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臨行
蘇清歡收拾著行李,道:“白芷,記得帶上那對雪兔。”</br> 那可是有大用途的。</br> 白芷瞪大眼睛看著自從杜景離開后就進入油鹽不進狀態(tài)的蘇清歡,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姑,姑娘,咱,咱們真的要,要去……”</br> “把舌頭捋直了再說話。”蘇清歡笑罵道,“白蘇,你去記上,要帶著我收集的雪水,也不用帶太多,兩罐吧。靴子呢,我替將軍做的靴子哪兒去了?”</br> 白蘇應聲,偷偷在白芷耳邊道:“你把穆嬤嬤叫來。”</br> 現(xiàn)在只能指望穆嬤嬤讓蘇清歡回心轉(zhuǎn)意了。</br> 她倒灑脫,說走就走,不想想這冰天雪地,路上要遭多少罪。而且只為了去陪將軍過個年,如此折騰,實在是……</br> 過了一會兒,穆嬤嬤進來,拉下臉道:“將軍在前線打仗,你去干什么?傳出去,成什么體統(tǒng)!”</br> 蘇清歡拉著她胳膊小聲撒嬌:“嬤嬤,我不去拖后腿,我就去看看他,不耽誤他。”</br> 不允許隨軍,還不允許探親嗎?</br> 這個念頭一旦涌現(xiàn)出來,口子就堵不上了,滿腦子都是“去找他,去見他,去和他一起守歲”。</br> “軍中不許有女人。”</br> “過年時候說不準會允許女人進去……”</br> 穆嬤嬤一巴掌狠狠拍在蘇清歡手背上,“你自比那些臟女人?”</br> “沒有沒有。”蘇清歡連忙搖頭,“我女扮男裝,只去待一兩天,絕不露餡。嬤嬤,我不求許多,只要看看他,替他做頓飯,陪他睡……呃,陪他說會兒話就行。”</br> 天地可鑒,她說的睡,真是蓋著棉被純聊天。</br> “嬤嬤,我過了年就回來,橫豎冬日窩在家中也無事可做。不棄堂那邊師傅幫我頂著,世子府這邊您幫我照看,我很放心。”</br> “你就不想想,你去那么遠,我們放不放心!”穆嬤嬤還是不同意。</br> “嬤嬤,嬤嬤——”蘇清歡像只小奶狗,在穆嬤嬤肩頭蹭著撒嬌。</br> 白蘇、白芷都看笑了。</br> 蘇清歡故作兇狠道:“還敢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背后通風報信,哼!”</br> 兩人笑得更歡樂。</br> “嬤嬤,我離京一是想他……”</br> “不知羞臊。”</br> “我就是想他啊。”蘇清歡委屈巴巴。</br> “想也不許說,要矜持。”</br> “要他,不想要矜持。”蘇清歡嘟囔道,“二是我在京中呆的厭煩了,想出去走走。我不喜歡張家,不喜歡那人,他們來找我,各懷目的,我不高興。”</br> 說到這里,穆嬤嬤嘆了口氣:“到底是你的生身父母。”</br>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對張二老爺無禮,以后楊夫人需要我養(yǎng)活,我也會盡力。可是嬤嬤,他們一個想要孺慕之情,一個想利用我,我都不接受。”</br> 穆嬤嬤摸摸她的發(fā)頂,“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br> 以情換情,蘇清歡比誰都更熱烈;但是想要以血脈要求她投入感情,她不會答應。</br> 撒嬌賣慘,穆嬤嬤終于勉強答應下來,但是要她一定三月之前回來。</br> “我正月底就回來了!”蘇清歡眼神亮亮的,就差指天發(fā)誓了。</br> 穆嬤嬤“呵呵”了兩聲,沒有揭穿她。</br> 世子那里,蘇清歡有些張不開嘴。畢竟她走了,世子也只能一個人過年。</br> “娘,您去吧,我沒事。過年時候府里這么多人,虎牙他們多能鬧騰,我不會寂寞的。”世子主動來找蘇清歡道。</br> 他知道,若不是為了他,蘇清歡恐怕早就搬到了邊城,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般,日日忍受相思之苦?</br> “我保證,明年過年陪你。”蘇清歡歉疚地捏捏他的臉。</br> 世子心中酸澀,卻假裝豁達:“去吧去吧,我表舅屁股開花,您該去陪陪他。”</br> “我會告訴他的。”</br> “我不怕。”</br> 說笑過后,蘇清歡拉著他的手道:“遇到大事找季先生商量,給我?guī)拧,F(xiàn)在太子風頭正盛,學會避其鋒芒,離太子府那些小崽子們遠點。記得五日要給你父王去封信,讓人照顧好桂姨娘,她胎位正,不過孩子有些大……”</br> 蘇清歡曾經(jīng)告誡過她兩次,讓她克制飲食。</br> 桂姨娘每次都唯唯諾諾答應,背后卻罵蘇清歡不安好心,照樣大吃大喝,燕翅鮑肚,毫不克制。</br> “娘,我知道的。”世子眼神中閃過一抹冷意,“無論如何,孩子不能出事。”</br> 保大保小?這里沒有糾結(jié)。</br> “你明白就好。但是母女平安的話,你也絕不可以對桂姨娘動手。她是你父王的女人,除非她有害你之心,否則你不可以——”</br> “娘,我都知道。您放心地去吧,我在京城等您回來。我向您保證,您回來的時候,一切都正常。我和杜將軍商量過了,不用他留下,讓他護送您去,我這里有方叔就夠了。”</br> “不,讓他留下,他不是要定親了嗎?”</br> “成親得明年,定親沒他什么事情。”</br> 蘇清歡嘟囔道:“既然你們倆都商量好了,我說什么也沒用了。”</br> “八王爺?shù)氖虑椋膊槐貞n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或許我們做的是漁翁。”世子淡定地道,“都是他們楚家的天下,推翻誰都一樣。”</br> 要走也要跟蘇明俊打招呼,蘇清歡讓曹溦轉(zhuǎn)告他,結(jié)果第二天晚上蘇明俊就約蘇清歡見面。</br> “大哥,”蘇清歡嚴肅地道,“我覺得八王爺有不臣之心,你可以跟太子提一提。”</br> 蘇明俊不信,八王爺那樣見人就笑的性格,會做出那般大逆不道之事?</br> “你別因為楚逍遙就詆毀八王爺。他除了這個兒子不成器,其余還都說得過去。”</br> 蘇清歡瞪了他一眼,把事情大略跟他提了提。</br> “你說王府豢養(yǎng)暗衛(wèi)?”蘇明俊一驚。</br> “雖然是猜測,”蘇清歡點頭,“但是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你別想不開去試探,那里面怕是危機重重。這事情不必很坐實,只要略提一提,讓太子有點戒心就行。”</br> 最好他們斗得如火如荼,都沒有人去禍害陸棄。</br> 三日之后,蘇清歡帶著白蘇白芷,由杜景帶著護衛(wèi)護送上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