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第七十碗湯(三)
第七十碗湯(三)</br> 清歡的頭發(fā)長出來了,烏黑的,摸起來又軟又細,卻又很濃密,再穿上魏長安給她準備的綾羅綢緞時也就不顯得那么奇怪了。</br> 魏長安希望她能變成專屬自己的小嬌嬌,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尤其是那勞什子的凈心庵,最好永遠都不要想起來。他心中的清歡一眼就能看穿,干凈清澈宛如天邊云朵,但真正的她,真的是看起來那樣子宛若琉璃純潔無暇么?</br> 也許在這雪白之下,隱藏的東西,仍舊是黑暗的,是魏長安纏身多年,他渴求的美好,也許并非是真的美好。</br> 魏長安每日回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血腥氣,有的時候他的袍子都在滴血,因為是玄色袍子,因此看不大清楚,但氣味十分刺鼻,清歡卻每次都撲進他懷抱,絲毫不在意衣服會被弄臟。</br> 她不愛富貴榮華,不愛金銀財寶,她就只愛她的情郎,只是這種愛隱藏的太深,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看清,也許只有她失控,才能顯露出來。</br> 那種,烈焰焚身,不顧一切的愛。</br> “嬌嬌……”魏長安躲閃不及,被等在門口的清歡一把撲過來抱住。他其實是能躲開的,只是清歡次次都撲的不顧一切,那種飛蛾撲火的架勢,他若是躲開了,她非摔著不可。“我身上臟。”</br> 鵝黃色的裙子又臟了,染上鮮血的味道。清歡小鼻子輕輕抽了抽,理所當然地說:“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br> 他以為她說的是他平日里洗干凈換上常服的氣息,卻不曉得清歡說喜歡的味道,是指他身上的血腥氣。她雖然在凈心庵長大,也不曾沾染過臟污之事,但隱隱總是有些耳聞所見,只是潛意識告訴她要保持乖巧純潔,否則便會活不長。</br> 她習慣了戴上面具,久而久之,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了。</br> 聽清歡說喜歡自己,魏長安眉眼含笑,她的一雙小手在他腰間圍了一個圈,小臉埋進他懷里先是揉了揉,然后仰頭看他:“你今天回來的特別晚。”</br> 抓了個人,為了審訊花了點時間,而為了抓人遇到的阻礙最后全死在他手下,清歡看向魏長安身后那一連串粽子一樣血淋淋的鬼魂,不以為意:“它們都跟著你回來了。”</br> “它們?”</br> 結(jié)果魏長安一回頭,這群慫鬼就全部消失不見了。清歡露出雀躍的神色:“長安真厲害!”</br> 她雖然能看見鬼,但這些鬼并不怕她,反而總想上她的身,不然就是死死跟著她,不過她不在意這些,再加上與魏長安纏綿過,身上沾染了他的氣息,這些鬼也頂多就只能做點鬼臉嚇她,基本上靠不到她一根毫毛。</br> 魏長安就不一樣了,如果說人怕鬼,那么鬼就最怕他這樣的人。他簡直就是天生的鬼怪克星,比最惡的鬼還要兇。那些跟在清歡身后圖謀不軌的鬼,看到他都怕的體似篩糠,即使知道對方根本看不見自己。這簡直是最憋屈的事了,死后化作厲鬼尚且不敢找生前害死自己的人報仇,生前怕的人,死后也仍然畏懼。</br> 而魏長安不懼鬼神,自然也不在意自己四周圍繞了多少意欲將自己殺之而后快的鬼。他在清歡的纖腰處輕輕摩挲,兩人歡愛了無數(shù)次,他對她的身體了若指掌,只要稍加逗弄便能讓她化作一灘水軟在自己身下。</br> 只聽得清歡嚶嚀一聲,依附在他懷中,宛若纏繞大樹的青藤,一邊微微顫抖一邊軟聲哀求:“長安……別、別這樣……在看……”</br> 在看,什么在看?魏長安想了兩秒才恍然:“它們不敢。”</br> 其實他是不信鬼神的,但清歡既然能看到,也許這世上真的有他無法理解的東西存在。隨即魏長安感到了不妙,若是這樣,再把她一個人留在府里,是否太危險了?“嬌嬌,日后你跟著我,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br> 清歡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反應(yīng)過來后點頭,她自然是想無時無刻都跟他在一起的。離開了凈心庵,他就是她唯一認識也唯一信任的人,每日待在府里雖然可以探險,但到底不如同他在一起的時候溫暖快活。</br> 魏長安得她點頭,露出欣然笑容,他握著清歡的一只小手,以極溫柔,也極色情的方式一一吻過她手指,靈巧的舌尖裹住嬌嫩的指腹,清歡渾身都顫了一遍,有一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覺從腳底直沖頭頂,讓她沒了力氣,嬌滴滴的被魏長安抱起,在鮮紅的血色中纏綿不已。</br> 第二日,金鱗府的金鱗衛(wèi)們就目瞪口呆的看著駕馬車來的指揮使大人先是把馬車停在門口,然后從馬車里抱出一團……呃,也許是一坨?用毯子包的密不透風,偏偏又小小一只。魏長安無視了屬下們驚訝的表情,連眼珠子都不讓清歡露出來,若非不小心她的小腳蹬開了毯子,金鱗衛(wèi)們都沒看出來指揮使大人抱的是個人。</br> 那小腳穿著月白色的繡鞋,上面綴著珍貴的南珠,正隨著指揮使大人的動作輕輕晃動,小小一點,都不及他們掌心大,顯得分外嬌俏可愛,令人見了生出一種想要把玩的沖動來。</br> 只可惜這只是驚鴻一瞥,很快便被指揮使大人藏的嚴嚴實實了。金鱗衛(wèi)們不敢抬頭冒犯,都把頭低到了胸口,生怕被指揮使大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禮。</br> 清歡也沒想到魏長安會把自己包裹的這么嚴實,她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所以她才在毯子里死命掙扎,不過都被魏長安給武力鎮(zhèn)壓了。她特別不開心,所以直到毯子被揭開,整個人都是氣鼓鼓的。魏長安來親她她還躲,后來躲不開就伸手把自己嘴巴捂住,總之就是不給親。</br> 魏長安有些想笑:“嬌嬌,你這是做什么?”</br> “你為什么讓我喘不過氣?”杏眼圓圓,真的是非常不開心。</br> 魏長安卻挑眉道:“我不是每日都叫你喘不過氣么?”</br> 清歡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什么意思,臉紅了一下,又犟道:“那、那又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魏長安隨口一問,捏了捏她腰間軟肉,那是她的敏感地帶,嚶嚀一聲,整個人便沒了勁兒,軟趴趴倒在他懷中,眼眸水汪汪的,一副小可憐的樣兒。她這模樣瞧起來實在是惹人憐愛,魏長安便捧她在手心親了又親,直把她親成了軟軟糯糯一只白玉團子,再也想不起要氣什么了,才哄道:“外面的人都壞得很,我不喜歡他們看你。”</br> 說白了,還不是他的嫉妒心與占有欲在作祟,他喜歡的,就是看也不許別人看一眼,恨不得把清歡藏起來,這輩子不見除他之外的第二人。</br> 溫柔的大手在清歡頭上揉了一下,“等到以后,你若是想出去,我再帶你出去逛逛。”</br> 帶我出去逛逛?</br> 清歡才不信呢,他能有這樣大方?再說了,他身后總是跟著一連串血淋淋的惡鬼,因此他才總給人一種冷酷陰森的氣場,所到之處簡直寸草不生,真要上街,整條街都能瞬間清空嘍。</br> 但她不想跟魏長安置氣,偶爾撒撒嬌鬧鬧脾氣也就算了,這種事,她一看就知道他是極上心的,并不想叫他不高興。再說她對世間萬物也沒有什么**,除了魏長安,她什么都不喜歡。</br> “我不喜歡出去逛,我只想跟著你。”清歡學(xué)著魏長安親吻自己的模樣,笨拙的在他薄唇上吻了一下,“你到哪兒,就把我?guī)У侥膬海菢游揖秃芨吲d了。”</br> 這個答案簡直說到了指揮使大人的心坎里,他甜的黑眸無比明亮,恨不得把清歡給揉進自己身子里去。而指揮使大人的愛都是用行動表達的,我很喜歡你,我特別喜歡你,所以我就要上你。</br> 這里還沒有來過呢,有時候他正處理公務(wù),突然間想起清歡,便會渴求她的身子,盼著能與她在各種地方都來一次,金鱗衛(wèi)府戒備森嚴,不容外人進入,他辦公的院落更是死寂安靜,再合適不過了,絕不會有人來打擾。</br> 清歡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魏長安剝了衣裳,羊脂白玉的一團倒在書桌上,雖然是夏季,但有魏長安在的地方清涼無比,書桌又寬又長躺起來很舒服,缺點是有點硬,硌的她的美背火辣辣的疼。</br> 兩人一直胡鬧了兩個時辰左右,若非有屬下有事稟報,天賦異稟的魏長安絕不會如此輕易停下來。</br> 清歡再如何不簡單,再如何黑暗,身體也仍然是個弱女子,十六歲的姑娘嫩的宛若青蔥,哪里經(jīng)得起魏長安這般疼愛,早哭的睡了過去。</br> 他便將她抱到屏風后的床上歇息,將被子蓋上,走了兩步,想起她說過總有惡鬼跟著她,便又解下自己從不離身的短刀放在她枕邊。</br> 他喜愛的人,誰都不能讓她不高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