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你會給爸爸,一次悔改的機會嗎
沈南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離他僅有幾步遠的小女孩。</br> 眼前的這個孩子,目光明亮,面容自信而張揚。</br> 她有著跟小悅一模一樣的眉眼五官,卻又有著跟小悅截然不同的明媚氣質(zhì)。</br> 沈南洲看著,隔了老半天,他怎么也沒能說出一個字來。</br> 在過去的三年里,他無數(shù)次做夢,無數(shù)次幻想,都想著如果小悅還能活著,他一定要將她養(yǎng)成這樣。</br> 養(yǎng)得跟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一樣,驕傲得像是一個小太陽。</br> 而不是曾經(jīng)那樣,畏畏縮縮小心翼翼,總是滿臉的不安跟惶恐,滿身的虛弱跟疾病。</br> 他如愿看到了他幻想中的小悅的模樣,而眼前這個孩子,卻不是他養(yǎng)出來的。</br> 小悅直視著他的沉默,臉上慢慢染上諷刺:“您看起來似乎不太認識我了。”</br> 她每一個字都很有禮貌,言語間的嘲諷跟輕視,卻又掩蓋不住地滿溢出來。</br> 沈南洲終于猛地回過神來,伸手就要將她拽到自己面前來。</br> “小悅,你真的是小悅?”</br> 小悅毫不遲疑地避開了沈南洲的手:“我不喜歡別人碰我。”</br> 沈南洲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人:“爸爸這三年一直很后悔,每一天都在想念你。</br> 太好了,你還能回來,以后爸爸一定會好好對你,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了。”</br> 他做夢都不敢相信,小悅還能回來。</br> 到底是他的女兒,既然還活著,總還是會回到他身邊來的。</br> 沈南洲還記得,以前小悅總是偷偷地叫他“爸爸”,總是很希望他能抱抱她,能多陪伴她。</br> 她一直很希望自己的父親能愛她,從今往后,他一定會將以前對她的虧欠,全部好好補回來。</br> 還有,小悅回來了,那唐音是不是也就可以,不再那么恨他沈南洲了?</br> 那他們曾經(jīng)一家三口的日子,是不是也可能回得去了?</br> 沈南洲興奮得甚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看小悅不愿意被自己觸碰,想著也是時隔三年,她一時有點不太習慣而已。</br> 等她在這里住幾天,跟他重新慢慢熟悉起來了,自然不會再這樣對他感到生疏。</br> 到底還只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而已,大概對三年前那些事情,早就忘得差不多了。</br> 現(xiàn)在回來,也是特意來找他這個爸爸,想回到自己家里來的吧?</br> 沈南洲立馬側(cè)開一步,激動道:“小悅,那先進去吧。外邊冷,我們父女有什么話,先進去再說,慢慢說,爸爸以后會好好陪著你,什么都依著你。”</br> 小悅臉上仍是沒什么表情,回頭看了眼從車上下來的穆允禮,示意他不要跟進來,也不要擔心。</br> 隨即她才收回視線,經(jīng)過沈南洲身邊,大步走了進去。</br> 客廳里的傭人看到走進來的小悅,都嚇了一大跳。</br> 昨天才看到死而復生的唐音回來,現(xiàn)在又看到死而復生的小悅,幾個傭人的心臟都要出問題了。</br> 甚至忍不住懷疑,沈南洲這景苑是不是開始鬧鬼了。</br> 小悅無視她們恐懼震驚的視線,直接走進去,在客廳沙發(fā)上坐下來。</br> 她這三年被穆允禮養(yǎng)育得很好,又有專業(yè)優(yōu)秀的老師教導,曾經(jīng)身上那股自卑怯懦的性情已經(jīng)蕩然無存。</br> 反倒是沈南洲,從后面跟進來,走到她身邊,有點不知所措了。</br> 小悅看向他,示意自己對面的沙發(fā)上:“沈先生,您也坐。”</br> 沈南洲接受不了這個稱呼,忍不住開口:“小悅,我是爸爸,你該叫我爸爸,而不是這樣的稱呼。”</br> 小悅不疾不徐地輕聲反問:“您說的我爸爸,是那個滿眼只有另一個女人,卻將我忘記在車里,讓我墜入萬丈深淵,命懸一線在醫(yī)院里昏迷了三個多月的……”</br> 她聲音微頓,平靜繼續(xù)道:“那個好爸爸嗎?”</br> 沈南洲感到很深的痛苦跟懊悔:“小悅,當年的很多事情,是爸爸對不起你,這些年爸爸一直很自責。從今往后……”</br> 小悅打斷了他的話:“您坐吧。不用解釋這些,我今天來找您,也不是要來聽您深情感人的懺悔。我來,只是想勸您一件事。”</br> 沈南洲終于走到她對面,在沙發(fā)上坐下來。</br> 當年才四歲的小悅,心智就比同齡小朋友成熟很多。</br> 現(xiàn)在時隔三年,她的冷靜聰慧,更是讓沈南洲甚至感到無地自容。</br> 小悅等他坐下來,開門見山道:“沈先生就別為難我媽媽了,跟她離婚,放過她吧。”</br> 沈南洲面色一怔:“你見到唐音了?”</br> 想想小悅都這么說了,肯定是見到了。</br> 沈南洲又改口:“唐音見到你了嗎?”</br> 可惜唐音失憶了,如果沒有的話,現(xiàn)在唐音知道小悅在這里,她一定也會過來的。</br> 小悅淡聲:“我媽媽還不知道我活著。拜您所賜,我不敢讓她知道。她本來已經(jīng)過上很平靜溫馨的日子了,我都替她高興。”</br> 沈南洲試圖勸她:“小悅,你媽媽如果能想起來以前的事情。能知道你還活著,那她一定會過得更開心的。</br> 她以前最在意的就是你,要不爸爸帶你現(xiàn)在去見見她吧?”</br> 小悅不疾不徐拆穿他的想法:“帶我去見見她,讓我再成為你手里,控制我媽媽折磨我媽媽的籌碼?”</br> 沈南洲面色一僵,陰暗惡劣的心思被拆穿,他溫和的神色有些繃不住了。</br> 七八歲的小孩而已,居然已經(jīng)有這樣的心性了。</br> 小悅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三年過去了,您到底還記不記得,那些年我跟我媽媽,在這里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您又能不能看見,我跟我媽媽,現(xiàn)在過得有多好。”</br> 沈南洲啞聲道:“我沒有忘。小悅,當年欺負過你跟唐音的那些人,尤其是夏思云,還有那些替她辦事的人,我一個都沒留。</br> 夏思云跟她媽媽都死了,其他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入獄了,沒一個跑掉。”</br> 沈南洲有些乞求的目光看向她:“小悅,你不會像你母親那樣殘忍的,對吧?爸爸真的知道錯了,可誰沒有犯錯的時候。</br> 老師有沒有跟你們說過,知錯就改就行了。你會給爸爸一次悔改的機會,對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