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第32章
曲筱陽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但她相信單世鈞不會無緣無故給她發(fā)這樣的信息。一個平時發(fā)短信不用標點符號的人,竟然加了三個感嘆號。</br> 所以她在收到信息后,沒有絲毫猶豫,一邊跟周圍的游客道了歉,一邊小心翼翼地鉆出人群,片刻也沒耽誤地離開了宴會廳。</br> 她剛一走出宴會廳后門,就被單世鈞捉住了手:“這邊。”</br> 這手捉得有些太突然了。曲筱陽一驚之下腳下都沒站穩(wěn),被單世鈞這么一拉,便直接撲到了他懷里。</br> 單世鈞也沒躲,也沒避,直接伸手將曲筱陽攬進懷里。</br> 曲筱陽雙手撐在單世鈞結實堅硬的胸膛上,心跳驟然加快幾分,腦子也有些懵。這,這是什么神展開?</br> 這木頭直男怎么忽然這么主動了,可她,她好像還沒準備好……而且這是在公共場所,好像有點不太合適?</br> 曲筱陽本來還有些小嬌羞,正想數落他兩句,然而一抬頭卻見男人眉頭微鎖,神情嚴肅,眼里甚至泛著犀利的冷光。這,明顯不是談戀愛時該有的表情……</br> “怎,怎么了?”曲筱陽腦袋上的粉紅色泡泡頃刻炸裂,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br> 單世鈞豎起食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微微低頭,貼在她耳側低聲說:“我們被人圍住了。稍后跟你解釋,先跟我走。”</br> 曲筱陽:“?!!!”</br> 圍住是什么意思???</br> 有那么一瞬間,曲筱陽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在做夢。可惜這現實已經真得不能再真,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真疼。</br> 單世鈞看了一眼二樓樓道入口,二話不說,拉著曲筱陽繞去了另一個方向……的安全通道。</br> 單世鈞一邊帶著她走,一邊又囑咐道:“待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一定要跟在我身邊,跟緊了。”</br> 曲筱陽點了點頭,她其實還是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說有人‘圍’他們,可一路也沒見到來圍堵他們的人。</br> 她心中正納悶,一低頭,忽然發(fā)現單世鈞手中握著槍……</br> 曲筱陽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很清楚一點,單世鈞來的時候,身上絕對沒有配槍。而他現在手中這槍的來歷,足以讓人想很多了。說不害怕,那絕對是虛偽,她其實手心里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心臟也一直砰砰亂跳,心率直飆一百八。</br> 但是,這次跟之前感覺和之前被綁架那時有些不太一樣了。害怕歸害怕,卻也沒有那種墮入深淵似的絕望和恐懼。也許是因為這一次有單世鈞在她身邊。</br> 走到樓層拐角處,單世鈞忽然停了下來。他伸手一攔,將身后的曲筱陽按在墻角,抬手按住掛在右耳上的,從保安那里搶來的通訊器……微微嘈雜的背景音里,對方交談的具體內容,正源源不斷地通過這支通訊器,傳到單世鈞耳中。</br> “頭兒說讓我們待命,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br> “這次的目標什么來頭,聽說對方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我看女的好像沒什么戰(zhàn)斗力,男的看得出有些底子,不知道什么來歷。不過,也不至于讓我們全隊出動了一半的人吧,搞得這么大張旗鼓。韋恩……你們找到老四了嗎?”</br> “我和大熊分頭在找,會館二層西面排查完畢,沒見到老四。”</br> 現在,說話的男人,應該是那個叫韋恩的人。而之前說話那兩人,應該就是之前在對話里聽到的,被留在樓下的另外兩名保安。不,準確來講,不應該叫他們保安,而是——雇傭兵。</br> “我在東側,剛檢查完2號展室,現在正在……”</br> 最后說話的這個人,肯定就是之前他們提到過的大熊了。</br> 單世鈞再次對曲筱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讓她躲到自己身后。原因很簡單,大熊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過來的同時,也直接從走廊拐角另一端傳了過來……</br> 在這種前后狼后有虎,還帶著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情況下要去到三樓,大熊身后的緊急通道,是單世鈞能夠選擇的最優(yōu)方案。</br> 既然避不了,那就只能正面剛了。</br> 單世鈞屏息凝神,仔細聽著那人的腳步聲。三米,兩米,一米……</br> 一個牛高馬大的白人忽然從拐角處轉了過來。</br> 那人身高和單世鈞差不多,但身形大約是他的兩倍——難怪得了一外號叫‘大熊’,實至名歸。</br> 單世鈞的拳,幾乎是在那人露臉的同一時間打出去的。</br> 無比精準迅猛的一記左勾拳,只接擊中那人的頸側……和之前放倒第一個保安時一樣,如法炮制的強力麻醉拳,一擊即中,一次放倒。只不過這次單世鈞稍微改進了一下方式,他提前將鑰匙環(huán)套在手指上,重拳打出去的瞬間,就能將鑰匙環(huán)上的麻醉針刺入對方的身體。其實單世鈞這一拳算是雙重保證,他擊打的位置是頸動脈竇,受到外力撞擊或壓迫時,就會反射性地造成血壓下降,大腦供血暫時短缺,導致昏厥。</br> 單世鈞這招戰(zhàn)術,搶的就是先發(fā)制人的零點幾秒。等這位大熊兄弟看見單世鈞,再要做出反應時,已經晚了一秒。他腰間的槍拔出了一半,就無力地軟倒在地。</br> 單世鈞微微躬身,將這位仁兄的槍也順走了。</br> 曲筱陽都看傻眼了。從單世鈞毫無預兆的出手攻擊,到放倒這個超兩百斤的大漢,整個過程不到兩秒鐘。如果不是她死死捂住嘴,剛才就差點要叫出聲了。她是頭一次,這么近距離的,看見單世鈞出手揍人。不,應該說,她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面對激烈的沖突場景。單世鈞在那一剎那間表現出的狠絕果斷的一面,是她不曾了解也不曾見過的。</br> 曲筱陽又想掐自己大腿了。她有點兒腿軟,咬著牙齒也在咯咯的響。剛才兩人這硬碰硬的一幕,像錘在她心上再一次重擊。她看得清楚,單世鈞的速度很快,然而對方動作也不慢。來者不善,也不弱。如果不是單世鈞事先預判到對方的位置,剛才很可能會有一場硬核的肉搏戰(zhàn)。她意識到,這不是一場游戲,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真人大逃殺。</br> 單世鈞轉頭見曲筱陽瞳孔中滿是驚懼,伸手握住她的手:“走!”</br> 曲筱陽冰涼的手,在他干燥而溫暖的掌心中慢慢回溫。</br> 單世鈞拉著曲筱陽一路跑到最近的一個安全通道,拉開門,讓曲筱陽先進了安全通道,而后他也跟了進來。</br> 曲筱陽微微喘著氣,看見單世鈞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圖片——</br> 她立刻認出,這是之前在進入會館后,單世鈞拍下的樓層地圖。</br> 單世鈞一邊繼續(xù)拉著曲筱陽朝三樓跑,一邊快速地掃了兩眼地圖。</br> 在確認了三樓防火樓梯所在的位置后,他收起手機,側頭問曲筱陽:“還好嗎?”</br> 曲筱陽點了點頭。</br> 還好她平時有堅持運動,不至于在這個時候太拖后腿。</br> 曲筱陽憋著一口氣,咬牙堅持著。其實她的情緒已經有點臨近崩潰了。</br> 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甚至都不知道圍堵他們的是什么人。她唯一知道的是,那名保安在舉槍時露出的殺意,大概是認真的。如果逃不出去,今晚可能真的會交待在這里了。好好一個約會的夜晚,由浪漫開場,以驚悚收場。</br> 她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人生大水逆期了,還是一著不慎要你命的那種。</br> “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br> 單世鈞仿佛察覺到了曲筱陽不安的情緒似的,他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握著她的那只手,也緊了緊,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傳達著他的決心。</br> 曲筱陽安靜聽著,點了點頭,沒接話。其一是因為全力奔跑已經讓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其二是因為……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掉眼淚。男人剛才那句話一出口,她眼圈就已經微微的有點熱意了。</br> 她很清楚,單世鈞向來言出必行。</br> 害怕的情緒沿著血管,蔓延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不甘心不想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怕她拖累單世鈞……她怕男人會出事。這種恐懼,已經悄悄壓過她自己對死亡的恐懼。</br> 她想不明白為什么每次和單世鈞在一起,似乎都沒好事發(fā)生。</br> 像是冥冥之中的不可抗力。揪心般的難受。</br> 通訊器里再次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對方的對話。</br> “Damnit,大熊被放倒了。一定是那個中國男人干的。所有人,立刻跟我一起上樓堵人!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說話的是跟著大熊一起率先上樓進行搜查的韋恩,他頓了頓,他忽然換了種稍微恭敬了些的語氣說道:</br> “頭兒,你聽見了嗎,我們這邊的情況……”</br> “知道了。”一個略微沙啞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忽然在他們內部頻道里響起,“我早說了,別輕敵。”</br> 韋恩繼續(xù)老實地交待進程:“二樓排查完了,我們立刻上三樓去。”</br> 那個被他們稱為‘頭兒’的男人忽然頓了頓,輕蔑一笑:“蠢貨。換頻道說。”</br> 他話音剛落,單世鈞的通訊器里就傳來一片刺耳的忙音。這條通訊頻道被對方直接切斷了。</br> 艸。單世鈞摘了通訊器耳掛。</br> 他的眸色驟然變深,周身散發(fā)出凜冽的氣場。</br> 對方反偵察能力相當卓越,絕對是受過專業(yè)訓練的特種兵精銳。尤其,是這幾人稱為‘頭兒’的那個人。</br> 聽不到對方的行動計劃,就沒辦法再對他們的行為做出預判。之后一切,都只能靠直覺和本能了。</br> 迎接他們的,可能是場硬仗。</br> *</br> 上到三樓后,單世鈞帶著曲筱陽,馬不停蹄地趕往防火梯所在的位置。</br> 途徑一間陳列室,單世鈞一眼瞥到里面落地窗上掛著巨大的帆布窗簾。</br> 單世鈞將曲筱陽推入一個墻角的位置,簡潔說道:“站這兒別動。”</br> 那里剛好是進門后的一個視線盲點位置。</br> 說完,單世鈞自己快速跑到窗簾下面,雙手握住窗簾布,用力一扯——連窗簾棍帶窗簾,直接被他整塊從墻上拆了下來。</br> 曲筱陽:“……”</br> 說實在的,單世鈞的很多舉動,她一開始都看不懂,直到過后才回過神來。一如一開始他拿出的那個鑰匙環(huán),再如他未卜先知或者說未雨綢繆地拍下樓層地圖。</br> 就在他扯窗簾的這段時間里,最先上樓的韋恩,已經追到了這間陳列室門口。</br> 他首先看到的是站在窗邊,手握窗簾桿的單世鈞。</br> 韋恩二話不說,直接舉起手中的槍對準單世鈞,扣下了扳機。甚至連半秒都沒猶豫。</br> “砰——”</br> 即便裝了消|音|器,還是發(fā)出了不小的槍響。</br> 曲筱陽在那一瞬,瞳孔微微一縮,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