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九碗湯(十二)
岑家人有多么憤怒,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岑其每天都像是吃了炸藥一樣氣得要死,回到家也經(jīng)常發(fā)脾氣。</br> 這天他下課回來,一進客廳就看見清歡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抱著小白貓,身邊偎著小黑狗,手里還捧著一本書,正看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反正是沒注意到他這個英俊帥氣的哥哥。</br> 岑其的那顆玻璃心啊,立刻就稀里嘩啦碎了一地。他越看清歡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有氣,大步走過去把書一抽,一低頭看見名叫吉光的小白貓,又不高興了,對只貓都比對他這個哥哥好……世界上還有比他更心酸的哥哥嗎?</br> “都什么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思看書?!”岑其不可思議地問。</br> 他早就知道妹妹是朵奇葩(此處奇葩二字是褒義詞),平時不愛看電視也不愛上網(wǎng),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窩在書房的大藤椅上讀書,以前還好些,可能是因為剛回家比較收斂,都是在書房里讀的,現(xiàn)在可了不得,廚房、樓梯、臥室、酒窖、花園……基本上是能坐個人的地方全被她給占過了!</br> 看書這當然是好事兒,可你也不能天天看哪!岑其一問清歡為什么不出去玩她就說沒朋友,他說要帶她吧,她就說跟他有代溝。后來岑其仔細地想了想,算了,三歲一代溝的話他跟寧寧之前橫亙兩條大溝呢!</br> 岑其正舉著手單手叉腰做茶壺狀,身后一只大手便順理成章地抽走了他手里的書,然后交還給了清歡:“慢慢看,別理岑其,他中午在學校忘記吃藥了。”</br> 岑其就這么(⊙o⊙)的看著衛(wèi)攝當著自己這個當事人的面胡說八道,他又沒生病他為什么要吃藥?衛(wèi)攝為什么不自己吃?“阿攝,我難道說的不對嗎?這事兒都鬧這么大了,我早上去學校的時候,那些該死的記者竟然還停留在門口等著采訪!我訪他十八代祖宗!”</br> 最惡心的是還問一些惡心透頂?shù)膯栴},什么“你妹妹找回來了,這一次請問岑家能確認啊?”“岑寧是不是一個成績極差的問題少女?為什么那么多人都說他個性孤僻陰沉?”還有人問周秋蕊母女跟他們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害得岑寧這樣報復(fù)人家……反正沒個完,岑其夠夠的了。</br> 衛(wèi)攝不贊同地看了岑其一眼:“注意你的措辭,這里還有小女生。”</br> 岑其立馬捂嘴,這才想起來,自家妹子還在旁邊呢。他心虛地看了清歡一眼,見對方眨巴著晶亮的大眼睛望著自己,頓時一窒,說話也有點語塞:“這個\這個……剛才只是口誤,是個美麗的誤會,親愛的寧寧妹妹請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br> 清歡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事實上她都沒心思去聽岑其在說什么。啊啊,剛才她要講什么來著?怎么會突然看書看入迷了?</br> 衛(wèi)攝挨著清歡坐了下來,微微一笑道:“這事兒交給我們來解決就行,你什么都不用做。”</br> “那可不行。”清歡認認真真地回答。“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說完偷笑,“其實我就是小心眼兒,他們郝家這樣欺負我虐待我,我怎么著也得虐回來,撈個夠本才行啊!”</br> “哦?”衛(wèi)攝來了興趣。“你有什么辦法?”</br> 清歡得意一笑,從屁股后頭抽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密封袋:“看了這里的東西,你就知道了。”</br> 衛(wèi)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還是把密封袋接了過來。這下算是點到了岑其的好奇心,他立刻也蹦跶過來,不吵架也罵清歡了,腦袋抻的老長,一副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來的急切模樣。衛(wèi)攝看到了,悄悄把文件擋住。</br> 岑其立馬急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妹妹的東西,我怎么不能看,你憑什么能看啊?”感覺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跟阿攝要因為寧寧反目成愁。</br> 唉,妹妹只有一個不夠分,怎么辦在線等,急。</br> “給你看了會惹事,沒看到寧寧交給我了嗎?”衛(wèi)攝眼皮子都沒抬一下。</br> 聞言,岑其蔫兒了。是啊,他這人有個致命的毛病,那就是沖動。當初第一眼看到清歡跟母親長得像,想也沒想就覺得那是自己妹妹,干什么事全憑第六感,基本上是不帶腦子走的。要是那文件袋里真是什么很重要的東西,到了他手里準壞事兒。</br> “唉……”長長一嘆。</br> 雖然這個便宜哥哥很啰嗦很聒噪很煩人,但清歡還是挺喜歡他的,當下嘴角揚起道:“放心吧哥哥,你難道不相信攝哥,不相信我嗎?”</br> “不是這個意思……”</br> “我知道你一直為我擔心,覺得我在網(wǎng)上被人罵的很難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呀,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怎么管得著別人怎么說呢?”清歡先是用人人都知道的大道理安慰了下岑其,然后輕笑道:“但我也不是任人捏圓搓扁的性子,這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對于要欺負我的人呀,我向來奉行‘人若犯我,斬草除根’的原則。”</br> 岑其眨巴眨巴眼,這會兒他的智商又下線了,因為他根本沒怎么聽懂妹妹在講什么,但好像很燃的樣子吼。</br> “你不就是不喜歡別人罵寧寧侮辱寧寧名聲么?”衛(wèi)攝說。“明天就讓你看到效果。”</br> 岑其立刻喜出望外。</br> 衛(wèi)攝言出必行,第二天,網(wǎng)上就爆出了一段奇怪的視頻。</br> 那是在寒冷的冬天,那年大家都還有印象,可怕的大雪整整下了半個月,道路都封死了,飛機也不能起飛,整個機場車站都是人滿為患。天冷的要死,滴水成冰,呵口氣都能立刻結(jié)出冰花來。</br> 而一個衣衫單薄的女孩卻被罰跪在門口。</br> 那女孩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校服裙下面露出一雙雪白纖細的腿來。這腿瘦弱的有些過分了,最可怕的是,她腳上竟然還穿著一雙拖鞋!一個女人站在女孩面前慷慨陳詞,口沫橫飛,手舞足蹈,那囂張刻薄的樣子令人看了十分作嘔。</br> 有眼尖的人認出來了,哎呦,這不是那視頻里被紅色家族夫人掌摑的女人嗎?</br> 有人提出不同意見,這一碼歸一碼,什么事歸什么事,不能混為一談。但更多的人都覺得此事要反轉(zhuǎn),經(jīng)過多少年浸淫八卦的經(jīng)驗,越是影響巨大的新聞越是要過幾天再看,否則很容易被打臉。</br> 一個會讓小女孩穿那么少跪在雪地里的女人,真的是個弱者嗎?</br> 又有人說,這視頻里的小女孩歲數(shù)那么小,就算犯了再大錯也不能這樣啊,而且看臉的話,這丫頭跟周秋蕊的女兒郝鷗長得一點都不一樣!反倒是跟那個打人的紅色家族夫人十分神似。</br> 想象力極其豐富的網(wǎng)友們瞬間腦補了十幾萬字的宅斗史。</br> 第一天就只有這么一個視頻。第二天則是另外一個,這個和前面的那個無聲視頻不一樣,是帶音頻的。所以大家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周秋蕊在用尖利的聲音責罵被她又一次罰跪的女孩,原因是因為她不肯到父親那里生活。</br> 哦……原來周秋蕊是小三!</br> 當今社會道德標準越來越高,小三那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周秋蕊是個小三,又虐待孩子,單從這兩點看,就已經(jīng)值得別人懷疑之前視頻的真實性了。別說是紅色夫人,就連他們這些只看到視頻的人,都忍不住想去打死這個女人好嗎!</br> 還有,哪有母親會罵自己女兒“婊子養(yǎng)的”,“活該別人騎”“怎么不去死”等等諸如此類惡毒的話?</br> 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母親嗎?</br> 直到第三天,一個匿名網(wǎng)友發(fā)了一條長微博。</br> 原來,當年周秋蕊羨慕隔壁岑家岑夫人的生活,就干了件下三濫的事情,偷偷把自己生的女兒跟人家的寶貝女兒交換。從此,她的女兒就在岑家過著公主般的生活,讓岑家人給她養(yǎng)女兒。而她呢?卻虐待人家真正的女兒。最可怕的是,她心如蛇蝎,用岑家的女兒替代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到了正室夫人那里,讓那正室夫人母女兩個折磨虐待岑家女兒。</br> 一張張可怕的照片讓所有人都沉默了。</br> 打罵那是家常便飯,精神上的虐待更加可怕。小女孩被罰在冬天進噴泉池子里找耳環(huán),夏天暴曬的時候跪在院子里擦大理石地面,甚至這一家人衣食起居都要她一個未成年孩子來打理!</br> 對于這樣的虐待,名義上的親生父親冷眼相待,周秋蕊卻偷偷找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跟她相認,然后想要來害岑寧。</br> 真可怕。竟然會有這樣可怕的人。</br> 換做你是岑夫人,你疼不疼,你恨不恨?你會不會想要狠狠扇周秋蕊一個耳光?</br> 那個時候,恐怕殺了周秋蕊的心都有了吧!</br> 哪個孩子不是自己父母的寶貝,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但沒有人如同周秋蕊這樣自私自利,也沒有人像是郝家人這樣刻薄專橫。</br> 誰最無辜?</br> 岑寧。</br> 郝鷗無辜嗎?</br> 不,她甚至和她的生母一樣可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