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成親好嗎
朝曦水接在手里,邊喝邊盯著沈斐看,“沈斐,你怎么對我這么好”
她把這人困在山谷,這人也不惱,她光明正大把玩這人的手,想跟他睡,這人也不惱,脾氣好到不可思議,還給她擦汗,做飯,生病了照顧她。
隔壁的劉大娘說,男人就跟大爺似的,歷來只有女子照顧男子,想讓男子照顧妻子,比登天還難。
她說的不對,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這樣,沈斐例外。
“朝曦。”沈斐糾正她,“不是我好,是你接觸的人太少。”
相處這么久,除了平安和師傅,她嘴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別人,師傅離開她三年之久,平安自己都是熊孩子,不要人照顧便算謝天謝地,又怎么反過來照顧朝曦
沒人對朝曦好,所以他只是稍稍對她做點什么,這人便以為他很好。
“我做的都是很平常的事。”
他為朝曦做的,不及朝曦為他做的萬分之一,朝曦一個女孩子,大半夜出去給他采藥,一雙腿累得又紅又腫,她也不說,睡著了嘴里還喊著脆骨蛇。
救他的人是她,平時燒飯的人也是她,一刀一刀給他做三腳架,拐杖,買來輪椅的還是她,她自己做了這么多,才得來這么一點兒的回報,大多數(shù)人會怨,會恨,會覺得不公平,朝曦非但沒有,反而覺得他太好了。
真不是他太好,是她太單純。
朝曦是個奇女子,有時候覺得她宛如小孩子似的,很容易滿足,有時候又覺得她兇殘無比,那些個毒物隨便抓,她敢一個人半夜上山,也不怕黑,甚至連火把都沒拿,七成的男子都不如她。
“是嗎”朝曦捧著碗,表(情qg)若有所思。
她才不信沈斐的話,任她為所(欲yu)為是平常事
為了不打擾她睡覺,一撐好幾個時辰是平常事
在她生病時照顧她是平常事
如果真是平常事,為什么師傅和師祖,還有那家人從來沒為她這么做過
她長到十八歲,不僅沒人為她這么做過,也沒見(身shēn)邊的人有這樣的經歷,她于沈斐而言,一定是特殊的。
朝曦心滿意足,喝了藥,吃了點沈斐做的飯菜和粥,差不多后又睡了過去,這回睡的不深,迷迷糊糊聽到水聲,然后是冰涼的東西覆在額頭上。
沈斐在給她降溫,朝曦(身shēn)上有些燙,那冰涼對她來說恰到好處。
許是體溫太高,沈斐時不時要重新?lián)Q一個方巾,沾濕了蓋在朝曦腦門上。
因為腿腳不方便,上了(床)很難下來,干脆一直坐在輪椅里,半夜實在困的厲害,便躺在長椅里睡。
長椅里有被子,平時都是朝曦睡,沈斐難得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渾(身shēn)腰酸背痛。
他平時有空沒空也會躺一躺長椅,第一次知道原來不能躺久,躺久了會很難受。
自從他來之后,朝曦一連睡了大半個月的躺椅,也就最近才開始跟他擠一個(床),這么久的時間,她居然盡數(shù)忍了下來,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
沈斐低頭瞧了瞧人,朝曦側躺著,半張臉陷進枕頭里,露出來的半張臉清秀雋美,白皙異常,充滿了少女的彈(性xg)。
她生活規(guī)律,每(日ri)堅持鍛煉,(身shēn)材修長,肌膚緊繃,加上吃的注意,臉蛋保養(yǎng)的很好,即便湊的很近,也瞧不出一個毛孔,不是柔弱的美,是健康的美,瞧著就不是弱不(禁j)風的類型,不太符合大多數(shù)男子的審美。
沒有人夸,不代表她不好看,只是鄉(xiāng)下陋習容不下她而已。
自從裹小腳盛行,不知什么時候起姑娘們變得越柔弱,楚楚可憐,引得眾多男子相繼折腰,審美也生了改變。
偏(愛ai)(嬌jiao)小可人的女子,朝曦對于女子來說過于的高,普通的男子都比不上她。
男人自尊心強,(身shēn)高被比了下去,自然會想盡辦法貶低她,說她年紀大,是沒人要的老姑娘,其實并非如此。
朝曦長的很好看,穿衣也比那些女子大氣,即便隨隨便便往(身shēn)上一(套tao),便能顯出不一樣的氣質。
她也不是老姑娘,只是鄉(xiāng)下普遍結婚早,童養(yǎng)媳,十一二歲嫁人的女子比比皆是,如此便顯得她十八歲還嫁不出去有些另類。
其實只要她走出大山,去京城看看,便會現(xiàn)那里沒有裹小腳,高個子女孩不會被人嫌棄,十八歲也不是老姑娘,雙十年華沒嫁人的比比皆是。
京城在天子腳下,朝廷很早便出面制止裹小腳的陋習,可惜力度不夠,位置稍偏一些的山村依舊我行我素,以為給女兒裹了小腳,便能嫁個有錢人,更得丈夫喜歡,其實都是異想天開。
裹小腳已經過去,稍大些的城里女子們已經換了一種玩法,開始在臉上做文章,摸索出各種各樣的眉形,柳葉眉,遠山眉,新月眉,臥蠶眉,一個都不適合朝曦,朝曦就這樣干干凈凈,素面朝天便是。
瞧著更喜人。
朝曦(身shēn)體太好,才躺了兩天,退了燒,出了汗,又活蹦亂跳起來,其實心里不想好,不好就可以繼續(xù)讓沈斐照顧著,什么都不用管,沈斐會把藥拿過來,水端過來,飯菜做好,不過他手腳不方便,有一次朝曦現(xiàn)他吃飯時一反常態(tài),將一只手擱在桌子下。
開始朝曦沒注意,筷子掉了低頭去撿,那人又把手拿了上去,擱在桌上,等她起來,他又快放下來,朝曦便知道了,這人的手受傷了,無非是切菜的時候切到。
他不想讓她知道,朝曦只好假裝不知道,同時讓自己的(身shēn)體好起來,接下沈斐的活。
又休息了一天,養(yǎng)足精神才開始處理脆骨蛇,磨成粉,與其它藥材一起,熬成一鍋,備著給這人喝。
針和工具一一擺開,放在桌子上,朝曦要施針了。
怕被人打擾,亦或者平安找來,(日ri)子選在晚上,窗戶盡數(shù)緊閉,有細縫的地方用棉花和稻草堵住,不讓風進來。
朝曦要聽,聽施針時的動靜,不能被任何東西打擾,風也不行。
一切準備就緒后將這人扒光,被子蓋在腰以下,取了針摸沈斐的(穴xué)位。
這幾天她已經66續(xù)續(xù)摸了很多次,對這具(身shēn)體熟的就像自己的一樣,輕而易舉找到下針的地方。
第一針在最后一根脊椎的尾骨上,很成功,朝曦似乎聽到了針小小的鳴叫聲。
絕破針法有一(套tao)自己的針,頭大(身shēn)子小的設計,尾部有個孔,細細看會現(xiàn)里面塞了顆小珠,很小很小,小到(肉rou)眼幾乎看不到的地步。
針太細,拖不住尾部,頭重腳輕那針就會微微搖晃,出一種鳳鳴似的好聽聲音,旁人聽不到,只有朝曦能聽到,連她師傅都聽不清,反正每次問她,她便敷衍道,聽到了聽到了。
朝曦覺得她沒聽到,純屬應付她。
第一針成功,給了朝曦很大的自信,第二針穩(wěn)穩(wěn)落在該下的地方,也成功了,然后是第三針,第四針,一點意外都沒有。
越到后面,朝曦壓力越大,汗不由自主流下來,怕糊了眼睛,只能在衣服上蹭蹭。
她不是第一次施展絕破針法,雖然嘴上說的嚴重,實際上成功率很高,但她只在快死的動物(身shēn)上施針,比如說撿到受傷的動物,帶回來做個實驗。
森林很殘酷,受了傷幾乎等于死刑,狼受了傷會脫離群體,自己一只狼生活,羊受了傷也會脫離群體,找個地方等死,很容易就能撿到。
反正都要死了,朝曦便想著替它們改變命運,也不是每個都救,看她餓不餓,餓了就吃掉,不餓就撿回來救救。
平安就是這么被她撿回來的,它來的時候心跳已經很弱了,被她捆起來養(yǎng)了幾天,一放跑就用仇恨的眼神看她,后來又受傷了,也是朝曦給它治的,這只熊有點智商,知道不是害它,便干脆放下心結,漸漸接近她。
朝曦不是第一次在它(身shēn)上下絕破針法,每半年下一次,沈斐來的時候剛好到了時間,許是被他看到了,亦或者他猜到的。
沈斐給她的感覺就像祖師爺似的,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問他什么都能回答上來。
有一次朝曦不小心在山里摘到紅色的蘑菇,她在山里生活了那么久,自己都不確定叫什么能不能吃,每次都撿出來,誰料沈斐居然認識,還說的頭頭是道。
朝曦對他是佩服的,出(身shēn)大家,知識淵博,還能這么好的脾氣,十分難得,總覺得他的(身shēn)板里蘊含了很大的力量,那針刺到了骨頭,他該是疼的,也一聲不吭,安安靜靜趴在枕頭上,整個后背和額頭上盡是冷汗,比朝曦流的還多。
朝曦緊張,他應該更緊張才是,畢竟是他的腿,關系到他的下半生。
朝曦下針更謹慎了些,她只在動物(身shēn)上實踐,給人看病的時候不敢胡來,圈子太小,接觸不到快死和重病的人,一直沒有機會施針,怕出意外。
沈斐是第一個讓她在(身shēn)上施針的人,千萬不要出意外。
朝曦越全神貫注,直到最后一針刺入皮膚,穩(wěn)穩(wěn)立著之后心中那根緊繃的弦才終于松了下來。
成功了。
這只是今天的份而已,中醫(yī)需要慢慢調養(yǎng),沈斐還需扎上七天左右,一個療程,如果沒效果,還要再扎七天。
針還在立著,朝曦等了些時間才取下來,給他擦了擦冒上來的血珠,被子一拉,蓋到肩頭。
沈斐也不動,一直保持這個動作等朝曦拿了藥回來,喝了藥朝曦才將他翻過來,給他穿了衣裳,按摩經(穴xué),又是半天才好,整個過程朝曦的臉上說不上來高興還是不高興,(情qg)緒有些低落。
“怎么了”沈斐問。
“沒什么。”頭一天的施針很順利,針刺入沈斐的皮膚,直達骨頭的時候沈斐整個人顫了顫,說明他有感覺,這是個好預兆,沈斐的腿能治好。
可治好后這人就會走,朝曦有預感,這個小山谷容不下他。
“沈斐。”朝曦留戀這人(身shēn)上的體溫,不顧他斷了的骨頭,執(zhí)意鉆進他的衣裳里,從衣襟里露出腦袋。
手臂穿過沈斐的袖子,和他十指相扣,“等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咱們成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