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一千八百年的歲月
這里怎么會有攬山海的印記?</br> 江憲心頭一緊,當(dāng)即走了過去。</br> 宮殿的墻壁由青、黑、黃三色磚石鋪陳布置,墻壁的紋理參差不齊,卻又錯落有致。這些雜而不亂的紋理相互結(jié)合,共同構(gòu)建了那一片山海相連,相依相偎的樣子。</br> “黑水、青木、黃土……”</br> 他目光在紋路上掃過,落在了山峰圖案的一角,那里幾快和方磚不同的石塊相互擠壓著,共同構(gòu)建了一個宛如長劍的圖案。</br> 這個圖案,他熟悉異常,這些年幾乎日日夜夜都陪伴著他。</br> 斬龍!</br> 攬山海的信物,斬龍劍的形態(tài)!</br> 雖然乍一看這痕跡和斬龍并不相像,但這粗糙殘破的圖案,卻正應(yīng)對其內(nèi)部的紋理。</br> “沒有錯,這印記是攬山海一脈的先輩留下的……別人無法仿制。”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神微微變幻,師祖雖然去過龍虎山,但按照徐真人的描述,絕對沒有來過這里。</br> 而且從墻上的痕跡來看,至少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歷史。</br> “所以,千年前的這位祖師來到這里,并留下了印記,可門內(nèi),卻沒有一丁點的相關(guān)記載……”他腦中思緒不斷閃動,目光隨即轉(zhuǎn)向旁邊的門。</br> 一扇青銅門。</br> 上面雕琢著一些繁復(fù)的紋路,混亂的線條相互交雜,沒有絲毫的美感,甚至不弱四五歲小孩的涂鴉。</br> 中央的獸頭扣環(huán)上滿是斑駁的痕跡,似乎訴說著歲月變遷。</br> 跟著走過來的林若雪扭頭看向他,輕聲問道:“進(jìn)去嗎?”</br> “當(dāng)然要進(jìn)去。”江憲點點頭,向著大門走了過去:“不過不是從扇門進(jìn)去。”</br> “嗯?不從門過去?”</br> 賒刀人為之一愣,還不等他想明白是什么意思,那邊江憲的雙手已經(jīng)放在了扣環(huán)之上。兩只手瞬間一動,左右手和扣環(huán)竟然帶出了一片殘影!</br> 咔!</br> 清脆的聲響剎那間從宮殿處傳出,隨后一陣連綿的機(jī)括聲音響起,大門旁邊,和墻體相連的巖石突然微微顫動起來,并緩緩的向兩側(cè)移動。</br> 一個漆黑的洞口當(dāng)即浮現(xiàn),洞內(nèi)兩側(cè)墻壁處一道道火焰浮現(xiàn),并在瞬間蔓延,練成一條碧綠的長廊。</br> 火焰輕輕搖曳,碧色的光芒將這條通向下方的道路照亮。</br> “這……”</br> 賒刀人滿臉愕然,看著江憲道:“江先生……難道這宮殿,和你們攬山海一脈有關(guān)?”</br>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yīng)該是一兩千年前的一位祖師修建的。”江憲走到洞口前:“宮殿內(nèi)部是明室,巖壁通向暗室,真正重要的信息只會放在這里。”</br> 他當(dāng)先邁步進(jìn)去,賒刀人和林若雪隨后跟了進(jìn)來。</br> 三人踏入階梯,向前走了兩步,身后一道沉悶的聲音出現(xiàn),砰的一聲震響,石門隨即合攏。</br> 一陣風(fēng)讓有些暗淡的燈火搖曳不停,森森的碧色之下,無數(shù)的陰影閃爍不休,宛若幽冥鬼怪穿梭游蕩。</br> 賒刀人走到墻壁上,仔細(xì)的看著一盞盞壁燈。</br> 那些壁燈的造型很是普通,甚至有些陳舊,最中心是一根用油脂研制的蠟燭,而在蠟燭旁邊,一些非常熟悉的痕跡映入他眼中。</br> “這是……鳥糞?鵕鳥的鳥糞?”</br> 賒刀人的話讓江憲林若雪一愣,兩人對視一眼,隨后身形立刻一動向著其余的燈盞看去,很快便掠過了一盞盞壁燈。而這些燈上無一例外,全都有那糞便的痕跡。</br> “還記得嗎?”江憲眼神微動:“之前賒刀人在逃竄的時候,腳下和地面摩擦,然后燃起了鬼火……”</br> “那里的地面上,是有鵕鳥的糞便……”林若雪略作回憶,眼中露出恍然:“而離開那條通道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br> “之前我說過,人體內(nèi)的磷不可能有那么多……”賒刀人眼中出現(xiàn)一絲明悟:“這確實沒錯,但是鵕鳥本身的糞便,卻含有極為大量的磷……而大廳出口處的通道,是鵕鳥們的排泄處……”</br> 這樣就說的通了……</br> “還記得山海經(jīng)最后對鵕鳥的評價嗎?”江憲轉(zhuǎn)頭看向林若雪。</br> “你說的是……‘見則其邑大旱’?”林若雪眉頭微動,眼睛微亮:“你覺得,這所謂大旱,是因為它們糞便中的大量的磷帶來的鬼火所導(dǎo)致的?”</br> “這是目前已知條件中,最合理的解釋了。”</br> 江憲說著話,邁步向前走去。</br> 這條向下延伸的碧綠通道,約有兩百米,粗糙的墻壁上,偶爾會有幾幅線條粗糲的壁畫浮現(xiàn)。</br> 僅僅是略作打量,他便知曉,這暗道暗室是在這大墓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修改,并且當(dāng)時很缺乏人力。不然以攬山海一脈的藝術(shù)水準(zhǔn)和習(xí)慣,這些無意義低水準(zhǔn)的壁畫絕對不會保留,并且會換上更加恢宏的圖案。</br> “用的藏室之法嗎……”</br> 他心中頓生好奇,藏室之法雖然相比于自己建造一間暗室暗道要輕松不少,但也需要耗費(fèi)大量的力氣和精力。</br> 而這位祖師在缺乏人力人手的情況下,也要弄出這暗室暗道,他對于里面潛藏的秘密更加的好奇了。</br> 三人繼續(xù)向前,一股股涼意不斷的從周圍傳來。</br> 當(dāng)他們走過這條兩百米通道,身上的寒意達(dá)到了最大,眼前也霍然開朗。</br> 一片昏黃的燈光照耀之中,寬廣的洞穴中,上方洞頂之處,一根根數(shù)米粗細(xì)如槍如劍鐘乳石向下延伸。晶瑩的軀體反射著淡淡的光芒,宛如一片色彩斑斕的竹林。</br> “這是……地下溶洞?”賒刀人的神色猛然一變,眼神閃爍不定。</br> 林若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地下溶洞又怎么了?”</br> “正常情況下自然沒事……”賒刀人看了她一眼,緩聲道:“但是,根據(jù)我之前對無蚊村附近情況的了解,能夠有機(jī)會形成地下溶洞的區(qū)域只有一個地方。”</br> “瀘溪河下方!”</br> 江憲和林若雪神色都是一凝,瀘溪河,就是無蚊村前方的那條河,他們從北山進(jìn)入,竟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圈,又來到了無蚊村的位置!</br> “祖師既然在這里修建暗道,說明此處已經(jīng)非常接近墓穴的核心了,也就是說……”</br> “雖然入口是北山,但核心點確實是在無蚊村附近?”</br> “看來無蚊村當(dāng)年建立的位置,確實是精心挑選的……”</br> 江憲腦中念頭閃過,邁步走向里面。洞內(nèi)的墻壁掛著一盞盞昏黃的油燈,燈光微微搖曳,映照無數(shù)色彩。這些墻壁大多被鐘乳石覆蓋,沒有絲毫的痕跡。</br> 唯有一面平整的墻壁上刻著一幅幅粗糙的壁畫。</br> 他走過去,看向壁畫,雙目頓時一縮!</br> 那壁畫上,畫著一只他無比熟悉的生物——壁虎!</br> 洲湖村出現(xiàn)過的壁虎!</br> 他當(dāng)即深吸口氣,目光仔細(xì)的從第一幅壁畫開始看起,那是一只鼓死去,被提煉出許多的尸油。而在這幅畫后面,便是存放尸油的區(qū)域之中,出現(xiàn)了一只壁虎,一只巴掌大的小壁虎。</br> 它,喝了尸油。</br> 他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幾分,大腦興奮起來,目光飛快的看向后面的壁畫:</br> 吃了尸油的壁虎突破了自身極限,生長的速度越來越快,變得越來越大!</br> “果然如此……果然是尸油導(dǎo)致的壁虎變異!所以洲湖村的大壁虎,是因為吸收了尸油的彼岸花?”</br> 江憲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后又生出一絲疑惑:“但是……吃彼岸花的尸蟲,也沒有這么大的變化啊?而且,狙如和鵕鳥都有機(jī)會接觸尸油,怎么沒有變異?”</br> “尸油的變異,似乎和如何果實完全不同,沒有普適性。”</br> 心中略微做了一下總結(jié),他繼續(xù)向后看去,那變得巨大的壁虎,開始橫掃四方,狙如、尸蟲、鵕鳥……全都不是它的對手,變成了它的食物。</br> 直到有一天,一只鼓出現(xiàn),咬死了這只壁虎,并將血肉吞了下去,只留下一具骸骨。</br> “鵕鳥因為壁虎的內(nèi)丹避退……根源就在這兒嗎?”</br> 江憲若有所思,眼神再次移動,放在了壁畫的后方。那里是一片混亂的痕跡,如同小孩涂鴉,完全看不出來是什么,但在他的眼中,卻又是那么的熟悉和清晰。</br> 攬山海的密語!</br> 即便早已猜到,但此時看到這密語,他還是松了口氣,定了定神后,開始仔細(xì)的進(jìn)行破解翻譯上面的言語:</br> “能來到這里,看懂這個的,必然是我這一門的后輩。看來我應(yīng)該是失敗了,云錦山下方那里果然不是能深入探索的地方。”</br> 江憲眼神頓時一凝,云錦山就是龍虎山的原名,這位祖師,果然進(jìn)入過龍虎山下方!</br> 他繼續(xù)向后看去:</br> “原本我就猶豫,是否留下這個記載,但想了想,能來到這里,說明你和這緣分不淺,說不定真的能成呢?所以,后輩小子,將接下來的話記好了——”</br> “攬山海一脈最大的問題,便是二十五歲的死亡詛咒。”</br> “而破解詛咒的辦法或是線索就在云錦山!具體位置,就是張陵這老東西的草堂下方。”</br> 江憲瞳孔驟然收縮,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知道,那草堂位置后來屢次擴(kuò)建,并在宋徽宗時期更名為——大上清宮!</br> 也就是002。</br> “九宮飛星的第二道法門嗎?”他腦中思緒閃動,隨后有些釋然:“是啊,能破解黑死蝶詛咒,也只有這些堪稱奇跡的長生法門才能辦到。”</br> 從語氣上看,這位祖師和張?zhí)鞄熓且粋€時代的好友。</br> 早在東漢,攬山海一脈,已經(jīng)觸摸到了解決詛咒的線索。</br> 但一直到一千八百多年后,詛咒依舊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