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第九十五碗湯(五)
第九十五碗湯(五)</br> 演技這種東西很神奇,各花入各眼,但像鄔菁這樣能讓所有人公認沒演技的也并不多見。她演什么都是“演”,不能讓觀眾入戲,更不能讓觀眾產(chǎn)生共鳴,之前演電視劇的時候還不大覺得,挺多是有點生澀僵硬,可一搬上大屏幕這缺陷就要了人命了!放大的面容與表情眼神特寫讓她看起來像個傀儡娃娃!</br> 再加上她出演的電影都是票房高質(zhì)量差的爛片,于是名聲越發(fā)的不好。但由于長得漂亮又會來事兒粉絲倒是不少,網(wǎng)上她的粉絲都挺驕傲,覺得我家票房高,你說我演技不好就是嫉妒!鄔菁自己嘴上不說,心里也著急。她能不拍電影嗎?只靠電視怎么拿獎?之前她好不容易參加了一部正劇拍攝,結(jié)果播出后主角配角都好評一片,只有她被罵得狗血淋頭。</br> 說她毀了角色形象,把一個吃苦上進的新時代女性演成了動不動嘟嘴瞪眼風(fēng)塵味濃厚的傻白甜!甚至還有人說她是混跡在一堆氪金大佬里的零氪非洲玩家!這個比喻非常生動形象,導(dǎo)致迅速流傳開來,后來營銷號發(fā)她的美照也好票房戰(zhàn)績也好,下面評論除了粉絲控評的贊美之外,一水的都是諷刺!</br> 文導(dǎo)的片則有個特點,票房高,口碑好,即使是商業(yè)片也有人擠破了腦袋想上。曾經(jīng)也有一個爛片演員上了文導(dǎo)的戲,結(jié)果電影上映后頗受好評,那人也就此翻身,躋身進入一線明星內(nèi),所以鄔菁認為這是個好機會,她既要保證自己的票房,也要展現(xiàn)自己的演技。如今跟其他同齡的花旦比,她除了人氣之外就只剩下票房,這也是為什么她不愿意去演文藝片的原因。</br> 國內(nèi)電影市場,文藝片一直不受歡迎,粉絲都說她能扛票房,但凡參演的電影沒有少過十億,她得把這個神話延續(xù)下去才行。</br> 再演一步票房高口碑爛的電影,鄔菁覺得自己的事業(yè)都要面臨滅頂之災(zāi)。所以當(dāng)她得知文導(dǎo)的試鏡不是自己而是姜芋之后,立刻認為是姜芋搶了自己的。要不是經(jīng)紀(jì)人苦口婆心的勸著,拼了老命的攔著,她這會兒都要去找姜芋事兒了!</br> 姜芋跟鄔菁簡直就是兩個極端。鄔菁的爛片女演員頭銜有多響亮,姜芋的實力就有多出名。和選秀出身的鄔菁不同,姜芋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科班畢業(yè),因為成績優(yōu)秀,被院里教授推薦參演了國際名導(dǎo)的一部戰(zhàn)爭電影,在其中飾演了一個戰(zhàn)火后獨自生存的少女的形象。這部電影雖然沒有在國內(nèi)上映,但現(xiàn)如今網(wǎng)絡(luò)信息發(fā)達,再加上導(dǎo)演的名氣,國內(nèi)還是找得到資源的。</br> 電影獲得了國際最佳影片大獎,其中姜芋還獲得了最佳女配角的提名。其實單論演技她并不是輸給拿到獎的女二號,只是那位女二號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每一次都與獎項失之交臂,而姜芋年輕,又是東方人,所以在拿獎一塊,還是比較吃虧。</br> 但沒有關(guān)系,就這么一部電影,已經(jīng)讓還沒有正式成為演員的姜芋在網(wǎng)絡(luò)上紅了一把。媒體也好營銷號也好,都夸贊她是震驚世界的演技——當(dāng)然其中有夸張的成分在,但看過電影的沒有對她的表演發(fā)出質(zhì)疑的,甚至還有人為她沒有拿到最佳女配角抱不平。</br> 之后姜芋出演的電影全部都是比較小眾的片子,共同點是口碑極好,票房雖然不能跟商業(yè)片比,但在小眾文藝片中也算是佼佼者。因此,在人們心里,姜芋是文藝清新女神,低調(diào)漂亮有演技,粉雖然沒有鄔菁多,卻也不少。</br> 當(dāng)她拿了影后之后,各種溢美之詞更是層出不窮,儼然把姜芋當(dāng)成了新生代演技第一人。這個名號……清歡覺得還是很貼切的。</br> 可不是第一人么。</br> 她見鄔菁氣的俏麗發(fā)紅,就問:“誰說這片是你的?一開始定的就是姜芋。”</br> 鄔菁根本不信:“你憑什么這么說?”</br> “你不信就算了,總之姜芋沒有搶你任何東西。”清歡站直了,微微一笑,“我?guī)У乃嚾耍€需要搶別人的東西?最好的資源雜志代言都是她的,與其在這里怨天尤人,不如考慮一下,把你手頭那幾個本子都推了,暫時不要接戲,報個班好好練練演技再說。”</br> “你!”鄔菁氣得半死,“你誰啊?我憑什么聽你的?!”</br> 經(jīng)紀(jì)人在后頭不住扯她衣服,偏偏鄔菁不肯罷休,她看清歡極其不順眼——或者說,她看任何年輕漂亮的女人都不順眼,所以她甚至都沒意會到清歡不是公司藝人而是經(jīng)紀(jì)人。</br> “就憑她是老總的太太。”</br> 姜芋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她背著包包正打算回家,誰知道遇到了這么一幕,聽了幾分鐘后覺得不耐煩,這個鄔菁一直把她當(dāng)假想敵,看到她就翻白眼撇嘴,竟然還在背后罵她賤人,真是欠揍。姜芋的手有點癢癢,她從來都不是奉行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人,對她來說,動手能解決的事兒就別逼逼,不服就打到她服。</br> 老總的太太?</br> 鄔菁傻眼了,她連老總都沒見過……可她立刻又嫉妒起來,憑什么老總的太太親自帶姜芋啊?經(jīng)紀(jì)人連忙上前來跟清歡道歉:“太太,太太您別介意,咱們鄔菁就是性子直,想什么說什么,其實沒有惡意,我在這給您賠個不是,要不,晚上我請客,太太賞個臉?”</br> 鄔菁到底不傻,她意識到經(jīng)紀(jì)人是在給自己搭橋,太太要是來了,說不定還能搭上老總這條船呢!全興的老總啊!跺跺腳娛樂圈抖三抖的厲害人物!</br> 想想自己二十九了還在圈里打拼,人家二十出頭就成老總太太了,真是命好,人比人氣死人。</br> “不必了。你來的正好,我跟你說點事兒,下午……”</br> 后面的話是跟姜芋說的,兩人并肩又朝休息室走去,期間姜芋發(fā)了條信息給梁察,告訴他自己中午不回去了。</br> 說完工作,清歡發(fā)覺姜芋有點魂不守舍,“怎么了?不舒服?”</br> “嗯?不是,我很好。”雖然這么說,可姜芋的表情還是有點不對勁,她一直拿著手機,盯著手機出神。</br> “那是怎么了?你可別有事兒瞞著我,我現(xiàn)在是你的經(jīng)紀(jì)人,你是我的搖錢樹,有什么事都得跟我說。”清歡倒了杯水給姜芋。</br> 清涼的水下肚,滿心煩憂似乎也消散了些。姜芋嘆了口氣:“你處理過婆媳問題嗎?”</br> “嗯?”</br> “怎么說呢,我很喜歡我老公,可是他媽媽很不喜歡我,事實上他們?nèi)叶疾幌矚g我,我們領(lǐng)證的事兒他家里人都還不知道。”姜芋用手指敲桌面玩。“你呢?老總他家里人對你怎么樣?老總家比我老公家還有錢。”</br> “哦。”清歡微笑。“老總他有車有房父母雙亡,我沒有這方面困擾。”</br> 姜芋:“……”</br> “開玩笑。”清歡舉起雙手,“他父親不在了,母親……呵。”</br> 姜芋搞不懂這個呵是什么意思,“那你比我幸福。我剛才發(fā)短信給梁察說我中午不回家,他說過幾天是他媽媽生日,讓我早點回去和他一起挑禮物。男人是不是都這么蠢啊?我跟他媽劍拔弩張的氣氛他看不出來?”</br> “那你怎么不分手?”</br> “為什么要分手?”姜芋反問,“我喜歡我老公,不想跟他分開。”</br> 清歡點了下頭,“所以就要忍?”</br> 姜芋沉默了。</br> “你看起來不像是會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人啊。”清歡支著下巴。“而且委屈了就有用嗎?大家都是人,何必委屈自己迎合別人呢?”</br> “那是梁察的家人啊……”</br> “既然是他的家人,難道不應(yīng)該他來處理嗎?”清歡淡淡地說。“再說了,即便是長輩,也應(yīng)該具備基本的風(fēng)度與素質(zhì),更何況我看你很好,他們憑什么覺得你不好?”</br> 她說話實在是太霸道了,可是好像又有道理,姜芋哭笑不得:“你覺得我好,人家覺得我不好啊?”</br> “那就是他們瞎。”不用說清歡就知道梁家嫌棄姜芋什么。無父無母,還是個演員——對梁家那樣自詡豪門的人家來說,演員就相當(dāng)于古代下九流的戲子,讓人看不上。“我建議你跟梁察攤開來說,不然早晚這問題不好處理。”</br> 姜芋卻在猶豫。她本身是果決冷靜的人,可一旦牽扯到梁察,就開始妥協(xié)了。她為了那個男人簡直能犧牲一切,如果委屈自己能讓他不左右為難,她是絕對不會告訴他的。</br> 她想讓梁察一輩子快快樂樂,幸福美滿,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去放棄一些東西。雖然梁家人不喜歡她,但對梁察卻是實打?qū)嵉膼郏翰焓橇杭溢圩樱緛砭褪呛饻壮錾鼙M萬千寵愛,和她這樣辛苦活著的人是不一樣的。</br> 但就是這些不一樣,橫亙在兩人之前,就成了跨越不去的溝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