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2章推心置腹(一)
宮中的那些湖,開挖的時候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豈能因為她一個人,因為黃一手的一句話就填埋。</br> 這事情若是傳出去,豈不貽笑大方?</br> 但是世子很堅決,一定要讓人填上。</br> 最后阿嫵道:“哥哥,如果真是與水有關,那其實防不勝防,我總不能每日不喝水吧。被嗆死的人也大有人在……”</br> 世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br> 最后雙方各讓一步,世子讓人在湖邊修筑了圍欄,同時派人看守,嚴禁任何人靠近。</br> 阿嫵總覺得黃一手是糊弄鬼手張的。</br> 她總不能閑著沒事下水吧,那也不好看啊!</br> 她是皇后,就算想游泳,也得顧忌形象。</br> 如果說為了救人,她身邊那么多隨從侍衛(wèi),救人也輪不到她下水。</br> 一定是黃一手被鬼手張纏得沒辦法,又想吃孟夫人的包子,所以才信口開河。</br> 但是無論如何,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阿嫵還是決定離水遠一點。</br> 陸棄對這個解決或者說防備的辦法也覺得荒誕,可是涉及阿嫵,只能謹慎行事。</br> “等我娘回來一定會嘲笑我們的。”阿嫵嘟囔道。</br> 被她念叨的蘇清歡正在蔣嫣然宮里,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和她說話,身旁是兩張小床,燕淙和燕念在其中睡得香甜。</br> “夫人您什么時候回去?”蔣嫣然問。</br> “你這是嫌我煩,攆我走了?”蘇清歡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道。</br> “不是我攆您走,”蔣嫣然笑意盈盈,“我就怕有人想您想得緊,到時候帶兵來大蒙把您擄回去。多年戰(zhàn)亂,可別嚇唬大蒙的百姓了。”</br> 蘇清歡被她說得哈哈大笑,想起陸棄依然心中甜蜜,偏偏要嘴硬:“你舅舅才不是假公濟私的人呢。還不是你,偏偏要說念念身體不好,嚇得我匆匆趕來,路上顛簸得老腰都要散架了。我不多留幾日,如何幫你圓謊?”</br> 她已經(jīng)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心里也為蔣嫣然的機敏而嘆服。</br> 確實,父愛很重要,觀念很難改,要給燕云縉和燕念一個好的開始,只能讓他們多接近。</br> 現(xiàn)實狀況確實還不錯,燕云縉幾乎每日都要親自抱著燕念很長時間。</br> 柔軟的小身體,水汪汪的黑亮眼睛,需要保護的柔弱,時間長了,誰的心都會被牽動。</br> 燕云縉如此,燕川也是如此。</br> 燕川每日都來給蔣嫣然請安,但是和以前在門口行禮說幾句不咸不淡的話就離開不一樣,現(xiàn)在他都要因為燕念而逗留很長時間才離開。</br> “沒事。”蔣嫣然道,“我說什么,他便信什么。您還是早點回去,我怕有人犯軸,一直等著您回去才肯登基。”</br> 因為曾經(jīng)深愛,所以比誰都了解。</br> 蘇清歡道:“不能吧。你舅舅也不能那么縱著他吧。”</br> “他主意很正,能勸動他的,只有您而已,或許還有以后長大的小老虎。”蔣嫣然淡淡道。</br> 現(xiàn)在京城的形勢,即使她不在那里也可以想象出來。</br> 百廢待興,需要世子盡快登基,名正言順地主持大局。</br> 所以她不留蘇清歡。</br> 她也沒想到,燕云縉竟然會偷偷寫信給蘇清歡讓她冰天雪地趕來。</br> 如果知道那樣,蔣嫣然肯定會想別的辦法,不扯這個謊。</br>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蘇清歡嘆氣道,“他從小就跟我親近,聽我的勸。我現(xiàn)在就擔心他和小老虎的婚事再生波折。”</br> 分開或者在一起,蘇清歡其實都可以;前者或許會難受,但是只要他們各自有幸福,她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執(zhí)念?后者她樂見其成,但是也有不少對將來的擔憂。</br> “夫人您放寬心,您想想周圍的人,不管是盲婚啞嫁還是您和表舅這般情意相投,誰少了折騰?誰不是從這時候過來的?”</br> “我和你舅舅當初,沒有他們這般折騰……”</br> “但是也沒少經(jīng)歷波折。”蔣嫣然道,“您沒有誰可以依仗,一路都是自己跌跌撞撞走來。我和燕云縉又經(jīng)歷了多少事情才有了現(xiàn)在的樣子?還不排除以后我們繼續(xù)因為各種事情而有分歧……”</br> “不許這么說自己。”蘇清歡嗔怪道,“這些日子我冷眼看著,他對你對孩子都很好。你這性子不饒人,也得收斂幾分,相互體諒才是長久之道。別人不說,你看璇姨,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子。”</br> 她說的是竇璇。</br> 無論什么時候提起這件事情蘇清歡都是唏噓。</br> 當初蕭煜對她有多深情,現(xiàn)在對她就有多絕情。</br> 蔣嫣然冷笑:“蕭大人就沒有錯?當初把人捧上天的不是他?自己慣的自己撒手不管,還覺得自己是受害者?”</br> 蘇清歡道:“是,他也有錯。但是現(xiàn)在你看,哪有一個人替你璇姨說話?一邊倒的都說她自己作的。咱們也不探討他們倆孰是孰非,就說你璇姨這般作天作地,誰也受不了。”</br> “我知道。”</br> “嫣然,你從來都聰明,我也沒為你操過什么心。你和燕云縉也有自己的相處模式,我不說什么。我就希望你能夠惜福,把自己的日子經(jīng)營好。”蘇清歡語重心長地道,“兩人過日子,總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你性子要強,但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不能一味要對方讓步,知道嗎?”</br> 蔣嫣然笑了:“夫人,您繞了這么一大圈,就是告訴我,讓我學會低頭吧。”</br> 蘇清歡道:“是。你坦白告訴我,可曾在燕云縉面前低過頭?”</br> 蔣嫣然認真地想了想:“或許有一兩次?”</br> “他低頭的次數(shù)呢?”</br> “數(shù)不過來。”</br> 蘇清歡笑了:“平時的小事如何,那是你們夫妻情趣。但是遇到大事,一定要兩人商量,錯了就是錯了。對別人我們或許講道理,在所愛之人面前往往被愛蒙了眼,就想著對方讓我們。至親至梳夫妻,其實夫妻關系才是最需要經(jīng)營的。”</br> “他愛你,不是欠你,也多為他想想。男人有時候很幼稚的,你得把他當成相公,嗯,還有時候是兒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