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你不要過來啊7
“說的是什么蠢話,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胡鬧。”
聶樞邊說邊拿壇子倒酒,倒了半天倒不出,他把壇口轉(zhuǎn)向自己一看,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喝空了一壇。
他放下空壇子,又開了一壇新的。
“我沒有胡鬧。”
似乎是發(fā)現(xiàn)聶樞有點喝醉了,容甚難得膽子大了起來。
他走到聶樞面前,伸手把聶樞手里的酒碗撥開,鼓起勇氣道:“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你在這我又能上哪兒去。”
聶樞被容甚的語氣逗笑了,伸手揉了揉眉心:“再說,小兔崽子你知道什么叫喜歡?”
容甚聽到這句話心念一動,抿抿嘴道:“我知道,我喜歡你就是。”
才認(rèn)識他多久,還上來就被他打罵抽揍的,懂什么叫喜歡。
聶樞沒去搶容甚手里的酒碗,直接拿起酒壇灌了一口。
容甚見聶樞這一副不當(dāng)回事的樣子,臉都皺成了朵花:“你不信我?”
聶樞沒興趣回答容甚的問題,他放下酒壇拿起桌上的玉佩扔到容甚懷里:“給你了,能抵一條命。”
容甚瞪著眼睛接住那枚玉佩,終于放棄了執(zhí)著于誰喜歡誰的問題。
他把酒碗放在桌上,躊躇了半天才問出口:“你為什么不喜歡別人碰你啊?”
聶樞屈起搭在椅子上的腿,握著酒壇的手倚在膝蓋上,斜著眼睛看了容甚一眼:“想知道這個?”
容甚點點頭。
“嗤。”聶樞哼笑出聲,他往前一湊,帶著醺然酒香:“等你什么時候當(dāng)上了這大衍新朝的皇帝,我就告訴你。”
“……”
容甚悄悄撇撇嘴,心想這人說的什么鬼話。
耳尖卻不自主的紅了起來。
“喂,小兔崽子,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愿望嗎?”
聶樞想抓緊完成任務(wù)回去,喝醉了也不忘問問一直縈繞在心里的問題。
愿望啊。
容甚羽睫輕顫,大著膽子開口:“我想你能喜歡我,不會離開我。”
“說什么胡話。”聶樞眉毛一挑,整個人往后一靠,用手撐著頭,雙眼半瞇,抵著襲來的困意嘀咕了一聲:“這個不行,換一個。”
他是真的有點醉了,看容甚都在重影。
昏沉中,他似乎又聽到容甚張嘴說了句什么。
只是他還沒聽清,就失去了意識。
迷蒙中,好像有什么涼涼的東西落在了他的唇尖上。
聶樞又陷入了夢里。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做夢,但他醒不過來。
夢中他穿著一身玄衣,臉上戴著面具,站在一顆掛滿了紅色綢帶的桃樹下,手中還拿著一枚紅色長綢。
他聽到自己不知在對誰說:“就只有你,成了小神仙還信凡間這些。”
身后傳來另一個溫潤清雅的聲音:“哪里是小神仙,不過是被你這家伙擾亂了道心的墮落仙修。”
聶樞握著紅綢回首,挑眉輕笑:“若擾了道心……該當(dāng)如何?”
身后那一襲白衣,銀線勾邊,看不清面容。
這人似是被他這話逗笑,一步兩步靠近他,貼著他的耳朵輕咬道:“擾了道心……自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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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感覺到聶樞的反應(yīng),忍不住淺笑出聲。
他后退一步挽起聶樞手中的紅色長綢,將木案上的狼毫塞進(jìn)聶樞手里,他的手則包在聶樞的手外面,在紅綢上執(zhí)筆落字,筆走龍蛇。
——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
“我的字,和你的像不像?”
那人松開聶樞的手,語氣狡黠。
聶樞無奈一笑,用筆桿敲了下那人的額頭,隨后抬手將長綢掛在樹上。
掛牢后,這樹無風(fēng)自動輕輕一晃,自剛掛上的紅綢里晃出了兩根精致的紅色編繩,繩尾綴著銅黃色的小巧鈴鐺,鈴鐺下是長長的流蘇。
他將那編繩牢牢系在了那人的腕上,唇角深深彎起。
“人都是我的,還管那字作甚。”
……
翌日,聶樞揉著太陽穴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床上。
容甚正坐在一旁的桌上寫寫畫畫,不知是在做什么。
他躺在床上回憶了半天,仍是想不起來昨夜之事。
他的腦子里全是夢中的那根綴著鈴鐺的紅色編繩,還有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
聶樞聲音嘶啞的開口:“我怎么在這里?”
容甚眨眨眼:“你醒啦?”
他拿起桌上壺倒了杯水,幾步走到聶樞面前:“喝口水吧。”
聶樞接過杯子飲了一口,視線仍是在那桌上:“你在寫什么?”
“是我今天新學(xué)的字!”容甚抓起桌上的紙放到聶樞面前,稍有害羞又滿含希冀的問:“你看我寫的好看嗎?”
聶樞低頭,看到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一篇長詩: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luò)繹向侯家。
……
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
……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夢境重新翻騰而上。
夢里白衣男子的話一遍遍的在他耳邊回蕩——“我的字,和你的像不像?”
聶樞猛的把這紙拿開,狠狠晃了下頭。
他吐出一口氣,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挺好,但還要再練練,之后我再教教你。”
容甚彎眸:“好。”
他將那紙放到一邊,伸手從旁邊拿起一件黑色的衣服放在聶樞腿上:“這個……是我早上去外面買的,你的衣服臟成這樣子,穿著應(yīng)該不太舒服。”
聽容甚這么一說,聶樞才發(fā)現(xiàn)容甚也換了一身衣服。
白色的,上面繪著銀色翠竹暗紋,穿在容甚身上擋住他瘦的只剩骨頭的身體,倒顯出幾分風(fēng)雅。
他將自己這間黑色的抖開,發(fā)現(xiàn)只是顏色不同,花紋都是一樣的。
“你哪來的銀子?”
“醫(yī)館送的!”容甚眼睛亮晶晶的:“今天早上我出去想看看能不能從哪里賺幾枚銅板,結(jié)果那醫(yī)館的老頭不知怎么,突然過來要給我塞銀子,不過我只拿了他們一錠銀子,多的沒拿。”
他悄悄撓頭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對聶樞張開手,手里放著兩顆散碎銀兩:“喏,這是剩下的。”
醫(yī)館送來的?
難道是醫(yī)館那老頭被他打怕了?
否則哪有上趕著送錢的。
聶樞想不通。
【宿主,你想多了。】
系統(tǒng)突然冒出來,涼涼開口【是你這目標(biāo)腰間掛著你昨天給他的盤龍玉佩,一大早就出門亂晃,那玉佩是可是皇室玉佩。】
‘那玉佩我昨天看到了’聶樞想:‘那不是謝禪的玉佩,是謝稚的。’
【當(dāng)然了,那玉佩每個皇子都有一個,謝禪是太子,怎會輕易把他的玉佩給你?想必是謝稚的意思,謝禪昨天來一趟怕是就為了幫謝稚送個東西。】
【宿主,這謝稚對你還挺好的。】
‘給個玉佩而已,那皇子的位置本就不是他的。’聶樞不怎么在乎這個,順道對系統(tǒng)問起了別的:‘我做的這夢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統(tǒng)聽到這話心想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
它眼觀鼻,鼻觀心,非常謹(jǐn)慎的回答道【宿主,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
‘少裝傻,如果不是確定跟你有關(guān),我不會問你。’
不知什么原因,聶樞問完這話后,系統(tǒng)的聲音出現(xiàn)了一瞬的電流,隨后無奈道:【宿主,我不能說。】
‘為什么不能說?’
【這是機密,規(guī)則不允許】
‘行吧,有沒有辦法讓我停止做夢?’
系統(tǒng)沒有馬上拒絕,他沉默良久后開口:【宿主,你確定要停止嗎?】
聶樞沒有馬上確定,而是問:‘停止后還能恢復(fù)嗎?’
【可以,但要求很苛刻,條件隨機觸發(fā),觸發(fā)幾率近乎于零】
‘沒有觸發(fā)規(guī)律?’
【沒有觸發(fā)規(guī)律】
‘……’聶樞無情的想:‘確定停止。’
容甚見聶樞半天沒反應(yīng),咽了咽口水,但又想到昨天聶樞與他說過的話,還是大膽開口:“怎么了?”
“沒怎么。”停止了每晚的荒唐夢,聶樞也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
他摸了摸身上,從身上翻出昨晚謝禪給他的金裸子和他剩下的碎銀,全都扔到容甚的手上:“拿去,以后管賬付錢的活你來,喜歡什么買什么。”
容甚盯著手上多出來的銀子,一時不太能反應(yīng)的過來。
聶樞也沒管容甚有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他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容甚正在抄的書翻了兩頁,語氣不大好:“既然要學(xué)就好好學(xué),以后我教你,亂七八糟的書不要抄。”
“我見你有天賦,可以去試著考考功名。你今年已經(jīng)十八歲,想考的話就不能再拖了,若你有心,下次縣試去報名,一路考上去,直到會試,銀子不用擔(dān)心,我來想辦法。”
容甚聽到聶樞的話遲疑了一下。
聶樞沒錯過容甚的反應(yīng):“怎么,沒信心?”
“不是。”容甚用手蹭了蹭衣袍,小聲問:“那昨天的約定還算數(shù)嗎?”
聶樞沒太聽明白:“你說的什么?”
“我是說。”容甚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往上高拔了一個度,聽起來甚至有些尖利:“你昨天說我要是當(dāng)上皇帝了,你就告訴我,你為什么不喜歡別人碰你,這件事還算不算數(shù)!!”
他說完就把眼睛緊緊閉上,做足了聶樞會一巴掌把他打飛了的準(zhǔn)備。
等了半天,預(yù)想中的巴掌遲遲沒落下來。
容甚把眼睛瞇開一條縫,發(fā)現(xiàn)聶樞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我還說過這話?”聶樞張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不過既然是我說的,自然作數(shù)。”
容甚后知后覺的松了一口氣,被剛才那遭嚇出了一頭冷汗。
他摸著椅子坐在上面,右手微微發(fā)著抖,他努力保持鎮(zhèn)定,灌了自己一大口水。
“對了,那些以前打罵過你,欺負(fù)過你的人,你都還記得嗎?”
聶樞神色淡淡的,像是不經(jīng)意間問出的話。
聽到聶樞問這個,容甚微微垂下頭,指甲摳進(jìn)肉里:“記得。”
“徒步十二洲,十一年,打過我的人有四百七十一個,我每個都記著。”
“找個時間寫下來。”
聶樞舉起茶杯倒了杯水推到容甚面前:“死一個劃一個。”
容甚霍然抬頭:“殺人?”
“沒叫你動手。”聶樞彎唇:“你不是想當(dāng)皇帝嗎?想當(dāng)皇帝……只學(xué)八股文自然是沒用的,還要通識帝王術(shù)。”
容甚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雙手摩挲著杯檐,眼睛跟著聶樞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半晌后,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開口對聶樞說:“對了,聶樞,容家已經(jīng)不要我了,我想改個名字,就當(dāng)重新開始。”
“我可以跟你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