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魂縈舊夢 !
顧云飛叫顧墨笙氣得山西話都罵了出口:“寡逼!爬腸貨!為了個女人,老子送你去念的洋墨水都喂了狗!”到底這個兒子一直是他看重的,平日做事再沒教他操心過,罵了兩句火氣也少了點,又敲了敲桌子,“墨笙,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你想想清楚。”
都不用顧云飛提點顧墨笙也明白,石野村不可能是單干的,他和誰聯(lián)系的?上下線是什么?走的是水陸還是陸路,認(rèn)真排摸的話,估計可以拎出來一串。如果沒有石野村犯案的證據(jù),他往日租界一跑,那可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可是如果有證據(jù),情況又不一樣,別說這邊攻守自如,為了一個女人暴露一串,就是東洋人那邊也不一定能放過石野村。
盡管這些事幾乎是擺在明面上,可是一想到如果把石野村拔了,萬一日租界那邊惱羞成怒,不能和他們直面對上,拿林嫮生出氣怎么辦?顧墨笙只要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頭皮就發(fā)麻。
“父親,我還是反對。就算按照您的計劃,嫮生順利取得石野村信任,拿到您要的證據(jù),東洋人那么肯不肯放過她?我不能拿她的安危做賭注。我接到電報就趕回來,趕回來的第一時間去看她。父親,我比我以為的還要喜歡她。”顧墨笙挺直的脊背忽然松了下來,眼睛里難得地露出了一點溫柔。
叫顧墨笙講了那幾句,顧云飛的氣勢也弱了,撐著辦公桌看著顧墨笙,顧墨笙也抬頭和顧云飛對視。
顧云飛知道長子墨笙從小有主意,等成人了更是不肯叫人左右,唯一一趟叫人逼著做他不情愿的事,還是娶唐喜若那一回,結(jié)果弄得幾敗俱傷,死了個唐喜若不算,蘭笙還因此遠(yuǎn)赴法國再也不肯回來,墨笙也一直沒續(xù)娶。現(xiàn)在難得墨笙喜歡了林家小姑娘,要是因他的執(zhí)意導(dǎo)致林嫮生真有個什么差錯,大概這個長子也要保不住了。蘭笙還好說,本來就不是家族繼承人,雖然鬧得遠(yuǎn)走法國,也不是一點不能接受的,可墨笙不一樣,他是長子嫡孫,家里花了多少時間心血教導(dǎo)。顧云飛再手握實權(quán),這點上還是不敢賭
所以對看了好一會兒,還是顧云飛退讓一步:“只要你有辦法取得石野村手上的證據(jù),計劃可以擱置。”
顧墨笙得著顧云飛保證就站起身來:“我手上那些證據(jù)一會兒給您送來。”講完就退了出去,不久就親自送了幾份文件過來。
顧云飛當(dāng)場打開文件粗略地看過一遍,這幾筆都是石野村做的糧食藥材生意,他是賣方,一個叫做山下嵐的是買房,賬目清楚,看起來是正常生意往來,所以也不好說顧墨笙當(dāng)時壓下消息有什么問題。可是再聯(lián)系到顧云飛查到的石野村同關(guān)東軍的生意之后,這幾筆生意也就顯出異常來。
顧墨笙點了點卷宗上一個名字同顧云飛講:“父親,您看這個人,幾筆生意里頭都有他,石野村不好輕動,這人倒是可以試試。”他提出的人選是一個司機(jī)。這個身份雖然不一定能接觸到核心,但是從他身上取得繼續(xù)往下摸的線索是不成問題的。重要的是,一個司機(jī)不見了,短時間里不會引起石野村的重視。
看過人選,顧云飛點了頭,拿手指著顧墨笙:“你既然不肯叫林嫮生出面,那這樁事自然你來辦。”顧墨笙答應(yīng),收拾了卷宗就要出去,又叫顧云飛喊住,顧墨笙以為顧云飛還有什么吩咐正站住了聽,沒想到顧云飛又揮揮手叫他出去。
原來顧云飛的本意是想關(guān)照顧墨笙不要叫田慧珠知道他為了林嫮生千里驅(qū)馳地趕回上海。田慧珠本來就不太喜歡林嫮生,要是知道兒子為著她做這樣危險的事,大概一點好感也不能有了。就是日后他同意林嫮生進(jìn)門,再有顧墨笙支持,碰到個看她怎么也不順眼的婆婆,媳婦的日子還是不會太順心,冷面孔總是要看的。可轉(zhuǎn)過念頭一想,顧墨笙這樣回來,鬧得動靜這樣大,田慧珠不知道也知道了總是瞞不住的,這才算了。
田慧珠那里果然曉得了顧墨笙回來了,只不過她還不清楚顧墨笙是幾個人換車開車趕回來的,還以為是接著她的電報,曉得林嫮生和陸凌桓定好了訂婚的日子坐不住趕回來的,就后悔不該叫那個林嫮生氣得失了方寸,非要拍電報過去叫顧墨笙死心,現(xiàn)在好了,人都回來了。他回來能做什么?還不是阻止他們訂婚。
田慧珠想來想去,決定把電報里沒講清楚的林嫮生為了陸凌桓來威脅她的事告訴顧墨笙,所以在顧墨笙去顧云飛辦公室的時候找了過來,就在顧墨笙臥房外的小客廳坐等,一看到顧墨笙推門進(jìn)來就叫了聲:“墨笙,媽媽想和你談?wù)勱P(guān)于林嫮生的事。”
顧墨笙看到她兩道眉毛就皺了起來,他是從山西開車趕回來的,一路上盡管有三個人輪班開車,可是不開車的時候基本上也只能瞇著眼睛靠一靠,哪里有休整的時候,從身體到精神上都十分疲憊,見林嫮生和顧云飛都是靠意志撐著,現(xiàn)在既然基本把林嫮生摘了出來,一口氣一泄,人的精力就到了極限,哪里還有精力應(yīng)付田慧珠:“母親,嫮生的事您別管好嗎?我自己會解決。我很累了,如果您沒別的事,我想休息了。”講完就往臥室走。
田慧珠以為顧墨笙是埋怨她,又是委屈又生氣:“墨笙,我是你媽媽呀,難道在你心里林嫮生要比我這個媽媽更重要嗎?”
顧墨笙無奈地嘆口氣:“母親,你們是不一樣的。有什么話明天再說,可以嗎?”講完就進(jìn)了臥房還把門關(guān)上了,田慧珠呆呆地看著關(guān)上的房門,眼睛眨一眨,落下眼淚來。一邊的金玲連忙來扶她:“夫人,大少爺?shù)哪樕遣惶茫l坐了那么久的火車都累的,您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
田慧珠捏著金玲的手臂往外走,眼淚水一點點的往下落,走出一段才哭著講:“養(yǎng)兒子有什么用呢?為了那個狡猾心狠的女人連自己母親也不理。”
金玲還得勸:“怎么會呢,大少爺是真累了,您沒注意他說話都沒力氣了嗎?”田慧珠還是氣不平:“他趕回來有什么用呢?人家心里根本就沒有他!”一想到林嫮生那些暗示,田慧珠就想回去把顧墨笙叫起來,但是到底還有點理智,叫金玲扶著回了小佛堂。
顧墨笙這一覺睡下去,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張開眼的時候手表時針已經(jīng)指向十一點,他翻身起床先撥了個電話到林宅找林嫮生。
接電話的是章麗娟,聽到是顧墨笙本能地想掛電話,就聽顧墨笙講:“林太太,請轉(zhuǎn)告嫮生,我想和她談?wù)劊屗o我回個電話。”
昨天夜里林嫮生和陸凌桓明顯出了問題,可是問他們話吧,兩只小鬼打死不肯開口,所以章麗娟也是一夜沒有睡好,現(xiàn)在聽到顧墨笙這樣講,一股子氣就上來了:“顧先生,你也是有身份的人,阿拉嫮生馬上要訂婚了,你還來糾纏她,還有什么意義嗎?難道上海就沒有別的小姑娘了啊。”
顧墨笙平靜地回答:“對我來說是的。但是,林太太,我現(xiàn)在找嫮生并不是為了她和陸凌桓訂婚的事,所以請您轉(zhuǎn)告嫮生,叫她給我回個電話。”講完竟然真的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里傳來的嘟嘟聲,章麗娟倒是說不出話來,正要掛上電話,就聽見林嫮生在身后問:“姆媽,是不是顧墨笙打來的電話?”
章麗娟一聽到這句話火氣就上來了:“林嫮生!儂還記得儂幫陸凌桓訂婚的事體登過包伐?!現(xiàn)在還幫這個顧墨笙拉拉扯扯,象閑話伐!叫陸凌桓曉得,難能想?叫外頭人曉得會得難能看儂,儂想過伐!”
林嫮生皺眉:“姆媽,我以后幫你解釋好伐?”一邊走過來拎起了電話,章麗娟想要上來阻止,林嫮生轉(zhuǎn)過頭來,“姆媽,阿哥也是曉得的。”
章麗娟聽到陸凌桓竟然是知道的,動作就停了下來,在林嫮生對面坐了下來,看著自家女兒撥出電話,看著她問:“顧公館嗎?我是林嫮生,請顧墨笙先生聽電話。”章麗娟想要講話,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住了。
林嫮生打電話去的時候,顧墨笙正叫田慧珠喊過去講話,田慧珠剛剛講了個開場白就叫傭人打斷了。一聽是林嫮生打來的電話,田慧珠就發(fā)怒了:“顧墨笙!她為了她未婚夫到我們家來威脅我,你還要接她電話嗎?”
顧墨笙已經(jīng)站了起來:“母親,嫮生一個小姑娘,家里也不過是教書的,她能有什么本事威脅您?我知道您不喜歡她,也不喜歡我和她來往,但是不要找這樣荒謬的借口好嗎?”
講完就要過去接電話,就聽見田慧珠在他身后說:“我不喜歡她,你知道,她也知道。所以她表示,如果我肯幫她,她就和你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