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第十八碗湯(十二)
就像是陳冷說的那樣,他把清歡帶回家給父母看看,不過是想照葫蘆畫瓢,讓清歡知道他很看重她罷了,然而這趟見面是很失敗的,陳冷不想再提起第二遍。</br> 他覺得自己是喜歡清歡的,不知為何,總是想要靠近她,哪怕不能相擁,就只是這樣遠遠看著她也會感到幸福。幸福啊,這個詞陳冷真是腦袋一熱才感覺到的,他回頭看了看正在忙碌的清歡,眼神繾綣。慢慢地才把眼神挪回來,只覺得感覺到她在身邊就很開心。</br> 別人怎么樣都無所謂。</br> 要是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br> 可惜,世事總是不那么遂人愿,開車撞死謝依依的人肯定跟陳家有關(guān)系,陳夫人跟溫之芙的可能性都比較大,邵輝那人腦子沖動,要是他為溫之芙做的,他哪里會去找人代替,直接自己撞才爽呢。再說溫之芙一向在邵輝面前表現(xiàn)的不染塵世,怎么可能會讓邵輝知道自己惡毒的那一面。</br> 如果再想一想的話,會覺得溫之芙嫌疑更大。不管陳冷的妻子死不死,對陳夫人關(guān)系都不大,可以說陳夫人拿不到什么好處,在這之前她過什么樣的日子,之后還是照原樣,她跟陳冷的關(guān)系不算好,如果敢這么囂張的話,難保陳冷不會跟她斷絕關(guān)系——她做出來的事陳冷能查不到?沒看到在陳冷面前陳夫人對清歡都還是客氣的么。損人不利己的事情,陳夫人不會干。</br>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溫之芙了,這人的性格很偏激,心眼小嫉妒心中,太有可能干這樣的事兒了。謝依依雖然陽壽未盡,但畢竟是死過一次,這可不能白死,謝依依死過,溫之芙就擔了因果,而且清歡愿意相信,比起跟陳冷結(jié)婚近兩年后才遇到車禍的溫之芙,她肯定比謝依依更招溫之芙的恨。</br> 一語成讖。</br> 三天后的早晨,陳冷有個會議要開,起的特別早,清歡給他打了領(lǐng)帶梳了頭發(fā),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番,覺得真是長得好,怪不得溫之芙對他死心塌地,直到他結(jié)婚了都還癡心不改。可是瞧陳冷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清歡又忍不住去撥亂,說道:“這么年輕,梳個大背頭做什么,有瀏海才好看呢。”說著按了按陳冷的頭皮。</br> 陳冷被她弄得渾身發(fā)麻,他昨天晚上在咖啡廳留宿的——當然,睡得是沙發(fā),一早起來小王送來了衣服,他喝了咖啡又吃了早餐,不像平常一樣有人伺候,但食物美味的讓陳冷打心眼兒里感到滿足。小王在一邊等的直吞口水,不管是香噴噴的咖啡還是那一桌子的早餐,他都很想吃啊!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就不吃那個煎餅果子了,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嗎?</br> 清歡看得出小王很想吃,但也看出他在來的路上已經(jīng)吃撐了,不禁莞爾。吉光趴在桌子上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啃著一個菠蘿包,漂亮的皮毛弄得滿是油漬。陳冷看了這么久也習慣了,雖然一開始他看到的時候很想把這只臭貓給叉出去。</br> 這貓是清歡的心頭肉,十個他都比不過,讓人心酸。</br> 早餐完畢后,陳冷小王先走,謝依依沒敢跟在**oss后頭,就等了會兒才跟在后面蹭出去,內(nèi)心沉重,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oss不要總是來這里好嗎?他跟清歡是光明正大的一對,可是她卻是無辜的小職員啊!</br> 這會兒謝依依就忘了,她跟學長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大秀恩愛,每每讓來店里喝咖啡或是買蛋糕的同事看了雙眼直噴火。</br> 清歡提著灑水壺給她的盆栽們澆水,看著這群生機勃勃的花草,真是讓人心情都開朗了幾分。上班時間已經(jīng)到了,周圍的人流量比早上少了很多,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待著,偶爾還修剪一下葉子。</br> 身后的車來車往她沒怎么注意,因為每天都有車子從她門口經(jīng)過。可是起身時清歡發(fā)現(xiàn)好像有哪里不對,這里可是有減速帶的,怎么車子非但沒停,反而越來越快?說時遲那時快,時間已經(jīng)容不得她回頭了,但面前的玻璃上倒影清晰可見,那輛車分明是沖她來的!</br> 她可以躲開,也可以把那輛車轟走,但最后清歡選擇了被撞上,只不過她挑了個角度,這具身體是她擬態(tài)出來的,可以暫時屏蔽一下痛感。雖然她想感受人類的生活,但她并不想嘗到疼痛和酸楚。</br> 那輛車直直地把她抵入了店里,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一地,盆栽更是從折疊架上跌的粉身碎骨,泥土花葉散了一地,分外凄涼。那輛車把清歡撞進店里之后,迅速調(diào)轉(zhuǎn)車頭絕塵而去。吉光尖銳地叫了一聲,跳過來要舔清歡的臉,清歡已經(jīng)看到外頭有人打電話有人朝這邊跑了,就讓吉光躲起來。小家伙有點不樂意,最后還是乖乖去了后頭。</br> 陳冷接到消息的時候會還沒開完,他正準備喝一口杯子里的熱茶,但是一個哆嗦,滾燙的茶水就灑在了他的大腿上。可陳冷卻像是沒感覺到疼,他大概愣了有十幾秒鐘,站起身連外套都沒拿就往外跑,剩下的人只好面面相覷。</br> 小王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嘆了口氣,到底這爛攤子還是他這個萬能助理來收拾呀!</br> 重癥病房外,陳冷攥緊了拳頭。從到達醫(yī)院那一刻開始他就冷得嚇人,眼睛里全是憤怒。他聽目擊者說了,那輛車是故意撞上清歡的,將她撞倒之后就迅速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逃跑,監(jiān)控雖然錄下了車子,但那車卻是沒有車牌的,而是司機還戴著墨鏡跟口罩。</br> 陳冷只有一個字:查!他透過玻璃看向躺在床上的清歡,耳朵里聽見的是謝依依的哭泣聲,他突然覺得眼前發(fā)黑,一拳砸到了墻上想要自己保持清醒,可是越清醒心口越痛。</br> 他不敢相信如果清歡死了自己該怎么辦,雖然不知道自己對清歡的那種感情是什么,但陳冷確定,如果他失去她的話,一定會喪失活下去的意義。初見她的第一秒他就感到了熟悉和心動,好像那人是自己千百年來都在尋找的,怦然的感覺太醉人太美好,讓他沉溺其中。不在一起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不行,只是他想要每天都看見她。那個時候他不能接受自己會對一個女人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可是回去之后輾轉(zhuǎn)不已,只想著把她先定下來。</br> 現(xiàn)在他知道了,也許這個就是謝依依總是掛在嘴邊的愛。就像謝依依跟她男朋友那樣,不,比他們還要強烈,他想要把一切都捧到清歡面前,獻給她,做她的俘虜,做她的裙下之臣。</br> 好在清歡雖然看起來傷的嚴重,但都是些皮外傷和骨折,休養(yǎng)幾個月就能好轉(zhuǎn),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小王查出了意圖謀殺清歡的人,順藤摸瓜,果然挖到了溫之芙的身上,陳冷讓人把溫之芙抓來的時候?qū)Ψ竭€在狡辯,可是證據(jù)確鑿,她辯駁無能,只好求著陳冷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過她一次,她也聽說了,那個女人沒死也沒殘,就是受了點驚嚇和皮外傷不是嗎?</br> 陳冷征求了清歡的意見,將溫之芙交給了警方,并且揚言一切按照法律來。最后溫之芙被判處無期徒刑并且對清歡進行民事賠償,雖然如此,陳冷仍然覺得便宜了這個女人,除了溫家該賠的錢以外,他鐵了心要給清歡討個公道,于是用了半年時間將溫家徹底吃了下來,完全不顧兩家的交情。這讓陳夫人在背地里把清歡罵了多少次,但卻是再也不敢跟清歡作對了,陳冷發(fā)脾氣太可怕,即使她是他的生母也承受不起。</br> 因為受傷不能開店,清歡被陳冷帶回了他的家,也不去上班了,每天就陪著她。陳冷現(xiàn)在不能離開清歡一步,要是有一眼看不著她就要找,非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才安心。</br> 這一天,臥室書房走廊客廳起居室都沒找到清歡,陳冷又炸了,最后管家出現(xiàn),告訴他清歡在花園里曬太陽,陳冷才邁著怒氣沖沖的步伐出去,一眼就看見她坐在大樹下面閉著眼睛打盹兒。</br> 幾乎是陳冷一伸手想抱她清歡就睜眼了:“你做什么?”</br> “抱你回房睡。”外頭有風。</br> “我就想呆在這兒。”</br> 陳冷沉默,把身上的外套脫掉給清歡蓋上,眉頭微微擰著,一副很不贊同的樣子。清歡瞧他這孩子氣的模樣就想笑,真是越來越像一只貓了,哪里有半點霸道總裁的氣概。“好啦,你怎么總是這樣悶悶不樂的。”成天愁眉苦臉,小老頭一般。</br> 陳冷說:“我老是想起那天你受傷的樣子。”</br> 清歡愣了一下,陳冷又說:“為了讓我心安,我們能做真正的夫妻嗎?我知道你不愛我,但是我們以后還有很多年要一起過,我不想和你分開。如果我一定要有一個共度一生的人的話,那個人只能是你。”</br> 良久,清歡對他微微一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