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第八十碗湯(2)
第八十碗湯(2)</br> 在又一次被關二偷偷摸了手后,清歡將手里的籮筐砰的一聲放下,轉身拿了把菜刀就砍在桌上,冷冰冰的盯著他:“關二,我再同你說一次,你若再對我動手動腳,休怪我對你不客氣。我砍不死你,也能砍死我自己。”</br> 她的語調很是平靜,可話里的認真卻叫人不敢造次,關二收回自己的手,仍眼巴巴地看她:“老子看到你一眼就喜歡你,橫豎我哥都死了,你不如當老子的媳婦,老子會對你好的。”</br> 她只是冷淡地瞥他,“我看不上你。”</br> 其實也就一句話而已,說起來他也的確是配不上。關二說:“你不看好老子哪里,老子改就是了!”</br> “那就先不要再張嘴老子閉嘴老子了,我爹住的不遠,我暫時還不需要第二個老子。”</br> 他被堵的說不出話,那么個大塊頭,到了她面前卻突然跟個小貓似的,也不知小嫂子嬌嬌弱弱的哪里來這樣的氣勢,關二咳嗽了一聲,“還有呢?”</br> “你喘著氣,我也很不喜歡。”</br> “簡單,老子——我不喘……那不死了嗎?!”</br> 清歡看他,轉身去外面喂雞了,關二跟上去,知道自己這是被嫌棄了。可說他犯賤也好,鬼迷心竅也好,他就是看上了這嬌滴滴的小嫂子,半點都不想撒手。哪怕被她諷刺被她白眼心里也甜滋滋的,要知道在外頭他眼睛一瞪,根本沒人敢說話,要是他再拉下一張臉,不少人都能被嚇哭。</br> “小嫂子你說,你還想我改哪里?你說怎么改就怎么改,我全聽你的。”</br> 清歡將野菜剁碎和著糠加水倒在雞圈里,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你愛改不改跟我有什么關系,我就打算一輩子給關大守寡,也跟你無關。”</br> 想沾她身的人多了,可她誰也看不上,也誰都不喜歡。關二好不好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沒有以身相許的想法,也沒有這種沖動,更不想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三道四。</br> 關二正想抗議,突然就聽見有人敲門——說敲可能不恰當,更像是砸。清歡把水瓢一放,“開門去。”</br> 關二被她使喚的一點脾氣也沒有,可對來砸門的人就不是那回事兒了,因此臉色極臭,門一開就把來人嚇得一個趔趄,眼一瞇,認出是里正跟他婆娘,雖然多年不見,但關二還認得。他哥考上秀才那年,這倆巴巴的跑來說了一大堆廢話,無非就是要他哥記得報答,因為他們兄弟倆早年父母雙亡相依為命的時候,里正給了他們一碗飯。</br> 放他娘的屁,那碗飯都餿了是里正家喂豬的,關二那會兒餓的受不了,想偷吃還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就這樣也敢舔著臉要報答,不一拳打死他都是他造化。</br> “有事?”</br> 里正沒想到關二會回來,本來他跟婆娘是來找清歡事兒的,就沒見過這么潑辣的小寡婦,村里漢子跟她示好,從來不拿眼看人,也不理會,一句話都不帶說的,他家兒子喜歡她,不知道給懟了多少次,這次兒子一出事里正就想到了清歡,不管怎樣都要賴著她,可開門的怎么是關二?</br> 見里正不答話,關二不耐煩的雙手抱胸:“你啞巴了?老子問你話!”</br> 里正婆娘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找關寡婦——”</br> “找我做什么?”清歡洗凈了手跟出來,眼睛比關二還要冷,這兩人一個兇一個冷,站在一起莫名登對,也莫名叫人心底怕得慌。說來也是奇怪,關寡婦也就是普通人家出身,哪怕真是仙女下凡,克夫也是事實,哪個漢子制不住她,真想招惹她用強的就夠,可不知為什么,她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樣子就是和這個村子里的人不同,所以大家就算在心里將她意淫了一百遍,見到她的時候也仍然一個臟字不敢說,一句褻瀆的話也不敢講。</br> 她是她自己的神。</br> “我兒子……”</br> “你兒子怎么了,和我又有什么關系。”清歡仍舊是冷冰冰的模樣,“哦,他被人掛在村頭大柳樹上的事兒?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遭報應了吧,找我做什么,難道我能讓該死的人活過來?”</br> 一字一句咄咄逼人,一點都沒在怕。她什么都不怕,因為她知道,就算她害怕,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軟弱的人只會被欺凌,可強硬不怕死的人卻能保護自己。</br> 里正婆娘被她氣得險些翻白眼,清歡勾起嘴角,她很少笑,笑起來便格外好看,關二都看癡了,周圍的村民也被她的笑容迷住,可這笑容轉瞬即逝,“什么樣的爹娘養(yǎng)出什么樣的兒女,畜生自然也只養(yǎng)得出畜生,廢了剛好,也算是為民除害了,真不甘心,到縣衙那告狀去,也叫縣太爺知道知道,他治下還有咱們這個小村子,里頭有您這樣的土皇帝。”</br> 關二被她迷的神魂顛倒,她越是冷淡不可攀,他心中的欲火就越強烈,尤其是在她冰冷的看人的時候,實在是太美了!為了追尋女神的腳步,他低頭對倒在地上沒爬起來的里正夫妻說:“她嫁到關家,那就是老子的媳婦,你兒子是老子廢的,你要是不服氣,大可找老子單挑,再敢找她麻煩,老子一拳掀翻你他媽祖墳!”</br> 他長得好看,卻十分兇狠,眼神凌厲如同野獸一般,誰不知道關二兇煞,十歲就敢進山打獵,抓老獵人都不敢惹的棕熊,打那時候起,十里八鄉(xiāng)就沒人敢惹他的。</br> 關二跟著清歡進了家門,回頭呵呵一笑:“這門以后都開著,誰心里不爽,老子就在這等他。”</br> 他攥了把拳頭,當下圍觀的村民們都被嚇跑了,里正兩口子差點被嚇死。</br> 清歡卻是無動于衷,她喂完了雞又給院子里種的青菜大蔥澆水,關二連忙殷勤的跑過來奪走她手里的水瓢,討好道:“放著我來,放著我來。”</br> 有人幫忙干活哪能不答應,清歡轉手就松開,沒給關二借機摸自己小手的機會,進灶房準備煮飯。關二見狀,火急火燎的澆完水又跑過來獻殷勤,非要給她燒火。</br> 屋檐下掛著的臘肉拿下來切成片,用油煎,再和鮮嫩的蒜苗一起炒,既辣且香,十分下飯,白米飯里加了些糙米,煮的噴香柔軟,過冬時儲備的醬瓜切一條灑上香油,再燙一碗菠菜滴入醬油香醋和辣子,午飯便做好了。</br> 關二足足吃了三大碗飯,清歡猜想他食量大,可也沒想到會這樣大,菜不夠他便將米飯和菜湯放一起攪拌,仍舊吃的香,邊吃還邊夸她手藝好。清歡心想,我還需要你夸么。</br> 她做了飯,自然不能洗碗,關二心甘情愿拿碗去洗,她將被子抱出來曬,又被關二把活搶去,還把臉埋進她被子里陶醉的吸氣,清歡瞧見了就拽他耳朵:“別弄臟我被子。”</br> 關二昨日回來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清歡給他洗了曬干,坐在門邊一點點修補,這衣服壞的不成樣子,她修補的很艱難,關二還在一邊搗蛋,煩的她把他攆出家門,讓他去地里看看——她一個弱女子種不了地,又都是靠繡活過日子,地都要荒了,關二回來又正好是春天,開墾一下種菜總是可以的,以后也就不需要買了。</br> 晚上關二滿身大汗的回來,直接站在院子里用井水沖涼,竟是半點臉都不要。饒是清歡也忍不住臉燒得慌不敢看。兩人吃了飯關二回房睡覺,她才敢鎖了門擦擦身子——不敢洗太久,因為在她看來關二也沒有比那些爬墻頭進來的男人安全多少。</br> 便是如此,晚上還是被他鉆了空子,清歡都睡得迷迷糊糊,被子掀開后關二就拱了進來,將她衣衫扒光,在她耳邊說了不知多少好聽話,她又恨又氣掙扎不休,踢打抓咬都于事無補,還是被他得逞,被強悍霸道的占有,清歡趴在床上咬緊了被角,關大死后她就沒哭過,可她知道今天晚上過后一切都不一樣了。</br> 關二事后還想賴在她床上過夜,被她不管不顧的攆走,黑暗中只有一雙美目含著淚水不肯掉下,關二又疼又怕,心疼她委屈,怕她不理會自己,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過,可他要是不占了她,她什么時候才會答應跟他?</br> 被攆出去后他怕她尋短見,就沒回房,一個人蹲在門口不敢睡,直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他聽到里頭起身的動靜,才討好的巴著門窗:“嫂子,老子給你煮飯,你別惱,一會兒出來吃好不好?”</br> 回應他的是一個迎面飛來的枕頭,其實砸臉上根本不疼,但關二為了叫小嫂子消氣,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清歡卻過來把窗簾拉上,再也沒理他。</br> 關二只好摸摸鼻子從地上爬起來,去灶房煮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