眼里是那樣的令人生畏。嘰嘰喳喳地小丫頭們都收了口，躡手躡腳地看著，尋找著那個有趙天師親自畫符的和尚。
    韋陀殿里，此時，跪著一位****，她極為虔誠的跪在韋陀像前，拜，起，再拜，再起。口里喃喃自語。她是在做千次參拜么？是什么讓她如此虔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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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聽了一幫老爺子的專題，頭暈的摸不著北。
    鄒逸麟老先生不止學(xué)問好，人也很精神，若是他講一天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