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4 夢中故事3
我一點都不在意承認(rèn)自己的失敗和死亡,因為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因為我也看到有更多的后來者前赴后繼,我只遺憾這悲劇的一切沒有在自己的手中結(jié)束,而不得不讓后來的高川和其他人承受更多的苦難。????筆???趣???閣ww?w?.?b?i?q?u?g?e?.?c?n可是,我僅僅是一個高中生而已,哪怕世人對我有祈求,我對自己又能有多少祈求呢?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我在自己的極限中看到了自己的局限,這個局限不會因為我在他人眼中有多強(qiáng)大或有多弱小而生改變,我的一切源自于我,而又結(jié)束于我。所以,我達(dá)到自己的極限,我死了,這就是結(jié)束。</br> 我已經(jīng)結(jié)束,我的再誕,并非是結(jié)束后的重來,沒有人經(jīng)歷過和我相同的經(jīng)歷,所以也沒有人可以明白我的想法和情感,以及對這一切的態(tài)度。無論是愛著我的人,還是恨著我的人,亦或者是非人,都無法從我那矛盾的思想、情感和行為中,估摸清楚每一條脈絡(luò),無數(shù)復(fù)雜的東西,構(gòu)成了站在這里的我。</br> 我不吝嗇于對阮黎醫(yī)生述說我的一切,但是,我也十分清楚,哪怕是我自己,也無法理清自己的一切,因為,構(gòu)成如今站在這里的我的要素,已經(jīng)不再只有獨屬于自我的東西。那“病毒”,還有“江”,深深在我的存在中打上烙印。</br> 我選擇只作為概念上的“高川”的一部分,這不是出自于自卑或自信之類情緒,而僅僅是一種我對“高川”這個名字的認(rèn)可。我曾經(jīng)死亡,如今的我也將選擇死亡,“高川”終究只有一個,這是我所堅信的,能夠結(jié)束這場悲劇的可能性——也許,對他人而言,這并非是他們的極限,但是,這已經(jīng)是我的極限,無論我是否從意志上承認(rèn),事實就是如此,沒有足夠的時間,沒有足夠的條件,去打破這個事實。我深愛著的人們,我眼中的世人,已經(jīng)在這個絕望的輪回中沉淪痛苦太久了。</br> 我不是圣人,但是,既然我認(rèn)為自己擁有結(jié)束這一切的可能性,那么,我選擇結(jié)束這一切。</br> 我向阮黎醫(yī)生講述著我的死亡,我的遺憾,我的痛苦,那死亡前的夢想,那瀕死的覺悟,那死后的平靜和再誕的欣喜,我不奢求她能理解。這是一場夢,我可以無話不說,眼前的阮黎醫(yī)生,也并非是我記憶中的那些阮黎醫(yī)生,她是獨立在這個夢境中的,所以,我可以對她暢所欲言。我可以看到,她哪怕是在表達(dá)擔(dān)憂的時候,她的眼神也是平靜的、理解的、慈愛的,就像是我希望的那樣,就像是她也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br> 我不知道原來記憶中的阮黎醫(yī)生聽到我說的這一切后,會有怎樣的態(tài)度,但我覺得,絕對不會如眼前的她這樣吧。可是,我一點都不會因為這種不同,就覺得眼前的阮黎醫(yī)生是個“假貨”。不,毋寧說,能夠在夢中再見到她,已經(jīng)是我的幸運。</br> 是的,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自己短短的生命中,有過十多年的平靜,也有過一年的波瀾壯闊,僅僅是這一年的時間,就已經(jīng)足以抵去童年那肆無忌憚的狂想——我所遇到的現(xiàn)實,比任何狂想都要瘋狂,都要神秘,都要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我躺在病床上,被禁錮著,對人傾述,于己回想,如果只是主觀的感受,我認(rèn)為自己的一生,比任何人,包括自己所熟知的那些偉人的一生都要有價值。這不是在自賣自夸,而僅僅是對自己一生的總結(jié)。</br> 我又一次仿佛聽到左江在耳畔哼唱。</br> 我跟著感覺輕輕吟著:</br> “第一個詞語是夢想,</br> 從沉睡中,</br> 把我內(nèi)心的秘密悄悄地帶出來。</br> 第二個詞語是風(fēng),</br> 讓我擺動翅膀飛向上帝的臂彎,</br> 數(shù)著已消逝的悲傷往事,</br> 金色的蘋果,又有一個掉下來……”</br> 阮黎醫(yī)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在全是白色的,沒有溫度感,也沒有時間感的狹小病房里,我獨自躺在病床上,身體無法動彈。我反復(fù)哼著這歌,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幻象,許許多多的人影宛如幽靈一樣穿梭在這個房間里,一個個路過我的身邊,卻一個個都沒有看到我般,只是散漫地走動著,飄動著,我也看不清他們,只覺得,包括他們在內(nèi),這蒼白的令人生畏,讓人恐懼的一切,漸漸變成了一副美麗的風(fēng)景畫,而自己的身影也在這畫中。</br> 我閉上眼睛,我決定在這個夢境中睡去,我十分確定,當(dāng)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另一個我會站在我的跟前。因為,這是“高川”的承諾,這是“高川”的決定。</br> 我聽到了風(fēng)一般的聲音,就像是在應(yīng)和著我的歌:</br> ——我就在這里……我就在這里……它如此說著。</br> 是的,你就在這里,在這個身體里,在這個靈魂里,永遠(yuǎn)注視著一切。</br> ——我就在這里……而你將永不復(fù)還……永不復(fù)還……</br> 聆聽著這夢幻的歌聲,黑暗將我包圍。</br> *</br> 義體高川在奔馳中,他打算在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內(nèi)趕到三仙島停靠的碼頭,然而,半途中他摔了一跤。這一摔是如此的詭異,也是如此的自然,以他的身體平衡性和觀察力,絕對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可是,他就這樣跌倒了。他的頭撞在地上,平時明明可以立刻反應(yīng)過來的手腳,卻無論多么迅地移動,也沒能趕在撞擊之前將身體支撐住。</br> 高川的眼前一黑,那無限黑暗而遙遠(yuǎn)的深淵,一口將他吞沒,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因為同樣的場景曾經(jīng)在高川的夢中重復(fù)了不知道多少次。已經(jīng)成為意識行走者的高川已經(jīng)知道,這里就是自己的心靈深處,是意識行走者去往人類集體潛意識的中轉(zhuǎn)站,在這里,總會遇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爆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潛力,但也會遭遇連自己都難以忍受的恐怖。這里不僅僅有自己,還有別的什么,那不是友好的,但也有可能在提醒自己一些東西。這里的信息都是如此的曖昧,無法用自己的常識和邏輯去斷定好壞,而且,一旦接觸了就會很危險的情況也是存在的。</br> 如果一直往深淵下墜落,而僅僅是墜落,那便沒什么不好,那最讓人感到恐懼的東西,就藏在深淵下方——那不知道有多深處,無論自己下墜了多久,多長距離,它都仿佛一直在“下邊”,而自己和它那仿佛無法接近的距離,正是對自我最好的保護(hù)。雖然曾經(jīng)也擔(dān)心過,下墜會不會有一個盡頭,會不會在盡頭處和那可怕的東西接觸,但事實證明,自己從來都沒有真正縮短過這個距離。</br> 現(xiàn)在,高川向下看,果然又看到它了。就在那深邃得不知道有多遙遠(yuǎn)的下方,那個依稀而龐大的輪廓,明明沒有任何形狀,也看不到有“眼睛”之類的器官,可卻能讓人感覺到,它在凝視著自己。那熟悉的,無可遏制的恐懼感油然而生,然后,變化陡然降臨。</br> 高川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一個滿是白光的無限空間中,在這個空間里,有一條螺旋上升的樓梯,他意識到自己正不斷地向上走,當(dāng)意識到的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是“向上走”的姿勢了。向上的步伐像是機(jī)械的,在他那本該由腦硬體壓制情感,只留下理智的心中,偏生有這么一種沖動,讓自己一直這么走上去。</br> 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那就像是他自己的聲音:</br> 我做了一個夢,當(dāng)我走上樓梯時,我看到一個看不見臉的人站在那里,卻無法走到他的身邊,我跟他說話,他卻只是站在那里對我默默地笑。我想知道他是誰,所以今天又走上這個樓梯……</br> 當(dāng)那聲音這么述說時,高川看到了那個人。對方就站在十三個階梯后的上方,默默地對他微笑。</br> “你是誰?”高川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只是那種熟悉感,讓他覺得不是自己的聲音,至少,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自己的聲音。</br> 這是某個高川的聲音,他想到,難道自己正處于某一個高川的意識中嗎?不,或許應(yīng)該說是某一個高川殘留的資訊中,已經(jīng)死亡的高川所留下的資訊,并不能算是記憶,哪怕是系色中樞和級桃樂絲在那個時候,也沒有能力將所有已經(jīng)死亡的高川的人格資訊完整地保留下來,也無法在腦硬體尚未完全啟動的時候,將所有的資訊整合在一起。這些殘留的資訊,以類似于“印象”的方式保存在高川的腦硬體中,但不可否認(rèn),哪怕僅僅是“印象”,也是有可能將自己的意識拖入曾經(jīng)某個高川的“夢”中的,更何況,如今的高川已經(jīng)是一個意識行走者了,“入夢”不過是意識行走者的本能而已。</br> 這是哪一個高川的夢呢?義體高川想著,而站在樓梯上方的那人,雖然看不清面目,但是,各種因素都指向“對方也是某一個高川”的結(jié)果。而且,那個身形,實在太讓人在意,義體高川隱約覺得他就是那一個高川,他不由得心想:原來過去也有高川,見到過這個高川嗎?</br> 站在樓梯上方的人,是“少年高川”的體型。</br> 當(dāng)義體高川這么想的時候,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你是我嗎?高川?”</br> “是的,我是高川。很高興見到你,高川。”樓梯上方微笑的的少年漸漸清晰起來,就像是揭去了一層遮掩在身前的輕紗。</br> 義體高川的目光越過少年高川的身體,當(dāng)少年高川的身影清晰起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在少年高川的身后還有別的什么。當(dāng)他一眼望去,立刻被一股極端可怕的恐懼感抓住了心臟,他無法形容那是什么,那甚至不能說是“用眼睛可以注視”的東西,直視它的時候,明明知道它是存在的,卻無法描述,因為,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看到什么,只是知道它就在那里。它的存在感是如此強(qiáng)烈,是如此的恐怖,讓人窒息,讓人恨不得沒有看到它。</br> 可是,它又是有吸引力的,越是恐懼,越是讓人恨不得沒看到它,就越是讓人忍不住去盯著看。</br> “你看到她了?”少年高川這么問到,他是微笑的,聲音是溫藹的,在義體高川的感覺中,就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聊天,更詳細(xì)地說,是一個恬淡溫和的自己和一個剛硬生冷的自己聊天,是感性的自己和理性的自己聊天。但無論多么相對,總該還是自己。</br> “是的,我看到它了。”義體高川十分清楚,自己說的是“它”,而少年高川說的是“她”。這個決定性的不同,讓義體高川知道了“它”是什么。</br> “那是江?”義體高川承受著直視“它”的恐懼,確認(rèn)般問到。</br> “是的,是江。”少年高川微笑著,說:“我知道你看到的她和我看到的她不一樣,但是,無論多么不一樣,她都是她。”</br> “是的,它都是它。”義體高川將手放在腰側(cè),一如他所想,自己抓住了一根硬物,那是武器,意識行走者在這樣的夢境中,總能抓住一把武器。一般的武器對“江”是無效的,而他又完全不知道,為什么“江”會在這里,而這個“江”又會不會帶著惡意而來,所以,他迫切需要一把大威力的武器。例如臨界兵器……不,僅僅是臨界兵器是不夠的,需要更在臨界兵器以上的東西,而且,不是用常識和正常邏輯可以界定其殺傷力的東西,那必須是比過去所用過的任何一把武器都要神秘的武器。</br> 可是,這樣神秘的東西,根本就是無法想象的,因此,當(dāng)義體高川拔出武器的時候,本看似“刀”或“槍”的武器便如同馬賽克一樣不清不楚,一個眨眼后就崩潰了,連一點渣都沒有留下。</br> “完蛋了。”義體高川想,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遭遇到這種規(guī)格的怪物,如果對方有所惡意,而自己便無能為力。(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