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巨子(三)
不死仙藥?</br> 讀完這句話,兩人都對視了一眼。江憲搖了搖頭,示意對方繼續(xù)讀下去。</br> “徐君房,齊國瑯琊人。帝駕崩前,史記他曾經(jīng)出海三次,三次朝圣,但是……恐怕只有親手設(shè)計了這里,建造了這里的我才知道,他見過帝不止三次,而是……四次!”</br> 雕刻的筆記似乎有些凌亂,或許是六玄子太過激動。凌霄子看了數(shù)秒才愕然道:“徐福……真的有不死藥!而且……他親口吃過!”</br> 房間里寂靜了下來。</br> 江憲的眉頭深深皺起,數(shù)秒后道:“這印證了我們之前的一個猜測:徐福尋仙,為什么一說有三座仙山,秦始皇就允許他出海尋仙?三千童男童女,大批物資,在兩千多年前,可絕對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而且還往返三次。”</br> “當(dāng)時一定有什么東西,讓秦始皇篤信確實(shí)有不死藥。六玄子記錄中多出來的第四次,或許……就是答案。”</br> 凌霄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翻譯了下去:“帝二十八年,始皇二次出巡,于泰山封禪刻石,續(xù)往渤海。史記此乃徐福初次面圣。然而……在這之前,帝二十五年,他就已經(jīng)見過了秦皇!”</br> “當(dāng)時據(jù)說只有秦始皇以及徐福兩人,而徐福,獻(xiàn)上了他的仙藥,這份仙藥,名為‘如何’。如何?如何!”</br> 凌霄子的聲音猛然停頓,江憲聽到對方翻找石簡的聲音。數(shù)秒后,凌霄子顫抖的聲音響起:“姓江的……你最好來看看……這份名為如何的不死仙藥……我的天……”</br> 江憲猛然睜開眼,強(qiáng)忍著疼痛快步走了過去。就在看到石簡的一瞬間,他的腦海嗡的一聲,差點(diǎn)被震撼地失去知覺。</br> 就在接下來的幾葉石簡中,完整地繪制了如何的形狀。作為一名建筑宗師,六玄子的繪畫技術(shù)絕對不差。所以,他看到了栩栩如生的……一個大約杯子一樣的“核桃”。</br> 普通的酒杯大小,不過上面標(biāo)注著,這是如何的果核。并且,這個果核是切開的。</br> 果核攤開,里面……是一只對稱的黑死蝶!</br> 和他身上的詛咒一模一樣!</br> 怎么會這樣?!</br> 他一把推開了凌霄子,親自坐了下來,飛快看了下去。</br> 他一邊看,一邊飛快在內(nèi)心翻譯著:“當(dāng)時,恰好一位囚犯有死罪。徐福說,此藥可讓對方不死。始皇不信,乃讓人下毒。徐福為了自證,也親自喝下了不死藥。之后,這件事情漸漸被淡忘了。”</br> “而我得知這件事,恰好是因?yàn)椤@位死囚不是別人。其名公輸紺,乃是祖上一位友人公輸班之后。”</br> “公輸班?”凌霄子眨了眨眼睛,瞬間醒悟:“魯班?”</br> “對了……對了!初代墨子和魯班本身就是一個年代的人,而且,魯班還和墨子有過一次機(jī)關(guān)術(shù)的比試。結(jié)果卻是墨子贏了!”</br> 江憲目光也亮了起來。凌霄子說的沒錯,當(dāng)年魯班為楚國造好云梯,欲攻打宋國。身在魯國的墨子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前去游說魯班。然而,魯班卻說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楚王,不能失信于人。這就有了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機(jī)關(guān)斗法”。</br> 楚王找見魯班,墨子接下衣帶當(dāng)城墻,竹片當(dāng)器械,盡數(shù)攔下了魯班所有攻城器械。終于阻止了這場戰(zhàn)爭。所以……墨子是認(rèn)識魯班的,歷代墨家巨子認(rèn)識魯班后人也不足為奇。</br> 江憲繼續(xù)翻譯了下去:“秦始皇事務(wù)繁多,基本忘記了這件事。但是……公輸紺一直在我這里修養(yǎng)。整整三年,我親眼看到他,從中了毒藥之后痛苦不堪,到幾周之后,竟然恢復(fù)如常!就連徐福自己,也從滿頭白發(fā)轉(zhuǎn)為黑發(fā)。我我非常確定,這確實(shí)是不死仙藥。徐福這才敢面呈始皇!”</br> “帝二十八年,徐福于瑯琊面圣,帶上了公輸紺。始皇驚嘆于不死仙藥的作用,這才答應(yīng)他帶走三千童男童女和大批物資。然而……他卻沒有對秦始皇說,這份仙藥……是不完整的。”</br> “三年之中,公輸紺的手臂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些黑線,根據(jù)我的觀察,和如何果核上的蝴蝶紋路一模一樣!奇怪的是,這些黑線雖然不斷朝著他胸口蔓延,卻完全對他沒有傷害。”</br> 江憲猛然抬起頭,他的手指有些輕微顫抖,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br> 數(shù)秒后,他低下頭,飛快看了下去。</br> “帝三十七年,始皇第五次出巡,再來到瑯琊。史書上記載,他再次找見了徐福,徐福對他說海上有大蛟,阻礙尋仙。秦始皇立刻派弓箭手和徐福一起,包括他自己一同前往射殺。但是……就在那天夜晚,他召見了我。”</br> “這時候我才知道,他恐怕已經(jīng)對徐福失去了信心。他秘密交給我一個任務(wù),讓我給他修筑一個東西……一個獨(dú)一無二的東西!”</br> 刻痕再次有些凌亂,江憲看了數(shù)秒,才輕輕念道:“那個東西……叫做蓬萊。”</br> “夜望蓬萊出九幽?”凌霄子皺眉道。</br> 江憲沒有說話,目光灼灼繼續(xù)看著:“蓬萊,長一千米,寬一千米。自黃河而出,沿黃河而下,直抵東海。他……要親自去尋仙!無論是死了還是活著。”</br> “它是一座行宮,巨大無比的行宮!精雕細(xì)琢,美輪美奐!奇珍異寶不計其數(shù)!為了達(dá)成這個愿望,他讓人在蓬萊仙宮中修筑了他真正的墳冢。而將地上已經(jīng)修建了三十多年的寢陵棄之不顧。而我,就是蓬萊的總設(shè)計師!”</br> 嘩啦……江憲放下石簡,和凌霄子四目相對,誰的眼中,都帶著難以言喻的震撼。</br> 信息量太大了!</br> 第一,地面已經(jīng)勘察到的秦皇陵是假的……頂多是個衣冠冢。</br> 第二,這里也不是秦始皇的陵墓,這里……是蓬萊修筑的工地!</br> 秦始皇薨于前210年,219年召見的六玄子,就是說九年中修筑好了這片巨大的建筑!幾十萬工匠開拓了寬達(dá)千米的運(yùn)河!都是為了將蓬萊送出去!</br> 而他們,也永遠(yuǎn)埋在了這里。</br> 第三……真正的秦始皇陵,可能已經(jīng)隨著當(dāng)初的蓬萊出海,漂泊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br> 一個人工島。</br> 歷史上第一個人工島!完全由人類建造的島嶼!一位建筑和機(jī)關(guān)的巨匠,再加上幾十萬民夫近十年的努力,才成就了這個地下宮殿!</br> 簡直讓人匪夷所思。</br> “因?yàn)橐幻度绾蔚墓麑?shí),秦始皇……居然做出了這種決定?”片刻后,凌霄子才顫聲道:“他……居然不按照葉落歸根的習(xí)俗,漂泊了自己的棺槨?!還修筑了一座海上行宮?!”</br> 這個消息一旦放出去,全世界的考古學(xué)家,各國寶藏獵人,各大拍賣公司,恐怕都會瞬間瘋掉!</br> 哪怕江憲見多識廣,此刻也深呼吸了好幾口,才按下心中的波濤,接著看了下去。</br> 石簡看似很多,實(shí)際上一片刻不了幾個字。看了這些內(nèi)容,已經(jīng)接近尾聲。</br> “我這才知道,是徐福推薦了我。他說我是超越公輸家的工匠。”</br>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他是怕!怕我說出公輸紺身體有異的事情!一旦說出去,秦始皇會誅他九族!所以,他才推薦了我!”</br> “我無法拒絕,一旦拒絕,墨家恐怕會立刻被剿滅。這是徐福的陽謀……他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br> 這里刻痕特別的深刻,仿佛兩千年前的詛咒。</br> “我答應(yīng)了秦始皇的要求,但是我需要半年的時間畫設(shè)計圖。而他也需要時間整合工匠,儲備材料,選定地點(diǎn)。我回到了家,將這件事告訴公輸紺。呵呵……徐福恐怕不知道,此刻的公輸紺,已經(jīng)快死了。”</br> “這么多年,他胸口已經(jīng)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刻上了一個蝴蝶的標(biāo)志,和如何果核中的一模一樣。今天,是他50歲的生日,他說他快要死了。交給了我一樣?xùn)|西。”</br> “那是公輸家的秘術(shù),傳說中陰陽兩部的魯班陰書——缺一門!”</br> “并且,他把他的兒子托付給我,那是他這幾年才生下的孩子,還不過兩歲。拜托我撫養(yǎng)他長大,將缺一門傳授給他,改名攬山海。我答應(yīng)了。”</br> 當(dāng)……江憲手中的石簡落在桌子上,這一刻,他也明白了,之前腦海中的猜測和兩千年前的記錄完全合一。</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攬山海的師祖,竟然是魯班后人!他們學(xué)的東西,是已經(jīng)殘缺不全的缺一門!</br> 那枚如何果核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竟然病毒一樣在魯班一脈血脈中殘留了下來……不,或許不是殘留。而是攬山海的真?zhèn)鞔_實(shí)“缺一門”,缺就是壽命。</br> 難怪……難怪尋遍歷史,都沒有找到黑死蝶相關(guān)的線索。原來……這個線索只有三個人知道。</br> 徐福東渡,公輸紺50歲死于缺一門,唯一的知情者六玄子被徐福算計,活埋在了地下,最終,在秦始皇下達(dá)殉葬的命令里,選擇了自盡。</br> 歷史的夾頁里,竟然藏了這么多東西……江憲無聲感慨了一句,繼續(xù)看了下去。</br> “就在當(dāng)夜丑時,公輸紺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態(tài)衰老了下去。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簡直無法相信!而他在衰老之前,對我說了一句話。”</br> “缺一門……有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