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第二十二碗湯(十一)
    清歡也只是恍惚了一下下,很快就又回神,對抬腳欲走的知州大人道:“大人,我可以幫你解決這個案子,但是我有個條件。”</br>  知州大人哪里會信她,不住地?fù)]手讓她走。孟星涼孟星焰都露出怒色了,清歡才起身道:“我就住在不遠(yuǎn)處的客棧,大人有需要可隨時來找我,任何時候都算數(shù)。”</br>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剩下不甘心的姐弟倆不想走又不得不走,孟星焰脾氣比較不好,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皫煾福瑸槭裁床蛔屇莻€大人看看你的本事?如果他知道你有多厲害的話,說不定就會相信你了!”</br>  “對呀師父,你瞧那位大人瞧不起我們的樣子,看了真是讓人好生來氣。”孟星涼也很不高興。</br>  而清歡早就過了年輕氣盛的時候了:“放心吧,他會來求我?guī)兔Φ摹!?lt;/br>  孟星涼對自家?guī)煾敢呀?jīng)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清歡說什么就是什么,孟星焰卻還有幾分質(zhì)疑,可是看著師父師姐都信誓旦旦的樣子,也就沒說什么。</br>  事實證明清歡說的果然是對的。三天的時間眨眼即過,這三天里,又發(fā)生了兩起滅門血案,第四天早上,清歡剛剛起床,知州大人就哆哆嗦嗦慘白著一張臉來了。來的時候清歡洗漱完畢準(zhǔn)備用早膳,見知州大人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笑著問道:“大人來訪,有失遠(yuǎn)迎,不知大人有何事啊?”</br>  知州大人連忙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只差給清歡跪下了:“這位上仙!求求你快幫幫下官的忙吧!再這樣下去的話,等不到欽差大人到來,下官這腦袋就保不住了呀!”</br>  實在是愁得沒辦法了,不然他也不會想起這個突然來到府衙宣稱能幫忙的女子。這三天死了太多人,前去查案的修道者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不用想這些人也是都死了,他們在被滅門的人間里頭,見了許多修道者的尸首,死法跟普通人的一模一樣。</br>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么奇怪東西啊,竟然連這么多年上仙聯(lián)手都打不倒?知州大人又急又怕又慌張,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br>  清歡見他實在是愁得不行了,便露出一個笑容來:“放心,只要大人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我就給你解決這事兒。”</br>  “什么條件?別說是一個,就是一百個一千個我也答應(yīng)!”知州大人瞬間夸下海口。</br>  “那倒是不必,一個也就夠了。”清歡微微一笑。“解決掉這滅門慘案后,按照大人所說,我是可以去往遺民村的,我懇請大人讓我從遺民村帶走一樣?xùn)|西,就一樣。”說著她還特意比了個一,生怕知州大人看不懂。</br>  知州大人有點猶豫:“你、你要帶什么走啊?”</br>  “這個大人就不必問了,總之不會妨礙到大人您升官發(fā)財?shù)摹!鼻鍤g莞爾。“那遺民村里金銀珠寶無數(shù),我?guī)ё叩倪@個東西,就是讓那些官兵死在里頭的,大人盡可放心,我把那禍害帶走后,你們就可以隨意進(jìn)出,不會再有危險了。”</br>  知州大人眼睛一亮:“姑娘此話當(dāng)真?!”</br>  “那是當(dāng)然。”</br>  “太好了!”</br>  反正就算這話不當(dāng)真也沒什么,給了這個名頭就行,知州大人就不怕到時候被找麻煩,他現(xiàn)在就希望能趕緊解決這老是出命案的問題,再這樣下去,他辛辛苦苦好幾年的業(yè)績?nèi)赘闪耍?lt;/br>  當(dāng)下拍板定案,只要案子解決了,他就命人將清歡帶去遺民村,然后準(zhǔn)許她拿走一樣?xùn)|西,并且依照榜文所說,予以賞金。</br>  有錢誰不樂意要,清歡答應(yīng)了。知州大人雖然仍然不太相信這么個柔弱的姑娘能解決掉這么麻煩的案子,但他現(xiàn)在已是走投無路,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萬一能行呢?</br>  知州大人一走,孟星焰就興奮地跳過來:“師父說的果然是真的!這個知州大人真的來找我們了!”</br>  孟星涼則憂心忡忡:“師父,你真的有把握嗎?都死了那么多修道者了……可以想見那傷人的東西必定窮兇極惡,而且極難對付,師父,要小心啊。”</br>  “師父可以的!”孟星焰興奮得很。“我相信師父能行!師姐你別太擔(dān)心嘛,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倆也能幫得上師父啊!”他這幾日學(xué)了幾套招式,畫了幾個符,就開始自滿了,以為自己很厲害。</br>  清歡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師姐的擔(dān)心是有道理的,因為我不去。”</br>  孟星焰一愣:“師父不去?那誰去?”他在清歡的目光中逐漸變得僵硬起來,“我、我跟師姐去?!”</br>  “對呀。”清歡笑瞇瞇的,但這笑容卻讓孟星焰很想去死。“師父年紀(jì)大了,不能總是四處奔波,這點小事你們兩個就能解決了。”</br>  開、開什么玩笑!孟星焰一時間不知道是先該反駁她老人家說自己年紀(jì)大,還是她要他一個小孩子涉險了。“這、這也叫小事?”</br>  孟星涼也是一驚,沒想到師父會讓自己去。她跟著清歡時間頗長,也學(xué)了很多東西,但是都用在抓野兔山雞劫富濟(jì)貧等方面了,讓她去抓人……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她、她能不能行啊?</br>  能不能行清歡不管,反正任務(wù)交代下去了,讓兩人趕緊準(zhǔn)備,第四天空閑,第五天,就又會有命案發(fā)生。</br>  師姐弟倆可緊張了,孟星涼畫了好多符,又按照清歡教過的準(zhǔn)備了桃木劍朱砂等種種驅(qū)邪之物,反正按照修道者們的遭遇來看,那吸人血肉的東西肯定不是凡人,不管怎么著,辟邪的東西多準(zhǔn)備兩樣吧,期間孟星涼還把師父給她的水火傘帶著了。</br>  孟星焰就往身上各處塞武器,什么刀啊匕首啊暗器啊……都是浸過朱砂開過光的,他還穿上了師父給的刀槍不入的金甲寶衣,不管怎么樣,小命要緊,打不過能跑,這一點他得先跟實心眼的師姐說好。</br>  相處久了孟星涼就看出來了,孟星焰雖然看起來傲嬌,但其實非常精明謹(jǐn)慎,而她死板嚴(yán)肅,墨守成規(guī),兩人互相配合的話,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br>  到了晚上,清歡打著呵欠說困,因此早早回房睡覺了,苦逼的師姐弟倆揣好了家伙,緊張又帶點小興奮出了門。</br>  他們離開之后,房里的清歡雙眼一睜,哪里還有半分睡意。</br>  雖然折了不少修道者,但留下來的人數(shù)仍然不少,一到夜里,他們就四處走動查看,甚至下了結(jié)界,稍有異動就能察覺。孟星涼孟星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按照師父所說朝目的地趕去,到了之后,朱紅色的大門緊閉,他們對視一眼,上前試探著推了一下,大門吱呀一聲開了,滿地的鮮紅。</br>  “小心!”孟星焰眼疾手快一把推開孟星涼,兩人瞬間翻身躍至門口兩座石獅子上頭,緊緊地盯著襲擊他們的人。</br>  那是一個男人,高大強(qiáng)壯,嘴角帶著血跡,雙手為爪,一張嘴,便有血肉糾纏在唇齒之上,鋒利的犬牙令人看了不寒而栗。</br>  這是什么東西,人嗎?</br>  孟星涼見識過那些可怕的仙人,早就知道這世上丑陋的東西無數(shù),只不過有一些用上好的皮囊包裹,而另外一些只能裸奔。眼前這位很明顯是裸奔的,因為他身上沒有衣服,露出肌肉糾結(jié)的上半身,然而當(dāng)他從陰影中走出來,孟星涼才看清楚,他的下半身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類似于犬的形狀,后肢強(qiáng)壯有力,被白色的皮毛所覆蓋,而他的頭上,原本在黑暗中被孟星涼誤以為是乍起的頭發(fā)的東西,竟然是直豎的兩只耳朵!</br>  這、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啊?!</br>  孟星焰到底年紀(jì)小,嚇得一哆嗦,正在這時,那半人半獸的怪物突然竄了出來,不知什么液體噴向兩人,好在兩人身手敏捷躲了過去,只見淡黃色的液體噴灑在石獅子上,只消幾滴,龐大的石獅子便瞬間腐爛消弭。</br>  這樣可怕的能力……孟星涼想,她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被吸的只剩下皮子了。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抓過孟星焰的食指一咬,用他的血寫了幾個咒文,對著那怪物丟過去。</br>  黃色的符紙瞬間炸出絢爛的光,怪物嚎叫著倒退了幾步,孟星焰來不及高興就質(zhì)問:“嗷!師姐你為什么咬我的手!”她自己沒有嗎?!</br>  孟星涼沒有看他,全神貫注地盯著怪物:“因為我是女子。”而他是童男,純陽之血當(dāng)然比她的好使。</br>  孟星焰啞口無言。</br>  這時候,大門里又陸陸續(xù)續(xù)跑出來幾個人,看打扮都是修仙者,個個仙風(fēng)道骨的,就是此刻有些狼狽,有男有女,身上的衣服都被抓壞了,最可怕的是有個人的一條腿已經(jīng)只剩了皮子在空中擺動!</br>  他們似乎是殺紅了眼,見那怪物還在,紛紛祭出法寶兵器沖了上去!</br>  可那怪物卻似是銅皮鐵骨,刀劍砍在身上也是無用,孟星焰默默地擼起褲腿,抽出小腿上綁著的一片刀片,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又像模像樣的畫了個符,射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