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目光
文華殿,國師宇文哲剛走進去,就見到龍武衛(wèi)指揮使賀淼黑著一張臉,拖著一個歪脖子的宮人往外走。
鮮血在冰冷華麗的地磚上拖出一道猩紅的痕跡,緊接著,立刻被跟在他身后的宮人擦得一干二凈。
而那死透了的宮人舌頭吐出,鼓出的眼球里仿佛還殘留著恐怖和不甘,慘不忍睹。
見到此景,國師連忙閃開,像是在躲避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賀淼猿臂一舒,就把那脖骨斷了的宮人倒掛在了文華殿門前,鮮血順著那宮人脖頸處滴滴答答往下落,不久文華殿前就匯聚了一灘血水,像是落雨濺在屋檐上積水一般。
只不過此情此景,比下雨要可怖凄慘多了。???.??Qúbu.net
宇文哲長嘆一聲,要不是他整天為了皇帝的病往文華殿跑,還真是受不了這血腥的一幕。
還好血污沒有染臟了他今日的新袍。
大殿中央冰冷輝煌的王座上,坐著一個一身華麗玄衣的男子。
他一條腿半搭在王座上,手指煩躁地揉著太陽穴,似是感受到什么,抬起一雙幽深墨瞳,冷冷盯著宇文哲。
那目光就像是餓極了的狼見到羊羔一般陰鷙,嚇出了宇文哲一身冷汗。
要不是還記得自己是國師,這個時候恐怕他就要學文華殿那些宮人一樣,鵪鶉似的跪在皇帝面前了。
趙據(jù)抬起手,指了指宇文哲。
宇文哲心領(lǐng)神會,連忙小跑開,距離趙據(jù)又遠了些。
“孤想,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解決的辦法了。”
趙據(jù)漠然道。
他沒說沒辦法會怎樣。
畢竟文華殿前面已經(jīng)掛過不少大臣了,再掛一個國師也很正常。
宇文哲能在皇帝身邊活那么久,靠的就是惜命的本事,立刻開口道:“臣、臣聽聞北蠻有一神藥名為‘天香’,臣查閱古籍又去鉆研了太醫(yī)院留下的醫(yī)書,確定北蠻的神藥可以醫(yī)治陛下的頭疾。”
當官的或多或少會有點官腔,可在趙據(jù)面前,轉(zhuǎn)彎抹角打官腔的都掛在文華殿前了。
宇文哲深知趙據(jù)耐性有多差,因此直接匯報了結(jié)果。
“你要多久才能得到它?”
宇文哲誠實答道:“少則半年,多則三年。”
趙據(jù)勾了勾唇,在堆滿奏折的案前屈指虛敲幾下,“宇文國師,你是讓孤再等你三年?”
這話一出,宇文哲只覺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臣、臣一定會不惜性命,為陛下取得神藥,至于陛下,陛下在此期間可以通過按摩頭部穴位來緩解頭疾……”
趙據(jù)冷笑道:“你沒看清剛才賀淼拖出去的是誰嗎?”
宇文哲一驚,細細回想,才發(fā)現(xiàn)那個宮人倒掛的尸體垂下來的雙手十分柔嫩。
這是……又死了一個近從啊。
以陛下挑剔的性子,等找到合適的宮人,恐怕又要一段時間了。
“孤沒有耐性在等你三年,你要是沒有辦法,替你去北蠻的大有人選。”趙據(jù)冷冷道。
宇文哲咽了一口口水,跪在趙據(jù)面前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是以香入藥,徐徐用之,可緩解陛下頭疾,只是……”
說到這里,他偷偷看了一眼趙據(jù)。
只是趙據(jù)鼻子頗為靈敏,根本受不了大多數(shù)的香料的刺激氣味,以至于前朝后宮都沒有人敢在他面前用香。
而他又沒有耐性去分辨這些香的味道。
宇文哲低頭看著冰冷的地磚,趙據(jù)越是一言不發(fā),他就越是心驚膽戰(zhàn)。
直到趙據(jù)低喝出一聲“滾”,他才連滾帶爬逃了出去,只覺自己剛才從鬼門關(guān)走了一趟,渾身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皇帝倨傲剛硬,手下的臣子是絕對不好過的。
幸好皇帝還是給了他機會,他還能茍活半年。
太監(jiān)元寶給他遞來巾子,宇文哲擦了擦滿頭的汗,忽又想起什么,問道:“我今日入宮,特地在家里洗刷了三遍,陛下怎么還是不肯讓我近身?”
元寶憨厚慈祥的臉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他眼睛瞇成一條縫道:“許是國師洗的還不夠仔細。”
宇文哲不信道:“怎么可能,我身上哪里有異味?”
就在這時,一只渾身烏黑的八哥從文華殿深處飛了出來,落在他肩膀上停了停,又嘎嘎張開翅膀飛了起來。
一邊飛還一邊嫌棄怪叫道:“臭臭,臭臭……”
一輛馬車停在了皇宮前,明湘坐在車內(nèi),聽到外面的掌事姑姑道:“美人,可以下車了。”
明湘羽睫微顫,扶著掌事姑姑的手下了車,眼中還含著晶瑩的淚花。
她容顏柔嫵,形似桃花的眸子含淚時宛若滴露的花瓣,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困的。
一大早就起身,在馬車里還搖搖晃晃,自然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掌事姑姑不知道,只覺心中一顫,情不自禁想起了同齡的侄女,主動開口道:“如今陛下還沒有皇后,后宮一切事都由內(nèi)監(jiān)做主,陛下一概不管……美人一定要切記,想要在后宮活下去,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管的就不要管……”
明湘從睡夢中剛剛醒來,睡眼惺忪,恍恍惚惚想,不是說宮中還有一位太后嗎,怎么會沒有人管。
林婆婆說宮中的姑姑非常倨傲難以討好,可她這個掌事姑姑就很和藹可親。
她下意識朝著掌事姑姑一笑。
她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臉頰上有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中和了清艷嫵媚的容貌,顯得無比柔軟可親。
“多謝姑姑。”
隨著美人一笑,四周都仿佛亮了起來。
掌事姑姑一呆,還沒過腦子,就又多提點了一句,“陛下未必把前朝的事情放在心里,美人大可安心……”
明湘聞言眼睛一亮。
要是皇帝能大發(fā)善心不跟她計較,宮中又不缺衣短食,她可以整日窩在自己的居所不出門!
掌事姑姑停了下來,忍不住又瞟了明湘一眼。
實在是,后宮從未出現(xiàn)過如此美貌的女子。
每當她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眼巴巴望著人時,就能讓人不由自主答應(yīng)她所有的請求,仿佛不忍心她容顏染上一絲的憂愁。姑姑不由自主就多事了,按理來說,有些話是不能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皇帝確實從來不在意后宮這些美人。
因為能讓皇帝在意的美人都被掛在文華殿前了。
明湘略心疼地把一小塊金元寶塞給掌事姑姑,感激道:“姑姑,我初來乍到,還好有你我才不至于睜眼瞎。”
她話音剛落,突然就見到掌事姑姑猛地跪了下來。
再看周圍人,全部像是被割掉的麥子一般齊齊跪倒在地,個個頭恨不得塞到地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
明湘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眼疾手快的掌事姑姑墜著手腕跪了下來。
那一塊金元寶也咕嚕咕嚕地滾到了一邊,隨即被一雙靴子冷漠踢開。
她吸了口涼氣,只覺手腕疼的厲害。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只渾身烏黑的鳥兒撲棱著翅膀落在她肩膀。
她聽到耳邊似乎有一個古怪的人聲喚道:“香香,香香……”
她愣住,但是沒敢抬頭。
因為那雙黑漆漆的靴子無聲無息停在了她身前。
一道冷漠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一寸寸掠過。
隨著那視線的移動,低著頭的明湘只覺得仿佛被看透了一般,通體生寒。
接著,那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停滯了一會兒。
明湘只覺得白嫩的手微微發(fā)麻,下意識蜷蜷手指。
這一刻她甚至聽到掌事姑姑猛地大了許多的抽氣聲,似是被嚇得不輕。
然而,那雙靴子的主人下一刻就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仿佛只是在散步時見到了從草叢里冒出來的覓食的小松鼠,發(fā)現(xiàn)沒有危險后無關(guān)緊要地轉(zhuǎn)移了目光。
一切過去后,掌事姑姑才慢慢爬起來,扶著墻喘息道:“死里逃生,死里逃生,陛下今日一定是心情好……”
她身邊的宮人也是一副逃出生天、慶幸不已的模樣。
通過他們的反應(yīng),明湘才知道剛才那男子的身份,不由微微一震。
掌事姑姑道:“美人記住,以后千萬不要主動往陛下身邊湊,陛下最厭惡人多。”
明湘聞言,先是一陣害怕,害怕過去后,突然噗嗤一笑。
宮人十分有眼色地把拿塊金子撿起來。
掌事不著痕跡接過順到袖子里,為明湘反應(yīng)驚訝道:“你怎么還笑的出聲。”
明湘連忙捂住嘴,無辜地望著掌事姑姑,沒說剛才掌事那句話讓她想起了話本里描述的神獸,所過之處,無人不驚,無人不懼。
此后掌事姑姑匆忙地把明湘安置在了薰儀殿。
明湘對這里很滿意,因為這里雖然偏僻,內(nèi)里的裝潢陳設(shè)卻不知道比她以前住的院子好了幾百倍。
薰儀殿很寬敞,有一張可以睡四五個人的床,明湘非常興奮地讓人鋪了好幾層軟軟的褥子。
夜里明湘睡得正香,就聽到今日剛認識的宮女花梨的聲音。
“美人快起來,快起來!”
花梨像是快要哭出來。
每個人熟睡時被叫醒,心情總是會惡劣。
明湘也不例外,她爬起來,捂著被子,打了個哈欠,紅著眼睛望著花梨,睡眼惺忪道:“怎么了?”
花梨瑟瑟道:“美人,文華殿來人了!”
明湘沒聽清,細眉微蹙道:“什么?”
“文華殿來人了!”
花梨又重復(fù)了一句,這次是真哭了出來。
明湘慢了半拍,才反應(yīng)過來,文華殿就是虞崇敬曾在家中提起的,“神獸”經(jīng)常掛尸體的地方。
她猛地清醒過來,頭腦中的瞌睡蟲跑得一干二凈。
她拍拍臉頰,眨眨眼睛,滟若春水的眼眸中浮現(xiàn)出震驚和畏懼。
掌事姑姑只說不要主動往陛下身邊湊。
可她沒說陛下要她往他身邊湊該怎么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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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gòu),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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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