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番外
曲筱陽睡了一個綿長而安穩(wěn)的覺。</br> 等她醒來的時(shí)候,都快中午了。</br>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都應(yīng)該怪某個人。以前那什么的時(shí)候,他似乎都還顧忌著她第二天有工作,就算是瘋起來,也多少還算是克制的……</br> 但現(xiàn)在兩人都放長假了,有個人就像是解放了天性一般,讓她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國防體力。</br> 曲筱陽有些懶洋洋地坐起身。</br> 單世鈞早已經(jīng)不在臥室里。單世鈞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一直以來,起床后都是悄無聲息地離開臥室。</br> 他倆在一起時(shí),大部分時(shí)間是他早起。周末一般都是他起來做早飯,而平時(shí)就更不用說了。他一般五點(diǎn)多起,趕在六點(diǎn)前抵達(dá)大隊(duì),督促新兵晨練,有時(shí)候和他們一起。</br> 曲筱陽去浴室洗了個澡,換了套干凈的衣服,走到窗前‘唰’地拉開窗簾。</br> 草原上的陽光很耀眼,天很藍(lán)。</br> 曲筱陽推開窗,深吸了一口氣。連空氣里都充斥著青草和泥土的芬芳。</br> 剛走到樓下時(shí),就聞見廚房里傳來陣陣的香味。</br> 曲筱陽走過去,便見灶臺上擺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酸湯面魚兒。</br> 軟軟滑滑的面魚兒浸在用新鮮番茄熬制的湯底里,湯里還放了青菜,雞蛋和嫩豆腐丁。番茄的酸香,混著小蔥、胡椒粉和香油的味道,隨著蒸騰的熱氣慢慢散發(fā)在空氣里,勾得人食指大動。</br> 在這樣愜意的早上,吃一碗熱氣騰騰、酸香開胃的面疙瘩湯,再合適不過了。</br> 只是屋里到處都不見單世鈞的身影,曲筱陽覺得有些奇怪。難道是去買東西了?或者去薩仁嫂家里了?</br> 不過,美食當(dāng)前,曲筱陽決定先不要浪費(fèi)單世鈞的心意。</br> 她給單世鈞發(fā)了一條短信,就坐下來享用他的愛心早餐。</br> 一碗湯快見底的時(shí)候,她忽然聽到小院那道鐵門發(fā)出‘吱呀’一聲響,隨后是節(jié)奏頗為規(guī)律的‘噠噠’聲,朝著小樓這邊來了。</br> 曲筱陽愣了一下,心頭微微一動,立刻放下筷子跑到窗邊朝外張望。</br>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匹烏黑油亮的高大……駿馬。</br> 曲筱陽有些樂不可支,還吃什么面,眼前就是秀色可餐。</br> 馬旁站著一人,手里牽著韁繩,身形比例完美,牛仔夾克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小麥色的結(jié)實(shí)的手臂。</br> 曲筱陽只覺這輩子從沒見過這么帥的人,和馬。一人一馬杵在燦爛的驕陽下,那瞬間感覺日月星辰都要為他們黯然失色了。</br> 這大概是很多少女小時(shí)候做過的一個夢。</br> 有一天醒來,有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騎著高大的白馬來迎接她。</br> 白馬王子誰都想要。但黑馬王子好像更帶感。</br> 曲筱陽心情有些激動,蹬上運(yùn)動鞋就跑出了門。</br> “哇,這馬好帥啊!”</br> 單世鈞偏頭看她:“有我?guī)洠俊?lt;/br> 曲筱陽沖他眨了眨眼:“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頭活寶啊,黑馬王子?”</br> 單世鈞也笑道:“這是薩仁嬸家里自己養(yǎng)的,叫小黑。脾氣不太好,不過是匹千里馬,厲害著。”</br> 他說‘脾氣不好’時(shí),那小黑用前蹄在地上跺了兩下,鼻子里‘咴的一聲’,像是在表達(dá)不滿。</br> 曲筱陽覺得這馬可太有個性了,越看越喜歡,便伸出手想去摸摸馬頭。哪知,小黑傲嬌地打了個響鼻,將頭轉(zhuǎn)開了。</br> 曲筱陽‘嚯’了一聲,不知想起什么,又抿唇笑道:“我感覺這小黑還挺有性格的……和某人有些像。”</br> 單世鈞微微一揚(yáng)眉:“我跟它哪兒像了?”</br> 曲筱陽抬手在單世鈞頭頂拍了拍:“就這傲嬌樣兒啊,咱倆第一次見面時(shí),你可比小黑傲嬌多了。”</br> 摸不成馬頭,摸摸人頭還是可以的。</br> 單世鈞攥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手下微微一用力,將曲筱陽拉到身前,低頭看著她。</br> “第一次?你說的是哪一個第一次?”</br> 曲筱陽臉微微一紅:“啊……是相親那次。”</br> 單世鈞沉聲笑:“那是第二次見。”</br> 明明說著很純潔的話題,但曲筱陽聽在耳里卻總覺得他在暗示什么。</br> 這人,表面看著正經(jīng),實(shí)則……嘖。</br> 曲筱陽輕推他一下:“你夠了。”</br> 單世鈞復(fù)又低笑兩聲:“我今天帶你去個地方。可能要出去幾小時(shí),我買了水和零食。你有什么要帶的嗎?”</br> 曲筱陽搖頭一笑:“沒了,我想的你都帶上了。我們?nèi)ツ膬喊。俊?lt;/br> 單世鈞忽然伸手?jǐn)堊∷难硪恢皇滞凶∷耐葟潱p輕用力,便將她抱上了馬背。</br> 曲筱陽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慌亂之中連手都不知往哪兒放。好在下一秒,單世鈞便一腳踩著馬鐙,翻身坐到了曲筱陽身后。</br> 他雙手環(huán)過曲筱陽的腰,握住韁繩。</br> 背靠男人結(jié)實(shí)的胸膛,被他攬?jiān)趹牙铮汴査查g有了安全感,心也不慌了。</br> “去了就知道了。”他在曲筱陽耳邊低聲說。</br> *</br> 單世鈞帶著曲筱陽,直接從鎮(zhèn)里的小道馳上了廣袤的草原。</br> 單世鈞為了讓曲筱陽適應(yīng)馬背上的感覺,一開始只是讓小黑小步小步地跑。</br> 進(jìn)入草原,慢慢地翻過兩道小丘后,單世鈞才逐漸開始加速。</br> 曲筱陽還是第一次體驗(yàn)在草原上策馬狂奔的感覺。</br> 一開始覺得有些害怕,但后來適應(yīng)了小黑奔跑的節(jié)奏,再加上單世鈞的騎術(shù)是真的又穩(wěn)又好,便也放寬心來享受這種縱馬馳騁的自由和快|感。很奇妙的,感覺身體里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br> 兩人一馬,跑了大約二十來分鐘的路程,曲筱陽忽然看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大片白樺林。</br> 碧空白云下,綠色和金色的樹葉混雜在一起,像一幅渾然天成的美麗畫卷在眼前展開。</br> 單世鈞在白樺林邊停了下來,將韁繩系在拴在林口一棵碗口粗的白樺樹上,拉著曲筱陽走進(jìn)了林子里。</br> 地上已經(jīng)積了一些落葉,每一腳踩下去,都會發(fā)出沙沙的響聲。</br> 細(xì)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慵懶地灑在落葉上,斑駁燦爛,甚是好看。</br> “真漂亮。”</br> 兩人十指交扣,在林中漫步,曲筱陽忽然感嘆道,“以前看過照片,沒想到真正來這里看,比照片上美多了。這種美,還是必須親自來一趟,才能感受得到這種獨(dú)特的美。”</br> 單世鈞低頭輕笑:“小時(shí)候我心情不好的時(shí)候,經(jīng)常跑這片樹林來。有時(shí)候在這地方靜靜地坐一下午,煩惱慢慢地就消散了。”</br> 曲筱陽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以前心情不好時(shí),也喜歡找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帶著想事。不過大城市嘛,哪兒哪兒都是人。沒有這樣的地方。”m.</br> 她頓了頓,忽然道:“你騎術(shù)挺好的,我都沒想到。你還會些什么?”</br> 單世鈞微微勾一下嘴角:“騎馬是因?yàn)樾r(shí)候在這邊長大,耳濡目染便學(xué)會了。至于別的么……嗯,怎么說,我們這類工作,各種奇奇怪怪的生存技能總是要會點(diǎn)的。”</br> 曲筱陽看他:“潛水?”</br> 單世鈞點(diǎn)頭:“有證,你有興趣,以后帶你去潛水。”</br> 曲筱陽想了想:“跳傘?”</br> 問完她又立刻自問自答:“啊這個不用問,你肯定會。”</br> 單世鈞莞爾:“我感覺你不會喜歡跳傘。”</br> 曲筱陽搖了搖頭:“不喜歡,不想試。”</br> 單世鈞:“滑翔傘比較溫和,也很有意思。這個可以試試。”</br> 曲筱陽想了想:“好啊,以后你可以帶著我飛。我以前在雜志上看到過介紹費(fèi)特希耶的海岸,那里被譽(yù)為世界上最讓人心動的海灘,總有它特別的魅力。如果有機(jī)會,還是想去看看。”</br> 單世鈞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筱陽,我目前情況,出行自由度不是那么高。但我會爭取,每年帶你去一個不同的地方。”</br> 曲筱陽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型,微微點(diǎn)一點(diǎn)頭:“我明白,沒關(guān)系。去哪兒都行,只要跟你一起。”</br> 兩人又走了一陣,單世鈞忽然停在了一棵白樺樹前。</br> 曲筱陽稍微一觀察,便發(fā)現(xiàn)這棵樹好像和別的白樺樹,又有那么些不同。</br> 仔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樹干上竟然刻著好些名字。但如果不仔細(xì)看的話,也很難一眼看出來。</br> 大多數(shù)名字的年代似乎已經(jīng)很久遠(yuǎn)了,隨著風(fēng)吹日曬雨淋的,痕跡已經(jīng)變得很淡了。</br> “這是?”曲筱陽轉(zhuǎn)頭看向單世鈞。</br> 單世鈞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樹干:“鎮(zhèn)里老一輩的人管這棵樹叫情人樹。”</br> 傳說在白樺樹上刻上戀人的名字,有情人就能終成眷屬。</br> 曲筱陽愣了一下,眼神微動,低喃道:“白樺樹上刻名字……我想起前|蘇|聯(lián)二戰(zhàn)時(shí)期的那個故事。以前有首老歌,不也唱的是這個故事嗎……”</br> 單世鈞笑了一下:“就是那個故事里傳出來的習(xí)慣。”</br> 他安靜了片刻,仰頭看著這棵白樺樹,淡淡道:“這里刻著的很多名字,都是以前在這邊支援建設(shè)的戰(zhàn)士們……和他們的心上人。他們在這里一待就是好幾年,很多人好幾年都輪不上回家探親,尤其是那些班長們,都把機(jī)會讓給了手底下別的小戰(zhàn)士。很多人回家后,發(fā)現(xiàn)暗戀的女孩都嫁人生子了,女朋友分手了,相親對象也早跑沒影兒了。”</br> “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心懷希望。也許真的有姑娘愿意等他們呢?”</br> 他不就遇到了這么個傻姑娘么。</br> 曲筱陽心里有些觸動,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難過。心里一直盤旋著一段旋律,便不自覺的哼唱了出來。</br> ‘陰霾的天空下鴿子飛翔</br> 白樺樹刻著那兩個名字</br> 他們發(fā)誓相愛用盡這一生</br> 有一天戰(zhàn)火燒到了家鄉(xiāng)</br> 小伙子拿起槍奔赴邊疆</br> 心上人你不要為我擔(dān)心</br> 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br> 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br> 誰來證明那些沒有墓碑的愛情和生命’</br> 單世鈞轉(zhuǎn)頭看她:“你也知道這歌?很老了。”</br> 曲筱陽輕輕點(diǎn)頭,眼眶莫名有些濕潤。</br> 小時(shí)候聽過的一首歌,那時(shí)候不太能體會歌曲里的那種感情。但現(xiàn)在看到眼前這片場景,仿佛能感同身受。</br> 歌曲里那姑娘的心上人戰(zhàn)死在沙場,她花了一輩子,守在那片白樺林,等一個不歸人。</br> 單世鈞轉(zhuǎn)頭見曲筱陽眼眶紅了,展臂將她攬入懷中。</br> “一首歌而已。”</br> 曲筱陽搖了搖頭,抬頭看著他:“我比那姑娘幸運(yùn)……你回來了。”</br> 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她愛的人,也愛著她。她愛的人,歷經(jīng)千險(xiǎn)還,回到了她身邊。幸福難得,夫復(fù)何求?</br> 單世鈞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嗯,我不走。搞得這么傷感,我接下來的話要怎么說?”</br> 曲筱陽怔愣地看著他。</br> 單世鈞執(zhí)起曲筱陽的手,放到唇邊輕輕一吻。而后,他握著她的手,單膝跪地,望向她的眼神既虔誠又炙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