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滅火
文華殿前,元寶笑瞇瞇看著眼前一臉懵被送過來的美人。
他笑問道:“美人睡前可曾沐浴?”
此時一陣寒風吹過,明湘捂緊了并不十分厚實的衣衫,沉重地點點頭。
花梨在一邊瑟瑟發(fā)抖。
半個時辰前,一個冷面帶刀侍衛(wèi)闖入了薰儀殿,差點被人當成刺客。
后來他們才搞清楚這位居然是陛下身邊龍武衛(wèi)指揮使。
然后,明湘就被驚醒過來的宮人團團圍住,精心打扮了一番送到了文華殿。
此時,不知為何,明湘覺得自己就像是洗干凈了被送上案板的肉。
她小心問面前這位大太監(jiān)道:“公公,陛下為何要喚我來?”
難不成是深夜突然想起她阿爹有多么可惡,想要殺她泄憤?
想到這里,明湘心中一驚,臉色更蒼白了些,看起來搖搖欲墜、楚楚動人。
元寶笑著搖頭道:“重點不是這個。”
他拍了拍手,一個看起來清秀文雅的女官走過來,一雙望著明湘的眼睛卻在發(fā)灼灼發(fā)亮,那目光就像是看著一堆金子一樣。
明湘下意識后退一步。
元寶提醒道:“你別忘了正事,不要嚇到了人。”
許女官笑吟吟道:“我記得,你莫催我。”
說著,她忽然湊近明湘。
在明湘僵住的時間里,許女官像是小狗一般,鼻翼鼓動,在她身上嗅著。
“嗯,不錯,轉(zhuǎn)過身,舉起手……”
“很好,陛下應(yīng)該不會介意的,美人快進去吧。”
明湘看了看身邊一臉“我在哪里我是誰”的花梨,忽然覺得,這里還是有正常人的。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眼前黑壓壓一片的文華殿,總覺得里面似乎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怯怯道:“就我自己一個人可以嗎?”
許女官笑盈盈道:“這是自然,不過……”
“?”
許女官趴在明湘耳邊笑道:“你出來后,可以跟我分享你和陛下的事情……”
她擠擠眼睛,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
我還不知道我能不能走出來……
明湘腹誹。
也許等一下我就要被你們抬出來,掛在那文華殿上。
她鼓起勇氣,提著許女官遞給她的燈,慢慢走了進去。
不知為何,偌大的文華殿并沒有想象中燈火輝煌的模樣,全靠仰仗著不遠處一片暈光指引方向,有點路癡的明湘才沒有走到別的地方。
燈光映照出她拉長的影子,有一種鬼魅的氣氛。
重重華麗深紅帷幔為風所動,重重疊得飄蕩起來,猶如群魔亂舞。
偌大的文華殿,此時安靜無息,仿佛一個人都不存在。
明湘印象里,但凡是高官貴族之家,沒有一個人出入不是奴婢成群的。
可這個陛下實在奇怪,打從她來到這文華殿,這里仿佛就只有那位元寶公公和許女官服侍。
她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了滴滴答答的聲音,就像是雨滴落在石階上的聲音。
她身子一僵,隱約記起來,她來時走的并不是文華殿的大門,所以,那個聲音是……
想起了有關(guān)陛下的傳聞,她站定在原地,一陣寒意從腳底板升起。
“你還要在那里到什么時候?”
忽然,一道聲音從背后傳來,涼氣撲到她耳根后。
她險些跳了起來,倒退兩步,像是被嚇到的獵物一般,眼圈瞬間紅了。
趙據(jù)冷眼看著那個白日里見過的美人,走走停停,像是傻子一樣。
他耐性極差,直接喝道。
明湘極力忍住拔腿就跑的**,抬頭看去,幽冷月光下,男子五官俊美無儔,神情卻冷漠無情,左眼眉骨上一道疤痕若隱若現(xiàn)。
能在這里出現(xiàn)的,顯然就是她名義上的擁有者。
趙據(jù)心中一片煩躁,抬起頭打量她。
內(nèi)監(jiān)顯然誤會了他的意思,眼前的美人衣著輕薄,絲帶束腰,似乎輕輕一扯,就會衣衫盡失,嬌媚之處,十分適合在床榻上褻玩。
但他不是來讓她到床上伺候的。
他沉聲道:“過來。”
他聲音有種鳴玉般輕質(zhì)華麗之感,長袍拖曳在冰冷地磚上,一步步走上臺階。
明湘低著頭,乖巧跟在他后面。
他坐于王座,目光冰冷地將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她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最差的準備。
忽然趙據(jù)道:“你會不會按摩?”
明湘:“?”
趙據(jù)嫌自己揉麻煩,冷冷道:“上來,給孤按摩頭皮,做不好,孤就扒了你的皮做燈籠。”
明湘被恐嚇時,總是表現(xiàn)的十分乖巧懂事。
她幾乎同手同腳地登上玉階,站在龍椅一側(cè)。
她目光落在趙據(jù)還沒有卸下的冠冕上,不知道如何動手,手指緊張地蜷縮了起來,手足無措。
趙據(jù)余光看到她瑩白的指尖落在她腰間的絲帶上,只覺她再用點力氣,只怕就要把那本來就不是很牢固的衣帶給扯下。
他更煩躁,干脆準備自己卸下來——剛死了一個近侍,他現(xiàn)在還不準備把明湘掛上去。
忽然,手指碰到微涼柔嫩的存在,他瞟過去,只見虞氏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般往后退了兩步,眼睛濕漉漉地看著他,臉頰染上云霞,耳根紅透了。M.??Qúbu.net
他看到她耳垂上有一點紅痣。
他冷著臉,自己拆掉了礙事的冠冕,扔到了一邊。
隨即就感受到觸感柔嫩的手輕輕按在了他頭皮上,幾乎欲裂的頭痛得到了緩解。
趙據(jù)俊目緊閉,眉頭緊鎖,任誰也看不出他的心情來。
忽然他鼻尖微微一動,像是感受到什么,身體微側(cè),離她更近了幾分。
明湘只覺提心吊膽,她揉的手都酸了,可趙據(jù)沒說話,她不敢停下來,只好忍著酸澀繼續(xù)為他揉按頭皮的穴位。
以前虞夫人就經(jīng)常犯頭疾,明湘就向林婆婆求教,知道按摩的方法。
忽然,趙據(jù)冷不丁地睜開眼道:“你身上薰了香?”
白日人多時還未察覺,現(xiàn)在離得近了,她身上若有若無的甜香一直往他鼻尖鉆。
如果是聞到了別人的熏香,他恐怕立刻就會把人掛在文華殿上。
因為他鼻子靈敏,最厭惡香料,可是奇怪的,她身上的香竟然沒有讓他產(chǎn)生厭惡。
甚至,還能讓他產(chǎn)生一種舒適放松的感覺。
明湘這才發(fā)現(xiàn)兩人離得極近,她飽滿的胸口幾乎快碰到他后頸,她臉更紅了幾分,悄悄挪了挪腳,顫著嬌軟的嗓音道:“天生的。”
趙據(jù)重新閉上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湘見他呼吸平穩(wěn)了許多,以為他睡著了,大著膽子把手停了下來。
她心酸地活動了一下脹痛的手腕,揉按穴位是需要力氣的,她現(xiàn)在真的好累,正考慮要不要偷偷離開,忽而又聽到趙據(jù)道。
“繼續(xù)。”
明湘心如死灰。
趙據(jù)這夜睡十分沉,以至于他醒來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天都亮了。
元寶站在他跟前,低聲道:“陛下,群臣已經(jīng)在候著了。”
趙據(jù)未睡醒,是絕對不會有人敢捋虎須叫他起來的。
當然以前這種情況從未發(fā)生過。
趙據(jù)夜里常常被頭疾折磨,能睡著的時候是少數(shù),大多數(shù)時候,他坐在陰暗的殿里,不是折磨別人,就是折磨他自己。
他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覺得手上纏著了什么柔軟的東西,低頭一看,是女子烏黑柔順的發(fā)絲。
如果是之前碰到這種狀況,他只會覺得是有不長眼的女人在他犯病時撞上了他,被他捏碎了喉嚨。
可之前一幕幕還在他腦海里。
他冷著臉,看到少女柔和靜謐的睡顏,她背靠王座扶手側(cè),長發(fā)凌亂,細眉微蹙,長睫如蝶翅,一只宛如柔荑還搭在扶手上,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般蹭了蹭。
乍一眼看去,就仿佛是只春困的雪白的貓兒。
他眉心一跳。
元寶慈和笑道:“虞美人一雙手像是豆腐一般,陛下可否滿意?”
打從第一眼見到明湘,元寶就知道陛下看中了她哪里。
雖然她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但那雙纖纖玉手,才是她被挑到文華殿侍候的真相。
趙據(jù)嗤笑道:“敷衍的很,手法也很差。”
元寶道:“但是陛下睡得很熟。”
元寶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見過趙據(jù)睡得熟的模樣了。
趙據(jù)則想起之前撞見明湘時的一幕。
她溫順跪在地上,皮膚雪白,修長柔嫩的手指落在地面,根根宛如蔥根般晶瑩剔透。
那時他就想,這個女人的手足夠美,配按在他頭上。
她的身份自然也合適,一個惹怒他的御史的女兒,無依無靠,觸怒了他,他隨時都可以把人掛在文華殿前。
相比她的一雙玉手,她按摩的手法實在很差,他或許應(yīng)該把宇文哲捉到文華殿好好盤問一番,他說的香到底包不包括女子的體香。
文華殿的宮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熄滅,曦光穿過大殿里幾道隔窗,撕裂了墨一般濃郁的黑暗幽寂。
明湘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到金燦燦的王座映入眼簾,內(nèi)心升起的第一個想法是不知道這要值多少錢……
隨即她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羞恥,昨夜的事情浮上心頭,發(fā)覺自己好全手全腳活著,她拍拍臉頰,只覺慶幸。
“活著的感覺真好……”
至于其他人有沒有看到她睡著的模樣,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看到她丟人的那個人不是一般人,是皇帝,是神獸。
想到這里她又下意識檢查了一下自己輕薄的衣物,發(fā)現(xiàn)沒什么問題后,長舒一口氣。
好像,好像也沒那么可怕?
“咦,美人醒了啊!”
一個身材高挑,文雅清秀的宮人走了過來,許女官看著她,又看了看御座,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突然亮起一道小火苗,揶揄笑道:“你們到底年輕,身子骨結(jié)實,還能在龍椅上……”
說著,她擠了擠眼睛。
明湘:“……”
誰能告訴她,為什么這個女官的眼神那么怪……
許女官又興奮問:“怎么沒要水,我昨晚還準備了不少。”
明湘結(jié)巴道:“為、為什么要水?”
許女官看她的眼神就古怪了起來,良久,她嘆息一聲,似乎是十分遺憾。
明湘小心求證道:“陛下是上朝去了嗎?那我現(xiàn)在可不可以回薰儀殿了?”
她現(xiàn)在胳膊和腰都是酸的,只想回去好好歇一歇。
她已經(jīng)懷念起薰儀殿寬闊的床榻和舒服的被褥了。
許女官摸摸下巴道:“確實,該回去。”
明湘松了口氣。
許女官道:“畢竟美人要拿些東西,留在文華殿也方便。”
明湘震驚道:“為什么我還要留在文華殿?陛下吩咐的嗎?”
許女官和藹地笑了笑,把懷里的新衣遞給明湘,又把明湘拉到一邊。
文華殿有一道窗格,透過那窗格,能看到殿前擱置的一口盛滿水的石缸。
她指了指那口石缸,笑了笑道:“美人,你對于我們來說,就像是滅火的水一樣,怎么能不常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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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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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