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洪青幫,惹不起
北平城,說時(shí)髦趕不上上海,說繁華趕不上天津,可要說戲園子和茶樓,那可是放眼全國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這日,古樂軒的戲臺子上咿呀得唱著一出好戲,樓上樓下亦是座無虛席。
這時(shí)候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扶梯上,兩位身穿黑棉襖的精壯打手押著一個(gè)顫巍巍的平頭男人往三樓走去。
“肖爺,人帶來了。”
兩個(gè)打手都還沒有用力扔,就只見那個(gè)平頭男人跌進(jìn)去后滾了一圈,接著便急忙跪著向包廂雅座上被人稱作肖爺?shù)闹心昴腥伺肋^去。而剛剛那個(gè)被喚作肖爺?shù)哪腥耍呛榍鄮偷膸椭鳌ぐ病?br/>
“顧老弟,這都這么多日了,你家里頭的那個(gè)妹妹考慮的怎么樣咯?”
“肖爺,肖爺!都說好了,說好了!今晚這不就將人給您送過來了嘛!”顧程的掌心止不住地冒汗,身體嚇得一陣戰(zhàn)栗,低聲下氣的回道,說完后竟是半天都不敢抬頭。
那肖爺?shù)念~角有一條疤,長長的一條直彎到了耳朵邊上,本就蒼桑的五官更加顯老。他不過才四十出頭,卻因?yàn)槟菞l疤,給整個(gè)人又生出了許多陰狠感來。肖安緩緩地拿起一塊栗子白切糕吃完,接著又扔了一塊到地上,仿佛喂狗一般的姿態(tài)。見顧程識趣的撿起來吃了,他這才接過一旁胭脂水粉抹的極厚的小姐遞過來的茶,咕嚕漱口之后,才又道:“你告訴你那漂亮妹妹,我肖安這里沒有事不過三的說法,我只容她那樣要死要活的給老子鬧一次!若是她給臉不要臉,你們顧家在北平保不住老子也不屑管!”
顧程的臉色嚇得鐵灰,嘴唇顫巍巍的忙應(yīng)著是,竟是害怕得連說話都能噴出唾沫星子來。
……
八點(diǎn)黃金檔的電影終于放映結(jié)束。一群又一群的年輕人從電影院涌了出來,只見三三兩兩的情侶似是還沒有盡興,似是舍不得這在一起的分分秒秒,于是又接著往王府井老街上吃宵夜去了。
白蕓生她們走在人群最后一批。她們不著急約會,又怕擠,便坐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維維,你選得這出電影真是好看。”白蕓生收好傘,拉著江藝維走出電影院便意猶未盡道。
“那當(dāng)然!也,也不看誰選的票!”江藝維說謊的時(shí)候最喜歡將眼珠子往上瞟,生怕別人瞧見她那一雙不會掩飾的大眼睛露出破綻來。
白蕓生聽完卻是掩唇低低笑起來。她們相處幾個(gè)月了,她怎會不知道她的小伎倆?她正欲戳穿她的話,身后卻又響起一個(gè)男孩子的聲音來。
“白小姐!藝維,這里!”那個(gè)男孩子站在出口的末尾,隔著稀松的人群像是怕人走掉一樣,急忙在她們轉(zhuǎn)身后揮起手來喊道。
白蕓生一陣不知所措,于是忙看向江藝維。
直到那雙淺灰褐色的眸子看得江藝維心里生出罪惡感來,她才只好解釋道:“好好好……我騙你的啦!那電影票是我的那個(gè)發(fā)小趙廷宇送的。”
說完后,江藝維便想要化解尷尬,于是只好對著小跑而來的趙廷宇下手。只見她一掌揮過去,裝出了惡狠狠的樣子,吼道:“好你個(gè)趙廷宇,叫蕓生就客客氣氣的叫人家白小姐,叫我就扯著嗓子直呼本小姐的大名!你,你別躲!”
“江藝維!你看你丫那兇巴巴樣,一看就沒有人家白小姐端莊淑女,難不成還要逼著我叫你江小姐?”趙廷宇穿著一件灰格子羊毛大衣,戴著一頂洋人的圓頂禮帽,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此刻卻不顧形象的和江藝維像一對小冤家一樣見面就斗起嘴來。
白蕓生的頭被圍著她打轉(zhuǎn)的兩個(gè)人繞得直暈,于是只好伸出手隨手一抓。她本想會抓到江藝維那只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狐貍,卻沒料到一把抓住了趙廷宇。
“白小姐,咱們一塊兒去吃宵夜吧。”趙廷宇受寵若驚,趁熱打鐵笑著提議道。
白蕓生卻抓著他的手愣在原地,接著半晌沒有說話,直到江藝維輕輕推了推她,她才回過神,也沒有細(xì)想,隨口應(yīng)道:“好啊。”
剛剛她的腦子里竟是想起了另一只小狐貍來,她失魂落魄地走下了石梯,身后的兩人也打打鬧鬧的跟了上來。白蕓生握著油紙傘的手沒有帶手套,被凍得微微泛紅,她當(dāng)下卻是沒有察覺,只是低低嘆了口氣,接著便念道:“秋風(fēng),秋風(fēng)。”
她不知道它過的好不好,也不知道……那個(gè)人好不好。她狠狠地?fù)u了搖頭,她不該想的,說好從此一別兩寬的。
王府井附近的古樂軒樓下,停了好幾輛汽車。
汽車邊上,一位臉色慘白、嘴角泛紫青的女孩子又被猛得扇了一記耳光。
顧程惡狠狠道:“今晚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顧茜這些日子鬧得水米不進(jìn),此時(shí)竟還能聲嘶力竭的大哭大喊著:“我不去!我不去!顧程你不是人,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賣!你們不是人!”
……
隔著一條大道的小吃街上,白蕓生一行人剛剛坐下點(diǎn)餐。江藝維喜歡吃咸的,于是要了一碗鮮湯小混沌。白蕓生點(diǎn)了一碗清淡的甜粥暖胃,趙廷宇便也跟著她買了一碗甜粥嘗嘗。
不一會兒老板便端了食物來,但眼睛卻是盯著街對面的。老板一陣嘆息,接著可憐道:“真是世態(tài)炎涼,對面那丫頭的哥哥這會兒還在打人。”
白蕓生一行人好奇的順著老板的目光看過去。
江藝維皺眉問道:“老板,她哥哥作什么打她呀!”
“那做哥哥的怕是想將妹妹賣了換錢,妹妹不從吧!”
“……”
白蕓生聽著對面那陣哭聲竟是一愣。那聲音恍然似曾相識,她起身,不知不覺地向前走去。白蕓生正走到馬路的一半,江藝維同趙廷宇的臉色卻在看見古樂軒出來的那個(gè)刀疤臉中年男人后難看起來,一陣驚慌失措。
白蕓生聽著那聲音,仔細(xì)回想:仿佛不只在火車上聽見過,好似還在天津……天津聽見過。她聽得那聲音楚楚可憐,心下生起同情,正要出聲制止打她的哥哥,身后追來的江藝維卻一把將她的風(fēng)帽拉起來蓋好,待遮住了她的臉后便急忙同趙廷宇架著人走回了小吃攤桌前。
“你們……”
江藝維卻捂著她的嘴低聲急道:“蕓生,你別過去!那個(gè)女孩子我們救不了。”雖然救不了那個(gè)可憐的女孩子,但所幸他們還能保護(hù)白蕓生……她生得這樣絕色,要是被那個(gè)刀疤臉瞧見了,可不得了。
白蕓生睜著那雙清澈干凈的眼睛看著江藝維緊張的樣子不解,于是又接著將目光轉(zhuǎn)向趙廷宇。
卻也只聽見趙廷宇搖搖頭,無奈道:“白小姐,那北平洪青幫,咱們?nèi)遣黄穑∵€不說北平的中央政府,就連天津的大帥府也要顧忌兩分的。”
他說完,白蕓生的眼睛也漸漸浮起驚愕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