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這廝還真是油滑,不過鳳娣不怕他不上鉤,舉凡這好嫖賭的人沒有不愛錢的,只要他愛錢,就不可能拒絕的了誘惑,況,他這時候來余家,不就為了趁機訛銀子嗎,只不過,她得讓他知道,余家的銀子可不是這么好拿的,想拿沒問題,得拿消息來換。
鳳娣笑了兩聲:“許班頭可是說笑了,大年下的能有什么事兒,不過是個年禮兒罷了,就算不為了以前,這以后也得多指望許班頭照顧不是。”這幾句話聽的許長慶心里別提多舒坦了,疑心也去了,笑道:“如此,小的我就收了,以后有什么事兒,大公子只管提個話兒,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說著把那兩個金元寶裝回荷包,剛?cè)M懷里。
鳳娣道:“既然許班頭這么說,倒是有個事兒不明,許班頭若知道呢,透個話過來,我余家感激不盡,若不知道也無妨。”
許長慶手里的銀子險些掉地上,心說,就知道這銀子沒有白給的,有心把金銀退出來,可真舍不得,這可是真金白銀啊,有了這些梯己,別說在梨香樓里快活了,就算置個外宅都夠了,也省的老在家受那婆娘的氣。
這么想著,一咬牙:“大公子想問什么?”
鳳娣道:“聞聽許班頭跟咱們府衙大人沾著親,可是嗎?”
許長慶道:“這倒不假,府衙大人的夫人跟我家里的婆娘沾著些遠(yuǎn)親,算起來也是八竿子打不著,可府衙大人仁厚,平日里里外外的沒少照顧小的,小的也得了造化,能常去府衙里走動走動。”
鳳娣道:“那許班頭可知我爹當(dāng)初進府給邱小姐瞧病的事兒?”
許長慶聽了心了一咯噔,想余家招來這么大的禍?zhǔn)拢€不是余慶來一副藥方引起來的嗎,老爺之所以讓余慶來過府瞧病,就是看中了有慶福堂在,余慶來不可能說出去,可余慶來這人生意場上滾了這么多年,眼面前的事兒硬是沒瞧明白,不知道小姐跟他說了什么,硬是陽奉陰違的逆了大人,做出這樣的禍?zhǔn)乱矊倩钤摗?br/>
如今小姐可都遠(yuǎn)遠(yuǎn)送到郊外的莊子上去了,府衙大人能不恨余慶來嗎,再加上延壽堂的夏守財在后頭一個勁兒使壞,封了慶福堂算什么,搞垮余家才能解恨。
只這些事兒要是跟這位大公子說了,邱大人知道還不得活剝了他的皮啊,不過自己不說,這懷里的金子豈不飛了,著實舍不得,卻眼珠一轉(zhuǎn)得了個主意,自己不說就是了,讓余家人自己看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嗎,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想到此,嘿嘿一樂道:“不瞞大公子,這件事小的真不知,不過前兩日,我們小姐得了過人的病,大人讓老媽子跟著送城外莊子上修養(yǎng)去了。”
鳳娣目光一閃,站起來道:“如此,多謝許班頭了,年下事忙,就不多留許班頭了,忠叔,送許班頭。”
許班頭忙道:“不用送,不用送,我自己出去就成,這一回生兩回熟,以后不定還要來麻煩大公子。”
余忠送了許長慶出去回來道:“大公子,這許長慶可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別看他這會兒說的好,不定臉一變就咬咱們一口,可得小心著點兒。”
鳳娣哼了一聲:“咱們又不是他主子,便他是白眼狼怕他作甚,這種人有奶就是娘,哪知道什么忠心,今兒不是把他主子賣了嗎。”
余忠道:“這話怎么說?”
鳳娣道:“先不說這些,倒要問忠叔一事。”余忠道:“你是想問老爺給邱府小姐瞧病的事兒?”說著嘆了口氣:“這事兒也真蹊蹺,那天是余安跟著去的,去的時候才談成了一筆大買賣,老爺心里歡喜,還交代說晚上給伙計們添個肉菜,去了有一個時辰才回來,回來瞧著臉色就不大對,從鋪子回來就悶在書房,落晚兒連東正院都沒去,轉(zhuǎn)過天而尋個由頭把余安開發(fā)了,賬房里發(fā)的遣散銀子,老爺交代下給了二十兩,把底下那些小廝饞的不行,恨不能自己給老爺開發(fā)了,也能得這么一筆橫財,不想銀子有了,可沒命花,十天后,給人發(fā)現(xiàn)溺死在護城河里,都知在水里泡幾天了,身子都發(fā)的都不成樣兒了,衙門判了個失足落水,因余安是外鄉(xiāng)人,從小就死了爹娘,親戚也不知都有誰,老爺讓人抬回來,舍了口棺材,尋了個清凈地兒埋了,沒多少日子,張三一狀子告到府衙,說咱們慶福堂的藥害了他娘的命,不容咱們分辨,封了鋪子,老爺一氣一急這才……”說著,拭了拭眼角。
鳳娣道:“忠叔別傷心,俗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過去眼前,我定給爹報仇。”
“二姑娘……”忠叔哽咽的一聲:“二姑娘這句話說出來,老奴心里就放心了。”鳳娣道:“咱們且不說這些,我這兩天心里就疑,便張三娘死了,也該尋瞧病開方子的郎中,怎么尋到我慶福堂來了。”
余忠道:“那張三是咱們冀州府里有名兒的潑皮,最是不孝,家里那個瞎眼的老娘,平常吃喝都指望著左鄰右舍接濟,才沒餓死,就這樣,張三吃醉了酒回去,說打一頓就打一頓,您說,這樣的人能給他娘瞧病嗎,豈不笑話,偏那日,他不知從哪兒尋了個方子,來鋪子里抓藥,上門來就是主顧,伙計不疑有他,抓給了他,他回去給他娘吃了,他娘就一命歸西,他一口咬定慶福堂賣了□□給他,按說這沒憑沒據(jù)的,府衙總該尋根問底的審問審問,卻不由分說封了咱家的鋪子,我琢磨,不定是老爺先頭得罪了府衙邱大人,這是做下的套兒要害咱們余家呢,可我前后想了這兩個月,就只有老爺給府衙小姐瞧病的事兒,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呢,府衙大人該念老爺?shù)暮貌攀牵醯褂浐奚显蹅兗伊四亍!?br/>
鳳娣看了眼外頭,見窗戶根兒前人影一閃,湊到余忠耳邊兒低聲交代幾句,轉(zhuǎn)過天一早余忠就出去了,至掌燈十分才回來,見了鳳娣道:“我在邱府的莊子外頭蹲了大半天,才從莊子里出來個干粗活的老漢,說莊子里的炭不夠使了,想去附近的村子里尋些,可這大雪天哪兒有炭賣,又說不能進城來,我想起附近有個咱們伙計家里,干過燒炭的營生,便后來不做了,這冬底下自己用總不至于外頭買,便帶了他去買了炭,尋了個酒肆灌了他些酒,才套出話來,姑娘猜怎么著?”
鳳娣道:“莫不是邱小姐得的不是病是喜?”
忠叔一愣:“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鳳娣心說,還真是,自己這也想一天了,能是什么事兒讓府衙大人前后的態(tài)度差這么多,想來想去倒讓她想出來一個,這年頭閨閣小姐的病能瞞這么嚴(yán)實,除非就是不能說的,不能說的能是什么,難道是喜。
這么一想,覺得大有可能,大約她爹瞧出邱小姐是喜脈,所以回來才心神不寧,這可是一樁天大的丑事,況她聽鳳嫣閑話兒說過,府衙這位邱小姐,是自小就定過親的,這人還沒娶就弄出孩子來,不說是誰的,若是傳出去,邱府的名聲毀了不說,這門親事不定就跟她爹的仕途關(guān)聯(lián)著,唯有遮掩過去才成。
卻若要遮掩,該用軟招兒子才對,縱然為了慶福堂,她爹也能說出去,難道是府衙大人不放心,非要殺人滅口不可,也不對,他怎么會知道,她爹一氣一急之下就能丟了命呢,這事兒怎么想怎么不對頭,忠叔剛一問,自己順嘴就說了出來,不想倒猜了個正著。
她看著余忠道:“這么說真是喜?”
余忠點點頭:“大公子這么一說我倒記起來,那天余安半截回來抓了服藥,我正好去鋪子里便瞥了一眼,如今想起來老爺開的藥里有菟絲子、川斷、杜仲、桑寄生這四味藥。”
鳳娣聽得霧煞煞:“有這四味藥怎么了?”
余忠道:“若真是想落胎,這四味藥是萬萬用不得的,這四味配在一起,再加黃芩,砂仁,擅療胎元不固,少腹重墜,頻頻落紅,乃是保胎之用。”
“保胎?”鳳娣愕然,怎么會保胎,這個未出閣的大家小姐,難道還想生下來不成,這說不通啊。想不通就算了,好在知道了原因所在,卻這個原因,自己怎么能讓府衙大人抬抬手讓余家過去呢,若他真有這樣的慈悲心,也不會有張三誣告的事兒了,倒要仔細(xì)想想對策。
鳳娣這兒還沒想出對策,又出事兒了,過了臘八天更冷了,雪是停了,可西北風(fēng)刮起來,颼的人骨頭都快凍上了,廊檐外的冰掛子,又長了不少,晶瑩剔透的像水晶,廊下幾個小丫頭伸手撅下來,也不管臟不臟,就往嘴里塞,凍得直打哆嗦,卻嘻嘻笑著歡快無比,倒底年紀(jì)小,沒愁事兒,想起這個,自己又不禁搖頭失笑,這般老氣橫秋,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多大年紀(jì)呢,前一世二十六,現(xiàn)在嗎……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未發(fā)育明白的身材,十四雖,她都忘了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是什么樣兒了……
鳳娣想著這些,剛邁出后院,就聽前頭一陣喧鬧,緊接著就聽一個婆子著急忙慌的往里頭跑,慌不擇路,在垂花門外頭直接撞在鳳娣身上,跟著鳳娣的丫頭喝了一聲:“瞎撞什么,敢是不想活了。”
婆子抬頭見是鳳娣,也顧不上行禮了:“大,大公子,可不好了,府衙里頭的衙差來了十幾個,說是奉了大人的令,來封咱們府后的藥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