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第六十九碗湯(十)
第六十九碗湯(十)</br> 高原瞧著眼前的清歡,上上下下將她打量個遍,才感慨說:“這有男人的女人就是不一樣的,看你這紅光滿面精神煥發(fā)的,和好了?”</br> 今天是兩人“交往”五年來的例行午餐,以此來證明彼此尚未分手。清歡喝了口果汁才說:“要你管。”</br> 高原被她毫不客氣地堵了一句也不生氣,就問她:“你倆都好了,咱倆也該估摸著分手了吧?”</br> “嗯。”分手是必須的,不過……“分手前你還得幫我個忙。”</br> 高原都沒來得及問是什么忙,就看見清歡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眼角一抽感到頭疼,上次她這么笑的時候,他買進的股票整整跌了二十個百分點。“我可以拒絕嗎?”</br> “可以呀。”她很好說話的。“就是今年的合作我得重新考慮下了,畢竟咱倆要分手了不是。”</br> “……”他收回之前的話,這位哪里是女王,分明就是個女魔頭!也虧得江同非能受得了她!高原本來覺得自己被壓榨五年已經(jīng)夠苦的了,可一想到對清歡癡心不改的江同非后半輩子都逃不掉,頓時心情大好,不覺得難受了。</br> 江同非跟清歡過了三個月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不過這三個月清歡雖然經(jīng)常跟他見面,到公寓里來留宿,跟他**,但口風可真是一點也沒松過,所以直到現(xiàn)在江同非還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知道自己表現(xiàn)的怎么樣,她滿不滿意。</br> 在拍攝完衛(wèi)氏的宣傳片后,江同非被請到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他特開心,一進門就叫了一聲姐,臉上的笑容燦爛的像是太陽。燦爛的讓清歡特別想給他撕下來把他弄哭,所以她對江同非勾勾手指頭:“你過來。”</br> 江同屁顛屁顛跑過去在她面前蹲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長成了,足足有一米八八,但他就這樣溫順的蹲在清歡面前,甚至微微仰著頭,讓她可以俯視自己。</br> 清歡摸了摸他的黑發(fā),又親了他一下,聲音非常溫柔,卻也非常殘酷:“小非,我要結(jié)婚了。”</br> 嘩啦啦,似乎有什么東西從江同非心底碎掉了。他呆呆地看著清歡,不明白這是為什么,明明他們相處的很好不是嗎?明明、明明他覺得他們有希望在一起的,可她現(xiàn)在說她要結(jié)婚了!“不……姐,你、你不能結(jié)婚,你結(jié)婚了,我、我怎么辦?”</br> 他眼里迅速涌起淚水,他深知面前這個女人下定決心的時候有多么不容置喙,就像是當年喜歡他那樣,她說不喜歡了,那就是真的不喜歡了,絕對不會更改。</br> “你放心,你仍然是衛(wèi)氏的代言人,只不過我們之間沒有關(guān)系了。”清歡笑著把他推開,“我不會為難你,代言費我照給,你仍然可以繼續(xù)做你的影帝。”</br> “我不要!”江同非大吼一聲,眼眶通紅,“我也有錢,你嫁給我……不要跟高原結(jié)婚好不好?!”</br> “這不是錢的問題。”清歡撐著下巴看他,老神在在的,一點難過都沒有。“高家跟我家關(guān)系很好,雙方父母也都很滿意彼此,我跟高原在一起也五年了,該結(jié)婚了。至于你……有錢又有什么用?門不當戶不對的,我爸媽也不會同意。”</br> 江同非心里像是有幾千把刀子在一起剁碎自己的心臟,他眼眶發(fā)酸,又不肯讓自己哭出來,站在那里,因為極度的壓抑導(dǎo)致身體不住顫抖,就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該心軟了,偏偏清歡嘴角帶笑,半點也不含糊。</br> 對江同非來說,他用五年的時間去追逐月亮,最終的結(jié)局是終于再次觸碰到她,然后短暫的交集后便徹底失去,這對他而言可以說是致命的打擊。如果沒有這段時間的“和好”,興許他都不會這么痛苦,而清歡恰巧抓住了他的性格特點,從而輕巧的將他拿捏在手里,江同非現(xiàn)在就是如來佛手上的孫悟空,本事再大也翻不出這五指山。</br> 他什么話也沒說,因為根本說不出來,就站著,最后沒忍住開始掉眼淚,用手胡亂抹,覺得這樣哭實在是不好看,嘴巴張開又不知怎么去說服清歡,就怕她看到自己哭更覺得自己長不大了,然后轉(zhuǎn)身就跑!</br> 清歡一開始面無表情,等到江同非跑遠了,她才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br> 坐在沙發(fā)上圍觀了全程的高原表示這個女人簡直可怕。</br> 五年來江同非在演員這個職業(yè)上摸爬滾打,遇到困難無數(shù),但不管怎樣的困難他最后都熬過來了,因為他知道他還有機會。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叫他絕望,如果清歡結(jié)婚了,他還怎么去爭取她?真的,去做一個第三者?她會喜歡這樣的人么?</br> 但要他放手他又不肯,清歡就是他的劫數(shù),以前是他欠她的,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一輩子來償還。江同非在頹廢了三天后,痛定思痛決定還是要從源頭入手,既然清歡不肯取消婚禮,那么高原愿意也是可以的!</br> 被他約出來的高原在聽到江同非的請求后把嘴里的咖啡噴了出來,江同非眼疾手快抓起手邊的餐巾紙擋住,冷漠以對,“你覺得怎么樣,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br> 我愿意!高原在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呼喊,可是他不敢。女魔頭說了,要是他敢走漏風聲,就要他好看。</br> 所以他盡量維持著表面的高冷:“不好意思,恕我不能答應(yīng)你這無禮的請求。”</br> 他一說完,江同非臉色刷的就變了!那速度跟學過變臉一樣!“高先生,請問你有什么資格和清歡結(jié)婚?你身材不好,三十幾歲就有啤酒肚了,還謝頂,也不高,撐死也就一米七五,長得更是一般般,倒是有點錢,可清歡比你更有錢,請你看看你自己,根本配不上她,如果你還有自知之明的話,請你立刻離開她好嗎?”</br> 這惡毒女配式的宣言讓高原心痛的快要吐血,誰說大野狼變成小忠犬了,江同非分明還是那個江同非!臥槽,虧老子之前還同情你,就沖你今天對老子的態(tài)度,清歡把你虐死老子都不可憐!高原忍住吐血的沖動,露出一個虛偽的假笑,從包里摸出一張請柬,“我配不配得上她,這不是你擔心的問題,只要她肯嫁給我就行,婚禮在半個月后,你可一定要來參加,我還有事我先走了。”</br> 再不走他覺得自己會受盡打擊而死。</br> 高原現(xiàn)在是看明白了,他就是跟這一對犯沖,就憑今天江同非這么囂張,今年的分成還得再往上抬!</br> 這是女魔頭欠他的!</br> 剩下江同非坐在那里對著鮮紅的請?zhí)l(fā)呆,他打開,看到高原的名字跟清歡的并排在一起,恨的把請柬攥得咯吱咯吱響,高原離開是正確的選擇,否則他挨揍的幾率是百分之兩百,江同非不打死他都是輕的!</br> 在結(jié)婚前的這半個月,不管江同非怎么聯(lián)系清歡都有用,她根本不肯回復(fù)他,甚至他去公司逮人,都進不去她辦公室!她似乎鐵了心要不見他,江同非試了幾次后也放棄了,既然這樣,他不如為搶婚做點準備。</br> 聯(lián)系好了人和車,清歡結(jié)婚那天,他到的非常早,賓客還沒有來齊就摸了進去,他太著急,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平時保全工作那么到位的衛(wèi)家今天怎么這么好進。</br> 一路摸到了新娘房間的窗戶外面,江同非貓著腰露出一顆頭往里看,清歡正坐在鏡子前面讓人化妝,身邊圍了一群人。他安靜地等著,直到清歡讓所有人都出去,他才順著窗戶跳進去,一把將她抱住。</br> 清歡假意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br> “我不能來嗎?”江同非一字一句地從牙縫里迸出話來。</br> 因為她背對著他,所以江同非看不見清歡臉上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笑容有多么狡詐,清歡嘆了口氣,用語重心長的語氣說:“小非,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們之間沒可能了,你今天來不來,我都是要結(jié)婚的,我不會跟你走,除非你殺了我。”</br> 江同非的身體顫抖的厲害,清歡趁熱打鐵道:“你以前就做錯了一次,現(xiàn)在還要再錯一次么?別讓我恨你。”</br> 江同非的眼淚掉在清歡頸窩,他輕聲問她:“你真的要結(jié)婚嗎?”</br> 她點了下頭,嗯了一聲。</br> 江同非難受的快要死了,他沒有辦法用語言表達,干脆埋在她頸窩里哭。因為不敢發(fā)出太大聲音,所以只有喉嚨里有動靜,以及大顆大顆的眼淚。好像真的無法挽回了,那么這些年的堅持又算什么?那他……今天來,又是為的什么?他不想讓她討厭他,他錯了一次了,不能再錯第二次了。</br> 他動作艱難,想要放開手,可是不知為何雙手難以移動,他只知道,今天他要拱手把自己渴望了多年的女人送到另外一個男人身邊。</br> 他越是猶豫,越是難過,哭的越是凄慘,清歡嘴角的笑容就越是燦爛。</br> 直到房門被一把推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