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大灰狼的小紅帽
臥室里靜悄悄的,梁楚拉開門看了看,賀長東并不在這里,梁楚松了口氣。し。主人不在,他自然不能久留,快步離開臥室,在走廊經(jīng)過書房,門輕輕合起,露出一條門縫,賀長東在打電話。
梁楚在門口等了片刻,不跟主人說一聲就隨意走動好像有些不禮貌,待到里面說話聲停歇,才敲敲門,過了幾秒鐘,低沉的聲音傳出:“進來。”
梁楚推開門,眼觀鼻鼻觀心,站在門口說:“你好,下去吃飯嗎。”
書房有一張寬大的辦公桌,賀長東瞇著眼睛遠遠看他,仿佛看到一只小狗披著大麻袋,褲腿挽起長長一截,像是插秧的農(nóng)民,不同的是別人臉上是曬出來的紅,他的臉頰是被熱氣蒸出來的淡紅,可能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丑,略有些窘迫,眼睛盯著地面,一眼也沒往他這邊瞧。
突地想起十多年前,院里的老狗還是一只小狗,在他腳底下跟前跟后的跑。男人瞇眼瞧他,想象了一下孟冬冬在他身邊跟前跟后的情景……僅僅瞬息,賀長東很快打消了思緒,這個想法太不尊重人了,但又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先養(yǎng)著吧。
賀長東低下眼睛,打開一份文書道:“我吃過了,你自己去吧。”
想也知道賀長東這樣出身的人不可能揭人傷疤、當面嘲笑別人,梁楚關(guān)上門,不管別人心里怎么想,只要嘴上沒說他都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心里輕松了一些,回到樓上,客廳空蕩蕩的,只有餐桌上有幾盤和冒著熱氣的飯菜,扭頭看,保姆在廚房坐著,小聲說話,大概是在等著收拾碗筷。
并不是新做的熱菜,菜式和剛才保溫桶里的如出一轍,大概是放涼了又熱了熱。不過就算是這樣,菜式依然豐富,五菜一湯,還有飯后甜點,一個人對付,足以稱得上豐盛了。
梁楚拿起筷子,往樓上看了一眼,現(xiàn)在證明了賀長東對孟冬冬沒有想法,是他自作多情誤會別人了,那賀長東為什么會收留他,畢竟那個男人看起來冷冷淡淡,并不像是會做善事的人。況且還有板牙熊有言在先,這人心性冷漠,難道也會對一個賊有惻隱之心嗎。
板牙熊舉著小爪子擦擦嘴巴說:“先吃飯,先吃飯,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賀家家大業(yè)大,多您一人不多,再說這別墅也確實需要一個看大門的。”
梁楚哦了一聲,收回視線,把菜盤拉到跟前,夾了口菜吃。吃到糕點的時候胃已經(jīng)嘗到了甜頭,現(xiàn)在早就活躍起來了,一直吱咕亂叫,梁楚給板牙熊捏了塊肉,板牙熊抓著肉撕咬起來。梁楚的吃相比它文雅一點,但沒好到哪里去,大口大口菜往嘴里塞,安撫餓到發(fā)慌的肚子。心里大概清楚餓太久的人不能吃這么快這么猛,但這時候行動好像已經(jīng)不歸大腦管轄了,胃部直接接手指揮,一個勁說‘還要、還要’。可能是太久沒吃到東西,他根本吃不出來飯菜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好吃是好吃的,直到吃了個飽才品出個酸甜苦辣來。
本來餓很久吃不了太多,狼吞虎咽了一半果然覺得撐了,梁楚生怕把自己噎死或者撐死,趕緊的把面前的盤子推走,推得遠遠的,看不見了這才不想吃了,腮幫子還在鼓動,得把嘴里的再吃完。
板牙熊吃完了肉,還在抱著骨頭啃,上面都是它的牙印。梁楚把骨頭從它懷里奪過來,丟進垃圾桶,一人一熊誰也不敢壓到肚子,回到客臥睡覺,都是四肢攤開躺在床上,就連側(cè)躺著都覺得壓著肚子了。
吃了飯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梁楚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吃飽了就昏昏欲睡,悄聲對板牙熊說今天真是特別刺激的一天。
板牙熊說:“別急,更刺激的在后面呢,任務(wù)值+5,當前任務(wù)值13。”
梁楚愣了愣,把板牙熊拿起來放在胸前:“任務(wù)增加了?”
板牙熊打著響嗝說:“是的。”
“為什么……什么時候?你沒看錯吧,任務(wù)值+5,當前任務(wù)值怎么會是13?”
板牙熊咬著爪子說:“唉,您對我要求別這么高好的吧,我也是人工的好的吧,人工提醒您的,當時都要蹲局子了我一時半會忘了沒聽見,也是有情可原的好的吧。”
梁楚居然無言以對,問:“什么時候的事?”
板牙熊說:“大概是在柜子里的時候,前面還漲了幾個,不知道進屋沒進屋,一共13個。”
梁楚百思不解,難道賀長東喜歡看人出洋相?
板牙熊打了個哈欠說:“不管怎么說,總歸在往好的方面發(fā)展,別瞎尋思了,認識賀長東沒多久,誰知道他g點在哪里。”
梁楚把板牙熊放到枕頭旁邊,點頭說:“不過賀長東這人真的挺不錯的,我原來以為這個任務(wù)會很難,設(shè)想我得先找工作賺學費,然后去上學,畢業(yè)以后去賀氏工作,一步一步升職,進入高層才能接觸賀長東執(zhí)行任務(wù),那時候我大概得五十歲了。”
梁楚想象了一下五十歲的孟冬冬,就算到了五十歲,也一定會是比別的老頭帥氣的小老頭。
梁楚摸了摸孟冬冬的眼角,孟冬冬的面相很好看,有一雙迷人的桃花眼,風流薄情的長相,氣質(zhì)和賀寧文也有一些像。
板牙熊往上面爬了爬,枕著枕頭的一個邊角,閉上小黑豆眼說:“睡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別墅里面安安靜靜的,梁楚這一覺睡得好、睡得飽、睡得長,想到現(xiàn)在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了,梁楚起床走去客廳,發(fā)現(xiàn)客廳里面并沒有人,外面的車也不見了,賀長東已走了。
賀長東居然沒有來叫醒他,轉(zhuǎn)念想一想也不合適,哪有老板來叫員工起床的。
以后得起早點了。
板牙熊說:“咱是看大門的,又不管別的。”
梁楚推開房門,走進前院,和緩的陽光鋪灑大地:“話是這么說,但員工比老板起的還晚有點怪怪的。”
前院里一直趴著不動的大狗懶洋洋伸了個懶腰,這狗長得又高又壯,趴著的時候看不出來,現(xiàn)在站起來簡直跟一頭小牛犢子似的,跑到梁楚身邊蹭了蹭他的腿。
梁楚彎腰摸一摸大狗的腦袋,嘿道:“挺親人的啊。”
板牙熊低頭看了一眼,說:“這是一條很老的狗了,通人性。”
雖然說是看大門,但其實并沒有什么好看的,這片住宅區(qū)保安很好,外人很難進的來,就算是防人,也是防小院那邊的人吧。梁楚蹲在院子里曬太陽,大狗沉重的身體壓在他腳面上,梁楚打量這座別墅,一個人、一條狗、一座少有人來住的大宅,周圍是已落了大半枯葉的樹木,梁楚縮了縮脖子,怪不得賀長東不喜歡在這里住,昨天餓著肚子除了食物什么也難顧及,現(xiàn)在覺得有點太過于安靜冷清了。
這時候有悉悉萃萃的腳步聲傳來,抬頭一看,是一個矮胖溫和的女人往這邊走來,問:“您就是孟冬冬吧?”
梁楚點了點頭,保姆隔著大門把食物放到地上,說:“這是狗的,這是你的,請慢用。”
說完就走了。
梁楚:“……有點怪怪的。”
板牙熊說:“嗯……”
梁楚說:“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是……”
板牙熊接著說:“但是這么送飯,連門都不進,從欄桿縫隙放到地上,還是像是蹲監(jiān)獄啊。”
保溫桶里的飯菜很好,熬得黏黏的稠稠的小米粥,還有雞蛋包子,梁楚吃的很飽,板牙熊吃的很飽,老狗也吃的很飽。吃飽了就該干活了,梁楚裝模作樣在別墅周圍溜達一圈,回來以后有點茫然,再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老狗吃飽了飯,沒什么精神的繼續(xù)蔫蔫趴在地上去了,看到他回來又來蹭他的腿,梁楚想了想,說:“我們?nèi)ュ薰钒伞!?br/>
而且昨天來得匆忙,沒想到離開小院是有走無回的,孟冬冬的東西還留在儲藏間沒有拿,得回去檢查檢查有沒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落下。
老狗很乖,梁楚進門去它就在外面半蹲著等,落葉一片一片落了下來。梁楚在沙發(fā)上找到了鑰匙,在鎖孔試了試是不是正確的鑰匙,發(fā)現(xiàn)可以打開把鑰匙揣進兜里,走出門去又退了回來,快要到冬天了,秋風又寒又冷,孟冬冬昨天的衣服已經(jīng)沒辦法再穿了,他現(xiàn)在還穿著賀長東的睡服,在屋里暖洋洋的還會有點熱,出了門就感覺到冷了。
猶豫要不要添衣服,板牙熊說:“去拿吧,您又不像我和老狗一樣有毛。”
梁楚生出一絲還不如狗和板牙熊的悲愴感,拍拍老狗的腦袋讓它再等一會,還是走去二樓拿棉服,客臥除了被褥其他的基本什么也沒有,衣柜也是空空的。賀長東的衣服多偏深顏色,款式很多,但如果沒有上身穿很難看得出來區(qū)別,風格很統(tǒng)一。梁楚按照自己的眼光選了一件比較不好看的,希望他和賀長東的眼光一樣,不要介意他擅自拿了他的衣服穿。
穿好了衣服又從屋里找了根繩子,把老狗拴了起來免得它亂跑,人和熊和狗就這么出去溜達去了。
這片地區(qū)并不是居民集中的住宅區(qū),一路走來根本見不到什么人,這一刻梁楚理解了賀家不分家的原因,住在這種地方還是各管各的,連個街坊鄰居都沒,太可憐了吧。
老狗很聽話,并不亂跑,一路走走聞聞,很快來到了小院,今天人比昨天好像多一些,但大部分都在屋里,院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水管蹲著一個人。梁楚掃了一眼走進儲藏間,一股陰潮的濕冷撲面而來,進去就打哆嗦。
“真不知道昨天怎么在這里待的。”
板牙熊假裝自己是儲藏間,說:“昨天您還不是這么說的,今天就嫌棄我破。”
梁楚感慨:“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讓他嘗過了溫暖,然后再回到這里休息一定會很痛苦。
孟冬冬沒什么重要的東西,衣服破破爛爛的都沒洗,昨天穿的那身大概是最干凈的了,全身上下就一張臨時身份證還有點用。
梁楚揣進兜里往外走,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水響聲,側(cè)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個滿臉紅光燦爛的豬頭,定睛一看,正是剛才在水管旁邊蹲著的人,再仔細一看,喲,不是別人,這不是孫朝陽嘛。
梁楚心說讓你狂,讓你狂,挨揍了吧。
孫朝陽滿臉是血,正在用冷水洗臉,胡亂洗了一把,又把頭伸到水管底下,頭上也全是血,水一沖一稀釋,淡淡的紅色的水流了下來。
板牙熊說:“您想管閑事啊?”
梁楚說:“沒有啊。”旁的人就算了,孫朝陽昨天態(tài)度惡劣,他干嘛要以德報怨,但又看了兩眼,走向門口的腳步還是放慢了,這么清洗傷口……會出問題的吧?怎么不去醫(yī)院,術(shù)業(yè)有專攻,找專業(yè)的行不行。
還是不管了吧,看孫朝陽昨天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梁楚往別墅的方向走,很快回到家里,老狗比出門的時候心情好多了尾巴一甩一甩的,像是一條年輕的狗。梁楚把它留在外面,開門進門喝了口水,水是溫的,梁楚嘆了口氣。
板牙熊說:“您別自我矛盾了,想去就去吧,都半大孩子,有幾個心眼真壞的。”
梁楚不好意思說:“你不會笑話我狗拿耗子吧。”
板牙熊說:“我笑話您干嘛呀,狗比耗子厲害著呢。”
梁楚被說服了,在別墅里溜達一圈,一般的小別墅里都會放著家庭藥箱,果不其然在二樓找到了醫(yī)藥箱,打開一看,酒精、消毒液、繃帶和日常用藥都挺齊全的。
回到小院,孫朝陽正蹲在臺階上望著天空,神色悲涼,頭上還在往外面滲血。
梁楚走了過去,把帶著紅色小十字的醫(yī)藥箱放在地上,孫朝陽聽到動靜,低頭掃了一眼,梁楚等著他問你哪里來的醫(yī)藥箱,到時候就能甩他一臉,說我從賀長東的別墅拿的,賀長東現(xiàn)在是我朋友。
孫朝陽抬頭,斜著眼睛看他:“孟冬冬,你腦子有坑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梁楚打量孫朝陽的腦袋,頭上沒什么大傷,但細碎的傷口很多,還有一片很大的擦傷,梁楚打開醫(yī)藥箱,說:“你自己弄還是我?guī)湍悖俊?br/>
孫朝陽看向別處,聲音有些委屈:“我不需要,反正死不了。”
聽到后面賭氣似的話,梁楚嘆了口氣,斗什么氣呢,對方還是一個中二期的少年。梁楚沒和孫朝陽一般見識,掰過他的頭說:“你不讓我弄我偏要幫你,讓你欠著我的,難受死你!”
孫朝陽氣得說不出話來,眼睛突然又紅了,揮開梁楚的手,粗聲粗氣說:“我自己來!”說著拿了醫(yī)藥箱進房間去了,梁楚在門口等了一會,摸摸板牙熊,摸摸大狗,挨個摸了兩遍孫朝陽便出來了,頭上纏了繃帶,把醫(yī)藥箱放到地上。梁楚沒有看他,拎起來快要走到門口了,后面的人才憋出來一句:“昨天對不起了!”像是嘴里塞著炮仗,幾個字蹦出來不像是道歉,倒像是別人欠他的。
梁楚知道一句對不起對于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有多難得,提著箱子慢吞吞說:“沒事,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孫朝陽看著他走遠,又裹著木乃伊的腦袋跟上來,問:“你去哪里?昨晚上沒見你。”
梁楚愣了一下,孫朝陽昨天居然在留意著孟冬冬嗎?
梁楚振作起來,聽到這一問,心里樂開了花,回過頭來一臉平靜的、狐假虎威說:“我現(xiàn)在是賀長東的……看門人,賀長東知道吧,那塊別墅現(xiàn)在都歸我管。”
板牙熊說:“就一看大門的,還都歸您管,管什么啊。”
梁楚不理它,反正孫朝陽聽不見。
孫朝陽表情疑惑,似乎在奇怪他有什么奇遇,一個私生子怎么能和正牌接班人掛上鉤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的成功之路獨一無二,沒有第二個人能模仿,梁楚揮一揮衣袖,像一個高人一樣不帶著一片云彩的走了。
賀長東果然是很忙的,當晚并沒有回來,這一點板牙熊并沒有說錯。保姆一天三頓來送飯,入夜以后偌大的別墅里面靜悄悄的,如果梁楚不說話,周圍簡直一點聲音都沒有。簡直不知道賀長東是怎么住的,太冷清太孤獨了,不知道是因為住處冷清而讓人冷淡,還是因為人冷淡所以住的地方也凄涼。
幸好他有板牙熊,一人一熊看了個電影,又看了會動物世界,然后回屋睡覺。
賀長東不在,梁楚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沒人責怪他消極怠工,第二天起床,一邊刷牙一邊想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工作了吧。洗臉刷牙出門,僅僅是看門感覺對不起老板的交付,就算賀長東發(fā)他工資,恐怕連別墅的租金都交不起,所以梁楚給自己找了點另外的事情做,決定多掃一掃院子,好好照顧賀長東的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權(quán)當做打發(fā)時間。
這天走出房門,看到大門口蹲著一個少年,很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梁楚走到門口,隔著柵欄喊:“孫朝陽?”
作者有話要說:梁楚:我一個人過的特別好
賀長東:你等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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