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那個水母狀的骨雕拿回去檢測以后,分析出來,這的確是紀(jì)月的頭顱,而那些放在床架上被解刨的尸體都是在被送到殯儀館的客戶名單上的尸體。
林局讓人把這個尸體的家屬都找了過來。一大堆人被招到派出所,一個看一個的,表情都不是那么自在,但還有部分人一臉茫然。
徐鎮(zhèn)候手中拿著個名單表,把上面的信息和人對一下就開始念:“張仁杰。”
“在,警官我就是。”一個微胖的男子稍微站出來兩步,有些僵硬的笑應(yīng)。
徐鎮(zhèn)候看了一眼他,“你姐姐是不是在7月18號送到殯儀館火花了?”
“是……是啊!”
徐鎮(zhèn)候:“死因是什么?”
問到死因,張仁杰臉上突然一陣悲傷,“三年前我姐發(fā)生了一起車禍,后面就成了植物人,就在7月18號早上沒了,下午送過去的。”
徐鎮(zhèn)候:“雖然成了植物人,三年都挺過來了,那天怎么就那么突然?”
張仁杰:“突然就挺不了了唄,我們也很悲痛,只要她能對挺一天我們就多有一天的希望,誰知道……她也才46啊!”
徐鎮(zhèn)候看了眼一臉悲痛的張仁杰,又念了下一個人的名字,那個人也是突然意外死的,只有在念到少數(shù)人的時候,他們神色疲憊,一副凄涼,仿佛還沒從親人離去的悲傷中走出來。
所有人員都核對完成之后,徐鎮(zhèn)候把文件夾合上,“今天把你們都叫過來,是因為你們都有共同地方,都是最近都有親人離尸,而且尸體都是送到重明殯儀館的,但要跟你們說一個不幸的消息。”徐鎮(zhèn)候停頓了一下,像鷹一樣銳利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掃蕩了一圈,有些憤怒的說:“你們送過去希望得到安息的親人尸體,卻在重明殯儀館被掏心挖腎,身體里能被二次利用的人體器官都被取去做地下交易了!”。
“這……怎么會……”大家都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徐鎮(zhèn)候:“我都不相信,不相信那些被重明殯儀館解刨的尸體中,有些不是尸體,是人,活生生的人,我都不敢相信,你們居然把還活著的人送過去……”
他這話出來后,大部分人臉色都白了,還有少部分有些茫然。
徐鎮(zhèn)候看向眼神一直閃躲的張仁杰,“張仁杰你是從事什么工作的?”
“普……普工。”
“一個月工資多少錢?”
“五千多一點。”
“你們家算上已經(jīng)離世的姐姐應(yīng)該有七口人,而你女兒卻在這幾天出國留學(xué)了,你家里就只有你一個勞動力,所有開銷都要靠你,你女兒出國的錢哪里來的?”
“借……借來的。”
徐鎮(zhèn)候:“借了多少?”
“三十萬。”
徐鎮(zhèn)候:“哦,用三十萬賣自己親生姐姐的錢給自己女兒出國留學(xué)。”
“胡說,我怎么可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張仁杰說得很生氣,但他的氣息比之前急了許多,手指也握拳。
徐鎮(zhèn)候:“我們查過你的賬戶,進(jìn)過一款來路不明的巨款三十萬,都是來自一個人的,我們之前就調(diào)查過你們家的社會背景和人際關(guān)系,跟本就沒有一次性能拿出三十萬的人,你這錢到底是哪里來的?”
“我……借來的,反正借來的。”這個時候張仁杰自己有些底氣不足,神情有些慌了。其他好幾個面面相覷,眼神中都帶有一絲心虛。
徐鎮(zhèn)候臉已經(jīng)完全沉下來了,“到這個時候你還不說實話嗎?”
徐鎮(zhèn)候人長得高,這個時候臉色冰冷,張仁杰感覺他有的居高臨下的睨視感,壓力倍增,他喉嚨滾動了一下,“反正她也就那樣了。”
“什么就那樣了?”
張仁杰抹了一把臉,“整整三年了,我們家為了她,底子都掏干了,家里一共七口人,我們也沒辦法的事。”
“所以你就把她賣了?”徐鎮(zhèn)候緊緊盯著他,“那個時候她還是個活生生的,是你的親姐姐!”
張仁杰:“沒辦法就是沒辦法的事,家里再經(jīng)不起她拖累了呀!”
徐鎮(zhèn)候:“生命可貴,誰都不能輕易去踐踏,再她還有呼吸的那一刻,誰都沒有權(quán)利去剝奪,而且你知不知道你這已經(jīng)觸犯法律了。”
張仁杰被他這么強硬的態(tài)度嚇了一下,小聲說:“那是我姐姐,我有決定權(quán)。”
“誰告訴你的?啊?誰告訴你們的?還無法無天了?而且張仁杰,你姐的賠償費都去哪兒了?”
張仁杰心虛的低下頭,有幾個人慌張的問:“警官,我們家屬可是有醫(yī)院開出的死亡證明呀!難道……”
徐鎮(zhèn)候:“你們沒問題,只不過你們送過去的尸體又被葉澤虹動了手腳,張仁杰,你涉嫌殺人和人體買賣,等待你的是法律的制裁,其他跟他一樣的,都自覺點過來簽字。”
大家都知道事情敗露,也都過來把字給簽了,其中還有一個剛滿十七歲的男孩,來簽字的是他母親,“你舍得嗎?當(dāng)時。”徐鎮(zhèn)候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名剛剛把字簽完的母親一愣,臉色蒼白,眼淚一下就出來了,“我們家小剛可乖了,就是家里窮,他想念也供不下去了,他就跑出去打工了,第一年還給我買了部手機,最新款!”她說到這兒的時候頓了一下,臉上都是幸福和自豪,然后又掉了滴眼淚,繼續(xù)說道,“可是太乖了反而形成了一個懦弱的性子,在工地上的時候跟別人起了爭執(zhí),被打的,我的小剛被打也不知道還手,也不知道跑,后來人就半死不活的……我完完全全就是糊涂了,自己造的孽啊……”
徐鎮(zhèn)候看著手里的名單腦海中又想起葉澤虹那間小密室,他都不知道這是人性的貪婪冷漠,還是對法律意識的無知了。
沈橋算是誤打誤撞的幫警方破了一個驚人大案,幸好她也沒什么大礙,警方還感激的給她送了張錦旗。
“這次破了個大案,順帶著把上一起無頭女尸的案件也偵破了,但是——這件案件牽引出了更大的案件,葉澤虹用重明殯儀館作為遮陽板,私底下進(jìn)行販賣人體組織器官,屬性十分惡劣,而在他臨死前把可能是唯一藏有線索的手機給摧毀了,下一步我們要開展的工作就是,這些人體組織器官被葉澤虹賣到哪里去了?這就是我們下一個工作中心!”林局嚴(yán)肅道。
“是!”
會議結(jié)束后的洗手間里——
“禮哥,我覺得這份工作比我想象的要殘忍。”徐鎮(zhèn)候吸了口煙感慨道。
楊禮擦了擦手,“這就是我們的工作。”
徐鎮(zhèn)候又吸了口煙,“說真的,林局說到下一個工作我很迷茫,有中無從下手的感覺,之前就問過那些死者的家屬,葉澤虹這個人做事真的很謹(jǐn)慎,就是去跟家屬談判的時候是他本人網(wǎng)絡(luò)溝通的,對于他把這樣人體組織賣給誰,一點線索都不留。”
“天底下哪有天衣無縫這種事,他那些東西肯定是要往醫(yī)院銷售的,就從醫(yī)院查起,抽絲剝繭也要找到真相,總得給死者個交代。”
“只能這樣了。”徐鎮(zhèn)候把煙掐點,“我爸回來了,請你們來家里吃頓飯,把嫂子也帶過來吧!”
徐鎮(zhèn)候說這話的時候很順口,楊禮眉眼舒展,“好!”
徐鎮(zhèn)候這才反應(yīng)回來那天晚上三黎安然等自己回來,他這一去又是一個多星期都沒回去,單位有臨時宿舍,而他就是化驗頭骨,比對DNA之類的,就連短信都只是事發(fā)的第二天早上給黎安然和楊豪發(fā)了個信息,告訴自己暫時回不去了,后面一個電話都沒打過。他趕緊拿出手機一看,五個未接來電,還有短信,他點開一看,有楊豪的也有黎安然的:
你還沒有忙結(jié)束嗎?
什么時候回來?
看到回個電話吧,我有點當(dāng)心。
楊禮眼皮一跳,心里有些隱隱不安,趕緊回?fù)芰穗娫挘瑓s沒人接,他又趕緊給楊豪打過去,剛響一聲就被掛掉了,緊接著楊豪回了條信息:在上課。
楊禮……今天貌似是周三,他疲憊的捏了捏眉頭,先去買點兩人愛吃的水果。回到家后,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但就是沒人在家,他又給黎安然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想了想干脆去黎安然的公司找吧。
楊禮到黎安然的公司的時候在一樓看到了她的助理小蘇,“安然在公司嗎?”
“在呢,在五樓。”
楊禮直接坐電梯上了五樓,工作室的門關(guān)著,他敲了兩下,來開門的是聶哲瀧,他看到楊禮也愣了一下,“怎么過來了?”
楊禮:“我打安然電話打不通,過來看看,怎么感覺有股香味?”
“哦,我們在燒香,進(jìn)來吧!”聶哲瀧把門拉開,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
楊禮進(jìn)去就看到黎安然筆直背對著他站在窗前,她前面有個桌子,聶哲瀧替他開門讓他進(jìn)來后就出去了,楊禮過去,看到她前面的桌子上放著個小爐子,上面插著三根香,而黎安然神色凝重。
“這是……”
黎安然轉(zhuǎn)過頭,“17年前我還有個姐姐,今天突然想她了。”
楊禮沉默了一會,也對著那三柱香三鞠躬。黎安然愣愣的看著他,然后眼中一抹不明的思緒閃過,她突然拉住楊禮的手,楊禮目光轉(zhuǎn)向她,她才擠出一絲淡笑說:“是我太過感性了,都那么久的事了。”
楊禮反抱住她,“我希望你每天都開心的,對不起,回來晚了。”
“沒事,我理解你,就是打了好幾個電話打不通有點擔(dān)心,這次你出去時間有點長,下次要是看到信息就一定要回一下。”黎安然帶著些撒嬌的語氣說。
“好,這次手機都沒來得及看,安然,我覺得遇到你是最好的。”因為她理智又善解人意。
黎安然頭靠在他肩膀上,“我覺得我一直都沒選錯人。”
楊禮更用力的抱緊了她,“對了,今晚說去鎮(zhèn)候家吃飯,我家里跟他們家是世交,雖然父母不在了,兩家人還是一直都在走動。”
懷抱中沒有僵硬或者不自在什么,黎安然很坦然的,“你都讓我跟著去,我肯定去了,你是不是不放心我?”
楊禮尷尬的笑了笑,黎安然:“醋壇子,今天一起去接小豪吧,他可是念你念了好幾天的,不能讓他覺得他是留守兒童。”
楊禮:“我之前給他打過電話。”
黎安然:“然后呢?”
“被掛了。”
“啊?”
“這小子后面發(fā)條信息過來說在上課!”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