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宋三郎剛從外辦事回來就看到家里亂糟糟的一片,他攔住一個急匆匆路過他身邊的侍女問道,“這是怎么啦?”
那侍女一臉的恐慌,“三爺,夫人她……”
“她到底怎么啦?”宋三郎立時緊張的問道。
“夫人恐怕小產(chǎn)了,劉郎中說……”小丫頭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宋三郎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游廊中。
宋三郎一步三跳的走了進去,只見屋外圍著一群人,卻是靜悄悄的,中間的大炕上躺著臉色煞白的王二妮,宋二郎還有幾個兄弟都在,只是面色陰沉帶著擔憂。
“媳婦,你沒事吧?”宋三郎忍不住詢問道。
王二妮抬眼,看見是宋三郎,那心中的委屈又忍不住冒頭,立時眼中含淚的說道,“三郎哥哥,嗚嗚。”
宋三郎一個箭步走了過去,握住她白皙的小手,滿是心疼的問道,“媳婦,別怕,告訴三郎哥哥。”
“我有身孕了,卻一直不知道,真是該死。”王二妮哽咽的說道。
“身孕?”宋三郎的目光朝著王二妮的腹部望去,以前都沒覺得如何,現(xiàn)在知道有身孕了在看,是覺得有些發(fā)福,“媳婦,你真有身孕了?”
“這都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夫人怎么能這么不小心呢,唉……保不保得住也要看今晚了。”旁邊在寫方子的郎中惋惜的說道。
“保住?”宋三郎心中一驚對著劉郎中說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宋四郎懊惱的用拳頭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是俺不好,剛才一個沒注意,竟讓諾瑪推了媳婦一把,結(jié)果……,結(jié)果媳婦就出血了。”
“那個諾瑪!”宋五郎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二哥,三哥,四哥,那個諾瑪不能在留在咱家了,她對媳婦有敵意,這一次推了媳婦一把,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把砒霜放到飯里去?”
宋二郎心疼的摸了摸王二妮的臉頰,接過金翠花端來的紅棗甜湯,“媳婦,多少喝點吧,吃了東西才有力氣不是?”
王二妮依偎在宋二郎的懷里,雖然身體不適,但是想到腹中的孩子,還是努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二郎哥哥,我知道的。”
這一邊宋三郎朝著宋四郎使了眼色,兩個人借著送劉郎中出去的借口,站在了門外。
屋外寒風凜冽,溫度很低,宋三郎握住拳頭,臉上神色嚴肅,“諾瑪那個女人,你到底想怎么樣?”
宋四郎露出懊悔的神色,擔憂的看了眼屋內(nèi)王二妮的方向,“三哥,你是知道俺的心意的,除了媳婦,俺哪里還看過別的女子。”
“那這么遲遲的拖著是要作甚?”
“是她不肯走!俺都暗示了很多次了,俺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一般的女子到了她這樣的境地早就受不住走了,她竟然還能忍著……”宋四郎無奈的揪著頭發(fā),皺著一雙英氣的眉毛,顯得很是煩躁。
“你到底有說清楚過沒?還是根本舍不得她走,所以話語里有所保留,讓諾瑪心存饒幸?”
“三哥!俺知道你的意思,不過諾瑪畢竟是女孩子……在加上她心性不壞,如果說真的要硬趕出去,說那么無情的話,我還真有些說不出口。”
“你昏了頭了?就這樣放任不管的結(jié)果是媳婦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如果是俺們自己受點罪就算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涉及了到了……,再說你算算日子,這肚子里的孩子誰的!”宋三郎恨恨的說道。
宋四郎低頭略一沉思,不確定的說道,“難道是大哥的?”
“沒錯,就是大哥的孩子,那陣子俺們兩個鬧的太過……大哥禁了俺們一陣,這算算剛好是三個月前。”
宋四郎想起宋大郎的面容,只覺得一陣的心酸,“三哥,那現(xiàn)在要怎么辦呢?”
宋三郎想了想,下了決心一樣的說道,“四弟,只要你下好決心,這事你就聽我的,不能在心軟了。”
宋四郎點了點頭,“嗯,俺聽大哥的。”
***
這注定一個難免夜,宋家兄弟沒有想到,明明是那樣一個好消息,為什么要用這么嚇人的方式通知到他們。
晚上,宋加兄弟四個人守在二妮身邊,一個個愁云慘淡,最小的宋五郎跪到床上,眼中柔情萬千,憂心忡忡地摸著二妮的肚子,“媳婦,怎么辦啊,要是……,要是保不住你可別難過,這是老天注定的。”
宋四郎聽了,英挺的眉頭一皺,忍不住吼了弟弟一嗓子,“五郎,閉上你的烏鴉嘴。”
王二妮責怪的看了言宋四郎,又安慰的拍了拍宋五郎的手“四郎哥哥,你嚇到五郎了”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五郎別怕,郎中給用了藥,暫時是沒事了,他讓我后面這些天少動,再說吃了他開的安胎藥,應(yīng)該沒事。”
宋五郎半信半疑地點了頭,說完,又對宋四郎不服氣地嘀咕道,“四哥,其實這事還是要怪你,那樣不知輕重的野女子都非要往家里招,不是她,俺媳婦現(xiàn)在好好的。”
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王二妮雖然心里擔憂,但是并不想讓那個宋四郎被兄弟埋怨,“其實也怪不了四郎哥哥,如果不是那個諾瑪突然的出來推我……,我知道四郎哥哥心里也不想的。”
宋四郎心里漲滿滿滿的感情,溫柔的注視著王二妮,張了張嘴,終于還是忍不住自責的說道,“五郎說的對,都是我的錯。”
宋三郎見著幾個人都一副愁云慘淡的,馬上圓場道,“行了,媳婦身子還弱著呢,都不許說了。”頓了又頓接著說道,“這事俺和四郎商量好了,明天就讓她搬出去,俺們宋府是容不下她了。”
宋二郎點了點頭,他雖然是個宅心仁厚的,但也是分的出事情額輕重,“早該如此了。”
王二妮心里有些同情諾瑪,但是想了想肚子里的寶寶,那股憐憫又變成了恨意,便是閉上眼睛沒有說話,不過一會兒就覺得昏昏沉沉的,耳邊似乎傳來溫柔的呢喃,“媳婦,好好睡吧,寶寶會沒事的。”
這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也算有驚無險,王二妮身子很穩(wěn)當,沒有在流血。
宋四郎起個大早,他舍不得的親了親王二妮的臉頰,這才穿戴整齊去拍諾瑪?shù)姆块T。
其實諾瑪也是一夜未睡,她腦子里老晃蕩二妮渾身是血的樣子,她不是故意害她,可說了誰信呢?她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么輕輕的一推能闖出這么大的禍來。
她當時看到四郎冒火的眼神,利刃一般的自責,向來高傲的她哪里受過這個,止不住委屈的哭,“四郎,你不能這么對我。她有了身孕,我又不知道……,再說,那么緊張干什么,也不是你的孩子,誰知道是誰的野種?”
宋四郎剛到了諾瑪?shù)拈T口就聽見里面的哭聲,嘴里還夾雜著什么野種?他本來稍微點的不忍都散去,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他想也沒有想一腳踹開房門,“諾瑪,你到底說什么?你說誰是野種?”
“四郎,你……你來了?”諾瑪看著宋四郎一陣驚喜,只是見他面色不佳,那語氣也是森冷的狠。
“對,俺來了,俺送你出去。”宋四郎掃了言床榻,進去翻開她來時帶的包裹,粗手重腳地把她衣服塞進去。
諾瑪眼中露出幾分的恐慌,撲過去按住他手。“你干嘛?”
宋四郎一甩胳膊,將她摔出很遠,動作利落的接著收拾,“你聽不懂人話嗎?送你出去。”
諾瑪摔在地上直覺頭暈眼花,疼的厲害,那眼睛里立時有了淚珠,哭著說道,“我不走。我哪也不去,我千里迢迢跟著你來的,按你們漢人的習(xí)俗,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們漢人不是說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跟定你了。”
“我……”宋四郎聽到這里額頭上青筋暴起,又忍不住揮起拳頭,想干脆如她所愿打成女鬼就算了,這還算省心,真是她纏怕了,因為她弄得家里雞犬不寧,媳婦好端端的差點流了孩子,幸好昨夜熬了過來。
如果萬一象郎中說的,落下病根或是再不能生育……
這些可能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心里莫名的恐慌,難過的要死,要怪只怪自己優(yōu)柔寡斷才有今天的大麻煩,今天說什么也得打發(fā)她出去,因為要等著開春的商隊,畢竟路途遙遠不能把人直接送出去,也幸虧宋三郎辦事很快,昨天晚上出去了一趟,在二街胡同里租了屋子,連伺候的丫鬟都遣了過去,就等著這正主過去。
諾瑪瞧宋四郎真的發(fā)了狠,任著自己怎么哭也不松口,心里越發(fā)恐慌,她暗自想難道真的要這么回去嗎?全族的人都知道她跟著宋四郎走了,而最后只有自己一個人回了去?這不是要別人看她的笑話嗎?特別是她的小姐妹郎珠,每次無論穿衣服還是男人都要跟她相比,一定會狠狠嘲笑她……
不行,她受不了那個,比讓她死了還難受,忙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思,忍住咆哮的怒意,換了語氣說:“你別催我,走就走,不過,走之前我得跟王二妮道個歉,我根本不是想害她。”
宋四郎的手停住了,不敢置信的盯著諾瑪。“你會想道歉?”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做錯了自然會認錯!”
宋四郎盯著諾瑪好一會兒,只盯的諾瑪心里發(fā)虛,這才說道,“也行,你是該給她道歉,你等著,俺瞧她起床沒有,不過你說完馬上走。”
“四郎,你別急啊,現(xiàn)在外面天沒亮透了,二妮不是得按照郎中說的臥床休養(yǎng)嗎?”她說得條條是道,“等她睡足了起來,我自己去道歉,不要你管。”
宋四郎想想也是,這么短的時間,也諒她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便是點了點頭就出去。
諾瑪哄得四郎走了,又看著床上地上亂成一團的東西,眼淚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流了出來,從來都是青族小公主的她哪里受過這個委屈,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宋四郎的心思,只是她終究是要強好勝的脾氣,也從來不認輸,她抹干了眼淚,暗下決心要好好表現(xiàn)一番,讓宋四郎看看,她諾瑪也是賢惠的好女人。
諾瑪趁著大家都在睡著,她一人摸進了廚房,她平時兇悍又很我行我素很少人敢惹她,她把廚房里的所有人都趕走,準備自己做一頓飯,她想著漢人不是說了嗎?女人的賢淑要看琴棋書畫還有女紅烹飪,她翻了半天,翻出各種食材。
諾瑪?shù)陌⒌m然寵著女兒但是也沒有讓她荒廢過,她在家的時候,也跟廚娘學(xué)過不少菜式,她家里每次來客人都是她主廚,哪個不是說色香味俱全?
諾瑪越想越是得意,抱了要好好表現(xiàn)的雄心,卻是疏忽了一點,北方的灶臺與她家鄉(xiāng)用的截然不同,光是生火就把她折騰慘了,只見汩汩冒煙,不見火苗出來,眼看著天光漸亮,大家都要起床了,她的飯還沒影呢。
情急之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撈了一勺麻油潑進灶火里,想取巧引出火來。誰知道這油下去,‘噗’地勾起條小火龍,彎彎延延從灶臺里一直引到她腳下的柴禾,嚇得諾瑪扔了勺子就跑里。
這下好了,一個小小的火慢慢的變大,漸漸變成了大的火龍,轉(zhuǎn)瞬這廚房就被大火淹沒,諾瑪她驚魂未定,想喊人來撲火又覺得臉上無光,急的團團轉(zhuǎn),最后還是咬牙去井邊提了桶水,再回來一看,一股熱浪夾著水汽反撲到她臉上,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她一驚,她本能地扔了桶,跑回屋里去照鏡子。
熱氣噓得她半張臉又疼又辣,想到自己堂堂青族族長的女兒為了心愛的人背井離鄉(xiāng)就算了,還這樣的丟人……做個飯還把廚房燒了,諾瑪越想越委屈,對著鏡子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時,院里有人驚叫:“來人哪,廚房起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