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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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寬敞度還是布置上,信陽茶樓和鯉躍居根本就不能比,但也不算寒磣的不堪入目,不過……此時此刻這信陽茶樓不是重點,所謂的超渡也不是重點,重點是眼前的一幕讓人駐足的風(fēng)景!
裊裊熏香,淡雅而沁心,一下子就把人帶到了意境里……殢殩獍曉
在場都是些什么人喃?都是奢華精貴到了骨子里的權(quán)貴子弟,會玩樂會欣賞會享受甚至?xí)肺丁?br/>
而眼前一身白布衫正為大家泡茶的年輕男子那行云流水般的動作,瀟灑自然毫無半點做作。
其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從容更是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駐足停頓在那兒,靜靜的欣賞且審視著。
雖然這里的茶具、這里的水甚至這里的茶都不是上品精好,可光是這年輕男子行云流水般的風(fēng)采就似乎已經(jīng)彌補(bǔ)這方面的缺憾了。
羅雅兒驚艷地看著眼前布衣書生一舉一動的優(yōu)雅從容。
待到茶沖泡好后,寧青這才退后一步朝眾人拱手行禮:“在下寧青見過諸位?!?br/>
楚玖兒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目光淡淡的掠過四周落在了寧青身上:“看你剛才泡茶的手藝還行,本公主就嘗嘗你泡的茶如何?!?br/>
“是?!睂幥嗌锨罢宀瓒松锨埃偻讼?,進(jìn)退得宜讓人挑不出半分差錯出來。
“我也嘗嘗。”羅雅兒突然道。
“我也嘗嘗?!绷_劍也淡聲道。
“既然如此,給我們都斟上吧?!蓖醢斯勇L斯理的吩咐道。
“是”寧青依次給每人都斟上茶。
藍(lán)云端起茶盞,掀開看了一眼,沁人心脾的清悠茶香氤氳上升,清碧澄凈的水中茶葉綻放,這色澤這香味已經(jīng)讓人未品先陶醉了。
楚玖兒品嘗了一口,滿意的抬了抬頭:“小滿子,賞?!?br/>
榮定彥嘗了嘗后,也很是滿意的挑了挑眉,招攬道:“以你的手藝,我可以讓你當(dāng)我鯉躍居的管事,你要不要為我效勞?”
“寧青答應(yīng)過表叔暫時替他打理這家茶樓,要負(fù)榮公子厚愛了?!?br/>
斜睨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王八,榮定彥這才淡淡問道:“牛富貴是你表叔?”
寧青點頭:“是?!?br/>
羅雅兒用絹帕輕拭著唇角,似乎無意的問道:“寧公子不是京城人士?”
“在下信陽人士?!?br/>
羅雅兒微微一笑倒也不再出聲。
這時候,小滿子突然大叫了一聲,整個人都嚇的跌倒在地上。
他這一叫,嚇的楚玖兒手里的茶水都灑了出來,可下一刻,她滿腔的惱怒卻在小滿子恐懼的直指著頭頂懸梁處卻驚恐萬狀說不出話來的樣子擊散了,她立馬想起來她們來這信陽茶樓是做什么的。
沉浸在茶韻中的眾人似乎也都猛地回神,想著這牛小夏就是在他們上方吊死的,面色都有些白,再想起了他們來這信陽茶樓的目的,更是白里透青了。
“有……有……有鬼啊……”小滿子尖嚎一聲就沖出去了。
楚毅身后的小谷子幾乎是敬嘆的看著他哥哥,哥哥在宮中竟然學(xué)會了這樣以假亂真的本事?有機(jī)會他得向哥哥學(xué)學(xué)。
四只妖孽雖然有些不滿這小滿子連聲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給引戲了,但總的來說,四人都還是很滿意小滿子的表現(xiàn),要不是他們知道這其中內(nèi)情,恐怕也會被小滿子唬愣住了。
聶長遠(yuǎn)踢了踢王八,給他打了一記眼色,示意他趕緊接下去。
王修景看了一眼表面的如同真看見鬼似跑出去了的小滿子,面色也浮上一絲驚色,鄭重其事的起身對藍(lán)云道:“不……不會吧,圣僧,你看……看看那……是否真的還停留在這里不肯走?”
沒想到他這話剛剛說完,敞開著的門窗微微作響,然后一陣輕風(fēng)吹來,讓人汗毛直立。
莫名的寒氣從后頸脖子開始滲透,就連鎮(zhèn)定自如的三只都難掩驚訝的暗暗交流了一記眼神,最后都看向聶長遠(yuǎn),似乎都在問,這樣令人汗毛直立的陰風(fēng)是怎么布置出來的?
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炎熱夏天。
剛才那一陣風(fēng)吹來,可滲人的緊呢!
聶長遠(yuǎn)蹙了蹙眉,心里也疑惑著,他是吩咐了讓人藏在二樓扮鬼,可這樣的陰風(fēng)怎么弄出來的?
楚玖兒俏臉微微一白,眼角控制不住的四處偷瞄著,她輕咳一聲,極力擺出鎮(zhèn)定的姿勢:“藍(lán)云,你趕緊給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本公主也得早點回宮,不然母后又會怪責(zé)下來?!边@里不會真有鬼吧?
就在這時,站在楚玖兒身后的一名宮女因為四下慌張的張望著,一不小心抬起來了頭,她瞳孔猛地一放大,手指著懸梁上尖叫了一聲,咚!昏了過去。
可讓其他人都嚇的不輕,一些人紛紛抬頭。
“……”咚,一名小太監(jiān)也兩眼一翻白也暈了過去。
“有鬼啊……”一名膽大的侍衛(wèi)嚇的渾身直打哆嗦,卻忍是尖喊了出來。
這聲有鬼一尖喊出來,如捅了馬蜂窩又如同一瓢冷水倒進(jìn)了滾燙的油鍋里,大堂內(nèi),立馬人仰馬翻全都亂了套了。
楚玖兒整個人都緊挨在了藍(lán)云身邊,兩只手緊緊的拽住他的手臂。
楚毅、榮定彥、王八三人看著這兵慌馬亂人仰馬翻的激動場面,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蹙眉看向聶長遠(yuǎn),他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有法子安排上這么多人?那名侍衛(wèi)可是禁軍,那名昏倒的太監(jiān)可是福公公帶來的人。
四人遲疑了一下,都緩緩的抬起了頭,四人瞳孔都微微收縮了一下,只見懸梁處竟然真懸吊著長發(fā)遮面的白衣女子。
榮定彥手里的茶盞一松,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摔碎聲,他就覺得眼一花,人影就不見了。
王修景揉著眼,不敢置信的再看,卻見懸梁處什么都沒有,哪里還有他剛才看見的那懸吊著的人?
楚毅和聶長遠(yuǎn)相視一眼,兩人驚震之后是疑訝,他們其實并不信這世上有鬼,但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剛才不只是四人抬頭了,羅雅兒羅劍甚至楚玖兒藍(lán)云都抬頭了。
此時羅雅兒用絹帕捂住嘴,壓制住尖叫的聲音:“……回去,我們回去?!?br/>
羅劍面色也很不好看,信不信有鬼是一回事,親眼見到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也顧不得許多了,扶著羅雅兒就往外走。
楚玖兒見羅雅兒走了,也慌不迭的站起來,可看著藍(lán)云坐在那里不動,她本欲沖出口的話又卡在了喉嚨口。
福公公也嚇的不輕,但理智還在,看著嚇的面呈土色的公主再看看穩(wěn)坐在那里視若無睹的藍(lán)云,忙上前道:“圣僧……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福公公,你帶人護(hù)送公主回宮?!彼{(lán)云淡道。
“這……這怎么行?”皇上可是讓他來服侍伴隨圣僧的。
楚玖兒也不同意:“藍(lán)云,你還是和我一起離開這里吧。”
藍(lán)云搖了搖頭:“福公公,皇上讓你伴隨小僧身邊,可沒有讓你不聽小僧之言是不是?”
“這……”福公公遲疑了片刻后,轉(zhuǎn)念一想,圣僧是得道高僧,他留下來自然是有法子的,他們這些人留在這里只會礙手礙腳。
“那奴才等人護(hù)送公主回宮?!?br/>
一些驚恐不定卻仍然謹(jǐn)記著要自己職責(zé)的侍衛(wèi)太監(jiān)宮女們一聽見福公公這話,每個人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氣,要是再在這鬧鬼的信陽茶樓呆下去,他們實在是受不了那心臟緊縮在一起的感覺。
楚玖兒心里其實很害怕恨不得馬上離開這鬼地方,可又想著留藍(lán)云一個人在這里,萬一他收不了這只鬼怎么辦?
藍(lán)云睜開眼睛,看著猶豫不定的她,微微一笑:“阿陀彌佛!公主不必?fù)?dān)心小僧,小僧可以應(yīng)付?!?br/>
楚玖兒看著他的笑容,驚魂未定的心奇異的安定了下來,對他說道:“你等著,我現(xiàn)在立刻去讓七王兄過來幫你?!?br/>
說完,她也不等藍(lán)云回應(yīng),大步就往外走,福公公等人只好跟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人就跑了個干凈,只除了藍(lán)去、法空以及另外神色不明的四人。
藍(lán)云站起身,朝四人欠身道:“幾位也先離開吧?!?br/>
楚毅瞇眼道:“難不成真有鬼?”
藍(lán)云的目光掠過四人,淡道:“是鬼如何?”
“……”楚毅眼神一閃,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可剛才看見的就算是自己眼花?可是自己眼花,難不成這里所有的人都眼花了?
榮定彥打量著四周,目光最后在寧青身上停住了,冷冷的盯著他:“你剛才沒看見嗎?”
寧青搖了搖頭:“在下沒有看見。”
“這么多人都看見了,就你沒看見,那必定是你有古怪,說不定這都是你在這里故弄玄虛嚇我們?!?br/>
寧青不卑不亢不慌不忙道:“榮公子知道為什么我表叔會讓在下來替他打理這家茶樓嗎?”
“為什么?”王修景冷盯著他道。
寧青這時候才真正第一次抬起了他的眼。
看著他的眼睛,四人皆微微一怔,好一雙驚滟絕清的眼睛,明亮清凈的讓他們有一絲似曾相熟的感覺,仔細(xì)一看,眼前這寧青的眼睛和圣僧和法空大師的眼睛倒有三分相似,都清的讓人一眼見底,卻又莫名的讓人不敢直視,就怕自己的心思在這樣清凈的眼睛里無所遁行。
寧青很認(rèn)真的道:“在下年少時,曾有高僧為在下批過命,說在下陽氣正,八字硬,任何邪氣之物都不敢在我面前顯形,就如同這兩位大師有佛光相護(hù)一樣?!?br/>
四人都將信將疑地回頭,果真見到藍(lán)云和法空大師都面色泰然絲毫沒有異常。
“在兩位大師面前,在下豈敢胡言亂想?如若四位公子不相信,可以讓圣僧當(dāng)場為在下推算命格?!睂幥嘤值?。
“阿彌陀佛,不必了,四位還是請避讓吧?!彼{(lán)云淡聲道。
聶長遠(yuǎn)看了一眼二樓方向,心思一轉(zhuǎn),道:“圣僧說的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吧?!?br/>
楚毅沒有出聲,不動聲色的環(huán)視了四周一眼,確定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之后,才皺眉走了出去。
王修景偷瞄了一眼懸梁,咽了咽口水,倒也沒二話,很爽快的出去了,他雖然并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但剛才那一幕還是多多少少讓他心有余悸,離開這里,他巴不得。
四人離開后,整個大堂內(nèi),就只有藍(lán)云,法空和寧青三人在。
藍(lán)云的目光淡淡掃過桌上眾上都喝光了的茶,再瞥了一眼那淡雅的熏香,沒有出聲。
寧青走到臨窗的位置,作請的姿勢:“剛才的茶,圣僧似乎瞧不上眼,在下重新再泡制一壺。”
說完,也不等藍(lán)云回應(yīng),凈手,重新泡了一壺茶。
藍(lán)云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看著他推過來的茶盞,微微一笑:“閣下倒是從容?!?br/>
寧青端起茶盞,細(xì)品酌著一小口,清潤的臉龐,不經(jīng)意的一笑,恍若罌粟花在眼前綻放,堪稱一笑傾城。
藍(lán)云眼神微微一閃,突然也笑了,眸中流轉(zhuǎn)四溢,妖艷惑人:“閣下,何處來?為何來?”
“在下以為,這話該由在下問圣僧才是。”寧青微笑著,眉眼間卻碎碎冷光。
“看來小僧運氣實在是不甚太好?!彼{(lán)云嘆氣著端起面前的茶。
寧青挑眉,淡淡的道:“我以為圣僧會說,運氣實在是太好?!?br/>
藍(lán)云輕啜飲了一小口,皺了皺眉:“運氣好與不好,已經(jīng)不在小僧掌握之中?!彼€是不適應(yīng)喝茶。
“看來圣僧不曾飲茶,既然圣益有如此認(rèn)知,那我是否能看做是圣僧的誠意?”
“這茶色澤香韻倒實在是漂亮。”
“既然非所因,圣僧又何需勉強(qiáng)?”
藍(lán)云放下手里的茶盞,重新執(zhí)起一個茶杯,法空上前給她倒上白開水,她湊到唇邊輕啜飲著。
“閣下為何而來?為何而去?”
“悠然而來,隨心而去。”
“這么說來,小僧與閣下倒志同道合了?!?br/>
寧青搖頭:“我不以為然?!?br/>
藍(lán)云清眸微動:“悠然而來,隨心而去,閣下好自在。”
“心若自在,何處不自在?”寧青懶懶一笑。
藍(lán)云點點頭:“這倒是,心若自在,何處不自在?和閣下相比,小僧倒落得個不自在了?!?br/>
寧青輕笑:“圣僧說心無外物,既心無外物又何來的不自在?圣僧說放下,既已放下,又何來的不自在?”
藍(lán)云抿嘴一笑:“閣下也想與我談佛?”
“談佛?”寧青微愣,繼而笑了,笑的極為的興味:“倒是在下俗氣了?!?br/>
見他眉眼間的冷色稍稍淡散了不少,藍(lán)云這才垂下眸,將杯子放在桌上,漫不經(jīng)心的道:“閣下信佛?”
“不,在下不信佛?!?br/>
“閣下信道?”
“不,在下不信道?!?br/>
藍(lán)云笑容加深:“閣下信什么?”
寧青微微一笑:“所謂心無外物,所謂放下,所謂一心向佛,其實都只不過是借口罷了?!?br/>
“哦?”藍(lán)云眼中浮現(xiàn)幾許興味,似乎有些興趣:“那依閣下所言?這源于什么?”
寧青笑而不語,卻用手指了指天。
藍(lán)云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茶和熏香:“螳螂捕蟬,卻不知黃雀在后,”那四人想用這信陽茶樓鬧鬼一說來捉摸他,卻沒料到最后被捉摸的人倒成為了他們了。
寧青唇角輕揚:“倒是沒讓在下失望。”要是一點點幻藥就能讓他們中上心魔嚇的奪門而走,那他才是要失望呢。
“吃喝玩樂也是一門技術(shù)。”顯然他們這門技術(shù)已經(jīng)爐火純青了,能害人害的不畏天地鬼神,這何嘗不是一種覺悟?說起來,那四人和她本性是一樣的,只修自己,因果輪回死后落十八層地獄又如何?
這個世上,有男女之分,有窮富貴賤之分,有好壞善惡之分,就說明無論是分在那一種類里,都是一種自然的生存。
有人愿意當(dāng)善良的好人,有人愿意當(dāng)作惡的壞人,各人志向不同罷了。
“圣僧也沒讓在下失望。”寧青看著他含笑道,眸子里倒是真切的浮現(xiàn)一絲欣賞。
藍(lán)云朝他拱了拱手:“彼此彼此?!边@人倒是個玲瓏人呢,從她說一聲談佛,他就通透了。
“圣僧出現(xiàn)在京城,恐怕所求不易?!睂幥嘧匀坏奶嫠砩习组_水。
藍(lán)云微微一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在下所求確實非易事?!?br/>
“雖非易事,想來圣僧出手,也必定非難事。”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這倒是有趣的說法,比起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圣僧的這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反而更貼切?!?br/>
“也更俗氣了?!彼{(lán)云淡然的補(bǔ)上一句。
寧青笑了笑“何為俗何為雅?”能在楚鴻楚絕兄弟眼皮底下謀事,還有七分的把握?除了這些,此人非敵非友,目前還摸不清楚他究竟在謀什么事?也許會是天下局勢的一大變數(shù)。
藍(lán)云搶先一步:“兩者有區(qū)分嗎?”她不得不說運氣真是玄之又玄的東西,這次她真不知道自己該說運氣好還是不好了,此人非敵非友,目前還摸不清楚他的企圖,卻是一大變數(shù)。
寧青一愣,低低的笑了起來:“圣僧是繼我娘之外,能與我交談順暢的第一人?!敝皇强上莻€男子,要是是個女子就好了,說不定他就能生出娘所說的那樣的情感了。
藍(lán)云微怔,也低低的笑了:“閣下繼我叔叔之外,也是能與我交談順暢的第一人?!彼龑@縹緲峰是真的有了些許的好奇心了,能養(yǎng)出這樣不拘于世俗的人才。
大街上傳來馬蹄聲,寧青揚了揚眉:“戰(zhàn)神王速度倒是飛速?!?br/>
“這是自然,天子腳下?!鼻宓穆曊{(diào),卻淡漠的不帶任何語氣。
“那一切都交給圣僧了?!?br/>
“這是自然?!?br/>
兩人都微微一笑,都笑不及眼里,心照不宣的協(xié)議卻就此達(d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