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讓白蘇去找阿嫵一起回府，但是阿嫵不肯，說要過幾日再回去。</br>　　她向來是貪玩的性格，而且非要說自己留下是為了替蘇清歡看住陸棄，蘇清歡便讓世子和小蘿卜照顧好她，自己先回去了。</br>　　回到府里，她召見了岸芷汀蘭，確實發(fā)現(xiàn)蔣嫣然所說屬實。</br>　　但是她們兩個低眉順眼，說話小意，蘇清歡并沒有為難二人，各自賞賜了件首飾便讓人退了下去。</br>　　“是有幾分相像，”她對蔣嫣然道，“但是我覺得她們都比我柔順乖巧多了。”</br>　　也許在賀長楷看來，這兩人算是她的“升級版”，揚長避短，但是贗品就是贗品，兩人乍看神似，深入接觸便會發(fā)現(xiàn)十分不自然，有一種刻到骨子里的柔弱乖順。</br>　　蔣嫣然現(xiàn)在也不復(fù)剛發(fā)現(xiàn)時候的激動慌亂，心里平靜了許多。</br>　　“這兩個人需要盯著，還有那個姜青蘿，”蘇清歡吩咐道，“我倒是覺得，她更不簡單。”</br>　　從小長于勾欄都沒有折斷她的翅膀，還有自己的想法，要不真與眾不同，要不就是包藏禍心。</br>　　“是。”蔣嫣然應(yīng)聲。</br>　　蘇清歡是閑不住的人，又不能出去，所以聽蔣嫣然匯報完府里的事情后便開始整理她的醫(yī)書和筆記，這一忙，就忙到了夜里。</br>　　“夫人早點睡吧，仔細傷了眼睛。”白蘇把燈挑亮了些后勸道。</br>　　蘇清歡擱筆，打了個哈欠道：“那便不看了。你今晚怎么沒回去？不是讓你和白芷都回去嗎？府里這么多人伺候，你不用擔(dān)心。”</br>　　白蘇上前替她整理書桌，溫婉笑道：“別人伺候，奴婢不放心。和白芷一人休息一日，已經(jīng)足夠了。”</br>　　別的還好，要是陸棄晚上來呢？</br>　　她能幫忙遮掩一二，其余的丫鬟婆子可不行。</br>　　但是這件事情她不可能說出來，雖然當(dāng)年陸棄怎么粘著蘇清歡還歷歷在目，但是他沒回來，自己便不能開口，讓主子生了希望又失望。</br>　　蘇清歡是真的沒想陸棄能回來，所以當(dāng)她聞到他衣裳上的熏香之時，驚訝又歡喜：“鶴鳴，你怎么回來了？”</br>　　她還以為他害羞了，需要緩幾日才能再來。</br>　　陸棄神色有些不自然，把拳頭抵在嘴邊清了清嗓子道：“我怕今晚下雨，你不是說了怕雷電嗎？左右軍中無事，我便回來看看。”</br>　　今日同樣明月高懸，他的桌案上未看的公文還堆積如山。</br>　　蘇清歡心里樂得都想在床上打滾了，面上偏偏還得配合他拙劣的謊言：“快點洗漱躺下吧。”</br>　　天地良心，她說這話的意思是心疼他來回奔波，明日還要早走，所以早點歇息，絕對沒有癡纏他被翻紅浪之意。</br>　　但是陸棄臉色卻微紅，道：“你我都需要節(jié)制，畢竟你有孕在身。”</br>　　蘇清歡捶床，她才沒想那檔子事情呢！</br>　　躺下后，陸棄有些不自然地把她攬到懷里，撫摸著她光滑的肩膀道：“快點睡吧，我在。”</br>　　又是香甜的一夜，醒來后陸棄已經(jīng)離開。</br>　　如此三四日之后，蘇清歡漸漸習(xí)慣。</br>　　旁人都只當(dāng)陸棄冷落她，只有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如何艱難又堅定地慢慢學(xué)著去愛護她。</br>　　蘇清歡每日都要盯著他吃藥，恨不得他立刻好起來。</br>　　不是不滿意現(xiàn)狀，而是心疼他，在尋找記憶的道路上，那么艱難地摸索和嘗試。</br>　　蔣嫣然看出蘇清歡的急躁，開解她道：“夫人，現(xiàn)在一切都在向著好處發(fā)展，您何必心浮氣躁，為難自己呢？若是實在難受著急，您便想，等阿貍出生，一切都回好的。”</br>　　蘇清歡懷孕七月有余，距離生產(chǎn)確實不遠了。</br>　　蘇清歡想想也是，大風(fēng)大浪都過來了，現(xiàn)在還為什么還矯情起來？</br>　　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xiàn)在就不必想太多。</br>　　她以為，一切都在好轉(zhuǎn)，卻不知厄運已經(jīng)在不遠處張開了獠牙。</br>　　這天晚上，陸棄來了后剛坐下，蘇清歡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話，侍衛(wèi)就急匆匆地趕來求見。</br>　　“將軍，有急事。”</br>　　陸棄卻沒想瞞著蘇清歡，便道：“直說便是。”</br>　　侍衛(wèi)不肯，道：“將軍借一步說話。”</br>　　陸棄眉頭蹙起，卻還是對蘇清歡道：“你等等，我去去便來。”</br>　　蘇清歡笑道：“正事要緊，你去看看什么事。”</br>　　這么晚了，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侍衛(wèi)應(yīng)該不至于追得這么緊。</br>　　可是陸棄出去后，便沒有再回來，白芷進來對等著的蘇清歡道：“將軍說先回營，讓您自己休息。”</br>　　蘇清歡問：“可曾聽到只言片語？剛才來的是孫秀嗎？”</br>　　陸棄身邊親近的侍衛(wèi)，她都認識，即使聽聲音，也能辨別出來。</br>　　孫秀是個很好的小伙子，可能因為蘇清歡曾經(jīng)救治過他祖母的緣故，對她格外敬重，經(jīng)常弄得蘇清歡都有些不好意思。</br>　　陸棄和她矛盾最激化的時候，孫秀也沒少幫她說話，蘇清歡心里都有數(shù)。</br>　　所以按理說，他不應(yīng)該避開自己，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br>　　白芷嘀咕道：“可不就是他！沒良心的東西，現(xiàn)在防著咱們跟防賊似的。您是沒看見，他和將軍說話的時候，眼神直往奴婢身上瞟，就怕奴婢偷聽。奴婢是那種人嗎？再說，有什么事情就是奴婢不能知道的？奴婢是細作嗎？”</br>　　蘇清歡笑道：“你就是想偷聽沒聽到，所以惱羞成怒……”</br>　　白芷剛想否認，就聽蘇清歡道：“其實我也很好奇，想知道。”</br>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猜測，難道是關(guān)于賀長楷的事情？</br>　　難道是因為陸棄要幫助賀長楷，又顧忌自己的感受，所以刻意不讓自己知道？</br>　　很有可能。</br>　　可是說不通的一點是，陸棄的神情不似作偽，應(yīng)該確實提前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難道賀長楷又出了什么幺蛾子？</br>　　昨天才送來兩個女人，總不能今天又送來了吧。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真是大寫的服氣了。</br>　　不過也不對，陸棄不會不告訴自己，何必匆匆忙忙趕走？</br>　　就是天仙下凡，他也不會連夜撇下自己回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