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九碗湯(十一)
然而岑媽并沒有被郝鷗的眼淚所打動。她冷淡地望著面前仍然漂亮出眾的女孩,即使在郝家吃了點(diǎn)苦,也沒用像資料里的岑寧一樣骨瘦如柴,畏縮膽小。如果不是寧寧聰明知道偽裝,現(xiàn)在她的女兒又是什么樣子?在得知了自己并非岑家的孩子后,郝鷗非但沒有告訴她,甚至還和她的生母想方設(shè)法去迫害寧寧!</br> 她是不會原諒郝鷗的,以前岑媽也曾質(zhì)問過自己:你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嗎?你有資格做一個母親嗎?身為母親,對小女兒卻不聞不問不疼愛,你怎么能這么狠心?</br> 她曾為自己對郝鷗不夠慈愛而深深自厭過,可直到后來她才明白為什么。郝鷗非但不是她的女兒,還是她的仇人!</br> 郝鷗這是在求自己的仇人救她?</br> 怎么可能!</br> “在郝家過的不好吧?”岑媽聲音輕柔地問,清歡看著這樣的岑媽,很難想象這個女人就是平時對她關(guān)懷備至還總愛纏著她的那個。“我的寧寧比你受的苦可多多了,怎么,你現(xiàn)在就受不了了嗎?那當(dāng)你知道自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時,為什么還要聯(lián)合你那卑鄙無恥的母親去害我的女兒呢?”</br> 郝鷗蒼白的臉色頓時更白了,“媽媽,我沒……”</br> “不要叫我媽媽!”岑媽隱忍地說。“我不是你媽媽,你媽媽是那個女人。”</br> 郝鷗順著岑媽的視線看過去,周秋蕊正局促地站在那里。因?yàn)槭瞧谀┛迹粋€學(xué)期結(jié)束了,所以她才敢來看看女兒,想著中午帶她去吃飯。這段日子郝振新對她不假辭色,她只能順著郝振新,不然她怎么可能舍得讓郝鷗在郝夫人手里生活?</br> 初初得知郝鷗是自己女兒時,周秋蕊驕傲又自豪。你們看,我的女兒是光明正大的岑家小公主,人人都巴結(jié)她討好她,她又漂亮成績又好,過著真正的公主生活,可比我這個當(dāng)媽的強(qiáng)多了。</br> 可現(xiàn)在,周秋蕊淚流滿面,她真的心疼啊,心疼郝鷗在郝家遭受的一切。所以當(dāng)看到郝鷗落淚的那一刻,她也沖了過去,不顧一切地在岑媽面前跪了下來:“岑夫人!這都是我的錯!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求求你了,不要怪小鷗,要怪,你就怪我吧!小鷗她在郝家過得一點(diǎn)都不好啊,求你幫幫她吧!畢竟她也做了你十二年的女兒啊!”</br> 面前這女人哭得提淚橫流,岑媽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還有這樣求人幫忙養(yǎng)女兒的?自己無能,卑鄙下流,偷偷抱走人家的女兒,偷走別人的人生,如今被揭穿了,竟然還敢回來哭喊乞求原諒和幫助?!</br> “你的女兒過得不好,你知道來求我,那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過得不好的時候,你在做什么?!”岑媽咬牙切齒地問。“她在郝家被郝振新的老婆女兒虐待打罵的時候,你在做什么?她求你幫她的時候,你是怎么拒絕的?寧寧身上的那些傷是哪里來的?為什么她十二歲了,體重還不滿五十斤?你告訴我啊!我也想知道,她同樣做了個十二年的女兒,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她?!”說著,已是恨得雙目通紅。</br> 岑其也冷嘲熱諷道:“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把我妹妹偷走,現(xiàn)在還有臉來求情?你忘了我們的報(bào)復(fù)還沒完嗎?”</br> 岑加微微一笑,“哦,敢情你的女兒就是女兒,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是吧?”</br> “好啦。”軟軟糯糯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岑家人回頭一瞧,是面帶微笑的清歡。她日漸圓潤的小臉上是感動的笑容:“咱們回家吧,中午我想吃啤酒雞。”</br> ……這丫頭。衛(wèi)攝揉了揉清歡的腦袋:“就知道吃啊你。”</br> 語氣寵溺,深深刺痛了郝鷗的心。</br> 她一直都喜歡衛(wèi)攝,從小就喜歡。可衛(wèi)攝對她從來都是不假辭色,有很長一段時間郝鷗都仇視著岑加,厭惡岑加,不愿跟岑加交流說話,甚至還干過不少陷害岑加的事。比如說偷偷撕掉岑加的作業(yè),弄死岑加養(yǎng)的金魚,絞爛岑加的校服……諸如此類。</br> 她以為岑加不知道,其實(shí)岑加什么都知道。這也是為什么岑加對郝鷗親近不起來的原因之一。十二歲的郝鷗嫉妒心就那么重,還是在自己沒有威脅到她的情況下。那么,如果有朝一日自己成了她的威脅,郝鷗又會用什么方法來除掉自己?</br> 岑加寒心了。可怕傷到家人的心,她一直忍著沒說,還傷心了很久關(guān)于妹妹不喜歡自己的事情。</br> 好在她真正的妹妹可愛又懂事。想到這里,岑加忍不住用贊賞喜愛的眼神看向清歡。</br> “媽媽。”清歡上前一步攬住岑媽的胳膊。“我討厭周秋蕊,你也一定很討厭她吧?”</br> 岑媽重重點(diǎn)頭。</br> 看著他們一家人相親相愛,爺爺奶奶已經(jīng)坐進(jìn)了車?yán)锊焕頃@事,郝鷗的心和眼都被重重的刺痛了!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岑家人,她以前也沒珍惜過他們,可那是在自己真的是岑家人的前提下,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br> 周秋蕊見了,用力磕頭:“我給你們磕頭!求你了!岑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跟小鷗沒有關(guān)系啊!你們要是責(zé)怪,就怪我吧!怪我吧!是我!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但是求你們不要這樣對小鷗啊!她到底也是你養(yǎng)了十二年的孩子,你怎么能這么狠心啊!”</br> 她口口聲聲控訴岑媽的狠心,絲毫沒想到自己虐待了人家的女兒十二年——誰有這么大心思原諒她?</br> 岑媽已經(jīng)懶得跟周秋蕊廢話了,她厭惡至極地望著這個女人,輕輕把清歡的手拿開,上前一步:“都是你的錯,是吧?”</br> 周秋蕊仰起臉,淚流滿面:“是,都是我——”</br> 話音未落,臉已經(jīng)偏向了一邊——那是岑媽響亮而有力,把所有怨恨跟痛苦都宣泄出來的一巴掌。此刻她雙眼噴火,冷笑道:“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真覺得你錯了,真覺得你對不起我的寶貝,那就去死吧。死了,岑家就原諒你了。”</br> 說完,轉(zhuǎn)身牽起清歡的手:“走,今天媽媽給你做啤酒雞。”</br> 岑爸也落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回去通知下郝振新,你們今天的舉動成功讓他破產(chǎn)了。”</br> 岑家人全走了,豪華加長轎車絕塵而去,沒有任何人把目光留在她們母女倆身上。可周秋蕊跟郝鷗只感到了深深的恨與怨懟,周秋蕊恨岑家人對郝鷗如此狠心,郝鷗恨岑家人對自己毫無憐惜。當(dāng)年換女兒的是周秋蕊,她是無辜的,為什么要這么對她?為什么要讓她成為岑家的公主,又要讓她一無所有?!</br> 但是沒關(guān)系。周秋蕊低垂著臉,眼底閃過一抹詭譎。</br> 都拍下來了呢!</br> 三天后,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席卷了岑家。</br> 好消息是清歡考了年級第一,并且每一科都是滿分的超好成績,二是報(bào)紙書刊雜志網(wǎng)絡(luò)上都爆出了一個大新聞,關(guān)于某紅色世家欺凌平民,并于光天化日之下甩了平民耳光并落下威脅的照片跟視頻。證據(jù)很足,幾乎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去垂憐那對可憐的母女。</br> 尤其是那個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和道歉的母親。</br> 不得不說,周秋蕊的演技還是很好的,成功把一個悲情又愛女心情的母親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br> 故事梗概大概是這樣的,她的女兒郝鷗與剛剛回到岑家的岑寧是同學(xué),只不過一個在好班一個在差班,結(jié)果呢,不知為什么,岑寧就看郝鷗不順眼,于是在被岑家認(rèn)回去之后就大肆報(bào)復(fù)。作為一個疼愛女兒的母親,周秋蕊只好去求岑家人放過她們,可岑家人卻囂張跋扈,還放言要?dú)Я怂麄円患遥?lt;/br> 這年頭啊,總是有人把網(wǎng)友跟民眾當(dāng)傻子。</br> 但不得不說,很有效。總是有那么些腦殘跟風(fēng)的人,好像是有錢人,是紅色家族就要批判,也不管真相,看了那經(jīng)過剪輯的視頻跟特意突出聚焦的照片就開罵,一時間岑家成了眾矢之的,人人都要來罵一句。</br> 你窮你有理,我富我理虧,也是很醉人的新強(qiáng)盜理論。</br> 然而這算什么,能玩得過清歡?上個世界里做了幾十年霸道總裁的她早就深諳玩弄人心的手段,這種輿論的走向,都是她玩剩下的好嗎!</br> 不過這樣的新聞嘛,既然周秋蕊想鬧大點(diǎn),她也不能婉拒人家的好意。就算是反轉(zhuǎn)也得等到這新聞吵得熱上天的時候,這時候越是蹦跶,到時候就越是打臉,她等著看呢。</br> 岑其都快被氣瘋了!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是要先慶祝下妹妹考了第一名,還是先去把周秋蕊給撕成碎片。</br> 那個賤人!</br> 以上,是岑家人共同的心聲。</br> 再也沒見過比周秋蕊更賤,更能顛倒黑白的賤人了!要是能行,他們真想一刀把這賤人給捅死!就連脾氣最好的岑加都忍不住想沖出去找周秋蕊理論,最惡心的是,這傻逼竟然還上了電視接受采訪,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可憐的只想求得岑家諒解,委曲求全的母親,然后把臟水都朝岑家人頭上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