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番外
單世鈞就維持著單膝跪地的樣子,仰頭看著曲筱陽,很久沒有開口說話。</br> “其實我……”</br> 等到男人開口時,聲音竟然有些啞了。仔細看,能看到男人眼圈底部有一絲微紅。</br> 單世鈞一向都是很硬氣的,天塌下來都能扛的堅毅性格,曲筱陽也只見過兩次單世鈞紅了眼眶的模樣。</br> 第一次是兩人去給小白掃墓的時候,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br> 兩人早就心意相通,單世鈞的情緒立刻就感染了曲筱陽。他們走到今天這步,其實也挺不容易的。除去本就存在的不可抗力,中間經(jīng)歷的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因為兩人價值觀一致,都先后嘗試過努力去靠近對方,去解決問題,也許他們早已經(jīng)錯過了。</br> 她的眼圈驀地也跟著紅了,眼里莫名有淚意在翻涌,只是強忍著。</br> “筱陽,”單世鈞安靜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已經(jīng)沉穩(wěn)了下來,“其實,我這個人嘴笨,你也知道的。雖然陳沖他們幾個還讓我來之前先打個草稿的,但我還是不想背些我本來不會說的漂亮話來哄你。”</br> 曲筱陽本來眼里噙著淚,聽單世鈞這么一說,便笑得眼淚直接從眼角落了下來。</br> 她擦了擦眼角,抿唇看著單世鈞,用些許無奈,又有很著多寵愛的眼神看著他。</br> “但是,我想跟你說……”他認真地看著曲筱陽,淡淡微笑,“和你在一起的這一年九個月零五天,是我人生中過得最開心的時光。”</br> 曲筱陽微微笑著,抬手擦掉再次溢出眼角的淚。</br> 單世鈞抬頭看著她,深情表白:“所以……我想說,今后的每一天,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度過。不是你就不行。”</br> 曲筱陽想說,我也是。</br> 除了父母,從來沒有人這么包容她,理解她,無條件地寵著她。</br> 他滿足了她對‘好男人’這個定義的一切幻想。</br> 最重要的是,他們互相理解,志同道合。</br> 找個愛你寵你的人不是那么難,找個愛你寵你還懂你的人,概率還真不是想象中那么高。</br> 生活中很多人的婚姻,都是各種妥協(xié)后的結果。</br> 曲筱陽很高興,她不用對任何人任何事作妥協(xié)。</br> 有好事者曾問過她,你都沒試過和別人交往,怎么就確定你要的就是這個人,怎么就知道他是最好的?</br> 曲筱陽當時告訴那人,戀愛不是買菜,能貨比三家最后再挑一個合適的。戀愛更像是割稻草,割下后,如果不要,便只能繼續(xù)向前,不能回頭了。</br> 曲筱陽說,如果我遇到的這個人,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想錯過的人,讓我有錯過便會后悔終身的感覺,那這個人就是對的人。</br> 她曾經(jīng)并不相信命中注定,但現(xiàn)在她覺得單世鈞就是她的命中注定。一個無論如何都不愿錯過,不想放手,今后余生也想與之共同度過的人。</br> 幸運的是,她愛的那個人,想法和她一致。</br> 曲筱陽忽然發(fā)現(xiàn),單世鈞右手里忽然握著一只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紅色天鵝絨的盒子。</br> 他拇指微微用力一推,打開盒蓋。</br> 露出的鉆石和藍寶石在陽光下散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刺目的讓曲筱陽稍微閉了閉眼。</br> “筱陽,嫁給我。”</br> 男人凝視著她,鄭重而認真的說道。</br> 曲筱陽用手背擦了一下臉上的淚痕,一邊笑著,一邊也跪在地上,動情地抱住單世鈞。</br> 單世鈞雙臂環(huán)繞在曲筱陽后背,將她緊緊收入懷中。</br> “我?guī)湍愦魃稀!眴问棱x在曲筱陽耳邊輕聲說。</br> “嗯。”</br> 曲筱陽伸出左手,單世鈞握著她的手,緩緩將那枚漂亮的鉆戒套入她纖細白皙的手指。</br> 他低頭看著那只戴著他戒指的手,過了許久,微微勾起嘴角:“真好看。”</br> 曲筱陽也跟著微微笑了:“是好看。怎么這么合適?你悄悄量過我手指的尺寸?”</br> 單世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才微一頷首:“嗯,有一天趁你睡著時量的。”</br> 鉆戒是很大方優(yōu)雅的款式,是曲筱陽喜歡的類型。她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好奇問:“這戒指你什么時候買的?”</br> 單世鈞頓了頓:“有一段時間了。”</br> 曲筱陽忽然便有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又問:“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br> 單世鈞無奈一笑:“去年年底買的。”</br> 年底的話,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個月了。他那么早就決定要娶她了,卻一直藏著,直到現(xiàn)在才拿出來。也不知道私下里一個人經(jīng)歷了怎樣的糾結和忐忑。</br> 曲筱陽忽然覺得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伸手捧著他的臉:“那你怎么不早點拿出來啊?拖了這么久。”</br> 單世鈞安靜了一會兒,才說:“那時候你專注在做那個課題,我不想讓你分心……而且我也怕,你不會那么快答應我。我想,讓我們多相處一些時間……讓你看到,我是認真的。”</br> 曲筱陽心里暖意融融的,他確實不會說什么漂亮話,也不會玩兒那些哄小姑娘的浪漫花招。但他做的每件事背后,都藏著他的深情和執(zhí)著。</br> 曲筱陽伸手輕輕刮了一下那高挺的鼻梁,調(diào)侃地說:“咱們天不怕地不怕的單長官,竟然也有害怕的事。”</br> 單世鈞神色復雜地看著她:“有啊,當然有。”</br> 曲筱陽看懂那眼神了,心口微微一顫。男人大約是想說,所有和她相關的事,都會讓他忐忑,讓他不安。</br> 單世鈞握住曲筱陽的手,看著她,用有些孩子氣又有些執(zhí)拗的語氣說:“套上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這輩子都是我的人,別想跑了。”</br> 曲筱陽笑著,湊上前吻了一下男人形狀好看的薄唇:“蓋戳。你也是我的人了。”</br> 兩人在白樺樹下靜靜的接吻。</br> 一開始只是有些難舍難分的纏綿。</br> 白樺林里靜悄悄的,除了風吹樹葉颯颯作響,便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大約是氣氛太好,兩人又都有些激動,這個親吻逐漸變得大膽起來。</br> 單世鈞忽然雙手用力一托,將曲筱陽抱了起來。</br> 她后背抵著白樺樹干,被親得有些虛軟,手心和脖頸冒了一層細汗。</br> “摟著我脖子。”男人低聲在她耳邊說,熱氣直往耳里竄。</br> 頭頂上的樹葉隨風而動,陽光透過細碎的葉片,慵懶的傾灑下來,兩人臉上光影斑駁,變幻無常。泥土,青草,落葉,和他氣息混合在一處,曲筱陽瞬間有點恍惚。</br> 曲筱陽腦袋微微磕在身后樹干上,清醒了些。</br> 她忽然抓住單世鈞的手:“光天化日……還在外面呢。”</br> 男人頓了頓,貼著她的唇,重重的調(diào)整著呼吸。</br> “……真要命。”他啞聲說。</br> 過了一會兒,他將她放了下來。</br> 親了親她的臉頰,幫她整理好凌亂的頭發(fā)和衣服。</br> “回去。”</br> 曲筱陽看他脖子上青筋都綻出來了,笑著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下巴,故意逗他:“回去干什么?不是說帶我好好逛逛?”</br> 單世鈞磚頭瞪著她,眼神炙熱,又似乎藏著絲狠勁兒,警告似的點了點她的鼻子:“再撩我,現(xiàn)在就把你辦了。”</br> 曲筱陽忍不住大笑出聲。</br> 往回走的路上,忽然起了風。太陽躲進了厚厚的云層里,不一會兒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而且雨勢逐漸增大,從毛毛小雨,逐漸轉(zhuǎn)為豆粒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往下砸。</br> 這草原的路,一下雨就特別難走。一腳一個水坑,拔出腳就帶出一串泥。</br> 單世鈞將外套脫了罩在曲筱陽頭上,轉(zhuǎn)身蹲在她身前:“上來。”</br> 曲筱陽看著這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臺詞。不由想到兩人初相識那會兒,在紅羽鎮(zhèn)的盤山公路上遭遇泥石流,他也是這么往她面前一蹲,一句‘上來’,要背她上山。</br> 曲筱陽知道單世鈞比她走得快多了,這點路況也難不住這個兵王。便也不扭捏,直接跳上他寬闊結實的背,抱住他的脖子。</br> 單世鈞微微一笑,穩(wěn)穩(wěn)托起曲筱陽,就像托起了自己的整個世界。</br> 他腳程比她快了三倍不止,很快便回到拴著小黑的地方,帶著曲筱陽策馬而歸。</br> *</br> 兩人都淋了一身的雨,曲筱陽還稍微好點。</br> 冰冷的衣服貼在身上,又冷又黏。風一吹,曲筱陽就直打哆嗦。</br> 單世鈞直接抱著曲筱陽上了樓,打開淋浴間的花灑。</br> 溫暖的水流順著頭頂沖刷而下,瞬間溫暖了冰涼的身子。</br> 曲筱陽主動拉住單世鈞的手腕:“你也一起吧,別著涼了。”</br> 單世鈞深黑的眼眸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伸手按著她的肩,將她推到墻上,自己也跨進了淋浴間……</br> 這熱水澡洗了一個多小時。</br> 末了,曲筱陽有些懶洋洋地躺在被窩里半瞇著眼,單世鈞則坐在床邊,拿著吹風機幫她吹頭發(fā)。</br> “結果說學騎馬也沒學成……”曲筱陽躺著不想動,連每一根手指都覺得累,只能用眼睛掃著男人性感的身材,半真半假地抱怨,“都怪你。”</br> 單世鈞沉聲笑:“怎么沒學成?剛才不是騎得挺歡的?”</br> 曲筱陽耳根一紅,睜大了眼瞪他:“你這人真討厭!”</br> 單世鈞仍是笑著,近乎放肆地打量著她:“討厭?我看你好像很喜歡。”</br> 曲筱陽被他那眼神看得臊得慌,拉過被子就蒙住了頭。</br>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頭發(fā)還濕著,別捂。”單世鈞忍俊不禁,好脾氣地將那被角掀開一點,撥出曲筱陽濕漉漉的長發(fā),繼續(xù)用吹風機仔細地幫她吹著。</br> 吹風機‘嗚嗚’的在耳邊響著,就像白噪聲一樣。曲筱陽本就累,闔上眼,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br>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了。</br> 曲筱陽轉(zhuǎn)頭,便看見單世鈞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手機。</br> “幾點了?”</br> 單世鈞轉(zhuǎn)頭看沖她笑了一下:“六點半,醒得正是時候。薩仁嬸讓我們過去吃晚飯。她給我們準備了烤羊腿,這會兒應該差不多烤好了。你準備好咱就過去。”</br> 曲筱陽立刻坐起身:“啊,你該早點叫我起來的。去人家家里吃飯卡著飯點過去像什么樣。”</br> 單世鈞笑:“沒關系,不用這么拘束。薩仁嬸是自己人。”</br> 兩人收拾妥當,便牽著小黑去了薩仁嬸家里。</br> 還沒進門就聞到了烤肉的香味。</br> 薩仁嬸家也是差不多類型的小院兒,比單世鈞那套院子稍微大一點兒。</br> 屋子后面就是馬棚,前院搭了一個露天的炭火爐。進去就看見薩仁嬸坐在爐前慢慢翻轉(zhuǎn)著兩只羊腿。</br> 薩仁嬸一見曲筱陽,就熱情地招呼她:“閨女,來得正好。羊腿馬上好了,你趕緊進屋待著吧,屋里暖和。”</br> 單世鈞牽著小黑去馬棚了,曲筱陽便走到薩仁嬸身邊,圍著火爐坐下:“薩仁嬸,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br> 薩仁嬸笑著一搖頭:“不用。今天鈞鈞帶你去哪玩兒了?”</br> 曲筱陽實誠地回答:“去草原上跑了會兒馬,然后去逛了那片白樺林。”</br> 薩仁嬸抬頭看她一眼,臉上笑意更深:“他帶你去看那棵情人樹了?”</br> 曲筱陽微微有些臉紅,點頭:“嗯。”</br> 薩仁嬸笑道:“年輕的時候,我家那口子也是在那棵情人樹前跟我求婚的。鎮(zhèn)子里的習俗,說是這樣兩人能長長久久。”</br> 曲筱陽愣了一下。</br> 薩仁嬸剛剛說的‘也’?</br> 薩仁嬸見曲筱陽怔愣的模樣,大喇喇地笑道:“我看見你手上的戒指啦。挺漂亮的,很適合你。鈞鈞帶著你回來的時候,我就猜他要帶你去那棵情人樹。”</br> 曲筱陽‘啊’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br> 薩仁嬸嘆道:“鈞鈞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很小的時候他就學會了隱忍。受了委屈,有什么情緒,從來不表現(xiàn)出來。性子又倔,什么都喜歡一個人扛著,總想著不給人添麻煩。我什么都不擔心,就擔心他找不到一個稱心的人。現(xiàn)在見他有了著落,我很替他高興。唯一可惜的是,他媽媽看不到他娶這么好的媳婦兒了。”</br> 也許是烤架上滋滋冒著油的羊腿太香了,也許是薩仁嬸慈眉善目說著單世鈞的時候太可愛了,曲筱陽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了,張口就對薩仁嬸說:“薩仁嬸你放心,現(xiàn)在他有我了。我以后會好好照顧他,不會讓他什么事都一個人扛了。我會讓他幸福的,我保證。”</br> 薩仁嬸瞇著眼一笑,忽然抬頭看向曲筱陽身后:“都聽見了?以后好好對人家。”</br> “嗯。”</br> 曲筱陽霍然轉(zhuǎn)頭,正對上單世鈞看過來的,有些意味不明,卻異常炙熱的視線。</br> 這……這人也出現(xiàn)得太及時了吧?</br> 其實像這樣直白的話,她平時是不會在單世鈞面前說的。</br> 現(xiàn)在竟然全被正主聽了去……這下有了‘軟肋’在他手里,感覺以后這件事會經(jīng)常被他拎出來回味了。</br> 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br> *</br> 小長假過后,曲筱陽剛回醫(yī)院上班第一天,就收到無數(shù)句恭喜。</br> 就這么一個小長假的時間,她要結婚了的消息仿佛傳遍了整個醫(yī)院似的。</br> 曲筱陽一邊忙不迭地跟人道謝,一邊尋思著這風聲走漏的源頭。</br> 訂婚這事兒知道的只有兩個人——梁紹文,和莫梨。</br> 曲筱陽肯定是沒膽兒肥到去找自己的導師‘問罪’。不過莫梨沒有師長光環(huán)傍身,少不了要被曲筱陽揪出來叨叨兩句的。</br> 于是,莫梨剛下手術,便被曲筱陽堵住了。</br> 莫梨一見曲筱陽,就知道她的來意,舉手做投降狀:“我發(fā)誓,我只跟護士長張姐分享了這個好消息。”</br> 曲筱陽佯裝生氣地擼袖子:“我說呢。一傳十,十傳百。每個人都有那么幾個好朋友,不到半天,全院都知道了。”</br> 莫梨做了個‘停’的手勢:“等一下!等一下曲筱陽!你只堵我一個人未免有失公平,梁老也參與其中,他可是當著整個科室宣布了這個好消息,你應該先去找他!一碗水要端平啊,我警告你。”</br> 曲筱陽笑道:“我,找他?興師問罪?”</br> 莫梨點了點頭:“嗯,你這是師出有名,不虛。”</br> 曲筱陽領著莫梨的衣領,就把她朝食堂方向拽去了:“我找梁老,我嫌命長么?”</br> 莫梨嘴一癟,立刻做出小媳婦兒般的委屈模樣:“曲主任你就知道拿著軟柿子捏,你欺負我!”</br> 曲筱陽嘴角微微一勾:“就欺負你了。為了賠償我的精神損失,今天罰你請我吃紅燒大排。”</br> 莫梨怒了:“曲筱陽你還是人嗎?!你賠我精神損失還差不多,天天虐狗,天天給人喂檸檬!我要報工傷!”</br> *</br> 莫梨盯著坐在她對面大快朵頤的某人:“……喂,你聽說了嗎?”</br> 曲筱陽頭也不抬,津津有味的啜著大排上酸酸甜甜的醬汁:“聽說什么?”</br> 莫梨看著曲筱陽,神色微微有些遲疑,又有些復雜:“肖毅要出國了。他沒跟你說?”</br> 曲筱陽愣了一下,終于抬頭看向莫梨:“出國?什么意思?去交換還是別的什么?”</br> 莫梨搖一搖頭:“M國那邊有家研究室,好幾年前就給肖毅發(fā)了高薪聘請他過去跟他們一起做一個項目。但他之前拒絕了。今年他們又給他遞了橄欖枝,這次他倒是答應了。”</br> 曲筱陽有些費解:“不是……為什么?他前年才升了副高,留在這里,也是一片大好前途。去M國,這邊的位子不要了?”</br> 莫梨嘆了口氣:“可能想換個環(huán)境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氣和地面對求不得。何況是肖毅這樣的天之驕子?”</br> 曲筱陽:“……”</br> 莫梨拍了拍曲筱陽的手:“你也別覺得自責或者什么。我覺得換個環(huán)境對肖毅來說興許是件好事。他其實一直活得都挺清醒的,知道自己要什么。遠離,不見,是忘卻一個人最好的方式。”</br> 曲筱陽還是去見了肖毅一面。</br> 他的辦公室已經(jīng)清空得差不多了,曲筱陽盯著地上放著的剩下的幾個打包好的紙箱,嘆了口氣:“如果不是莫梨告訴我,你是不是打算一聲不吭地就這么走掉?”</br> 肖毅笑著一搖頭:“沒有,我本來是打算臨走前再去跟你告別的。”</br> 曲筱陽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br> 即便到現(xiàn)在,曲筱陽也并不覺得自己拒絕肖毅做錯了什么,無論再來多少次,她還是會斬釘截鐵地拒絕他。</br> 這樣不僅是對她自己負責,也是對肖毅負責的一個態(tài)度。曖昧不清,優(yōu)柔寡斷,才是最傷人的。</br> 肖毅見曲筱陽表情糾結,無奈一笑:“我就知道你要亂想。這事兒跟你沒關系。或者這么說吧,其實幾年前我就該去做這個項目了。之前沒有去……是因為我在這邊還有牽掛。我那時候只是想著,要是再這么一走了之,一去美國就待很多年,便又會錯過喜歡的人。但其實每每回想到錯過了那個項目,心中還是會覺得遺憾。”</br> 曲筱陽微微一愣。原來肖毅當年選擇留在本院,才是因為她?</br> 肖毅嘆了口氣:“之前你說得對。我們的價值觀其實并不是太一致,生活的側重點也會不同。就像你說的,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也不用拖到現(xiàn)在。這個道理,這一年以來,我慢慢想明白了。”</br> 其實這一年以來,曲筱陽一直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tài)度來對待肖毅。不能心無旁騖的像以前對待朋友那樣對待他,曲筱陽便總有些避著他。心里不是沒有抱歉的。</br> 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刀在她手里,也是不爭的事實。她選擇了快刀斬亂麻,只是希望,就算要痛,他也能痛得短一點。</br> 現(xiàn)在見肖毅似乎是真想通了,曲筱陽也松了口氣:“抱歉。我知道,我之前說的有些話,挺傷人的。”</br> 肖毅搖一搖頭:“早點說清楚,對大家都好。現(xiàn)在那邊再次給我發(fā)來邀請,我知道,這次機會我一定不能再錯過了。也算是松了口氣吧,不用再左右搖擺了。對了,還沒跟你說,恭喜啊!”</br> 曲筱陽微微笑了一下:“謝謝。”</br> 肖毅好奇道:“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酒?”</br> 曲筱陽:“可能明年夏天吧……結婚申請審批需要時間,婚禮籌備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br> 肖毅點點頭:“一生一次的大事,是得好好準備。筱陽,我是真心為你開心。你眼光不錯,找了個很有擔當?shù)哪腥耍阋欢〞苄腋5摹!?lt;/br> “謝謝你,肖毅。”曲筱陽真誠地說,“我相信,堅持走你想走的路,你一定會達到你想要的位置。”</br> 肖毅笑道:“這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下次再見,我們應該就能像以前一樣,心無旁騖地交流學術,講講別人的八卦了。”</br> 曲筱陽也笑著一點頭:“保重,再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