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第四十六碗湯(二三)
第四十六碗湯(二&三)</br> 鄭母一直輕輕地顫抖著,她沒有看鄭嘉樹也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他為什么這么做,鄭母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低著頭,眼淚因此掉在地面上。方懷并不是什么有錢人,當(dāng)初之所以嫁給他是想找個人依靠,可方懷并不是能夠依靠的人。</br> 在已經(jīng)有不少人逐漸賺錢蓋了樓房之后,他們家還是磚地。這些紅磚不知鋪了多少年了,顯現(xiàn)出一種慘淡的白,眼淚掉在上面瞬間落出個巨大的印子,濕漉漉的,好在鄭嘉樹住的這個小房間特別的暗,為了省電又很少開燈,所以鄭母的表情并沒有被鄭嘉樹看見。</br> 真的是太疼了,方懷像是對待玩物一樣欺辱著鄭嘉樹,完全沒有把他當(dāng)人看。十四歲的少年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而方懷,正值壯年,高大魁梧,鄭嘉樹根本反抗不了。越反抗,遭來的侵犯就越強(qiáng)烈,這是他早就吃到的苦頭。</br> 沒有藥,鄭嘉樹只能草草洗過,他之前穿的褲子已經(jīng)被血滲透,為此他不能站著也不能走動,只有趴著的時候才會舒服一些。</br>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他也還要忍著痛楚去上學(xué)。老師不會給他請假的機(jī)會,他也不知道自己請假要用什么理由。</br> “媽媽。”</br> 聽到兒子呼喚自己,鄭母立刻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淚,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停住正在顫抖的唇瓣,走到鄭嘉樹跟前,蹲下去,摸摸兒子的臉,“媽媽在呢。”</br> “別做傻事。”鄭嘉樹說。“別讓我一個人在這世界上生活,我不想和你分開。”</br> 鄭母聽了,又掉下眼淚:“小樹……”</br> “媽媽不用感到愧疚,這不是你的錯,錯的另有其人。”</br> 鄭母突然覺得兒子有些不對了,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的孩子是什么樣的,她的小樹乖巧懂事又聽話,可太過內(nèi)向靦腆,他絕不會有這樣奇怪的眼神。鄭嘉樹卻不管鄭母在想什么,握住了她的手,仰起頭看她:“媽媽得答應(yīng)我才行,否則我會立刻自殺。”</br> “不可以!”鄭母急了。“你這孩子,怎么——”</br> “我知道媽媽想做什么。”鄭嘉樹笑得并不真誠,“但是我不允許媽媽這么做。如果想殺他的話,不如我來吧。我還未滿十四周歲,無需負(fù)刑事責(zé)任,頂多勞改幾年就可以回到媽媽身邊了,你說好不好?”</br> 看著鄭嘉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間鄭母真的相信了這個孩子會做到他口中說的事,可她立刻搖頭:“不行!媽媽決不允許你這么做!你還有美好的前途——”</br> “少年犯的話,不會有案底的。”鄭嘉樹笑瞇了一雙黑眸,他真是個漂亮的孩子,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干凈又純潔,像個天使。“那樣的話不就省事了嗎?媽媽可以經(jīng)常來看我,等到了時間,我就能回到你身邊了。”</br> 鄭母卻仍然搖頭,她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雙手沾上鮮血。身為母親,她要做的,是保護(hù)自己的孩子,而不是讓他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路。“小樹,你聽話,這些事你不必再擔(dān)心,媽媽會解決的。”</br> “別。”鄭嘉樹慢吞吞地低下頭。“媽媽,交給我吧。”</br> 鄭母不想答應(yīng)的,可不知為何,當(dāng)她看到鄭嘉樹嘴角的笑容后,卻像是著了魔一般不再有異議。</br> 只是從這天起,她隨時隨地都把兒子帶在身邊,寧可不去擺攤賣菜,也不會讓鄭嘉樹跟方懷獨處。方懷酒醒那天心里還發(fā)慌,怕鄭母報警,轉(zhuǎn)念一想,這母子倆不還是得靠著自己生活么,于是繼續(xù)大膽起來,甚至破罐子破摔,覺得反正鄭母已經(jīng)知道了,干過鄭嘉樹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再加一次。</br> 鄭母還在廚房洗菜呢,他就直接把鄭嘉樹摁倒在了餐桌上。半大的少年真是如同花朵一樣鮮嫩,尤其這小子長得比女孩還好看,方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到少年襯衫里若隱若現(xiàn)的纖細(xì)鎖骨。他可不是同性戀,他很確信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但鄭嘉樹,只能說這小子長得太招人了。</br> 他的手剛準(zhǔn)備撕鄭嘉樹的襯衫,鄭嘉樹突然對他笑了。</br> 這一笑讓方懷眼睛放直,他弄了這小子兩年了,鄭嘉樹每次看到他都像是見了鬼一樣,怕的不能自已,哭喊嚎叫個沒完,像是這樣笑,方懷記憶里也只有剛跟鄭母領(lǐng)證時看到過。</br> 就在他呆愣的這一瞬間,鄭嘉樹準(zhǔn)確無誤地踢中了他的重要部位。方懷哀嚎一聲,捂襠倒了下去,鄭嘉樹斯文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嘴角一笑,上前又給了方懷一腳,這一腳可是十足十的,方懷登時疼得暈死過去。</br> “才老實不到一天呢。”鄭嘉樹歪頭說。他今天沒有去上學(xué),拖著這種身體去實在是太容易遭人欺負(fù),他寧可養(yǎng)好傷再去。只是他沒想到方懷膽子竟然這么大,今天又開始發(fā)瘋。</br> 鄭母從廚房里走出來,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方懷,眼里露出仇恨的光芒。</br> 母子兩個一起將方懷拖到了洗手間,并且找來繩子把方懷的四肢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捆完后鄭嘉樹說:“媽媽,我們先去吃飯吧。”</br> 吃完飯后方懷正好醒了,看見自己被捆還氣得要命,不住地掙扎,瞧鄭母走進(jìn)來立刻破口大罵:“媽的你對老子干了什么?信不信老子打死你?快把老子解開!”</br> 鄭嘉樹瘦弱的身體從鄭母身后出現(xiàn),他手上捧著個箱子,當(dāng)著方懷的面打開。饒是鄭母看到里頭的工具都忍不住嚇了一跳:“小樹,你這是哪來的?”</br> “媽媽放心吧,一個朋友借給我的。”鄭嘉樹笑了笑。</br> 嗯,一個“小”朋友。</br> 他當(dāng)然不是傻子,當(dāng)初被孟婆大神選中的時候,他雖然靈魂一片混沌,意識卻很清楚,聽到了孟婆大神對那小朋友說的話。她說:要負(fù)責(zé)厲鬼們給予他們幫助,好讓他們盡量完成任務(wù)。</br> 那么一點小小的要求應(yīng)該沒問題吧?他只是想要些專業(yè)的手術(shù)用具而已。上一個世界從羅溪身上得到了醫(yī)學(xué)知識,鄭嘉樹一直都很想實踐一下。</br> 對方懷這種人,好言好語是沒有用的,感化不了他。報警也沒有用,這個年代的警察不會因為你家暴便拯救你,將事情捅出去就更不用說了,恐怕鄭母會因為輿論愧疚而死。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讓方懷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br> 在忘川河里,他曾經(jīng)讓無數(shù)的厲鬼消失過,它們互相吞噬廝殺,如今不過是殺個人,對鄭嘉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br> 他對鄭母笑了笑說:“媽媽,接下來的場面會很血腥,你還是出去吧,看個電視,有人來的話,記得跟他們說,我跟‘爸爸’都不在家。”</br> 鄭母卻不肯,她拿起一把尖銳的手術(shù)刀,顫抖著,卻堅持:“我也要一起。”</br> 方懷張嘴就要喊救命,他們家隔音效果不太好,大聲喊的話附近鄰居肯定能聽到。可比起他呼喊的速度,鄭嘉樹更快。他戴好了手套,趁著方懷張嘴,用舌鉗夾住了他的舌頭往外一扯,手起刀落,方懷滿嘴是血,他卻隨手把割下來的舌頭丟到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容器中。</br> 然后對著方懷露齒一笑:“你猜我會怎么對你?”</br> 鄭母說:“你怎么對小樹,我就怎么對你。”說完,她拿過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木棍,眼露兇光。</br> 跟鄭母結(jié)婚這些年,她一直都是個傳統(tǒng)而溫柔的婦女,逆來順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方懷從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在鄭母身上看到“狠毒”這兩個字。他們母子倆的表情是那樣可怕,他們是認(rèn)真的,他們真的要報復(fù)他!</br> 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后悔自己做過的事了,方懷嗚嗚著,不住地往后蹭,然而他后面就是墻壁,又能蹭到哪里去?</br> 平日里他性格暴力又蠻橫不講理,根本沒有鄰居愿意跟他們家往來,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來找他。聽鄭母挨打的聲音都習(xí)慣了,就算他們聽到有人哀嚎也不會過來的。</br> 得到了羅溪優(yōu)秀的醫(yī)學(xué)知識,鄭嘉樹很清楚要從哪里開始切割才能保證既疼得要死又不會真的死掉,他臉上甚至帶著笑,對他來說,這不是一場殘酷的虐殺,而是科學(xué)實踐,親眼看到一個人類在自己手下被分離,他熱衷于研究從哪里下刀才不會讓對方死亡。</br> 鄭母咬著牙看著,她其實很惡心這種場面,但她卻一點都不害怕,她心中只有對方懷和自己的恨。</br> 三個小時后,身上沒剩下多少肉的方懷已經(jīng)奄奄一息,卻還沒有死透,他渾身都是血,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jìn)氣少了。</br> 鄭嘉樹把扁平的美工刀抵到方懷的頸動脈上,笑著說了句再見。</br> 他微微側(cè)開了身,完美地避開了噴涌而出的鮮血。</br> 又用了兩個小時把現(xiàn)場收拾干凈,順便將方懷裝進(jìn)箱子里——小朋友會幫他處理掉,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從此以后,大家都會知道方懷拿走了鄭母的所有積蓄一走了之,只剩下他們可憐的母子倆相依為命。</br> 哦,還有這破房子。</br> 剛剛殺了人,鄭母的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靜,她面不改色地和鄭嘉樹一起將家中收拾好,然后突然開始嚎啕大哭。</br> 她的哭聲鄰居們都聽?wèi)T了,誰也沒想著要來看看,畢竟誰都打不過方懷,方懷雖然是個人渣,但拳頭是真厲害。</br> 直到第二天人們才知道,原來方懷那個人渣竟然卷走了鄭母的所有積蓄,把這娘倆扔在家里不管了!不僅如此,還帶走了他自己的證件銀行卡,也就是說,方懷把這個家掏空以后,無情地走了!</br> 鄰居們紛紛痛罵了方懷一頓,方懷的家人聽說這個消息也都趕來了,他們都知道方懷是個什么德性,再加上方懷這性格在哪兒都招人厭,所以竟然沒有人懷疑鄭母和鄭嘉樹。這對母子平時有多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說那方懷真不是個東西。</br> 這事兒沸沸揚(yáng)揚(yáng)鬧了幾天也就過去了,鄭母還意思意思地報了警,警察發(fā)布尋人啟事后慢慢也就沒了訊息,在這個消息和通訊都沒有那么發(fā)達(dá)的年代,十塊錢能買三斤豬肉,自然不會有人沒事找事去找一個人渣的下落。</br> 沒了方懷,鄭母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存錢,也不用擔(dān)心兒子的安危。他們母子倆待人有禮又樂于助人,鄰居們是很愿意同他們往來的,如果自己不能在家,鄭母就請鄰居幫忙照顧一下兒子。她賣的菜新鮮水靈價格又公道,所以生意很好,雖然利潤小,起早貪黑的又辛苦,沒有了方懷的威脅,鄭母一點都不覺得累。</br> 鄭嘉樹在家里休息了半個月,身上的傷全好了,再也看不出了才去上學(xué)。他有著真正鄭嘉樹的記憶,自然知道這個孩子在學(xué)校里是怎么被人欺負(fù)的。可惜學(xué)生不能攜帶刀具,否則嚇嚇那些年紀(jì)不大卻早就知道怎么欺負(fù)人的孩子們該多好玩啊。</br> 周一的早上他吃過早飯去上學(xué),穿著干凈的校服。鄭嘉樹長得好看,性格又好,不管誰找他幫忙都點頭,而且對女生也特別有禮貌,從來不說臟話,所以班里的女生們都很喜歡他。但這樣的鄭嘉樹在男生們眼里就屬于虛偽做作的娘娘腔,他們認(rèn)為拉扯女生內(nèi)衣肩帶,撩女生裙子,污言穢語才是男人的象征。</br> 鄭嘉樹越是受女生歡迎,他們就越是惡心他。</br> 半個月沒來上學(xué),女同學(xué)們都挺擔(dān)心他的,見他來了,都表示問候,大家已經(jīng)知道了在他身上發(fā)生的事,這小縣城并不大,像是這種卷跑妻子所有錢財逃走的男人不多見,所以特別新鮮。</br> 鄭嘉樹一一表示感謝。他從來對女性都很紳士溫和,真正的鄭嘉樹是這樣,男鬼也是這樣。</br> 可是這副態(tài)度惹得有些人不爽了,他們對視一眼,下課后就把去廁所的鄭嘉樹堵在了男廁。</br> 一看這些小惡霸就知道他們又要欺負(fù)人,上完廁所的趕緊跑,沒來得及上的也都回去了——還是下個課間再上吧,總比跟這些人糾纏好。</br> 一個大塊頭男生狠狠地推了鄭嘉樹一把,他撞到了墻,還險些掉進(jìn)茅坑。見狀,男生們爆發(fā)出一陣惡意的笑。大塊頭說:“娘娘腔,來,給我們看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褲衩!”</br> 他們又笑起來,這是他們慣玩的把戲,鄭母一直給鄭嘉樹買卡通內(nèi)褲,某一次被脫下來看到后,他們再羞辱他時就特別喜歡這樣玩。鄭嘉樹撥開了自己褲腰處的手,破天荒的笑了。</br> 他性格內(nèi)向又膽小,很少笑,上次他笑的時候,方懷被虐殺而死。</br> 這次他又笑了,不知要倒霉的是誰。</br> “你笑什么!”</br> 有人看他的笑容不爽,出口質(zhì)問。</br> 鄭嘉樹跟他們都不一樣。他們這些男生,大大咧咧,學(xué)著抽煙喝酒,打耳洞刺青,在心底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被當(dāng)成大人來看待。他們對性充滿好奇,于是憑借著一知半解的了解對女生開始了意淫,未成熟的男生腦子里的想法,色情和卑劣的可怕。他們厭惡學(xué)習(xí),厭惡說教,只想用兄弟義氣來證明自己,小小年紀(jì)就開始抱怨社會不公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br> 可鄭嘉樹卻不這樣。在他們戴耳釘刺紋身抽煙喝酒偷家里的錢去網(wǎng)吧打游戲的時候,鄭嘉樹總是干干凈凈的。他們用臟話來侮辱女生或是做些下流動作時,鄭嘉樹卻和女生做了朋友。他們看到老師就惡心恨不得炸了學(xué)校,鄭嘉樹卻把老師好老師再見掛在嘴邊——怎么能不讓他們厭惡。</br> 這是個異類,異類難道不應(yīng)該被燒死嗎?</br> “我笑你們呀。”即使被男生們圍成了一個圈,鄭嘉樹也沒有害怕。他活動了下肩膀,眼里的光有種說不出的詭譎。</br> 即使這具身體瘦弱斯文,但也是具貨真價實的肉身。一千年在忘川河的搏殺爭斗,鄭嘉樹早就不是生前的自己了,他所殘存的根本就不是人性,你怎么能跟一只厲鬼談人性?</br> 能從那條河里被選中,都是已經(jīng)廝殺到了極致,兇狠的連自己都不再認(rèn)識的極端的惡。</br> “不過是一群蠢貨而已。”擁有活生生的命卻不知道珍惜,硬是要往槍口上撞的,真正應(yīng)該被吞噬的蠢貨。鄭嘉樹眼神冷酷,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自奈何的黑暗與陰森,甚至有人好像看到了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層層黑氣。</br> 黑氣將他包裹,就連眼珠子都異常漆黑,沒有半點光澤,如同最沉重卻也最美麗的琉璃珠。</br> 鄭嘉樹只用了三分鐘,就將這群趾高氣昂的男生揍倒在了地上。如果是忘川河里的他,被他這樣撕裂過的鬼,早已成為了他的食物被吞噬,哪里只會像現(xiàn)在這樣倒在地上哀哀慘叫。</br> 卑鄙而又愚昧的人類,這樣無知,這樣不懂珍惜。</br> 他轉(zhuǎn)身出了廁所,并洗了把手,才在上課鈴響之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br> 有了在忘川河里逞兇斗狠的經(jīng)驗,再加上上個世界的醫(yī)學(xué)知識,鄭嘉樹非常清楚自己應(yīng)該怎樣下手才能既教訓(xùn)到敵人又不至于讓人瞧出什么來,他把那幾個小孩揍得夠可以的了,但身上卻沒有半點傷痕。</br> 如果不是在學(xué)校,他想,他會二話不說的殺死他們。</br> 殺戮與鮮血是能讓他平靜下來的最好方法。</br> 第一個世界有羅溪那樣美好的人出現(xiàn),鄭嘉樹控制住了自己,這個世界雖然有鄭母,可鄭母不會隨時陪著他,他很努力的在控制,可他不過是一只鬼,終究不是圣人。</br> 也不是神。</br> 他若犯錯,是順理成章的,不是嗎?</br> 很快地,鄭嘉樹又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妙的事,他看著書本上的題目,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都會。但他很清楚這不是真正鄭嘉樹的記憶,而是屬于生前的他的。</br> 他全部都會,甚至比這更高深的也沒有問題。如果馬上考試的話,鄭嘉樹相信自己有實力考到一個好成績。</br> 鄭母一直在為鄭嘉樹日益下降的成績發(fā)愁,這回不用了。</br> 只是……他為什么會呢?他生前是做什么的?</br> 想不起來,還是想不起來。即使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世界了,有些東西還是想不起來。可就算對生前的自己一無所知,那種怨恨卻沒有絲毫消退。瘋狂想要回去的愿望也仍然存在,甚至隨著時間的增加愈發(fā)強(qiáng)烈。</br> 鄭嘉樹握著筆,閉上了眼睛。講臺上的老師發(fā)現(xiàn)了他在走神,立刻提他上黑板做題。</br> 那是今天新講的知識,鄭嘉樹卻沒有半分不安,他走上講臺,拿了粉筆,幾下就寫出了解題步驟——然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會寫一手好字。</br> 老師看呆了,因為這不僅是正確答案,而且比他講的更加簡潔明了好理解!他贊賞地看了鄭嘉樹一眼,連帶著同學(xué)們看鄭嘉樹的眼神都肅然起敬。</br> 鄭嘉樹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xù)出神,他知道自己肯定想不起來,早在做任務(wù)的時候就知道,記憶是隨著任務(wù)的進(jìn)行逐漸找回的,現(xiàn)在才第二個世界,哪里有那么快。</br> 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啊,他甚至開始懷疑起生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br> 下課后,立刻就有女生拿著不懂的習(xí)題過來詢問,鄭嘉樹收回游離的神智,耐心地給她們講解。他長得那么好看,聲音又很好聽,表情更是溫柔,怎么能不讓人喜歡?他跟那些討人厭的男生不一樣,和鄭嘉樹說話,女生們都感到非常舒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