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你不要過來啊5
正值亥時,雖然沒有宵禁,卻也沒有幾個人在外面。
醫(yī)館名叫回春,這個時間已經(jīng)關門了,只是二樓還搖曳著昏黃的燭光,燭光后映著一個正在讀書的人影。
聶樞沒有急著去敲門。
他將容甚放在他能照看到的地方,自己則在醫(yī)館周圍繞了幾圈,撿了根廢棄木棍放在手里顛了顛。
‘砰砰砰’
醫(yī)館的門被砸響。
二樓正在讀書的人影沒動,醫(yī)館里也沒人給他開門。
聶樞瞇了瞇眼,把木棍在手里轉了個圈,目光定在門閂的位置。
就在他正準備動手的時候,那門突然動了動。
門閂拉開了,門被嵌出一條縫。
“誰——”
聶樞耐心差,懶得等里面的人說完話。
他伸腳一踹,抬手抓著這人的衣領將他拖出醫(yī)館。
被拖出來的是個小廝,清清秀秀,似乎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
“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有強盜!!強盜殺人啦——”
吵死了,吱吱哇哇的。
聶樞把那小廝摔在地上用腳踩住,有些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眼神斜睨著容甚,意思是在問:欺負你的人里,有他嗎?
容甚皺著眉,表情有些憂愁,像是有話要說,但又不敢說的模樣。
他搖搖頭,遲疑道:“不是他。”
聶樞把腳放下,又拎著那小廝的衣領把小廝拎起來,拿木棍意思意思拍了兩下對方胸口,皮笑肉不笑的說:“對不住了。”
那小廝還在嚎。
聶樞耐心告罄,手中的木棍從拍變成戳,直直把人抵在木門上,又用木棍抬起對方的下巴陰惻惻道:“你想死嗎?”
小廝瞬間消音,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滿臉驚恐的看著聶樞。
“咳咳咳,咳——”
“是誰敢在這回春醫(yī)館鬧事!”
醫(yī)館里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伴著拐杖聲,那聲音越來越近。
聶樞偏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到里面走出來一個眉發(fā)花白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拐走出來。
那老人看到聶樞后還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他伸手指著聶樞胳膊直抖:“你……你不是……”被打死了嗎?
聶樞又瞥了眼容甚:“他?”
容甚揪著手里的衣服袖子,沒搖頭也沒點頭,視線穿過那老人直勾勾的望著老人身后。
聶樞順著容甚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了老人身后不知什么時候站了五六個肌肉壯漢,這會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他了然,吊兒郎當?shù)哪樱骸芭叮磥矶加蟹荨!?br />
聶樞這話惹得老人身后的壯漢哄然大笑。
“瞧瞧,年齡不大口氣不小,還看來都有份,笑死爺了。”
“該說不說的,這小子命還挺大。不怪這條街的人都叫他死不掉的臭蟲,上午給他打的出氣多進氣少的,晚上又活蹦亂跳了。”
那群人里有個認出了聶樞,嘴里盡是暗諷。
“喂,小子,想多活兩天我勸你離這煞星遠點,這煞星之前惹了章老爺,沒他好果子吃,你還給他出頭。”
“就是,你知道章老爺是誰嗎,他兄長可是在衙門做通判的。”
……
“聶……”
容甚開口想叫聶樞說要不然就算了吧,他這一條腿不值錢。
他還記得聶樞之前被這群人打到奄奄一息的模樣。
那會兒聶樞僥幸沒死,他實在是害怕這次他直接拖個尸體回去。
哪怕沒死,被帶進衙門打幾十大板,估計最后也兇多吉少。
只是容甚話還沒說完,聶樞就已經(jīng)踩著醫(yī)館門口的木桌騰空后翻打了進去。
那些壯漢反應也快,立時就把老人護在身后。他們團團圍住容甚,一人抓腿一人抓胳膊企圖控制住聶樞,另外幾個人配合良好用鐵拳砸上聶樞的命門。
聶樞沒讓那壯漢如愿,側身把自己偏成一種詭異的角度躲過拳頭,木棍掄的帶風,身體靈活的像條魚。
那些壯漢見這樣打不到聶樞,心急之下伸手就要去抓聶樞的衣服,聶樞利落蹲下身,單手撐地倒立旋轉,右腿狠狠踢到那壯漢的臉上。
另外一個壯漢用腳在地上劃出個半弧,想絆倒單手倒立的聶樞。聶樞覺察到那壯漢的意圖,迅速屈肘然后用力彈起,掐著時機換出另一只手撐地。
另一邊,容甚被聶樞放在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戰(zhàn)局,只看到那一群壯漢把聶樞圍在中間,心提在半空,努力透過黑夜尋找聶樞的身影。
沒人注意之前還在醫(yī)館二樓的看書人影,這會已經(jīng)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處于漩渦中心的聶樞終于把這群壯漢放倒,再抬頭,卻發(fā)現(xiàn)之前被他放在一旁的容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沒了影子。
聶樞瞳孔細縮成針,腦袋里的一直繃著的那根筋被引燃,轟的一聲炸了。
‘系統(tǒng)?目標死了算任務失敗?’
【是,任務失敗了宿主在現(xiàn)實世界的身體會馬上被宣告死亡。】
‘我*****了******這群孫子!!!’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
他都沒碰過的人,這會竟叫人給擄走了。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lián)屓恕!甭櫂胁慌葱Γ樕媳M是咬牙切齒的表情:“漂亮,干的真漂亮。”
他朝屋里唯一還站著的老頭一步一步走去,額頭上的青筋不住抖動,視線如開了刀鋒的利刃。
老頭歪靠在桌案上,又被人狠狠拎起,雙腿打著顫。
“我的人呢?!!”
*
容甚警惕的望著這個突然擄走他的人,身體不住后退。
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毛病,但凡誰碰碰他,他就會不受控制的沉迷淪陷進那種被安撫的興奮和戰(zhàn)栗中,所以他在心理上也很排斥外人的接近。
只是這人費勁擄他來,又好像另有目的,對他并無多大興趣。
“你說他能找到你嗎?”那個擄了他的人眉飛色舞的問容甚:“你說他能猜到我會把你帶到這里嗎?”
容甚沒有說話,眉頭緊緊蹙著。
那人沒聽到容甚的回話,歪頭不知想到了什么:“哦對,你還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我叫謝稚,字檀玉。你不要怕,我沒想傷害你,我只是對你的朋友比較感興趣。”謝稚說著,眸中閃著熠熠的光:“我關注他有段時間了,你的朋友真的很有趣,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我也想與他相識一場。”
在整個大衍新朝,唯有皇室才能冠以謝姓。
而在這極少數(shù)才能冠以謝姓的人里,沒有人不認識被皇帝寵極一時的小皇子謝稚。
可皇子怎么會到這窮酸偏僻的地方來?
容甚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在這種地方碰到皇子,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心涼了一半。
“檀玉!”謝稚身邊的人不悅的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哎呀皇兄,我知道出門在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謝稚朝旁邊的人吐了吐舌頭戲謔道:“這不是有你在嗎,怕什么。”
那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啊!什么時候能叫我省點心!”
“好了皇兄。”謝稚拉了拉那人的袖子,伸手指了指容甚:“快給他看看吧,他腳折的好嚴重,骨頭都扎出肉來了,再不治怕是要廢了。”
他笑瞇瞇的對容甚說:“你不要害怕呀,我皇兄特別厲害,什么都會,比那沒良心的庸醫(yī)老頭厲害多了,哦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皇兄叫什么吧?”
“他叫謝禪,字檀玨。不過你就裝不知道就好啦,反正我和皇兄是那個什么……啊對,是微服私訪來著……”
謝稚在說什么容甚完全沒有聽,自從他知道對聶樞感興趣的人是謝稚的時候,腦子就開始混亂不堪。
大衍新朝五十二洲,他在的地方是離皇城最遠的遙方縣,在這破地方,碰到皇子的概率是多少?聶樞能被皇子挑中,這是榮幸,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要一飛沖天,從此之后錦衣榮華。
是好事,是好事,這是好事,他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以后是不是又要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也不能這么想,畢竟他一開始就是一個人,他和聶樞萍水相逢,憑什么要求別人陪著他這個累贅四下蹉跎呢?沒有這樣的道理。
打斷容甚胡思亂想的是捏住他腳踝的一只冰涼的手。
容甚被捏了一個激靈,皮膚與皮膚之間的觸感舒適的令他著迷,想要更多,然而下一秒?yún)s又猛然驚醒。他控制著自己心里的欲望,動作不停的往后縮,嘴里小聲喃喃:“不行,不可以,不能碰,別碰我,不要碰我,不能碰我……”
“皇兄,他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謝稚用腿撞了撞蹲下的謝禪,語氣納悶。
謝禪搖搖頭,見容甚動作不大,手里便沒停下。
也正是這一個舉動,讓容甚搖搖欲墜的理智徹底崩塌,欲望和理智的碰撞讓他整個人的情緒都趨近于崩潰。
他拼命掙扎著右腳甩開謝禪的手,枯瘦的胳膊緊緊捂著頭,帶著哭腔尖聲大喊:“別碰我!!我說別碰我啊!!!走開,你們走開,你們不要碰我!!”
容甚崩潰的太突然,謝禪下意識松開手,正欲說句什么的時候,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四分五裂的巨響。
謝稚被這巨響怵了一個激靈,他愕然回頭,看到屋內(nèi)緊關的門被踹碎,渾身是血的聶樞捏著棍子站在門口,表情陰郁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他腦子發(fā)懵,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就見聶樞長驅直入的走到容甚面前,手里被血染紅的棍子抵在容甚的肚子上低聲怒道:“吵死了,閉嘴!”
然后幾乎是瞬間,容甚把所有的尖叫都吞進了肚子里。
只剩一雙含著眼淚的雙眸怯怯的看著聶樞。
“……”
謝稚一時失語,對此情此景感到大為震撼。
幾息后,外面?zhèn)鱽硪淮_步聲。
一個黑影從外面匆匆躍進來,單膝跪在地上,頭深深埋到另一只膝蓋下:“影三來遲,叫人驚擾了殿下和小殿下,罪不可恕,愿求一死。”
謝禪起身看了看滿身煞氣的聶樞,淡定的抽出身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無礙,受傷了嗎?”
影三羞愧:“……屬下未曾受傷。”
其實剛才在聶樞氣勢洶洶過來的時候影三就下去攔人了。
他從小習武,聶樞這點功夫完全打不過他,可小殿下發(fā)話不讓他下死手,說這人留著有用,他就只能與這人周旋。
只不過兩人周旋到一半,聶樞且戰(zhàn)且退,打不過竟是要跑,影三知道小殿下想要這個人,有意把這人抓下來邀功,誰知這人如此奸詐,遛了他一圈又悄悄跑回來了,他完全沒發(fā)覺,只以為聶樞是藏了起來,這才叫這人鉆了空子。
“下去吧,回宮后記著領罰。”
影三應了一聲,退出了屋子。
“你真有意思,怎么找到這里的?”
謝稚這會才回過味來,絲毫沒被聶樞嚇到,反而興趣十足的看著聶樞,眼里滿是雀躍。
聶樞懶得理謝稚。
他費了半天勁把發(fā)瘋的容甚壓下來,緊接著朝著容甚的腳踝一指,一點也不客氣的對謝禪說:“繼續(xù)。”
謝禪也覺得有意思。
自從他搬進東宮后,就再也沒人敢對他這樣說話了。
這感覺還挺新奇的。
他收袖將右手放在自己身前,怕又出現(xiàn)和剛才一樣的狀況,頗有禮貌的提前問了容甚一句:“那……我動手了?”
“少廢話,你正你的骨,他再敢嚎我就弄死他。”
容甚被聶樞生氣的樣子嚇出一個哭嗝,很聽話的沒敢再出聲。
只是放回到身下的手悄悄揪住了聶樞衣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