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困戰(zhàn)間隙
數(shù)日后。雅*文*言*情*首*發(fā)
“你,你——”天衍真人震驚得說話都磕巴了。
陳禾視若無睹的從他面前走開。
石中火懸浮在半空中,就像一個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跟著飛,時不時還冒出一縷火苗,然后哧溜一下又吸回球體表面。
雖然被困在小界碎片里很久了,但陳禾與天衍真人還是“不熟”,跟河洛派眾人也不熟。
主要是大家都陷在這場輪回的慘烈之戰(zhàn)里,不是打仗,就是在調(diào)息,實在沒有什么說話交談的機會,河洛派眾道士都猜測過陳禾的來歷,可惜知道答案的人是長眉老道,他們不敢問,天衍真人也知道,但是他沒法說。
迎面飄來幾個半透明的魂魄,這是河洛派死去的修士。
受困于小界碎片,他們只能吸納狂暴的靈氣,無可奈何的停留在這里,與還活著的同門為伴,他們不像古修士,拿不起法寶,用不了生前的法術(shù),只能做一些照顧重傷者之類小事。
更多時候他們會進入結(jié)界中,幫助那些凡人生存,掃除凡人里那些想不勞而獲拼拳頭奴役別人的渣滓。
修真無歲月,但是他們停留在這里的時候確實不短了。
沒有晝夜四季之分的破碎世界,所有修士只好從自己的骨齡判斷究竟在這里待了多長時間。
十年,看這生生死死,重復(fù)十年。
“讓你大意!死了吧!”
一個新出現(xiàn)的魂魄被其他靈魂虛影一頓胖揍。
那修士簡直想哭,剛看到自己的尸體被放進儲物袋,還沒好好感慨這一場生死無常,大夢泡影,就被長眉老道指著大罵,這番慘痛的語言暴力過后,又被“早早”死去的師兄弟們沒有魂魄愛的猛揍。
“難道你們沒大意?”他不甘心的邊飄邊逃。
“你以為我們想揍你?打你是給別人看,別廢話!”
“……”
說完一群魂魄拖著那個倒霉的新魂,趾高氣揚的在山壁上游/行:
“這是長老的新命令,都看好了,誰要是敢死,他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還活著的河洛派眾道士,調(diào)息的睜開眼睛,治傷的咬著繃帶呆住,包括那些對出去這件事失去希望的人,全都生生打了個寒噤。
——太可怕了!
活著的時候沒被同門欺負,死了卻反要遭罪,徽機長老太狠。
陳禾就是迎面撞到了這么一支另類的游/行隊伍。
“小家伙,結(jié)丹成功了啊。”某魂魄不在意的說,將陳禾忽略過去。
“努力增進修為,不要死,不然揍得你連人都認不出。”路過的第二個魂魄補充。
倒是那個被凄慘拖拽的新魂發(fā)現(xiàn)陳禾的異樣,吭吭哧哧的嘀咕:
“救鬼啊,我真被打得認不清人了,怎么把這小家伙看成了金丹中期修為。”
眾人聞聲齊刷刷扭頭。
不管是活人還是魂魄,目光都聚焦到陳禾身上。
“啾!”
陳禾倒沒反應(yīng),石中火卻像打了個噴嚏般警覺的清醒了。
縱然被抹過一次靈智,石中火仍然對修真者有本能的厭惡,除了陳禾——陳禾是它的住宅加飯?zhí)谩?br/>
橢圓火球嗖的一聲,瞬間熊熊燃燒起來。
孰料陳禾一巴掌把它撲滅了。
“嗤啾?”砸到地面上的火球疑惑又委屈,索性鬧脾氣,待在石縫里不動了。
“好,好啊!”聞訊趕來的長眉老道十分欣慰。
倘若河洛派弟子也有這樣跳級增長的速度,還愁什么呢?
“了不得!對了,小兄弟到底是何門派?”
“是啊,怎么會認識徽機長老呢?”
七嘴八舌一堆問題砸過來,陳禾當然不能回答北玄派,也不想說任何與釋灃有關(guān)的事。多年在小界碎片內(nèi)的相處,他雖不算認識河洛派所有元嬰修士,但總有那么一份同陷危難、并肩作戰(zhàn)的情分。
“我是黑淵谷的人。”
陳禾故作為難,擺出一副“是你們要我說的,不能怪我”的表情。
眾人全部啞了。
半天,才有人弱弱的說:“黑淵谷什么時候連筑基期也收了,門檻降低?”
“那我們也去試試!”
“對喲,xx師兄,xx師叔你們死在這里,錯過六道輪回,想再投胎,好像要走黑淵谷呢!”有個頗有見識的道人猛一拍掌。
旁人紛紛詫異發(fā)問:“啊,這是何故?”
“黑淵谷里的潭水,會流往地府的忘川河呀!”
“原來如此,捷徑!”
許多魂魄也是第一次聽說,面面相覷。
“師叔,你生前懂水性嗎?”
“笨蛋,會水也不能游忘川河!三魂七魄都被洗得干干凈凈不說,萬一爬不上岸怎么辦?奈何橋下多厲鬼,我可不想變成其中一員!”
“那我們要怎么辦?去蠻山無底洞做鬼修嗎,別呀,我們以前都是抓妖抓鬼的!”
鬧哄哄的一片,陳禾趁機脫身,繞著百丈山壁轉(zhuǎn)了一圈。
這里是最佳的防御天險,同時也是一個沒有退路的絕地,面對洶涌瘋狂的獸潮,根本找不到什么有效的戰(zhàn)術(shù)。
“魔頭,是不是后悔了?”天衍真人也在溜達。
事實上這四面山壁,他轉(zhuǎn)過無數(shù)圈了,作為未來的正道領(lǐng)袖,他自然也會觀摩地形,絞盡腦汁的想辦法。
陳禾側(cè)頭看他,忽然問:“你為什么總是叫我魔頭?”
“別裝傻,你不就是——”
天衍真人卡殼,他到現(xiàn)在都沒搞明白陳禾到底是不是跟他一樣重生回來的。
他一會兒希望不是,畢竟沒有入魔的陳禾,與魔道尊者比起來,哪個更好對付顯而易見。一會兒又希望是,為什么呢,重生就意味著之前死了,魔尊飛升沒成功!
天衍真人最悲憤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好像是被陳禾飛升的事實氣得嘔血而亡。
這仇結(jié)大了!
麻煩的是,陳禾目前還沒有入魔跡象,天衍真人想“除魔衛(wèi)道”都做不到。
尤其陳禾現(xiàn)在看起來,跟離焰尊者還是有些區(qū)別的——小界碎片與外界靈氣不通,也沒吃的,只是辟谷,大家外貌都沒什么變化。而且一旦結(jié)丹,外表就固定不變了——陳禾還是十七歲的模樣,前世魔道尊者要更高一些,長發(fā)全白,冰冷懾人。
多年困戰(zhàn),除了給陳禾天衍真人添上滿身傷痕,就是氣息變得更沉穩(wěn)。
長眉老道已經(jīng)不止一次滿意的表示,出去就收小道士做關(guān)門弟子,修行見悟性,危難見心性,他覺得天衍夠資格做一派掌門。
這個決定,天衍真人自己還不知道。
陳禾卻已暗暗記下,預(yù)備將來不但要把長眉的賬算在這道士身上,還要挖出刻意隱藏的秘密。
——“你不就是”,就是什么呢?
陳禾不動聲色的說:“看來,你很清楚我的身份。”
“別想套話,貧道不會上當?shù)摹!碧煅苷嫒肃椭员恰?br/>
原本天衍真人是金丹初階的修為,十分得意,總算超過陳禾一籌,保持這個良好形勢,未來正道有望,誰知道陳禾竟然不按常理,來了一個跳級。
生出危機感的天衍真人警覺心猛增。
沒有套話成功的陳禾非但不惱怒,反而狡黠的笑了笑。
雖然看過數(shù)遍,但每次遇到天衍真人還是會毛骨悚然,本能的后退,卻撞到了一個人,這下真正驚駭了。
聽到兩人對話的長眉老道拉著臉喝問:“你準備說陳禾是什么?”
天衍真人:……
“為何叫他魔頭?”長眉老道氣不打一處來,他再看好這門派后輩,跟看著長大的陳禾比起來,還是有那么點的差距。
黑淵谷這么多人天天編故事是為什么?不就是擔心團子七情郁結(jié),易入魔道!咳,雖然最后他們有點沉溺其中…但指著自己看大的孩子喊魔頭,簡直捅翻了馬蜂窩。
被陳禾坑了的天衍真人,無奈回答:“是…是晚輩推算出來的。”
“嗯?”
“此人是我一生大敵!”天衍真人指著陳禾,神情嚴肅,其實他更想說,離焰尊者也注定是河洛派大敵,更是整個修真界的敵人。
不過飯可以亂吃,話還是不能亂說的。
哪怕陳禾日后會成為喜怒無常的魔道尊者,只要現(xiàn)在還不是,他就不能這么講。
“你這小輩,多深的修為,就能算出一生大敵了!”長眉老道一拂塵掃得天衍真人抱頭哀叫。
“你算錯了!”長眉沒好氣的說。
不等滿腹委屈的天衍真人蹲一邊,陳禾忽然說:“其實我覺得沒錯,這位道兄與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來日肯定有很多賬要算。”
長眉道人愣住:“這是為何?”
“看他不順眼!”“他說我一輩子看他不順眼。”。
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開口:
“我算的!”“他算的。”
“……”
狂風卷起兇獸骨骸所化的沙土吹向天盡頭,古修士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
長眉老道沉著臉看天衍真人:“這次獸潮結(jié)束后,貧道要跟你好好談?wù)劊 ?br/>
“長老?”
“貧道不明白,為什么你看不順眼,又是你一生大敵的人,就肯定是‘魔頭’?”沒有辜負陳禾的有意坑害,長眉老道察覺到了重點。
天衍真人臉瞬間苦了,他想說這是天機,河洛派中人最懂,天機可以看,不能說。
只是,一個金丹期的修真者怎么可能看到天機?
那邊陳禾心情輕松的回到圓盾古修士的身邊,被無數(shù)腳在身邊踩來踩去的石中火,終于忍不住哧溜一下跳起來,滾到陳禾腳邊。
“三昧真火?”
銀弓金甲的古修士忽然停下。
陳禾知道他是姬長歌,低頭抱起石中火,生硬的行了一個從古修士那里學來的禮節(jié)。
“你是北玄弟子。”姬長歌意味深長的說。
他是這些古修士的首領(lǐng),一舉一動都受到矚目。聽到這話,山壁上更是一片驚愕,河洛派的修士吃驚,古修士們也側(cè)首望來。
“北玄派怎會有人在這里,而且還是普通的金丹期。”
“對啊,北玄派不是只有血魔嗎?”
古修士驚奇:“血魔是誰?”
河洛派修士:“抱歉,記錯了。”
差點串了八千年!都怪我們太熟了——河洛派道人們捂嘴不忿。
長眉老道躍前一步,警惕的看姬長歌。
——姬長歌是覆天山中人,覆天山以南合宗馬首是瞻,在浩劫之戰(zhàn)中與北玄派為敵。
兇獸潮浩浩蕩蕩而來,已經(jīng)沒有再多說的機會。
姬長歌只平淡的對陳禾說:“到我身邊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