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揚眉吐氣
她本來是想等明日好些了,隨便找個說辭把這件事情告訴陸棄的。</br> 在軍營中,不好好保管武器,這事情的性質(zhì)十分嚴重。</br> 陸棄顯然也意識到了,替她重新包扎的手頓了頓,沉聲道:“刀呢?”</br> “在那里。”蘇清歡指了指柜子。</br> 陸棄替她包扎好,道:“好好休息,我要去徹查這件事。”</br> 蘇清歡點點頭:“別擔心我,這等小傷,明日就好得差不多了。嗯,那個,你去吧。”</br> 她本來想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是想想還是沒開口。</br> 陸棄是一軍統(tǒng)帥,自然有他處事的準則,輪不到她來指手畫腳。</br> 同理,她做手術(shù)的時候,他也只是在旁邊默默替她拭汗而絕不會指指點點。</br> 陸棄離開了之后,蘇清歡連聲喚白蘇和白芷:“嚇壞了吧,我說沒事就沒事。”</br> 白蘇心疼道:“您身上還疼嗎?”</br> 蘇清歡搖頭:“多大點事情?錦奴和虎牙他們玩鬧,膝蓋上就不斷傷,我能比他還嬌貴?沒事了,你倆也不許自責。白蘇,你去把爐子點上,我熬上點雞湯明早給將軍送過去;白芷,你出去偷偷打聽打聽,那把刀到底怎么回事。”</br> 兩人都稱是,分開奉命行事。</br> 蘇清歡抓了一把瓜子,慢條斯理地剝著,把飽滿碩大的瓜子仁都放到帕子上。</br> 她考慮事情的時候,習慣讓手頭忙活起來。</br> “白蘇,”她對正彎腰吹著炭火的白蘇道,“違反軍令,在軍中飲酒,又丟了武器,會受到什么懲罰,你知道嗎?”</br> 被刀絆倒之后,蘇清歡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隱約猜測有人是喝酒誤事。</br> 白蘇想了想,誠實地搖了搖頭:“前一項是將軍嚴令禁止的,將軍以身作則,連您帶來的葡萄酒都一口沒喝。后一項,放到誰面前,都是重罪。若是將軍殺雞儆猴,說不定,容不下那人了。”</br> 蘇清歡沉默了。</br> 白蘇忙把話題岔開:“無巧不成書,說的大概就是您和令狐大夫的相遇了。薛太醫(yī)做過太醫(yī)院院正,令狐大夫醫(yī)術(shù)應(yīng)該也不差,卻留在軍中,真真難得。”</br> “人各有志。這里雖然危險清苦,但是你看士兵們對軍醫(yī)多尊重?就是劉均凌那樣愛咋呼的,在軍醫(yī)面前也老老實實的;因為心疼受傷手下,說急了一句話,回頭都得乖乖道歉。”</br> 戰(zhàn)爭收割了無數(shù)生命,所以生命是廉價的;但是見慣了生死的人,更懂得珍惜生命。</br> 因此真正浴血奮戰(zhàn)過的將士們,對救死扶傷的軍醫(yī)們,充滿了敬意。</br> 軍醫(yī)就是轟隆隆戰(zhàn)役之后,恢復元氣的最大功臣,所以受尊重也是理所應(yīng)當。</br> 要是在京城?不說伺候皇上和內(nèi)宮妃子的難度有多大,就是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勛貴,身居高位的朝臣,哪個是太醫(yī)能得罪的?</br> 誰都可以在太醫(yī)們面前頤指氣使,甚至惡語相向。</br> “姑娘所言甚是。”白蘇有些干巴巴地道。m.</br> 她不擅長聊天,所以這種為了岔開一個話題而重起的另一個話題,她說幾句之后就已經(jīng)不知道如何繼續(xù)下去了。</br> 這點她是真心羨慕白芷,活潑靈動,從來就不會發(fā)愁說話的事情。</br> 她把炭火生好,把提前殺好,已經(jīng)收拾的干干凈凈的雞放在案板上,準備好刀具,又取了蔥蒜在旁邊剝著備用。</br> “白蘇,”蘇清歡自己想起了別的話題,拍了拍手掌后摸著下巴道,“我不忙的時候特意偷偷問了師傅,當年柳輕塵是被發(fā)到軍營中做營妓,后來被戰(zhàn)北霆擄走。”</br> 從最卑賤的女、奴,到俘獲了西夏最有權(quán)勢的將軍,再到后來成為皇上的女人,再到后來與將軍破鏡重圓,柳輕塵的故事,才是轟轟烈烈,頗有大女主戲的感覺。</br> 相形之下,蘇清歡覺得自己這穿越,淡出鳥來了。</br> 如果不是遇見陸棄,什么水花都激不起來;現(xiàn)在即使遇到了,呃,還是慫貨。</br> 不過想想柳輕塵姐妹的際遇,她又覺得,算了吧,做條咸魚,生活也挺美好的。</br> 白蘇顯然也很感慨:“姑娘,奴婢覺得,她是個厲害的女人。”</br> “不是一般的厲害,是很厲害。”蘇清歡雙手托腮,“如果不是西夏皇帝派她的兒子來攻打大靖,說不定她永遠不會跟戰(zhàn)北霆聯(lián)系。”</br> 她現(xiàn)在相信,一定是柳輕塵向戰(zhàn)北霆求救,后者才會回歸。</br> “姑娘,您說,李焱龍會不會是戰(zhàn)北霆的兒子?戰(zhàn)北霆是人人敬畏的戰(zhàn)神,而西夏皇帝登基之前,雖然不能說名不見經(jīng)傳,但是委實也沒人會想到他能夠一鳴驚人,翻天覆地。所以說,柳輕塵運氣也不錯。”</br> 蘇清歡點頭附和。</br> 想要成功,天時地利人和,柳輕塵運氣確實應(yīng)該不錯。</br> “不過我覺得李焱龍未必是戰(zhàn)北霆的兒子。將軍說,戰(zhàn)北霆自己有妻子兒女,卻還是在柳輕塵離開后,自我放逐,完全沒管家人。這樣深沉的喜歡,只要她開口,他什么都能答應(yīng),根本不會在乎李焱龍是不是他的骨血。”</br> 對他的嫡妻來說,他是妥妥的渣男,可是對柳輕塵來說,卻情深義重,情感動天。</br> 蘇清歡繼續(xù)道:“這李秉,氣量非常人所能比,但是我總覺得,他是在算計戰(zhàn)北霆為他出生入死。”</br> 可是柳輕塵嫁給了戰(zhàn)北霆,夫妻一體,大概不會愿意戰(zhàn)北霆吃虧。</br> 她那樣的女人,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來。</br> “姑娘,姑娘。”兩人正說話間,白芷匆匆跑回來,氣喘吁吁地道,“事情解決了。”</br> “什么解決了?”</br> “丟刀的事情。”白芷大口呼吸,“奴婢跑得心都要跳出來了。”</br> “你跑什么?”蘇清歡滿頭黑線。</br> 白芷一本正經(jīng)地道:“奴婢怕被人發(fā)現(xiàn),繞了好幾圈才趕回來。”</br> 蘇清歡:“……這是將軍的軍營,就是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會怎么樣。”</br> 白芷吐吐舌頭,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驕傲笑意:“姑娘,奴婢給您說說剛才,您是如何揚眉吐氣的。”</br> “什么?我揚眉吐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