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同意跟你離婚
小悅一直平靜禮貌的神色,終于也忍不住變得有些不耐跟厭惡了起來。</br> “為什么您還聽不明白?我跟我母親以前過得那樣痛苦,那一切痛苦的源頭,都只有你。</br> 你親手傷害我們,縱容很多的人傷害我們。直到看著我去死,逼死我外婆,再讓我母親也只剩下死路一條。”</br> 沈南洲終于不敢再看她,掌心攥成拳按在沙發(fā)上,試圖為自己辯解。</br> “我當(dāng)初只是被人蒙騙,是夏思云那些人太陰險,太狡詐。”</br> 小悅怒聲打斷了他的話:“夠了!都多少年了,為什么你還是這樣愚蠢,這樣無藥可救!</br> 我跟我母親曾在你手里經(jīng)受過那么多,殘忍而慘無人道的折磨。你憑什么,你還有什么資格,來為自己開脫。</br> 來可笑地奢望我跟我母親,還會回到這個鬼地方來,還會回到你身邊來找死?!”</br> 她起身,有些失控地走到沈南洲身邊,一樁樁一件件地去說起,這些年來她連想都不敢回想的那些痛苦。</br> “我當(dāng)初白血病的時候,你對我們母女不管不顧。我母親為了給我湊錢治病,她實在沒辦法了,去找了好多個地方過量賣血。</br> 我曾眼睜睜看見過她昏迷在我面前,我還曾聽到她打電話,打聽黑市里面是賣臟器還是直接賣遺體,能換更多的錢。”</br> “那個時候你在干嘛,你是在陪那個臟女人買衣服買包包,還是在辱罵我母親跟誰鬼混,想著要怎樣逼我母親下跪?”</br> 沈南洲感到一種巨大的無力感,這讓他無法再開口,也無法再抬起頭。</br> 他根本不知道,唐音曾去賣過血。</br> 更無法想象,她絕望到去黑市打探過那些事情。</br> 那時候,因為夏思云的挑撥,他不愿意給唐音錢,也不愿意支付小悅的醫(yī)藥費。</br> 可他一直以為,當(dāng)初唐音一定是求助了顧修遠(yuǎn)。</br> 她不是有的是地方,可以去要錢嗎?</br> 不是有夏家,有顧修遠(yuǎn),還會勾搭那么多的人。</br> 小悅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冷聲繼續(xù)道:“我的母親,她為了讓我活著,不惜一切代價。而你,為了逼死我跟我母親,同樣不惜一切代價。</br> 時至今日我還會尊稱你一聲沈先生,已經(jīng)是我小叔叔教我的、最大的素養(yǎng)跟忍耐力了。</br> 你居然還奢望我叫你爸,奢望我母親認(rèn)你這個丈夫,你真的不會覺得可笑嗎?”</br> 沈南洲坐在沙發(fā)上,有些艱難地側(cè)目看向身邊的人:“小悅,是爸爸不對,爸爸當(dāng)初不是人。”</br> 小悅一字一句道:“那就現(xiàn)在,跟我母親離婚,放過她。如果時至今日,你還有半點的后悔跟良知,你還想做個人的話。”</br> 沈南洲聲音艱澀:“小悅,爸爸是真的愛你媽媽……”</br> 小悅不耐至極地打斷了他的話:“可你不配!”</br> 她一點都不想繼續(xù)待在這里,因為發(fā)現(xiàn)哪怕時隔了這么多年,親眼目睹了她跟唐音的死亡,沈南洲仍是跟當(dāng)初一樣,沒有半點真正的悔改。</br> 她冷聲道:“該說的我說完了,隨便你。如果你還是不放過我媽媽,那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我媽媽徹底擺脫你。</br> 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我媽媽再被你傷害了。”</br> 她說完,直接走向外面離開。</br> 沈南洲眼看著她就要走出玄關(guān)門,消失在他的視線里。</br> 他著急起身,追了上去:“小悅,都回來了,不留下來住兩天嗎?”</br> 小悅頭也沒回,利落地下了臺階:“不了,我還想多活兩天。”</br> 沈南洲一時語塞,發(fā)現(xiàn)這小孩如今,是真的跟唐音越來越像了。</br> 她剛剛說的每一句話,大概都是唐音想要對他沈南洲說的。</br> 沈南洲突然想,連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都能看得這么清楚,他這樣繼續(xù)自欺欺人下去,又到底還能得到什么?</br> 唐音早不是那個三年前的唐音了,就像小悅一樣,也早已經(jīng)跟三年前截然不同。</br> 她們不會愿意再回到他這里來,沒有可能再接納他。</br> 而時至今日,小悅有了穆家的庇護,唐音有了會不顧一切保護她的傅白。</br> 就算他沈南洲恬不知恥地再去搶,又一定還能搶得回她們嗎?</br> 只怕?lián)尩阶詈螅嗌娴倪B再見到她們一面的機會跟資格,都沒有了。</br> 外面的夜色已經(jīng)深沉,小悅走下臺階。</br> 穆允禮站在車外,看她出來,立馬大步走過來迎她。</br> 沈南洲突然又想起,那么多年,他這個當(dāng)父親的,都從未這樣迎接過自己的女兒。</br> 曾經(jīng)小悅每一次回來,每一次出現(xiàn)到他的面前,換來的好像總是他的不悅跟冷眼。</br> 沈南洲看向小悅的背影,突然開口道:“如果我跟你母親離婚,放過她,那我以后還能見到你們母女嗎?”</br> 小悅頓住步子回身,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向沈南洲道:“江城是我跟我母親的根,誰都不喜歡背井離鄉(xiāng)。</br> 如果你不再無休無止的糾纏,我想我跟我母親,也沒興趣再跑到千里迢迢的地方,去為了躲避你。”</br> 沈南洲沉默片刻,沉聲:“小悅,我會好好考慮的。我也不想在你跟你母親心里,再做一個那么不堪的父親跟丈夫。”</br> 小悅看了他一會,思考他話里的可信度。</br> 她眼底閃過一絲異色,隨即冷哼了一聲:“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隨便你吧。”</br> 她說完直接離開,跟著穆允禮上了車。</br> 穆允禮坐回駕駛位上,側(cè)目看向上車的小悅,看她好好地又回到了他身邊,他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br> “小悅兒,你真沒打算留到沈南洲這里?”</br> 小悅側(cè)目看他:“小叔叔希望我留下來?”</br> 穆允禮立馬利索地一腳油門下去,離開了這里,生怕小悅下一刻就會反悔。</br> 他不管,他養(yǎng)了這么久,這就是他閨女了。</br> “小悅兒,小叔叔帶你吃好吃的去!”</br> 沈南洲仍是站在前院里,直到穆允禮的車子,在他視線里徹底消失。</br> 他多站了許久后,才回身回到了客廳里。</br> 坐到沙發(fā)上,他看到傭人端給小悅的那杯茶,還一口都沒動。</br> 小悅嫌棄這里,她嫌棄到甚至連他這里的水,都不愿意喝一口。</br> 沈南洲有些失神地盯著那杯茶,茶慢慢地不再冒熱氣,再慢慢地涼透。</br> 就像唐音母女對他的感情,曾經(jīng)那樣濃烈卑微的感情,也早已經(jīng)在時間慢慢的流逝里,在無數(shù)次的失望里,徹底消耗殆盡。</br> 隔了許久,他終于伸手拿過茶幾上的手機,給唐音打了電話過去。</br> “阿音,我同意跟你離婚。我只希望,離婚后你可以繼續(xù)定居在江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