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大姐許文娟
堂屋正中間燒著一個爐子,除了太小的幾個孩子,所有的大人都圍著爐子烤火守夜。十二點(diǎn)之前把地上的東西都掃干凈,過了十二點(diǎn),地上即使有臟東西也不能掃,直到初二早上才會一起掃走。這是因?yàn)槿藗冋J(rèn)為大年初一這一天不能掃地,不然容易把家里的財(cái)運(yùn)掃出去。
向陽勉強(qiáng)撐過了十二點(diǎn),被允許回屋睡覺,沒等睡幾個小時,看樣子也就五點(diǎn)左右吧,許母把每一房的人都叫了起來,早吃早飯,然后許父許母等著村里人上門拜年。而向陽這些人則要出門去給別人拜年。
不過經(jīng)過這一天,誰都知道了許家老三在部隊(duì)結(jié)婚了,還把小媳婦領(lǐng)回家過年了。
第三天,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出嫁的許家大姐許文娟今天會帶著丈夫和孩子回來,而宋氏和劉氏也會回娘家,向陽老家在海市,自然回不了娘家。不過按許家的習(xí)俗,許家的媳婦一般都會在徐文娟一家來后聊一會天再走。所以每年許文娟回來的都比較早。
今年也不例外,不到八點(diǎn),許文娟就帶著丈夫梁寶根和兩個兒子剩子和拴栓回來了,向陽真心覺得這六十年代的家長給自己孩子取的名字就跟孩子是自己有深仇大恨的敵人似的,一個比一個離譜。
許文娟一到家就被宋氏拉到他們屋子里去了,再出來看向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跟和向陽又仇是的。
向陽自然看見了,不過她不樂意理會別人的情緒,更何況這個大姐是連許安軍都討厭的。他們一年也就回來一兩次,能見還能見幾次。
向陽想的是很好,不過耐不住就是有人想要挑刺“向陽,你和老三也沒辦婚禮就和老三回我們家,好人家的女孩沒有這么辦事的吧。”
向陽一怔,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該是宋氏那天不甘心被她堵了,又把這件事交給了戰(zhàn)斗力更強(qiáng)的許文娟身上。
向陽攔住要說話的許安軍,“大姐從哪聽說的,我和安軍可是國家都承認(rèn)的夫妻,正正經(jīng)經(jīng)辦了證,也在部隊(duì)里當(dāng)著各位首長宣過誓,辦過婚禮的。”
徐文娟一噎,不過很快就說到:“自古以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老三的事又沒經(jīng)過我爹娘同意,怎么就是我們許家的媳婦了。”
“大姐可別亂說,什么年代了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讓人家知道你還保留著這樣的糟粕思想,恐怕也得請你去問問話吧。”許安軍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大姐,別看是一家人,許安軍懟起一點(diǎn)壓力都沒有。
“老三,你這是在和我說話?我才是和你一家的人,你咋還胳膊肘往外拐?”許文娟立即怒了,在她的印象里,她的話就是圣旨,家里的弟弟妹妹就得聽他的。
“你都嫁出去了,是梁家的人,我媳婦和我才是一家人。”許安軍丟下一句話把許文娟氣個仰倒,拉著向陽進(jìn)屋找許母告狀去了。
許母聽完許安軍的話也是氣的難受,許文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難免偏疼了一些,卻不想養(yǎng)成了她這一身的臭毛病,跟誰都相處不來。倒是和老大媳婦臭味相投。
許母臉色難看的走到院子,“大丫頭你回來就回來,你弟弟弟妹的事少摻和。你就生怕這個家安寧了是吧。”
“娘,我出嫁了就不是你閨女了是吧,你向著外人踩我的臉,你還是我娘嗎?”許文娟惱怒。
向陽在屋里聽著,就知道許文娟這神奇的腦回路已經(jīng)形成了,想改都改不過來,也不用費(fèi)心思和她相處了,最好的狀態(tài)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看看你有做大姐的代價嗎?向陽還特意給你帶了圍巾做禮物,你倒好,回來讓人一挑撥就轉(zhuǎn)頭對付自己弟妹,你有臉沒有?”許母被氣得臉色鐵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縮在墻角偷看的宋氏。
“誰稀罕她一條圍巾?”許文娟自然不是不稀罕,但是輸人不能輸面子,死鴨子嘴硬。
“不要正好,還給我省下了。”許母不愿意再和大女兒在大年初二鬧,只能生一肚子悶氣回屋接著包餃子。
“娘,你太過分了!”許文娟第一次被這么下面子,頓時有些惱怒。
梁寶根上前將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許文娟拉到堂屋坐下,“娘你別生氣,文娟就這個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她就是好強(qiáng),讓她一下,啥事就都過去了。”
許母長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聽見了,這話要是文娟說出來,她還能站在母親的立場上教導(dǎo)一番,可這是姑爺,她就不好開口訓(xùn)斥了。
而向陽那一頭早就被許安軍拉到自己屋子里坐了,小兩口吃著點(diǎn)心聊著天,好不愜意。
“大姐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就這么渾的一個人,我們家都不愛搭理她,還覺得自己能的不行。”許安軍將向陽吃不下的半塊點(diǎn)心一口塞進(jìn)嘴里。
向陽用帕子擦擦嘴才道:“放心吧,你是你,你大姐是你大姐,媽也是好的,我心里清楚。”
許安軍這心里的一塊大石才算落下,開始琢磨回去的事了,“要不我們明天再陪一天爹娘,后天回部隊(duì)吧。”
“也行,回去還得收拾一下自留地,我打算將自留地都種上點(diǎn)菜,這樣也省了我們出門買了。”向陽算了一下,回去沒幾天,許安軍一個月的婚假也該結(jié)束了,正好趁著這幾天有空,幫她把自留地翻了,再等暖和一點(diǎn),就可以種菜了。
向陽抬手看看許安軍給買的梅花表,11點(diǎn)多了,這個點(diǎn)了,大哥二哥應(yīng)該陪著宋氏和周氏回娘家了,許文娟也不像是賢惠的人,估計(jì)廚房里就只有許母一人在忙活。作為人家的媳婦,說什么也沒有婆婆在廚房里忙活,自己躲起來偷懶的。
“我去幫媽做菜,你也去陪陪姐夫吧,來一回不能讓人家說我們不好。”
向陽猜的一點(diǎn)都沒錯,廚房里就只有許母一人,“媽。我來吧,你歇一會。”
“不礙事,弄得差不多了,炒一下就行了。”許母應(yīng)道。
向陽掃了一眼,餃子都包好了,一會煮一下就行了。一把她帶來的菜干早已經(jīng)泡上了,向陽摸了摸已經(jīng)軟了,可以撈出來了,剩下的就是白菜凍豆腐土豆這些菜了,還有一塊凍得硬邦邦的肉。沒有出彩的,但在這個吃不飽的年代,已經(jīng)算是豐盛了。
向陽很快起鍋燒油,幾個菜說做也快,一會就出鍋了。
好歹飯桌上許文娟沒鬧幺蛾子,但是他帶來的兩個小子,簡直和餓狼似的,狼吞虎咽,夾菜也不從一邊夾,哪里有肉從哪里夾,筷子在盤子里翻來覆去攪和了一遍又一遍,把向陽惡心的一口都咽不下,干脆只吃分到自己碗里的餃子。
吃飽飯,許文娟往旁邊一坐,“娘,咱們家還有這么糧食的呀,一會我走的時候給我捎上點(diǎn)唄,你看看你倆外孫子,餓得可憐。”
“咱家哪來的糧食,今天這頓還是從嘴里省了不知道多久才省下來的。”
“咋沒有糧食,大嫂都和我說了,老三家的帶回來一百斤糧食,20斤肉,還不說那些點(diǎn)心糖果之類的。我可是你親閨女,你半點(diǎn)也舍不得給我。”
本來在幫著許文秀收拾碗筷的許母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扔,“你一個出家的閨女,我不求你多孝順我和你爹,你倒是反過來摳搜我和你爹的了,你看看一家子這么多張口,哪天不得十幾斤糧食,夠吃幾天的?還是說梁家養(yǎng)不起你們娘仨了,養(yǎng)不起就回來,在村里掙點(diǎn)公分,我和你爹幫著,怎么也能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
“娘,沒有的事。家里糧食還夠吃,吃不飽也餓不死,文娟就是心疼倆孩子,餓得皮包骨頭的可憐。”梁寶根本來不出聲任由許文娟鬧,反正最后得便宜的是自己家,誰知這老太婆,越來越厲害了。句句話說的就像是梁家養(yǎng)不起媳婦孩子是的。
許文娟和梁寶根在這沒占到便宜,吃完飯也沒多做停留,帶著兩個孩子走了。路上許文娟才想起來,送給自己的那條紅圍巾沒拿,但走了這么遠(yuǎn)了也不好再回去。等下回吧。
沒有許文娟找事的日子過得飛快,向陽和許安軍要回部隊(duì)了,許母舍不得,準(zhǔn)備了一些自己腌的咸菜,路上吃的餅子,還想把熏得臘肉給許安軍帶上,被向陽拒絕了。
帶給許母的東西,怎么會再拿回去.
“都是窮鬧得,你這走也沒什么東西給你們帶。”許母嘆口氣。
“媽,我們那里有的吃,等我們回去把戶口一落,我也能每個月領(lǐng)糧食了,餓不著。”向陽寬慰許母,想著回頭可以給許母寄點(diǎn)細(xì)糧。
一路順利,一天一夜,到部隊(duì)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天亮了,向陽簡單的煮了點(diǎn)面條,再一人磕一個咸鴨蛋就著,填飽肚子就直接上床補(bǔ)覺了,連一心想著那檔子事的許安軍都沒力氣折騰了。
兩人一直睡到傍晚五點(diǎn)多才醒。許安軍去部隊(duì)還車,向陽則準(zhǔn)備晚飯。總感覺像是沒有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吃過一頓飽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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