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第44章
單世鈞是半夜三點被舒藍一個電話叫醒的。</br> “我們的線人來報,說羅顯洋的人行動了。現(xiàn)在正裝了貨,運往碼頭。”</br> 單世鈞幾乎是立刻清醒,一邊迅速套上作訓(xùn)服,一邊問舒藍:“知道他們往什么方向去了嗎?”</br> 這一個星期以來,他一直處于只敢淺眠的狀態(tài)。因為羅顯洋隨時可能行動,而他們也必須隨時待命。</br> 舒藍:“沒說,他們的路線保密工作做得很好。”</br> 單世鈞說:“沒關(guān)系,就按之前的計劃執(zhí)行。我?guī)組去46號碼頭,B組隊長耿揚帶他的人去87號碼頭。”</br> 舒藍:“好,國際刑警隊這邊也會分兩隊接應(yīng)你們。”</br> 單世鈞叫醒另外三人:“走吧兄弟們,開工了。”</br> 在前往碼頭的車上,單世鈞再次跟幾個隊友確認(rèn)計劃。</br> “成昱,邱啟,你們前往碼頭,和國際刑警隊匯合,埋伏準(zhǔn)備抓捕毒販。小白……”</br> “明白,我和隊長你一起行動。”沒等單世鈞說完,白展廷直接搶過了他的話頭。</br> 單世鈞看他一眼,難得沒懟他。</br> 這次他們的對手是前M國特種部隊的退伍兵,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實力強勁。</br> 以往都是單世鈞一個人去狙擊點,他們?nèi)艘粔K兒行動。但這次不行了,單世鈞需要一個堅強的后背,一個護盾。讓單世鈞能夠?qū)P闹轮镜貙Ω秾Ψ降哪敲褤羰帧?lt;/br> “成昱,你和邱啟一定要小心。對方的狙擊手很厲害,切記,每一步都要聽從我的指示。還有,要防止那邊的人擅自行動。我們沒打過配合,他們那邊可能會有些不確定性。”</br> “明白!”</br> *</br> 單世鈞選的狙擊點在距離碼頭八百米的一處十層居民樓的樓頂上。</br> 這是碼頭周邊最高的一座樓。</br> 單世鈞本來還擔(dān)心對方的狙擊手也會選這個狙擊點,然而沒有。</br> 白展廷用幾個木箱幫他搭了一個趴的臺子,高度正好比天臺外周的水泥護欄矮一個人頭的高度。單世鈞趴上去,剛好能通過瞄準(zhǔn)鏡看到碼頭上的情況。而因為這一個頭的距離,正好也形成了對外防狙擊的天然屏障。</br> 白展廷一邊拿著軍事望遠鏡觀察周圍情況,一邊好奇地問單世鈞:“單隊,你說對方的狙擊手,會藏在什么地方啊?不對,他選不選我們這一邊還不好說呢。萬一在87號碼頭那邊呢?”</br> 見單世鈞沒說話,又繼續(xù)碎碎念:“哎,耿隊技術(shù)沒你好啊。要是那狙擊手去了耿隊他們那邊,我還真有點……”</br> “這種話,以后就不要亂說了。”單世鈞淡淡掃他一眼,“不要隨便議論他人。”</br> 白展廷癟了癟嘴,趕緊做了個封嘴的動作:“知道了。”雖然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br> “那個狙擊手百分之八|九十可能是在我們這邊。”單世鈞的語氣非常篤定。</br> 白展廷愣了一下:“你怎么這么確定啊隊長?”</br> 單世鈞安靜了一會兒,才說:“直覺。這邊的地形更復(fù)雜,有多個狙擊點可供他選擇……也可供我選擇。如果他真是我想的那個人,那他一定會這么選。”</br> 而且他知道,對方可能也猜到了他會這么選。</br> 白展廷拿著軍事望遠鏡掃了一圈,嘖嘖嘆道:“這邊樓這么多,隊長你覺得他會在哪座樓上。”</br> 單世鈞一邊調(diào)試狙|擊|槍,一邊答道:“他有可能會選擇東邊那三棟樓中其一。或者西邊那獨一棟。”</br> 白展廷滿頭問號:“為什么啊?在那幾個位置上要狙碼頭上的人,挺刁鉆的。誰還專門干這費力事?”</br> 單世鈞在狙擊鏡里試著瞄了一下幾座樓的位置,一邊找著手感,一邊不緊不慢地答:“是刁鉆,但這種難度對他來說應(yīng)該也還好。主要是,他躲這幾個樓上的話,我不好狙他。他很懂得利用地理優(yōu)勢。”</br> 白展廷摸了摸后腦勺,咧嘴一笑:“嘿,你倆還都挺擰巴的。這可怎么辦是好?”</br> 單世鈞豎起食指,指了指天。</br> 白展廷愣了一下:“啥意思?看天?”</br> 單世鈞‘嗯’了一聲:“這種勢均力敵的情況下,就看時運吧。”</br> 白展廷頓時蔫了:“……隊長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br> 單世鈞淡淡勾一下嘴角:“打氣精神來。成昱和邱啟他們到碼頭了。”</br> 從瞄準(zhǔn)鏡里,能看到成昱和邱啟開車抵達碼頭。根據(jù)單世鈞的指示,他們將車開到了一間相對算是狙擊死角倉庫里,才下車。</br> 成昱:“隊長,我們已經(jīng)抵達碼頭。”</br> 單世鈞:“嗯,我看到你們了。”</br> 單世鈞忽然看到瞄準(zhǔn)鏡右下角里,出現(xiàn)了幾輛國際刑警專用的防彈警車:“成昱,我看到國際刑警1隊的人了。他們在碼頭北口。你地面和他們聯(lián)系,引導(dǎo)他們安全進入埋伏點。”</br> 成昱:“收到。”</br> 單世鈞將下巴靠在狙|擊|槍,調(diào)節(jié)了一下焦距,將視野放到國際刑警隊這邊。成昱和邱啟的能力他是信任的,但這邊的情況,就不好說了。所以還是盯緊一點。</br> 剛好,就在國際刑警隊的人下車時,單世鈞忽然看到他們右前方倉庫后面貓著兩個人。</br> 在他們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國際刑警隊的車。但是對國際刑警隊來講,那兩人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死角。</br> “成昱,刑警隊3點鐘方向,有兩個埋伏。”</br> “收到。”</br> 成昱正在跟那邊交流情況,便又見刑警隊車輛后方的暗巷里竄出一個人,舉槍就瞄準(zhǔn)了正要從車后方下車的年輕警官。</br> “嘖……”單世鈞深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扳機。</br> 子彈正中那名預(yù)備偷襲的雇傭兵,一槍斃命。</br> 這么快就不得不出手,也是單世鈞始料未及的。如果可能的話,他是希望地面部隊能控制住場面。畢竟,如果是他先出手,對方狙擊手就會立刻知道他的狙擊點,他也就不得不趕緊換位置。</br> 但是計劃永遠是趕不上變化的。</br> 只是單世鈞覺得有些奇怪,為什么對方奇襲國際刑警的雇傭兵會這么草率地行動。在明知道他們這邊也有狙擊手的情況下,這么冒進地攻擊,簡直就像是送人頭的行為。</br>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br> ‘咻——’一枚鬼魅般的子彈,自他身后而來,堪堪擦過他的肩,射入了他前面的天臺圍墻上。</br> 單世鈞想也不想,抱著狙|擊|槍立刻滾向一旁,順帶撲倒小白,兩人一同滾進一旁的水箱背后。</br> “Fuck……”</br> 距離單世鈞所處位置一公里外的一棟樓頂上,身穿黑衣的狙擊手爆了一句粗口。眼見沒能一槍干掉單世鈞,他立刻起身收拾了槍械器具,向另一個事先準(zhǔn)備好的狙擊點轉(zhuǎn)移。</br> 如果不轉(zhuǎn)移的話,他就會成為活靶子。</br> 上次單世鈞的那一槍,的確傷到了他的手部神經(jīng)。醫(yī)生跟他說,那是永久傷害。</br> 剛才那一槍,在扣動扳機的時候,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br> 如果是近距離狙擊,這么輕微的抖動一般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但對于遠程狙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br> 他不是每次手作動作的時候,都會顫抖。但如果關(guān)鍵的時候抖了,對他的影響可能是致命的。這就是為什么,K現(xiàn)在首要的目標(biāo)是先狙掉單世鈞。</br> 此仇不報,非君子。單世鈞不死,難泄他心頭之恨。</br> “隊,隊長,你不是說他應(yīng)該在碼頭東西兩處狙擊點的嗎……怎么他在我們后面啊……那個位置,根本就狙不到碼頭那邊了啊。”</br> 白展廷整個人都呆滯了,要是剛才那狙擊手瞄的是他不是單世鈞。那他此時已經(jīng)涼涼了。</br> “因為他的首要目標(biāo)是我,而不是保護羅顯洋的人。”單世鈞咬了咬牙,“瘋子。”</br> 在K朝他開那一槍后,單世鈞就立刻明白了K的目的。上次那一槍因為基本算是盲放的,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將K傷到了哪種程度。不過就現(xiàn)在對方這瘋狗一樣的行為來看,應(yīng)該是傷到重要部位了。</br> K根本不在乎羅顯洋的人今晚是否會被擒住。他選這個狙擊點,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碼頭那邊。而設(shè)置在碼頭那邊的幾個搶著送人頭的散兵,原本目的就是為了引他暴露位置。</br> K的目標(biāo)從一開始,就是單世鈞。</br> 在他眼里,今晚就是他和單世鈞的生死決戰(zhàn)。不是你死,就是我活。</br> 上一次在國際軍事比賽中沒能完成的較量,看來在今晚就能見分曉了。</br> “隊長你的肩!”白展廷看著單世鈞肩頭的布料被浸濕了一大片。</br> 單世鈞一邊更換狙擊位置,一邊安慰白展廷:“我沒事,只是擦傷。小白你隱蔽好。對方會換到南面七點鐘那幢樓上。”</br> “你,你怎么知道?”小白覺得單世鈞簡直神了。平時因為他們幾個都跑在前線,沒機會觀摩他的狙擊現(xiàn)場,今天一看,簡直被他的預(yù)判能力和臨場反應(yīng)折服了。</br> 難怪他能成為飛刃大隊最厲害的狙擊手。這和普通狙擊手的水平,簡直不在一個維度。</br> “成昱,我這邊出了點狀況。碼頭那邊,暫時需要靠你和邱啟把控全局了。”</br> 成昱冷靜答道:“沒問題。隊長你那邊沒事吧?”</br> 單世鈞:“嗯,回頭聯(lián)系。”</br> 小白悄悄插話:“簡言之,咱隊長和對家那個神槍手正面杠上了。”</br> 成昱知道這其中的兇險,于是不再說話打擾單世鈞。</br> 單世鈞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節(jié)奏,相反地,他慢慢地調(diào)整著瞄準(zhǔn)鏡,更加冷靜地觀察著遠處幾幢樓的情況。</br> 對方所在的那座樓,他猜到了。并且也的確在瞄準(zhǔn)鏡中找到了他藏身之處。</br> 但問題是,對方將頭隱匿在鐵擋板之后,而那個擋板剛好擋住了單世鈞的視線。如果這一槍,不能命中對方的頭部,那下一秒死的就會是他。</br> 最厲害的狙擊手之間的較量,就是能通過彈道軌跡判斷對方槍的位置,只要找到了槍,就能知道頭部的位置。</br> 然而,禍向來不單行。</br> 單世鈞所要面臨的另一個問題是,他們沒時間了。</br> 白展廷從望遠鏡里看到,十余名雇傭兵,從幾個方向包抄過來,直沖他們這邊的兩棟居民樓而來。</br> “隊長,對家好像把大部分人手都派過來‘干’咱們了。我們怎么辦?”</br> 單世鈞微微蹙眉,冷聲道:“我解決狙擊手,你看好樓下的情況。讓邱啟過來支援。”</br> 剩下的雇傭兵實力不算太強,之前單世鈞和他們交過手。現(xiàn)在他們主要就勝在人多。真正可怕的是對方的狙擊手,如果不先干掉狙擊手,今晚他和白展廷都要交待在這兒。</br> “老邱,你趕緊帶些人過來支援,我們在富力銀行旁的那棟樓上。我和隊長被雇傭兵圍了,他們今晚的目標(biāo)不是保護羅顯洋上貨,而是拿下隊長。”白展廷對著在對內(nèi)通訊頻道里說道,神情史無前例地嚴(yán)肅。</br> 邱啟神色一凜,沉聲道:“我馬上過來。”</br> 單世鈞通過瞄準(zhǔn)鏡瞄著那塊鐵擋板,槍|口的位置微微移動了幾次,手指放在扳|機上,猶豫不決。機會只有一次。他現(xiàn)在沒有別的選擇,必須一擊即中。</br> 白展廷看著離他們越來越近的雇傭兵,眸色逐漸變得深沉,忽然開口問道:“隊長,你能根據(jù)對家子|彈的彈|道判斷他頭的位置嗎?”</br> 單世鈞慢慢吐了一口氣:“能。”</br> 他忽然警覺不對,厲聲道:“白展廷,你要干什么?!!”</br> 說時遲那時快,白展廷忽然站起身,舉槍就朝樓下的幾個雇傭兵打了過去。</br> 他出槍速度非常快,而且精準(zhǔn)。短短一秒,已經(jīng)打中了兩個雇傭兵。</br> 就在他打出第三槍的時候,從一公里外飛來的致命子|彈,‘噗’的一聲,沒入他的胸口。</br> 而單世鈞也在那一剎那間,通過彈|道的反向推理,鎖定了對方狙擊手的位置。</br> 中|槍后的白展廷身子微微一踉蹌,卻死死咬著牙,在四肢失去力量前,開了第四槍。</br> 與此同時,單世鈞紅著眼,深吸一口氣,穩(wěn)穩(wěn)地按下了扳|機。</br> 子|彈破云而過,承載著單世鈞的滔天怒火,伴隨著風(fēng)的呼嘯,筆直地飛向一公里外的那幢高樓。</br> 那枚子|彈射穿了對方用來遮擋的鐵板,從K的額心正中穿透而過。K整顆頭被子|彈地力量沖得向后一仰,而后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br> “小白!!!”</br> 幾乎是同一時間,單世鈞從狙擊臺上翻身滾下,撲過去接住了向后倒下的白展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